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都等着你来加薪呢
32、都等着你来加薪呢
拉拉现在根本离不开沈乔治。早上一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又是把沈乔治叫来。沈乔治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两人一照面,相视而笑。
拉拉先说:“乔治,我知道,我这一上任,你更忙了。因为每个新老板上任的头两个月,都会向下属索取很多资料,问很多问题——这必定会占用你不少时间。你再克服克服,过两个月,等我熟悉情况了,你就会享受到新经理的好处了。”拉拉的意思,虽然索取信息是做主管的权力,还是该向当事人打个招呼,至少表明你意识到你的到来增加他工作量了,让人家能感受好一点。
沈乔治听了拉拉的话,确实心里比较舒服。他诚心诚意地说:“没事儿拉拉!我在DB经历过三任主管,我能理解的。而且,我们已经感受到了新经理的好处了,现在样样事情都有你作主,我们已经好做了很多。”
客气完毕,拉拉言归正传,她说:“昨天我看了三月份的工资表,我还想了解今年的加薪情况,你把加薪发表到我邮箱里来吧,要显示每个人去年的绩效评分和今年的加薪幅度,还有加入公司的时间。”
沈乔治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拉拉惊得从椅子上掉到地上。他说:“绩效评分都有了,但今年的加薪还没做呢!”
拉拉刚喝到嘴里的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来,她赶紧使劲咽下去,问道:“你说什么?MERITINCREASE(年度加薪)还没做?这不都是要在每年年初完成的吗?现在都四月中旬了!这儿还没加薪?”
DB每年的年度加薪都是在春节前完成的。拉拉知道,有的公司动作慢一点,通常也会在春节后的第一个月完成的。拉拉本来的如意算盘是,她四月份来上班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把年度加薪都给做好了,她不但不用为这个事情伤脑筋,还可以现成的参观前任的劳动成果,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做的,下一年自己也好依葫芦画瓢。
如今沈乔治的一番话,当真是晴空霹雳炸响在拉拉头上,她的眼睛都瞪圆了。
沈乔治却没有感觉到拉拉的失态,他依然是那个勤勉忠厚的神态,平静地解释说:“是呀拉拉,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原来待过的公司也都是春节前后完成年度加薪的。SH的做法比较特别,这里向来是每年6月完成年度加薪。”
拉拉心里挺憋气。她想:昨天开会的时候,我向你今年还有什么大事要做,你怎么压根儿不提年度加薪呢?我今天要是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这个事儿呢?黄国栋也比较幽默,入职培训讲到晚上十点,这边两千号人还没加工资,他一个字不提!难怪李卫东要说他逻辑不好。
要是在DB,这样笨伯的错误简直没有机会发生在一个做主管的人身上,不要说周亮和周酒意,就是海伦和麦琪,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今时不同往日,拉拉明白自己样样都要靠着沈乔治呢。为了安抚自己,她在心里为沈乔治寻找着理由:“也许他是太忙太累了,才一时疏忽。”
拉拉硬是克制着自己的恼火,一个字没有责备沈乔治。而沈乔治似乎也有点迟钝,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他依旧是拿着笔记本,踏踏实实地坐着记录。
拉拉镇定下来,问沈乔治,“年度加薪的方案有了没有?我说的是游戏规则。”
沈乔治说:“这个真还没有——陈杰走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的等新经理来做。”
拉拉摆了一下手说:“那么,加薪的预算总有吧?”
沈乔治点头道:“这个有。我等下就发给你。”
拉拉很着急,她没耐心等他回座位去发邮件,她摆了摆手说:“你先在就简单说一下,是多少?”沈乔治说,8%。
拉拉又说:“去年的加薪方案你总有吧?”
