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1期
挖掘啊，我们挖掘等
作者：刘立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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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啊，我们挖掘 刘立云
只那么一瞬，那些以躬身挖掘的姿势
长年供养着我们的人
那些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峰仞颠连
逶迤起伏的土地上
挖掘土豆，挖掘白薯，挖掘
酸酸甜甜的大头菜的人
他们突然都变成了土豆。变成了白薯
变成了凄凄苦苦的大头菜
深埋在崩溃而落的预制板里
咆哮的灰土和滚石里
正等待我们去挖掘啊，挖掘……
人当然不是土豆，当然不是蜷身在
黑暗之中、泥石之中的
白薯和大头菜
当他们的呼吸被一阵阵的恐惧
堵塞：当他们的手和脚
像根那样。被钢筋和水泥冰冷
坚硬的牙齿，死死地咬住
当他们刚刚还运动自如的躯体
突然被某种尖锐的物体贯通
和戳穿；当他们的血，他们滚烫滚烫的
血，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奔涌，流淌，大股大股地喷射
心里的那一种痛啊，让我所有的词
我们所有的喉咙，都
黯然嘶哑，发出凄厉的哽咽
唯有像风那样刮过去，像箭那样
射过去，或者像闪电那样
奔腾、呼啸地劈过去
然后用他们教给我们挖掘土豆
挖掘白薯和大头菜的方式
疯狂挖掘!挖掘!挖掘!……
仿佛每一锹下去，每一铲下去
每一粒暴跳而出的汗水
洒落下去。都能为我们白发苍苍的
父亲和母亲。我们血脉连着血脉
筋骨连着筋骨的
兄弟姐妹。我们花骨朵般鲜艳的
孩子，打开一扇窗口
你知道我们是用怎样颤抖的手
挥动这叮当作响的
铁锹吗?你知道在隆隆不患的余震中
我们跪着挖。躺着挖
或侧身在随时可能闭合的水泥
夹缝中。屏声敛气地挖
痛心疾首地挖
该怀着怎样的沉重和焦虑?
是的!必须十万火急，必须力举千钧
必须把一幢高楼坍塌的
瓦砾和砖石的废墟，一锤一锤
砸成粉末：必须把盘根错节的钢筋
横七竖八的铁条，一根根割开
一根根扭弯：必须24小时
48小时，72小时，直至96小时
连续不断地挖啊，挖啊，挖啊
刨啊，刨啊，刨啊……即使面前堆着的
是一座山，一座势大力沉的山
那也要把它劈开，把它
像风暴掀开大海那样
掀翻；但又必须像绣花那样
像外科医生做手术那样
轻些，再轻些，因为任何的盲动
任何的轻狂和鲁莽，都有可能
铲断一缕呼吸；都有可能碰落那些
被掩埋的花朵上的花瓣
那些在晶莹中颤动的露珠
挖掘啊挖掘!我们疯狂地用铁锹挖
用钢钎挖，用惨淡无光的
日月挖：用我们在十指中磨出的
血珠挖，白骨挖
挖掘啊挖掘!让我们在江河般流淌的
时间中，挖出一条生命的
通道。让我们在岩石般坚硬的
黑暗中，挖出一缕微弱的
星光，一缕扑灭黑暗的阳光
当然还要劈开我们沸腾的血液
我们血液中每个微小的
细胞。让它们交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
最深重最急迫的喘息
如同春天把绿色交还给大地
如同江河把雨水交还给湖泊和海洋
哦，那是谁在烈日下一阵昏厥
像雪那样软瘫了下去?
那是谁在饥寒交迫的雨夜里
几经摇晃。终于扑通一声
栽倒在大地的怀抱?
但即使是昏厥。即使是栽倒
我们也依然会保持着
挖掘的姿势，前倾的姿势啊
就像许多年前他们从自己的血液中
和骨头中，挖啊，挖啊
挖啊……把我们像挖掘土豆
挖掘白薯和大头菜那样
挖掘出来，晾晒在阳光和月光下
目标：汶川，紧急出航
巩怀书
五月十二日这个日子
烙在了飞行员的心上
地震恶魔突如其来
在汶川县从天而降
远离灾区的军用机场
雨声中，警铃骤响
飞行员在起飞线上
聆听军委的号令
胡总书记的期望
救援分队急速登机
抢救设备已经装舱
目标：汶川
紧急起航!
时间就是生命
每个人都在默默读“秒”
早一秒，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伊尔——76一架架跟进起飞
波音737一架一架连续出航
兵力从四面八方向灾区集结
单日空中投送兵力的新记录
写在了人民解放军的史册上
茫茫云天见证了战士的忠诚
因为它目睹了这次紧急出航
云和雨，为虎作伥
乌云，覆盖了航标
地震，破坏了导航
飞行员却镇定不慌
他们底气足，因为有——
胡主席彻夜通明的灯光定向
温总理指挥部的中军帐导航
涡轮喷发出“爱”的能量
航行灯闪烁着希望之光
铁翅，劈开雨幕云浪
加大油门，飞向前方
心形的舷窗
注视着救灾现场
舷窗里的心
在“用我必胜”的乐谱上跳荡
大地震的魔掌
击碎了通往灾区的路
泥石流，滑坡的山石
在路面上横卧竖躺
掐断了一座座桥梁
我们及时打造出一条
通向希望的空中走廊
直升机穿梭来往
空运出多少伤员
抚平了多少创伤
一批次接一批次地空投、空降
投下了多少救命的药品、食粮
伞花上是多少注入活力的血浆
一场紧急救援大空运啊
空运、空投、空降、机降
创造了架次、批次新的数量
仰望。仰望
生的希望从天而降
大地上的一片欢呼
汇集成心声的交响
“万岁，人民共和国!”
“万岁。中国共产党!”
向废墟输液(外一首)
赵大海
一根胶皮管道
有着人的皮肤质地和颜色
被那个医生向废墟
向着一只我们看不到的胳膊
插进去
模糊中，我看到的是
柔韧的管道是在向废墟输液
这些预制板、扭曲的钢筋、水泥块
这些一栋房子的骨头
坍塌在一起
人的呻吟就是它的呻吟
一根管子从围拢的人群里伸出来
向着废墟输液
给它营养、食物
给它阳光、安慰和自信
向废墟输液
我们坚信，一栋房子舒筋展骨
站起来
里面的人就会站起来了
传 递
一个婴儿被几双携带血迹的手
从废墟里挖出来
经过一个护士的手
经过另一个钻出废墟。丧失左手的阿姨
“我的左手断了，但
我还有右手”
她要继续传递
不能让这个位置和链条
出现空档
她要让这个孩子沿着这些臂弯
一直向前传递
这是一条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道路
这是一条与胸部平等的道路
每一段都是妈妈的温度
这是一条热血汩汩的路
这一条条自发组建的路
这个婴儿在这条
由血肉和爱心搭建的道路上
一直被向前传递
废墟：挺立的无畏与悲壮
马林帆
此刻
人间最崇高的色彩
是燃烧着无畏的
盔甲的橙红
是曙光般悦目的
迷彩服的淡褐与碧绿
是衣褂的雪白辉映的
圣洁
耳际最悲壮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