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3期

组诗部落·心与心的共鸣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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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有哭泣。这个六岁的小女孩
  她认识的词汇有限
  她还不知道分离
  村小的生字课里,她常常要发呆
  把孤独挂在望不到边的天空
  那些不同尺寸的生僻字
  在心里写了又写,默诵了又默诵
  还是不能勾下一张陌生的地图
  她编织着夜晚和星期天的礼物
  心想只要一抬头妈妈就能够看到
  她慢慢踮起脚尖
  从松散的碗橱里拿出碗筷
  从水缸中取水,洗衣
  这些动作显然没人教过
  显得突兀生硬
  她多想好好照顾自己
  不再为自己的小感到羞耻——
  她太轻了,她的勇敢还不足以堵截一扇门
  让她铺开一个香甜的梦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音乐和喷泉离这里非常遥远
  蟋蟀小灰狗也早已在栅栏边沉沉入睡
  一个模糊的身影要多久才会出现
  一封信还在途中
  梦里,她小心翼翼地思索,看护
  像一支幼小的花瓣停在天空
  
  野鸭子
  是什么使这里变得空旷
  这个池塘,本来可以有花、有草
  还有它喜爱的一切浮游
  可是现在,它闻不到、听不到也看不见
  远处传来刀锯的声音
  最初和最后的歌分开
  半是哀诉,半是抗拒
  它永远不会来了
  夜幕降临到林子里
  那些烟头、刀把、铲子
  离活生生的空气只有一米远
  
  存在(组诗) 池凌云
  
  流水没有带走光芒
  流水把所有船只都刷了一遍
  任它们驶向模糊的远处。
  河床停止了畅想和追逐
  仿佛我们年轻的时光
  轻易发出碱味的叹息。
  仿佛逝去的旋律,僵直
  却在我们中间无声地滑动。
  
  海边小镇
  海变得黝黑,路人眼中的盐渍
  淡菜和牡蛎壳接纳我
  有一刻,我找不到路,没有一个人
  听懂我的语言。但是,我确切地知道
  如何进入一粒盐
  缩小,并且结晶
  没有人能认出我。白昼已结束很久
  星星落进大海——孤零零的
  
  钉子
  我在一张桌子上写字
  钉子在光滑的桌面下生长
  我摸到藏得很深的钉子,炽热
  穿过木头细致的纹理
  在我们呼吸之前呼吸。看我们氧化
  清点看不见的洞,动作仓促
  这是一枚钉子的时刻
  许多人被牢牢固定在单调的节拍中
  一个人只允许有一个世界
  无法逾越。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
  我的座椅又冷又硬
  被我移到左边,又移到右边
  一些钉子从接缝处冒出
  它们有的埋得很深
  外面裹上漂亮的材料。被涂上漆
  谁也看不出里边有几寸苍白的流言
  复杂的构造遮住强制的统治
  有的暗中又碰又撞
  露出仍然发亮的锋芒,脱落
  木头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孔
  它们喜欢这样的游戏
  在钢铁的硬壳里,弄空自己
  我用血来款待它们——
  任由它们悄悄移到我的肘部,转动的关节
  我随时都会记得
  在椅子形成的那一刻,它们就已散掉
  黑色的钉子落了一地
  我们都有点悲伤
  为一阵阵袭来的自由尖叫
  
  桥墩水库的阳光
  桥墩水库的水位下降了一半
  常年埋在水下的山体
  显露迷醉的金黄色。曾经是
  小狮子的运动场,蓬松的毛发
  和尖叫在山梁上游荡
  果酒碧绿的滑行,一路向西
  我穿过嘈杂的城镇,步行上山
  取水口的石碑对着我——
  一部分人的记忆测量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一大片阳光
  苦熬过来,成为今天唯一的祝福
  心灵的至善至美之地
  如今已大不相同:一些水生植物
  已活不下去。我认识的人
  越来越少,他们贫穷而诚恳
  依赖幻觉多于相信殿堂
  他们枯竭,却意味深长
  长期空缺的结果,是引燃自己
  这里是什么乐园?我断断续续见到过
  运泥车,筑坝工人掉落的头盔
  从高处降下的尘土。几个被涤荡过的人
  骑着狗尾巴草,飞驰而去
  一点也不显得惊讶
  
  模糊的镜子(组诗) 马永波
  
  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这说明
  人们不在惯常称之为家和单位的地方
  逃亡还是朝圣?总之是在路上
  “有事儿吗?”那么说些什么吧
  电话费在午夜降到最低,热情
  也降到零度,上帝的电话
  在黑暗的支架上震动,无人倾听
  打电话的理由是一些事物的消失
  像上涨的江水中发亮的东西
  “我没干啥。看书,上班,
  写点儿东西。找机会聚聚吧。”
  那么改天吧,改天聚聚。再见
  放下电话,人们继续在路上
  但不是凯鲁亚克那样,去跨越
  整片黑暗的大陆,寻找一些意义
  (或者词语)。上楼,我接着写
  “今天天气阴转晴。世界存在着。”
  有人从陌生人的房间醒来
  
  父亲
  父亲老了
  早上点起的灯还亮着
  谁也不知道父亲怎么就那样老了
  那时我坐在墙角里
  吃一块蛋糕
  用手抠着里面的李子
  我没有看他
  什么也不知道
  父亲老了
  总要把广播开到最响
  吃饭时筷子滴滴答答
  狂风里的树
  也滴着水
  滴着水,枝干闪闪发亮
  山上的云
  拖走了一片树林
  我没有想以后的事情
  父亲从外面回来
  如菊的手撩开结疤的树枝
  我没有想以后会怎样
  我还坐在墙角里
  吃那块吃不完的蛋糕
  那一天,仿佛总也没有过完
  外面他编的篱笆,还是新的
  
  窗上的霜
  已是春天。窗上的霜渐渐稀薄
  它曾在玻璃上画下远山和纠结的树丛
  它曾把一个少年引上无人的小径
  让唯一亮着的灯陷在下沉的网中
  当然,这些都是回忆
  它无法挽留正在消失的一切
  让那个少年在窗上走出更远
  直到今天——一个白色的陷阱
  无疑,霜是冷暖交战的产物
  在夜里,像一群孩子扒着窗户
  窥视我们温暖的生活
  睁大晶状的眼睛,而阳光最初的闪耀
  也是从窗上的霜中开始的
  越来越响亮,像一阵赞美
  我趴在窗台上,看窗上的花纹
  渐渐化成一片水汽
  和我的呼吸一起,把窗子变成氤氲的镜子
  我们就透过这模糊的镜子观察事物
  在语言和真实之间,触摸到潮湿的冷意
  
  深度(组诗) 白 沙
  
  读你
  从一首新作中读你
  读远方新碎的湖面,被爱恋已久的树影
  弄得不复完整。那春水中淹没的
  荷塘中铺满的,它们
  将沿哪一条小径返回春天?我只想看着你
  笑成烛焰的脸
  你不笑,满园子的豆英却裂开了
  
  妈妈,让我来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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