沈乔治马上说:“这个有。我也一起发给你。”
拉拉挥挥手说:“去吧,马上发给我。”沈乔治走到门口,拉拉想想:不行呀,这个是我手下最重要的主管,我还是得马上把沟通原则跟他强调清楚,不立好规矩以后有危险!她又把他叫回来道:“你先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沈乔治坐下后,拉拉笑着提醒说:“乔治,年度加薪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现在是4月中旬,公司既然要求要在6月完成,那么,这个事情就还是很紧急的了。”
沈乔治点点头深表同情道:“就是呀!所以陈杰走的时候,我都急死了,特意问他怎么办。”
拉拉说:“我刚来,重要又紧急的事情,你一定要马上、明确地喝我提出来,我们得先做这些事情,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沈乔治诚恳地点点头说:“好的。我会记住的。”
拉拉没脾气了,只得说:“你等下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事情,赶紧告诉我。”
沈乔治很快又回来了,他说已经帮预算和去年的年度加薪方案都发给拉拉了。拉拉一面打开邮件,一面示意沈乔治坐下别走开。
拉拉很快地看了一下有家内容,交代沈乔治说:“我们得马上开始准备加薪表的基础信息,姓名、工号、入职时间、现有工资、2006年度的绩效得分,你都知道要准备哪些内容吗?”
沈乔治很有自信地点点头说:“知道,这个表格每年都是由我和欧阳一起准备的。”
拉拉说:“那好。我看这些信息都是系统里现成的,去拉出来就是了——只有一个地方会很费时间。”
沈乔治马上接口说:“把每位员工的现有工资,和市场水平逐一比对,这需要花不少时间。”
拉拉想了想,问道:“去年是由谁来做这个对比分析的?”
沈乔治说:“经理级别以上的员工的工资,是由C&B经理对市场对比分析的,经理级别以下的员工工资,是我做的对比分析。”
拉拉点点头说:“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员大约多少人?两百多号有吧?”沈乔治想了想说:“差不多,不会超过250人。”
拉拉又问道:“SH做对比分析,用什么数据做比对基准呢?咱们是和市场上的哪一些任职者的工资水平来比呢?”
沈乔治说:“经理级别以上的职位,和市场水平的75分位做比对,经理级别以下的职位,和市场水平的50分位做比对。”
拉拉点点头说:“好,说得挺清楚。”
拉拉前一天从沈乔治那里一拿到翰威特去年的薪酬调查光盘,就破不及待地把几个大部门的经理岗位的市场数据都看了看,她感到自己有把握做好市场对比分析。昨晚她就想好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翰威特的人嘛,向他们请教就是了。
拉拉打定主意,马上告诉沈乔治道:“乔治,我们今年还是照往年的分工,我来负责经理级别以上的对比分析,其余员工的工资你来做对比——你觉得两周的时间分析,够吗?”
沈乔治想了想,信心不是很足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差不多吧。”
拉拉对沈乔治的犹豫看在眼里,她点点头说:“你等下去约一下翰威特的人,请他们在四月底到我们公司来一次,给我们培新一下薪酬调查的流程和要求。在他们来之前,我们有两周的时间来做对比分析。我们把能做的都尽量完成,遇到问题咱俩多讨论,咱们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都集中起来,翰威特的人来的时候请他们一起解答。”
沈乔治记录下来拉拉的要求。拉拉叮嘱他说:“乔治,咱们得争取把所有的资料都在五月初完成,不然到时候,留给各部门的时间就会不够——无意长假期间,我恐怕你和我,都得加班了。”沈乔治点点头说:“我知道的,拉拉,放心吧。”
安排好分工和时间表以后,拉拉又想到了预算问题,她问沈乔治:“员工现有工资和市场水平差异明显的情况多吗?”沈乔治心中没底。只得含糊地说:“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吧。”
拉拉又问:“要补充这部分的差距,大约需要多少钱?在没有做完比对之前,你心里又概念吗?”
沈乔治挠挠头,为难地说:“这个真没法说得太细。”
拉拉又追问他:“有单独的预算来用于这方面嘛?”
这回沈乔治倒是回答得很明确了:“没有。都包在8%的预算里面了。每年都这样。”
拉拉心说,那可比DB小气多了,DB每年用于这部分的预算都是独立的。
33试用期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周末,百佳超市里,购物的人群熙熙攘攘。
王伟推着购物车,拉拉前一天晚上又加班了,这时候她像一只挨了浇的麻雀,蔫头蔫脑地跟在王伟旁边。两人找到陈列染发水的货架,拉拉问营业员:“小姐,这些染发水,哪个牌子的使用起来最容易?”
