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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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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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尘(外二首)  正 进
  
  从早晨的窗棂上
  我望见了你。微尘
  你是随风而来的呢?
  还是呀,还是
  本来就
  安住在光明里
  
  多么细小的生命哟。微尘
  你在敬畏的目光里
  跃动
  无拘无束。舞蹈歌吟
  变幻着的舞裙霓彩
  吐纳出自由自在的精魂
  
  我望见了你呀。在光明里
  存活的微尘
  你在宁静中
  一定享受到了
  那种叫做祥和的品质
  
  明亮中,你也似乎偷窥到了我
  一束幸福的电流
  烛照在我的心坎上
  照亮了我沉寂多年的暗室
  
  我痴坐在床榻上
  深情地望着你
  身子也随着你的安逸
  轻飘了
  我移向你
  
  茶
  
  禅茶一味。我是种茶的
  和尚
  手上的泥土,肩上的
  锄,同经咒一起海潮音
  
  海边的从谂,分明尝到了
  禅的滋味。来讨茶
  我记不得
  给没给?海天佛国
  无处不是茶
  我是佛茶。不穿
  红袍、不穿白袍
  我穿黄袍
  茶山深处
  便是老衲的家
  有客涉水而来
  我荷锄微微一笑
  只一句话
  吃茶去
  
  晨游西湖
  
  清晨,我来到西湖边
  庆春。玉壶春。初夏不遮阴
  谁说樟树谢花扑面而来的
  是和谐的清净心。甘露落我一颈
  回头看去,小瀛洲头
  正露荷的尖尖角
  树下水边石上
  一人正仰面诵经
  
  集贤亭那个水湿的佛字。是我
  绕湖一周的所得。满眼青翠
  满眼菩萨
  雷峰塔下,粥饭一碗
  和尚此生足矣
  
  春天的线条移动了一点点 安 遇
  
  在一只风筝的翅膀下移动了一点点
  在十六岁的地平线上移动了一点点
  在远山倾向河谷的腹地移动了一点点
  在一泼桃花水的岸边移动了一点点
  在选择躺下来的地方移动了一点点
  在一个假想的事件里移动了一点点
  在黑色的深渊和星空里移动了一点点
  在旋转的灯光和镜子里移动了一点点
  在手心和指尖的触摸处移动了一点点
  在瞎子看不见的地方移动了一点点
  在哑巴说不出来的地方移动了一点点
  向上,向下,停顿,迟疑,回旋
  突破,坚定,不置可否
  
  那时
  
  那时有大柏树,乌桕,皂角,夜合欢
  有阴地,有刻着显妣显考的石头
  有深草,野兔子,黄鼠狼,菜花蛇
  有石板路,灌木,紫藤,马蜂窝
  有打扫得很干净的院子
  有卧牛
  
  那时有寺庙。有小妇人上山烧香
  有僧人下山化缘,他侧着身子
  从她身边走过
  
  那时有布谷鸟,叫一声
  女人就起床了,叫一声
  男人就出门了
  
  那时有花轿,有迎亲小乐队
  有红盖头,有大朵朵花衣裳,花被子
  邻家有女。十六七岁就嫁人了
  
  那时人怕鬼
  他们在月亮坝里说故事
  把小孩子吓着了
  把自己也吓着了
  那时有艾叶,昌蒲,雄黄酒
  回家来的小姨妈有病,夜里盗汗
  土墙上有竹子影子
  空气有淡淡的中药味
  
  那时有大宁静
  在我们的黑夜和骨殖里
  
  简历
  
  我把自己丢在一堆文字中。然后整理出我
  的出生地
  让我看见童年的山水和饥饿感、和阳光、
  和快乐在一起
  然后整理出今天,像农民整理他的土地,
  让我看见荒芜
  然后整理一个梦,不说坚持,也不说放弃
  
  我就这样困在自我整理中:当我坐下来
  当我把鞋带系上。当我把围巾围上
  
  那就是桃花呀
  
  那就是桃花呀,她就要守不住她
  小小的身子了
  我在雨水中,分明听见她的叫喊了
  但是现在我不能说,但是现在我想说
  我要拉着她的手,去春天的泥泞里奔跑
  多好啊,当她回到老房子的屋檐下
  当我站在月光的碎片里
  那就是桃花呀,一声小小的惊叫
  为我保留了生命的盛大节日
  
  父亲的大兴安岭(外二首)  方石英
  
  三十年前,二十出头的父亲
  乘列车北上,故乡的海越来越远
  远到还是少女的母亲
  禁不住泪流满面
  
  经过五天五夜。这个消瘦的南方知青
  知道了什么是远方。也知道了
  大兴安岭,命中注定的第二故乡
  青春在手风琴上一次次回荡
  
  东北再往北,一个叫塔河的地方
  父亲怀抱斧头走向雪地
  想起南方。想起度日如年的我的母亲
  他劈下的每一斧都是如此深刻并且多情
  
  十年哦。父亲在北方的土炕上
  做了多少有关南方的梦
  于是写信。源源不断地写
  直到北方的雪全都成了南方的雨
  
  老照片
  
  总有一些遗憾让月光冰凉
  风中的香樟掏空树心
  我在他乡昏黄的灯下
  回想父亲文物般收藏的老相册
  
  三十多年前的绿车皮知青专列
  在黑白照片里拉响汽笛
  所有的窗口都是告别的窗口
  他们的表情过于复杂
  反而被忽略,只剩下无数的手
  在时光的深处久久晃动
  我相信很多细节都已被父亲轻描淡写
  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青春
  一去不返。而现在我已长大成人
  像一只信鸽,被父亲果断地放飞
  
  在他乡
  
  还有多少晚霞可以用来沸腾
  我的胸膛
  迎着归巢的鸟。禁不住双眼湿润
  在他乡,没有多余的粮食
  供我酿造土制的糟烧
  也看不到草垛上睡到天黑的少年
  和躲在门后害羞地打量来客的女孩
  
  在他乡,我就是一块沉默的石头
  身上长满怀念的青苔
  我的心向着太平洋上的台风
  疯狂地生长
  我必须写下检讨书
  并且时刻提醒自己
  我还欠故乡一首不长不短的诗
  
  四月多么美(外一首)  陈树照
  
  四月多么美
  那些带露的油菜花多么美
  涌动的冬麦 白杨河流多么美
  落日下 三三两两黑色的小点点
  它们蠕动的姿势多么美
  
  四月多么美
  青石上的流水多么美
  青山环抱的坟墓云朵多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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