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
时常听老人们说,门口的石狮子越大,就表示这个宅子的主人地位越高。这些放置在门前的各种兽头有些是为了镇宅安泰,有些却是为了化解戾气,求个吉祥如意。因此有些安放的是石狮子,有些却是貔貅、灵猊、麒麟一类的神兽。
暗香此刻走到了抱鹤轩的前厅,她抬头看了看这前厅的门楣之上,镌刻的却是两尊“负”。据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负兽因由喜爱文学,故常常安放在石碑的两侧。
两尊负兽仿佛两条虬错在一起的龙型,相互盘绕,仿佛缓缓蠕动。乍看来恢宏庄重,让人不禁肃穆起来。
来抱鹤轩这么久,这还是她头一次正视踏入抱鹤轩的前厅。
与流沁坊的前厅不同的是,抱鹤轩的前厅一概无窗,简洁而古朴的窗楞上挂有厚厚的墨绿色帷幕,帷幕上用并不刺眼的金线绣着自五代以来的各路文人的诗词文章。平常这些帷幕一般是卷在窗楞的一侧,自有专门人去打理。若是遇见轩主迎接秘密的客人,那便要将帷幕放下,人在前厅之中,满眼都会弥漫着古色古香的书卷之意,倒不得不钦佩起抱鹤轩主容宿雾的品味来。
此刻那帷幕早已卷了起来,清风徐徐,柳枝与桐树轻盈摇曳,浓荫正好。暗香在门口立了一立,只听锦书通报了一声:“轩主,姑娘到了。”
容宿雾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颔首道:“进来吧。”
暗香静静地走了进去,只见容宿雾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那人的眼神自暗香一进门起就一直凝视在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赫然是方遂墨!
“还不见过十二皇子?”容宿雾点拨她道。
暗香微微一笑。朝方遂墨轻身福了一福。暗香这日为了酿泉着了一身素白地春衫,藕色的小臂顺着宽大的袖口露了出来。竟教他看得呆了,忍不住就要上前亲手将暗香扶起。直到听见容宿雾地咳嗽声,这才恍然敛正了神色,心中大骂自己一声“该死”。虽说他贵为十二皇子,自小熟谙习文之道。精读百家文章,却偏偏因此沾染上文人风流的毛病。妹妹绮墨便经常嘲笑他,只要见了模样精致地可人儿,不管是男的女的,他都一定要上前亲近一番。
这位唤作暗香的姑娘,自从在正月的雪夜中见过她一次,便被她素雅地气度所折服。原本……他还打算藉着督察的名头,去流沁坊走上一趟呢,想不到在那一场闹剧般的婚宴之后。暗香却被容宿雾抢先一步弄进了抱鹤轩中!
这让方遂墨大为光火!
想他一个堂堂的十二皇子,居然连一个心仪的女子也弄不到手,实在是颜面尽失!
想到这里。他恨不能封了抱鹤轩,直接把轩中的美貌姑娘一并收入自己的督察院中。怒不可遏的方遂墨随即写了四封请柬。以督察为由邀请了四大书局的老板前来新建地督察院中共研出版事宜。
那日他亲临抱鹤轩送请柬之时。却偏偏瞥见了容宿雾与暗香亲热的场面,一时间醋意大发。可是见了容宿雾的面儿。他又情不自禁被这个比女人还要美貌地男子迷晕了方向,舍不得痛下杀手。
更何况,他与容宿雾在儿时便相识已久,而暗香又是在雪夜中留宿他的女子,两个人他都心生慕意,却偏偏撞见了他们会腻在一块。原本追逐地两个目标,竟双双成空,这口气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下。
他只得随意找了条理由,先向暗香下手。
“不必拘礼,论交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他回过了神来,却掩盖不住一脸博爱之意。
为什么,为什么一进抱鹤轩,只要见到了这里地花儿草儿人儿,原本怒气冲冲的心思就完全变了呢?他看见暗香微微蹙起地眉头,恨不能上前去为她抚平。啊,她一定知道自己立下的那个封杀的议程……想必难受至极吧……方遂墨清了清嗓子,为缓和气氛道:“姑娘想必知道了,督察院的职责本是为皇上监察放鹤州的出版一事。近日来,我与四大书局的老板们同在督察院闭关查验,发现了几本书中有与朝政有关的微词之说……而姑娘的那本《南乡子》便是其
暗香口齿伶俐地答道:“回十二皇子的话,那本书写的并非当朝的事宜……其中南人与蒙古人,是元朝阶级分明下的矛盾——若是以此来说影射朝政,暗香万万不敢附议!”
容宿雾眯起眼睛看着暗香,似乎从未见过她如此冷峻而利落的回应。
方遂墨点了点头道:“不用那么生分,叫我十二爷就好。听你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何况你这本书,本不是抱鹤轩所出……若是要追究起出版的责任,流沁坊还是脱不了干系的!”
暗香见他语意并不严厉,而言谈间竟有不想追究自己和抱鹤轩的意思……想必是容宿雾在这位十二皇子面前说了些什么,竟将流沁坊也牵扯进来了。她忍不住开口阻止道:“若是十二爷要追究责任,请处置暗香就好,至于流沁坊……暗香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容宿雾面色一变,眯起的眼中两道锐光直逼过来,暗香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理会。
“如此,姑娘可想好了?”方遂墨将容宿雾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坏笑了一声,轻轻用手抬起暗香的下颚,故意追问道:“你可想过你也许会被勒令封杀?再也不能习文写作了?姑娘到底是为了报流沁坊的知遇之恩,还是难忘与裴公子的旧情?”
暗香竟面不改色,依然沉住气道:“暗香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流沁坊与其他人无关。若是遇上被封杀的结局,也只得认命了。”她一言一语说得甚是有气度,让方遂墨无聊地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这些文人,连开个玩笑都这样一本正经,真无趣……”
他了口茶,这才舒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找你们来叙旧的……不必这样拘谨。封杀这种事情,留给那群翰林大学士去计较吧。今日我来此,只为求宿雾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