营业员推荐说:“‘美源’的,很多客人都喜欢买这个牌子自己在家染发,用起来很简单很容易的。而且,这个牌子的染发水比较温和,不太伤头发。”
拉拉从货架上取下一盒递给王伟,小声问他:“你看看,你行吗?”
王伟把使用说明正过来反过去地读了两遍,点头说:“行吧,应该问题不大。”
营业员指点王伟说:“先生是由你来染吗?你染的时候,先染下面的头发,注意最后再染头顶的部分,因为头顶的头发靠近皮肤,接受热量最多,最容易上色。”
拉拉本来想买黑色,营业员说深棕色染出来的效果就是黑头发了,要是真用了黑色,反而会黑得不自然了。
两人回到家里,拉拉有点不放心,又问王伟,“你到底行不行?”
毕竟是第一回干,王伟多少有点压力,但他还是作出有把握的样子说:“学理工科的人,动手能力总是还行的,只要你别对我要求严格就行了。”
两人说干就干。王伟先找来一些旧报纸,铺在玄关的地上,拉拉端来张椅子正对着玄关镜坐下。王伟用两张报纸把拉拉的身子围了起来,再拿几个夹子把两张报纸一夹,单露出拉拉的脑袋来。
拉拉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说,有点像街边五块钱剃一个头的剃头摊子。王伟已经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了,拉拉在镜子里挑剔地看着他笨拙的手势,十二分不满意,忍不住批评道:“你的手势真奇怪,怎么那么多多余的动作!你梳就梳嘛,抖个什么劲呀!真不是一般的笨!本来不想说你的,实在是忍无可忍!”
王伟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活计,嘴上敷衍拉拉道:“你克服点吧,我哪能跟人家专业的比。我可是免费的。”
拉拉也怕自己越职责王伟干得越差劲了,她勉强地闭上了嘴,但还是园睁着眼睛监视着王伟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了,抱怨说:“王伟,你自己来看,你梳匀称了没有?我怎么觉得左边这一块颜色特别深呀?你这样粗枝大叶,回头我头发的颜色一块深一块浅,我明天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王伟经过一番实践,已经有了一些感觉,他的信心和兴趣都提高了起来。听到拉拉抱怨,王伟赶忙左右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兴致勃勃地说:“还行嘛!我再给你揉揉匀,放心吧。我看,我染的效果还不错呢!”
拉拉轻哼了一声道:“就你这水平到发廊里,非被客人臭骂不可。我要不是实在没时间上发廊,哪能让你这个二把刀上!”
王伟说:“就是呀,你看我帮你染,你省了多少时间!我半个小时就全搞定。要是上发廊,你哪回不是至少三小时?还不包括路上来回的时间。而且我态度多好!哪个发廊师傅肯让你骂他笨?”
拉拉说:“哪个发廊师傅要是就你这水平,他连喝粥都混不饱!”
冲过水后,王伟帮拉拉把头发擦干,等取下毛巾一看,嘿!拉拉还真是满脑袋都变成黑森森的了!
拉拉对着镜子查看效果,王伟还挽着袖子露着胳膊,他双手叉腰站在旁边问道:“怎么样?我这活干得还行吧?”
