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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诗的诞生等

作者:单永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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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永珍,回族,1970年6月生于宁夏西吉县,毕业于宁夏大学中文系。参加过诗刊社第22届青春诗会,2007年参加鲁迅文学院第七届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2007年参加第六次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先后在《诗刊》《星星》《十月》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随笔多篇(首)。出版诗集《词语奔跑》,系宁夏作家协会理事。
  谁能清楚浸淫于某种艺术是幸福还是痛苦,特别是当一个人参与着艺术的建设时,个中滋味唯有参与者方能体会。
  放眼一望,我们看到的是痛苦的灵魂。
  简单地梳理一下他们的名字:屈原、陈子昂、凡高、帕斯捷尔纳克、米沃什、鲁迅……这些孤独的探索者本身就像一首首玄奥的诗,提升着人类透视世界的高度。
  这样的判断一定符合诗歌艺术的规律——一个优秀的、伟大的诗人必须要有坚实的依靠——理性的关怀。在理性的光芒里,感知的视角丰富而活跃,凝练而通达,没有理性的支持,分行的文字便没有灵魂。
  一首诗的诞生,无疑是一种神奇的再现,诗歌本来就存在着,不过是我们偶尔获之。一首好诗承载着对生命的幻想和延续。尽管诗歌不是救世的诺亚方舟,但它刻骨铭心的关足以让任何世俗的目光惊悸和战栗。
  一首诗应当盛开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盛开在诸神和世界的怀抱里。
  一首好诗应该是逼近内心的写作,任何矫揉造作和无病呻吟都是诗歌身上的伤疤。
  一首具备悲剧气质的诗歌作品应当诞生在高迥的大陆上,因为这里滋生着诸多悲剧的因子。
  一个用现代汉语操练诗歌的人,必须同时穿上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两只鞋子走路。
  一首短诗的完成必须要有雕虫的耐心,要有打磨玉器的准备。
  我所理解的好诗应当具备:典雅、浑厚、无限、深邃、蕴藉……必要时,不反对泥沙俱下。
  每一首诗的出现,都是一次新的考验,一次新的出征。我时常对自己说,克制,再克制,还有可怕的惯性。
  因此,一个优秀的诗人应当操起高贵的语言之斧,去砍伐生活,砍伐灵魂。
  
  焉支 焉支
  
  一坡生锈的阳光镀在蝶翅上
  一个被遗弃的匈奴皮囊,一丛失恋的花朵
  
  是的,他们说着自己的语言,驯马、猎鹿
  他们把黑羯羊祭献,用奴隶的女儿换取烈酒
  当获取的马刀被重新锻造、命名
  那些闪光的金银,是献给阏氏的初夜赔偿
  
  胡天之下,没有一次爱情被千古传诵
  但他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留下原始的
  血统
  
  要知道,神明端坐在露珠上
  一次小小的背叛会被阳光的咒语惩罚
  
  没有人歌唱油菜花,或者鹰
  一块经久抚摸的石头成为内心的宗教
  
  而你千万不要说出那张狐皮的来历
  但你可以砍伐古木的锈
  
  我知道,谁在马厩里完成一次革命
  谁在异族人的刀口下读懂先知
  焉支,焉支,羊水隘
  焉支,焉支,风破城
  
  公元二○○七年,一个口喷大蒜的人
  搜集腐烂的心灵细节
  
  风吹肃南
  
  一束流云。衰败的草原上秋天毁灭
  两个懒散的人。谈天说地
  四面八方的消息在酥油茶里热烈沸腾
  
  八里墩的冬窝子,命中的女子语言灿烂
  油菜地像一场集体婚礼,奢华,糜烂
  如果大雪尚远,道路通天
  她骄傲的散辫上肯定欲望弥漫
  
  风吹。肃南的肩膀上卸下生活的减法
  
  醉生梦死的猎手兽皮里睡眠。一夜磨牙
  声响彻
  无赖的青稞被唤醒灵魂。两个酒缸充满
  了呼吸
  而大地的经书上镶满三六九等的醒悟
  
  当沉睡的黑熊麋集于游牧的嘴唇
  当突厥和蒙古人的交谈被普通话打乱
  主啊,你预言的章节里狼毒花泛滥
  部落的交易毁于一次秘密谈话
  
  肃南二十一世纪的牛仔裤边角磨损,肌肉
  翻飞
  风吹——
  
  马牙雪山
  
  我唯能献上的是几朵雪莲。饥饿的马牙
  你陈旧的白发浪费了草原的青春
  一根声名狼藉的鹰骨把生活的谱系捣乱
  谁将虚构的情节推翻
  
  不要谈论青春,我邂逅了你的龇牙咧嘴
  高高在上的雪莲是一场错误。只是——
  假如给河流以正确命名
  假如一匹梦遗的马深含幸福
  
  马牙,马牙。我输掉江山换来一次爱
  如果你的族谱里收容我的失败
  内心的暮色何尝不是最后的墓志铭
  
  马牙,马牙。睡梦里的白银在天空闪烁
  在历史的午后
  哦,你马奶般的身子已进入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