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0期
写俯下身子的诗等
作者:蒋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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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林,生于1964年7月,安徽定远人。1986年在《当代诗歌》发表处女作《十八岁,我们改名》,1988年自印诗集《创造风景》。已在《诗刊》《星星》《诗歌报》《诗神》《诗潮》《诗探索》等报刊发表诗歌作品数百首及诗评诗论数十篇。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教于安徽定远二中。
1.写作的立场决定写作的动机,然后进一步决定写作的方法。
诗歌必须面向生活,必须低下头俯下身子,必须眼中有人。我认为,诗人可以住“高”一些,这样诗歌方向就容易向下,用关怀的笔, “选中,并且用诗歌的方式指出一条街的可圈可点之处” (拙作《从五楼阳台看下去》)。
2.写作的内外向度并无优劣之分,但是诗人的艺术道德极其重要。
关注生命本体、倾力开发内宇宙,这没有什么不好:直面人生,洞悉生活的秘密,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无病呻吟和浅显直白肯定是不好的。我认为,说“神”话和说“鬼”话,都不如说人话。
3.生活的碎沫随处可见,无穷的诗意蕴藏其中。
我无法做到不看他们:卖馓子的少妇、手艺人老姚、乘凉的居民、鞋匠和他的后代、美容店女老板、衰老的妇人、货车司机、锁匠、木匠、留守学生、车祸现场的尸体、洗浴中心的小姐以及拾破烂的、修水管的、开吊车的、自杀的、坐地乞讨的等等等等。
4.生活的疼痛,诗人必须及时说出来。
说出来,就会有共鸣。
5.诗歌语言必须有亮点。
一首诗的最亮点在每个人眼里也许不一样,但是必须要有亮点,而且愈多愈好。诗歌语言有了亮点才会从普通语言里脱颖而出,拨动别人心弦。每一个亮点都拨动一下心弦,一首诗,就在别人心里活了。
白描西街
丁字街头是徐家的第二代卤菜摊
往西,日渐衰老的穆鞋匠缩在咳嗽里
所以剃头的小毛常常踌躇满志
临街手艺,谁更能经得住风吹日晒呢
还有变迁。想当年沈家莽汉多么威风
失控的拳头却没能带来滋润和尊重
酱醋厂变成酒店,麻袋厂变成浴池
只剩薛家炒货还在洋溢过去的香味
有些日子没见到杨大头了:魏小眼才死
赵麻子的半生油漆也刷不出子女的锦绣前程
施老迷“有些问题”的儿子终于娶了媳妇
蔺老板也决定从工程的烂泥中抽身退隐
这些黄昏的凡胎肉体,黯淡的居住者
一边牢骚,一边满足,他们的内心
是否都深藏一部哲学,洞明和练达
像群鸽:一边飞,一边绝不飞出盘旋
远远地热爱故乡
是一粒田埂上被风带走的草种
因为低矮,甚至还没有看过
故乡的屋后那些杨树耿直的样子
甚至微不足道。就被故乡传说
一粒草种,远远地怀念故乡
站在草坪和楼群之间,呢喃着
只剩下名称和称谓的故乡,自卑
使怀念在体内被自己一次次怀疑
而纠缠,紧紧拽住强烈的心愿
像一个阳光下的溺水者
像一颗不被承认光泽的水晶
在故乡和怀念之间,放射并熄灭
每一粒草种都来自于故乡的泥土
只有命运能将其中一些带回去
与那些杨树飘下的叶子,一起
回到地下,说方言,也说普通话
但此时草种只能远远地
远远地热爱故乡。有人无意提起
就会有人受到伤害。有人拿出酒
就会有惊涛骇浪撞击胸膛
从五楼阳台看下去
如果我的笔不能把你写得像一条河
我就看着你的丰富。早晨涌出来
深夜退下去。我就看
是谁拧动龙头,让一条街的内容
哗哗地呈现,又无声渗漏
让一个人的诗歌被泅得生机盎然
如果阳台和人静止在那里
而时光像快速递进的画面
我就一边让眼睛看得更加缓慢
一边让笔从目光里探下身子
选中,并且用诗歌的方式指出
一条街的可圈可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