拉拉说:“染得有一点不够均匀,不过,看得过去——总体来说,还行吧!对你要求不能太高。”
王伟得到了肯定,很有成就感。再看看拉拉满脑袋黑森森的头发,他忍不住摇摇头道:“你原来那个栗色挺好看的,你说你何必费劲儿又把它染黑呀!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黑色真有点呆板,没有原来的颜色有活力。”
拉拉说:“切!这回黄国栋来,一看到我的头发,保证会觉得我比原来顺眼了。”
“那太好了,也算我的劳动能有点价值。”王伟咧嘴一笑,关切地问拉拉,“你想好了吗?这次真打算向黄国栋要求加人?他现在对你可是还不太好呀。”
拉拉把脸转回来,她伸出双手搭在王伟的肩膀上,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确实很弱势。以前在DB,很多人都不愿意跟着弱势的老板干,因为这样的老板在上面说话不管用,跟着他,资源永远比别人少,别的部门把不相干的活推过来,他多半也不敢出头,弄得下面的人灰头土脸。我现在就特别不愿意我下面的人有这样的感受。所以,加人的要求是一定要提的。”
王伟点点头说:“那你提的时候要注意措辞。我知道你会小心的。”
拉拉说:“其实,我有两个目标,一个是给C&B加一个人头,还有一个是,我希望能把招聘专员艾玛升为招聘主管——现在我的招聘组没有主管,三个招聘专员都直接向我报告,我顾不过来。特别其中有一个专员叫杰西卡,这小姑娘倒很乖,就是能力太弱了——她的工作量在招聘组已经是最轻的了,还是经常弄不清自己的工作重点,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指导她。”
王伟说:“马莱和李卫东下面有招聘主管吗?”
拉拉解释说:“马莱有招聘主管,李卫东没有。不过,他们俩的招聘组都只有两个人,只有我的招聘组是三个人,因为我负责支持销售团队——你知道的,销售团队的人员总是没有其他部门稳定,招聘任务会更重。”
王伟提醒说:“那你一下提两个要求,黄国栋答应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拉拉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不过,同时提两个要求也有好的地方——在老板拒绝了我一个要求的时候,他可能也想答应我另一个要求来弥补我一下。我的第一目标是给C&B加人手,第二目标是晋升艾玛,她如果能升为招聘主管,我就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放在C&B上。”
一想到那个差点被忽略的年度加薪,拉拉就后怕,睡觉都睡不踏实。王伟说:“你觉得沈乔治是太累了所以一时糊涂,还是他逻辑上有问题?”
拉拉摇摇头说:“现在还不好说,我还有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有件事儿让我隐约有些担心,那天我是硬忍着没有批判他,而他好像也对这么明显的错误浑然不觉——你知道的啦,有时候老板为了照顾我们面子没有正面批判,但我们心里还是对自己的错误有数,会紧张的——我现在就是感觉不到他意识到犯了个低级错误。”
王伟说:“如果他是逻辑上比较弱,那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拉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就是担心这一点——逻辑要是不好,那做事的效率好不起来,出错的机会也会加大。不过,沈乔治确实对公司的情况非常熟悉,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手上的信心和资料都非常丰富,就像个百宝箱,你要什么信息他都有。”
黄国栋又来广州了。拉拉去见他的时候,他的笑容仍然似是而非,招呼也照旧有气无力。
拉拉这次准备和他具体讨论年度加薪方案,以及参加翰威特年度薪酬调查的先期准备。
关于年度加薪,黄国栋说:“系(是)呀,SH的规矩系(是)这样的啦,年度加薪都系(是)在6月完成的。”
拉拉忽然发现,关于迫在眉睫的年度加薪,如果说,黄国栋说话的内容和沈乔治非常相似,那么,他说话时的表情和沈乔治的表情简直是惊人的相似了!都是那么的心平气和,那么的天经地义,仿佛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看不出任何不安也找不到一点焦急。拉拉的心里顿时无语了。为了安抚自己,她只好又暗自替黄国栋找理由:“他刚接受中国区,还没来得及进入状态。”
拉拉告诉黄国栋:“我看了乔治发给我的年度加薪预算,又参考了去年的年度加薪方案,准备了今年的年度加薪草案,想请您过目。如果您认可这个方案,我就准备把它发给何查理过目,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再看是否需要做出调整。”
黄国栋很清楚年度加薪的非常重要的大事,而且时间很紧迫了。其实今天拉拉一提这个事情,他毕竟不是沈乔治,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一件紧急的大事,只不过他不愿意表露出来自己理亏,才故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听拉拉说已经把方案的草稿做出来,黄国栋有点受到了触动,心说:才隔了一个星期,方案就有了,她居然动作这么快?看来不像是“慢热”的人呀?!
