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21章

    第十九章：各怀心思

    秦雨依言朝赵子青行了礼，问了安，然后便什么也没说，静静的退在一旁。

    此时，赵子青来这里的目的她心中已猜出了个八九分，虽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却定是与她有关系，而瞧着李姑姑的样似乎也不是什么对她不利之事。不过，回想起刚才进来时陈姑姑说的那几句话，只怕亦不是什么简单之事。

    左右自己也的确是什么都不清楚，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们先行开口算了。

    果然，见秦雨行完礼后便不再出声，李姑姑又是一阵轻快的笑声传来：“五皇子，要不您单独跟秦雨聊聊，我们先回避一下？”

    赵子青听罢，扫了一眼李姑姑，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话就是得当着这女人的面说才行，都回避了，那他一会还得叫她们进来再重复一遍。

    “不必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姑姑不必刻意回避。”他将手中的茶放回了桌上，那茶虽不是什么极品，可味道却很是不错，放到浣衣局这种地方，应该算是这李姑姑最好的珍藏了。

    李姑姑听赵子青这么一说，心中自是高兴，倒不是她多事喜欢听人闲话，只是这两人身份都有些特殊，一个是质子，而另一个是戴罪的宫奴，万一在这浣衣局里弄出了个什么事来，只怕她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可明着又不好意思说，既然这质子自己说了，那她自然乐意守在一旁。之前质子可是让路公公打发过银子给她，让她关照一下秦雨几人。她也担心秦雨那丫头借机说她什么不好的话，守在这那丫头多多少少会有所顾忌，总不至于说得太过的。

    赵子青哪里看不出李姑姑的心思，又扫了她一眼后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将视线移向一旁立着的秦雨。

    “秦雨，此次我是受人之托特意来看看你。”他直入主题，一副替人办事的样子，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托我之人乃晋城王之灵，我与他也算是忘年之交。前两日收到他写给我的书信，说是有一表侄女姓秦名雨在宫中浣衣局当差，让我代为关照一二。所以今日我才特意过来找你，看看你好不好。”

    赵子青说得很平静，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能找出他话中的问题。这事倒也不完全是在瞎编，他还真让圆子去查探过，也确有王之灵此人，听说与秦如海算得上是挚交，不过是好些年没有联络过了而已，而他其自然也并不识得此人。

    秦雨脑海中倒对这王之灵有些印象，但秦父似乎已经好些年没有听到过这人的消息了。见赵子青这般说，便出声回道：“多谢五皇子，麻烦替秦雨转达谢意，就说秦雨在些一切都好，请他放心。”

    她不想多说什么，这浣衣局里的日子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更何况，现在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赵子青，而旁边站着的还有浣衣局里的两位姑姑。

    她不想受赵子青什么人情，哪怕他真是冲着真正的秦雨而来。而她亦不想得得罪李姑姑，这样的话，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听秦雨这般说，赵子青倒没有感到意外，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这些天她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是她不愿提及罢了。

    想到这，他还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这秦雨倒不是一般的女子。一个什么风雨也没经历过的官家千金，竟能如此坚韧、勇敢的面对这样的处境。放下身份承受这么艰辛的日子，却连一句苦也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这着实让他吃惊。

    “好就好，我自会回信于他，告诉他你现在的状况。”赵子青仍就保持着脸上的淡然，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这浣衣局里的差事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些，就算他见到我的回信，心中仍不免担心、记挂。”

    赵子青边说边朝一旁的李姑姑望了过去，却也没有急着开口对李姑姑说什么，而像是在等着她主动出声一般。

    李姑姑见状，一时也不知道赵子青到底想说什么，既然是受人所托，这人也看到了，也说了什么都好，为何还如此上心说最后这么一句话。

    看来这托付之人与他关系倒还真不是一般，否则如此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罪奴而屈尊到这种地方来。想必，日后只要这秦雨好好的呆在这里，那赵子青定然时不时的少不了给她好处。

    想归想，她自然不会将心思给显露出来：“五皇子请放心，日后奴婢定会好好照顾秦雨的……”

    她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那些表忠拍马的语句便被赵子青拦在了嘴里。

    “李姑姑，我那边侍候的宫女不是很合心意，前两天让人给送了回去，眼下正缺人手。”赵子青说着朝身后的圆子抬了抬眼，接着说道：“干脆让秦雨去我那边当差算了，一来我能有个合心意一些的人照顾，二来也好完成好友的心愿，让他能安心。”

    话音还没落，圆子便将几张银票递到了李姑姑面前，李姑姑偷偷瞄了一眼，最少有几百两之多。

    可是她却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反倒露出一脸的犹豫，很是为难的朝赵子青看去：“五皇子，不是奴婢不卖您这个面子，实在是这事奴婢做不了主呀。”

    她倒不是真做不了这主，虽然秦雨是戴罪的宫女，没有特别的原因，他们这些管事是没有权利随意将她们送到其他的地方，但只要不出这皇宫，私底下在哪当差倒也没有谁去较这个真。

    可问题是，这赵子青虽也是个皇子，可毕竟不是这宫里的正主儿，她心中倒也还真没有太将他当成一回事。

    当然，她也不是要和钱过不过，那么多的银票自然没有不想要的道理，可她也不是个蠢笨之人，若这么快将人给了他，那么从他这得到的好处最多也就这么一些，若将人留在这里，赵子青为了替人照顾秦雨，自然时不时的会过来打点一些。

    这两者相较，她肯定不会去做那一杆子买卖了。

    “怎么，李姑姑嫌这些钱太少了？”赵子青淡淡的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李姑姑心里想什么，他倒也猜到了个七八分，只是却没想到她这么大的胃口，五百两银子竟还塞不饱她。

