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大正八年)春,秀树从京极小学毕业,进了府立第一中学。
一中与京都大学都在吉田的近卫町,与三高是近邻。后来迁往下鸭,停战后改为洛北高中。
京都学生有一条约定俗成的升学路线,就是从一中到三高再到京都大学。也就是在相邻的三所学校连续十年上学。那时候还没有“考试地狱”的概念,因此,秀树没有为每一次升学而苦恼的记忆。只觉得和其他兄弟一样,走一中——三高——京都大学的升学路线是理所当然的。
从河原町的家到一中上学,必须过架在鸭川河上的荒神桥。走过这座古桥头,直接看到了睿山。睿山右边略低的是大文字山,更低的是吉田山。从睿山的背后向右,是东山群峰。睿山是青春焕发的三高学生喜欢攀登的山。也有遭受挫折的学生,登上它以寻求心灵的慰藉。
鸭川河的上游,可以从今出川大桥到北山。河的下游,有丸太町桥。
过了河,有一座红砖瓦的古建筑,是明治初年建的纺织品公司。这家公司进口了法国的机械,引进了法国的技术,在明治年间影响较大。看着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令人对明治时代产生出怀念之情。
沿着纺织品公司的北侧稍走不远,在道路的右侧就可以看到一中的校舍。校舍的围墙外边,并排着几棵大柳树。
木结构的校舍已经很陈旧了,使人产生摇摇欲坠的感觉。有的房子用大圆木支撑着。镶的板子破损了,屋顶的瓦片也在掉下来。大名鼎鼎的一中展示给人们的就是这么一副破旧的模样。
然而,这破旧的校舍,正是一中学生的骄傲。
一中建于1870年(明治三年),是全国最早建立的中学之一。她向社会输送数千人才后,校舍逐渐破旧。学校当局一再申请拨款改建,却始终未能如愿。这不能改建的背后,有一个一中师生都感到自豪的插曲。
校长森外三郎先生,是一个严谨治学的教育家。而府议员们仰慕一中的名气,动不动就想把自己的子弟往一中送。那时的入学考试极为严格,还没有走后门的先例。议员的子女考试过不了关,就想说通森校长,而森校长是不会答应的。
有的议员就给森校长施加压力,但森校长仍然不改变主意。于是,在府议会中就刮起了一股不满的风:
“好吧,看你敢顶,就不把校舍的改建列入计划!”
果然,校舍迟迟得不到改建,学校依然破烂不堪。学生们得知了不能改建的原因后,对破烂的校舍更感到自豪了。这就是青年人的正义感。
校长森外三郎先生这位著名的教育家,已经有很多人写了回忆文章。如秀树的前辈桑原武夫,以《好时代的好教育工作者》为题,对森外先生做了较为详细的记叙。森外先生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教育家,在秀树的人生历程上,他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说来也是巧合。在秀树升入三高的时候,森外先生也调到三高去当校长。这样,秀树连续七年随森外先生学习。他的宝贵的青春时代,就在森外先生的影响下度过。
森先生是一位温文敦厚的绅士,对学生持宽容态度。在新生的入学典礼上,他总是带着温和的面容亲切地说:
“诸君从今天起,就是本校的学生了。用不着我多说,你们也会努力学习的。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畏首畏尾的话,身体也长不好。希望你们心情开朗、朝气蓬勃地学好本事。”
讲话虽然简短,却打动了新生的心。在校长身上,学生们获得了学习的信心和勇气。
森先生在欧洲留学过,学到了欧洲的许多新东西。他的思想开放,治校采取自由主义的态度。他走到哪里,就在他身边云集一大批优秀的教师和学者。他担任校长的一中和三高,出的人才数不胜数。在秀树学习的一年级一班,就出现了一大批学者。如大阪大学的川奇近太郎、木村英一,京都大学的西村英一、多田正忠、福田正,名古屋大学的真下信一、新村猛,大坂市立大学的谷口知平等。
在秀树中学毕业时,森先生为秀树今后专业发展方向的选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