但黄国栋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流露一丝赞许或者意外,他点点头说:“好呀,你现在去把方案拿过来,我们马上讨论。”
拉拉听了还是挺高兴,因为看到黄国栋这回的反应很迅速,明显这位做老板的已经及时觉悟了。她匆匆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取加薪方案去了。
拉拉先把加薪方案发送到黄国栋的邮箱里,又打印了两份HARDCOPY,她抄起自己的笔记本连同两份HARDCOPY,兴冲冲地去找黄国栋。
隔着几步远,拉拉看到李卫东在黄国栋的办公室里,两人正站在窗前谈话。拉拉走过去,虽然门是敞开的,出于礼貌,她在门上敲了一下道,“老板,我把加薪方案拿来了。”
黄国栋本来是背对着门站着,听到拉拉的声音,他猛然转过脸来,生硬地说:“你先出去!我在和李卫东谈话。”
拉拉从黄国栋的态度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自从八年前她加入DB后,她没有被这样斥退过。就像人若习惯了无知,就会以为无知是天经地义的——当一个人习惯了尊重,一旦受辱,打击的效果会在他身上加倍放大。
霎时间,拉拉只觉得脸上的血一下褪尽了。她听到自己勉强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过一会儿再来。”那声音已经变形得仿佛属于另外一个人。黄国栋没有再说一个字。在门被“嘭”的一声关上之前,拉拉依稀看到李卫东惊讶的脸,那惊讶让她感到生不如死。
拉拉逃也似的往自己的办公室溃退,她感到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被驱逐出境的她。她但愿父母和王伟永远不要知道这一切。
回到办公地,拉拉马上关上门,而后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手机的铃声把拉拉几乎迷失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她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是陈丰打来的电话。她迟疑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陈丰谨慎的问候:“方便吗?最近还好吗?”拉拉听到这声音,一下想起中学时语文课文里有一篇贺敬之的《回延安》,里面说“亲人见了亲人面,欢喜的眼泪眶眶里转……”拉拉嘴里一阵地发咸,她憋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在忙。”陈丰马上说:“不好意思,那我挂了。下次聊。”
拉拉机械地挂断了电话,知觉慢慢地重回到了她的身体,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凉冰冰的。
关于受辱的痛苦似乎退去了一些,然而,关于要被炒掉的惊惧又紧紧的攫住了她的心。
拉拉像困兽一样来回转了两圈,有个声音在重复地威胁她:他要干掉你了!他要干掉你了!不然他不会对你那么不客气!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再找工作哪里来得及!”拉拉绝望地绞着双手,喃喃地问自己。焦虑和惊慌,折磨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作为一个没有被炒过的人,拉拉这时候,脆弱得连王伟和房子都无法安抚她的焦虑,对于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丢面子的恐惧,则愈发让这种脆弱陷入岌岌可危。
离开DB前,曲络绎做离职谈话时说的话,拉拉当时一味敷衍着,现在却清清楚楚地都记起来了,“你在DB工作了八年半,上上下下都了解你,你在这里人脉之深厚不需要我说,你自己最清楚,你的团队你一手带了三年半了,还有你和销售经理之间的友谊,这里人们都信任你,都了解你的能力,这都对你愉快地工作大有帮助。如果你换一个地方,信任,默契,一切都要从头建立。”
“其实我的能力是很好的,但他们却当我是笨蛋,对我还不如对一个民工!”拉拉绝望而不甘地想,“要是给足我三个月的时间,我肯定能让黄国栋明白,他完全看错我了!”
“现在能马上救我的,只有何好德了!他说过到年底会回中国。现在还不到五月份,可是我没有时间等了。无论我怎样小心翼翼勤勤恳恳都不管用。我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要被这些人狠心地踢下舞台了!”拉拉痛苦地想,试用期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拉拉咬紧下唇思忖半响,起身开门走出房间,她站在通道上往黄国栋的办公室那边望了望,门还是紧闭着,里面的密探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束的意向。拉拉返身关上门,紧张地翻出何好德的手机号码,她默念了两遍那个码号,终于下定决心抄起了电话。
一串数字拨了一半的时候,拉拉忽然感到窗外黑影一晃,似乎有人在看着她。她猛地一抬头,这一惊非同小可!站在窗外的人竟是黄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