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0期

好诗大于一切材料的总和等

作者:黄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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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明,1974年生于广东化州。诗作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花城》等,并入选《2002年中国最佳诗歌》《现代诗经》等多种选本。应邀参加第二届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现供职于广东省作家协会。著有长篇散文《少年史》等5种。
  
  1.一首好诗总是意象独特、节奏鲜明的。前者是内容。后者是形式。节奏就是诗之音乐性,意象则是诗之血肉,这曾是中国诗学最重要的遗产,但在新诗中受到忽视。现代汉诗必须“生长”一种不同于格律诗又不同于西方的崭新形式。西风所及,欧式长句大行其道。乃失去节奏;而散文化的倾向,则使意象失之锤炼。
  2.一首好诗大于一切诗歌材料或元素的总和。从整体上看,它是和谐的、无可挑剔的;从局部上看,它既没有多余,也没有欠缺。我并非要贬低语言、思想、技艺之类,相反,必须对其给予足够的重视。语言和精神密不可分,形式也是内容的一部分。需要独特的内容、高超的技艺,还需要注入诗人的精气神。
  3.好诗蕴含着大爱和悲悯。但它是个人的创造而非口号。一首好诗从原生态的日常经验中来,但总能提升到更高的精神范畴。成为时代或人类的普遍经验,从而具有一种穿透时代的力量。
  4.一首好诗,它必须接续东方文化的精神根脉和本土经验,它是从传统中来的,但它总能突破狭隘的地域性或传统的羁绊,汇入新的传统中去,并成为世界文学的一个部分。
  5.一首好诗是开放性的,触及源头的,境界开阔的。它有多种阐释的可能性及足够的解读空间。它质朴、自然、透明,质朴,是指直接进入事物的本质,不要在表面绕来绕去。自然,是说摒弃语言暴力,不使事物扭曲,而诗句浑然天成。透明不是平面和肤浅,而是单纯而深邃。
  
  偶遇山谷中的林子有感
  
  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
  林子那么安静
  仿佛在微风中安睡。一年年过去
  树木在生长并死去
  没有人惊动它们。在秋天
  花朵早已凋零,果子敢于坠落
  在冬天,赤裸的白杨树
  焕发出惊人的美,它的身躯
  晃荡着金币似的嫩叶
  我敬畏干一切树木
  它们长着共同的叶子而带有尖锐的个性
  譬如榆树无论长在何处
  依然是榆树。譬如桦树无论大小
  都有同样的花纹。树木一俟长出
  就无法挪动半步
  泥土既是食粮
  又是缚紧的绳索。树木既是饮者
  又是无尽的泉源,水通过枝条
  施送给每一片叶子。树木在生长
  但最终垂下无力的枝条
  风声将时光压入年轮
  年迈的霜雪从树根涌起
  一棵摇摇欲坠的树木
  触摸到了根。所有根都是一样的
  在地下痛饮孤独并壮大
  在黑暗中突进并停顿
  
  肖像
  
  如果是一只风筝,他就像蝴蝶那样去飞
  但他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
  每天挤车上班,一根无形的丝线
  拴着他的双脚,另一端牵在别人的手上
  即使他是一只蝴蝶,也不会张开翅膀
  红花与白花,犹如火焰与刀片
  像轻风吹过他的脊背。他的脸
  仿佛是一面新时代的镜子
  映照着古老的肖像。西服、领带和皮鞋
  什么都是新的,除了眉宇间的忧郁
  那是石头凝固的重量,那是一张纸撕开的
  裂痕。
  
  一乡村上空的云
  
  贫瘠乡村上空卷过丰饶的云
  一个孩子坐在石头上注视着天空
  云朵的宫殿,云朵的牛羊,云朵的草原与花
  还有云朵的镜子
  在映照着另一座贫瘠的村庄
  有另一个孩子坐在石头上
  仰望着天空,眼神忧郁
  火将云烧红,雨水下滴
  像云的灰在洒落。坐在石头上的两个孩子
  属于不同的世界
  但有着共同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