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5期
组诗部落·时光之砂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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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做完佛事的红袍僧人
他要赶着牛羊和骆驼
赶秋天的最后一茬青草
这个季节之后
漠风渐渐轻起来
轻到了红袍僧人诵经的声音
大漠的皱纹
三三两两牛羊的游动
只为大漠最后的一把草
四万七千公里的路程
回来的路上天就冷了
牛羊抖了抖身子
紧了紧御寒的皮毛
仅仅一年的时间
巴丹吉林又老了不少
满额头都是一道一道的皱纹
沙 粒
有时我喜欢躺在你的怀里
看那些调皮的小沙粒
一个踩痛了一个的肩膀
在漠风中 喊痛
然后眯起眼看那些沙粒
溢出的眼泪
被太阳折射出的光芒
海 子
你怀揣六十六个海子
滋养出的十万座沙山
繁殖起来的巴丹吉林
东风和西风的手反复交换着手里的沙子
东风和西风停下手来的时候
你还是怀揣清清亮亮的六十六个海子
头顶干干净净的十万座沙山
华万里作品·眼含喜悦(组诗)
三月的八哥
春天渐渐大了，八哥从去年飞回。它们
眼含喜悦，脚穿新鞋，站在小区的楼顶，肩并
着肩
好似一对初婚的恋人。阳光闪闪
乌黑的羽毛还是那么油亮，笛音袅袅
清脆的叫声一点没有变旧。深情的白瓷砖
依然乐于陪衬它们。带雨的红桃花
同样喜欢映照它们。而我，老样，还是隔着
十来米的距离，日日把它们观察、瞩望
天空打开，让它们自在地飞翔
翅膀停下的地方，摆放着几朵白云。溪水临近
可供它们的歌曲解渴。有梦的时候
能在鱼的身上看到幸福的细腰。最为
美好的是，它们时时对着我
用富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反复和谐地歌唱
我感到欣慰，感到自豪。我不禁
喃喃低语：我真的成为鸟类的知己了。而这时
八哥欢蹦起来，像我一样，满面微笑
那只鸟
那只鸟并不肤浅，它的眼里
有很深的河水。那只鸟乐于飞遍千山万岭
野果被它啄响，泉水被它带远
它想请风：记住它羽毛中的子子孙孙
那只鸟心内并不藏满尖针。而是
阳光回播，一路丢下的，尽是
花朵和香气。那只鸟在天空飞来飞去
天空始终没有把鸟擦伤，鸟也始终
没有把天空惊扰。它的眼里，有一种圆满的光
在不断闪耀。那只乌一再微笑，忘了
脸上的暮色，忘了爪上的沧桑
那只鸟现在立在枝头，并不东瞧西望
唯静默得羽毛发亮，牙齿雪白
当我回到紫藤架下
当我回到紫藤架下，大串大串的花
垂在沉思里。灵魂，也淡淡地紫了。我坐在
雀声之中，花间的天空是缝隙里的蓝
而左侧的野花是黄的，而右侧的荷花粉红
而头脑中的云朵白如白雪。面对
这种好时光，我准备调配好人生的颜色
但不是红的多了，就是蓝的少了
甚至，搅拌得比忧郁还灰。我时而在绿色中
裂开，时而在橙色中合拢。偶尔。也在
金色和银色中疼痛。最后，清新的风，让我
清醒。我总结出：还是淡淡地紫着为好
春天就要远了
春天就要远了，接着而来的肯定不是秋天
而是夏季。它有着蔚蓝的天空
和乳白的云朵，还有火热的情怀。还有
我最爱看的：荷花中荡桨的妹妹
她藕一样的手臂，让我想起很嫩的雪
和很白的夜。那小小的桨中
一定会藏着我的努力，一定会把她划到
多爱情的深处。在这三月之末
四月之初，我小心翼翼地，不是怕蛇奔来
而是担心她，把船划远
悄悄地，像一只鸟，突然飞了
记 住
记住了我的家乡在重庆身边高高的山上
一个呈鹅卵形的村庄。弯弯曲曲的青溪水
像我的回忆，时时闪光。偶尔。有一只
白鹭惊起，如银子在空中盘旋。然后，消逝在
远方。记住了我的童年，蜿蜒的泥路
追随我上学的黑犬，一座木桥，几面山坡的
野花
有一次，我不慎踩死了一只从树上
摔下的幼鸟，便失声痛哭，愧疚比落日还大
记住了槐花下母亲的银发，她整洁
如雪的动作，使我惧怕污点。她的声音
肯定是玉变成的，或者从莲藕中出来
我被她清水般地淡了，做了星星样的儿子
记住了我同红脸膛的大伯对话。犹如
同红高粱交谈。他话语中的红光，至今还在
把我照亮。记住了三叔指我看的那只乌鸦
它缄默着，灵魂的雪景中。有一股
不可磨灭的黑，在苦苦挣扎。记住了，我是
五谷的儿子，镰刀的弟兄。我是耕牛的喘息
石磨的谣曲，我是鱼塘的明月
幸福的青蛙。但是，我也有记不住的时候
比如，从坳上赶着羊群，往山歌里
回走的时候，我总是忘了，落日晃动了几
下……
小对象
我爱这只红昆虫。爱它的小，爱它
玛瑙般的颜色。小的身材，小的脸庞
小的眼睛和鼻子。小的手，小的足
小的脾性。还有它小的早晨和小的夜晚
小的器官中宽阔的忙和疼。这一切
细微得如豆粒中的天堂，用红光逼退了地狱
我欣赏它栖息的小树叶，啜饮的小露珠
抱得摇摇晃晃的小梦境。它的爱
同我的一样，虽不伟大，却像针尖不懈地
放射光芒。有了这样的小对象，这样的小妹妹
我不再去怀想：我到底有几只蝴蝶……
黎明前的夜行
黎明前，鸡的红冠高耸了三下。接着
就是三声长啼。北斗星颤抖了一下，数万茎
黄草
紧张地摇曳。我不仅感到大枫树
要转过身来，还觉得石头们也想迈步起程
我揣测蚂蚁纷纷苏醒，蚯蚓在诞生
思想的露水。虽然我看见了墓碑上的细汗
撞上了小小的流萤。但我的脚前
确实出现了太阳，那是筋骨中光芒四射的黄金
梁积林作品·在时间的侧面(组诗)
时间侧面
一个走在沙路上的人佝腰系紧了鞋带
捡起一粒石子向远方扔去。
雪仍然下着。墙根里蹲着的老人
青石板上槌芨芨。
废墟上的一只老鸫
连打了几声喷嚏。
整个天空要是封冻
那么，一头鼻孔里冒着热气的老牛
一定是一个冰窟窿。
闭上眼睛，我能想象出
云层里蘸着一块红铁。
我是几代铁匠出身。
时间响了
一根枯叶的倒计时的指针。
在骆驼城遗址
穿过城池的一条淤泥河
风干。裂了
幸亏有许多牲口的蹄印压着
不然，就会像一张张纸，飞的
幸亏还有一只鸟叫了
盘旋了一圈，落在了一个雉堞
幸亏一棵骆驼刺已经变绿
上面还爬着一只甲虫
我围着城墙转了几圈
那些黑砾石碰疼了我的脚时
它们也一定疼过
三月的风已经软了
我从一道墙缝里伸进手去
摸到了一点温热
那个在墙头上睡着的牧羊人
望了我一眼后，照旧睡着
我把一块破了的青瓦拿了拿又放回原处：
我原谅了时间的过错
河谷里
残雪斑驳的谷滩上
行驶的是一辆拉着一车禾秸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