    第二十章：拒绝

    一旁的秦雨神色微微变了变，只不过她半低着头，再加上众人现在的焦点都聚合到了李姑姑身上，因此倒也没有被人发现。

    弄了半天，原来赵子青是想将她弄出浣衣局，这回倒是让她大吃一惊。

    她清楚赵子青的为人，就算真如他所说是受人之托，亦不可能如此上心，因为他的心不会去在意这些小事。更何况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认识王之灵这人，更想象不出他会与谁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所以，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的确与平日做风大相径庭，不知道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就算他真的是一时之间撞坏了脑子，大发善心，她亦不会领他这份情。她宁可呆在最艰苦的地方亦不愿意去到他那里。她不是圣人，不可能整日面对自己的仇人却能装得若无其事。

    她会忍不住泄露出自己的情绪，她会想亲自动手了结他的性命。可他那般小心谨慎，再加上圆子时时跟在他身旁，只怕还没有动手便已经被发现。

    她是想报仇，可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盲目而冲动，最少，她得好好的活着，活着的话才会有机会亲眼看着他得到应有的报应与惩罚。

    正想着，李姑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三分抱歉，七分讨好：“五皇子，瞧您说的，这么多银子都够奴婢花上一辈子了，哪里会嫌少，只是这事奴婢真的做不了主，您也知道秦雨的身份，若是一般的宫女还好办一点，可她毕竟是戴罪之身，没有上头的……”

    “我再加五百两，这样够了吧。”赵子青也不跟李姑姑磨叽，这宫里的规矩他如何不清楚，李姑姑的话虽没有错，可却也只是场面上的而已，只要她肯放人，就没有放不了的道理。

    再加个五百两，足足千两之多，他就不相信这个女人会不动心，就算她想放长线，也应该知道，日后加起来也不见得能从他这得到这么多钱，更何况日后的事还没有影子，而现在的钱就在眼前。

    果真，见到圆子再次送过来的银票，李姑姑脸上不再如当初那般镇定，那目光之中显露出来的贪婪将她以往所展现出来的优雅统统毁于一旦。

    秦雨看着李姑姑的神情，心知她已经动心了，若李姑姑答应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对的资格。

    她有些担心，偷偷抬眼扫了一下赵子青，他倒没有再急着催李姑姑做决定，而是再次端起一旁的茶，自信满满的喝着。

    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是为了她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如此费心费力，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现在的秦雨对他来说有哪些利用价值，可以值到这一千两银子。

    抬眼的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的注视，微微侧目，却见陈姑姑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对上秦雨的目光后，却又什么表情也没的将目光移了开去。

    这里的人，她真正完全看不懂的便是陈姑姑了，这个貌似严厉冷漠的人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点着自己，但却又从来都不会正面与她说明白，很是给她一种神秘而捉摸不透的感觉。

    秦雨很快便想起了进门前陈姑姑的话，一开始本以为是赵子青已经跟她们说了什么了，她才会那般说，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便能提前看出这些端倪来。

    有着这样的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陈姑姑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在心中暗付一声，好在陈姑姑对自己并没什么恶意，否则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的还手之力。

    “五皇子，您看您这是做什么，奴婢真不是嫌钱少。”李姑姑恢复了些常态，笑着出声了。

    而秦雨则很快被这声音给惊醒，匆匆拉回了不小心走散的心绪。

    见到李姑姑一脸的笑意与轻松，她知道只怕接下来李姑姑便要点头答应了，若她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一会便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赵子青离开。

    “李姑姑，奴婢有几句话想说，不知道可不可？”趁着李姑姑停顿的片刻，秦雨这才找准机会出声了。

    李姑姑见秦雨这档子时候突然出声，心中略微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着赵子青的面自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直接点了点头，反正也想听听这丫头想说些什么，再说那一千两银子也算是从她身上来的，没有她哪有挣这些银子的机会。

    秦雨见李姑姑点了头，这才将视线转向上方坐着的赵子青，微微将目光收拢了些后说道：“五皇子对秦雨之事如此关心，秦雨心中感激不尽，若王叔叔知道亦会感动不已。秦雨先行谢过五皇子的恩情。只不过，五皇子的好意秦雨却无福领受，请五皇子大人大量，原谅秦雨的不识好歹。”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全冷了下来，赵子青、李姑姑、陈姑姑甚至于连圆子的目光亦都停留到了她身上。

    李姑姑很是不可思议，这秦雨莫不是脑袋烧坏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竟主动往外推，她不领赵子青的情也就罢了，可这样一来，自己那一千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陈姑姑倒是没有李姑姑的心思，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欣赏，她果真没有看错人，这秦雨的确不是一般世俗女子，若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欢天喜地的求着走人了。

    就连圆子都觉得眼前这女子有些不太正常，这样的好事别人是求也求不来，可她却主动拒绝，简直不合情理，而且还真是不知好歹。

    赵子青自然也没有料到秦雨竟会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果断的拒绝自己的好意，这让他很是不解，难道呆在浣衣局会好过呆到他那边去？这世上还真有这样奇怪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受苦受累受欺压？

    不过，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无踪，快得难以让人捕捉。

    他看向了她，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常，却并没有什么收获。再次喝了口茶后，这才慢慢的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第二十一章：应对

    为何？

    秦雨的思维在这一刻飞快的扩散着，是啊，这事放在谁眼中都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可她却主动拒绝了，若说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来，自然是说不通的。

    若处理不好，不但会得罪了李姑姑，而且一不小心还会引起赵子青的疑心，到时只怕让自己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处境。

    可她亦不能停顿得太久，若非早有恰当的理由又怎么可能这么果断的拒绝？

    迟疑了片刻，她终于开口了，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情，既然要装就装得彻底一些，想要说服别人，怎么也得像模像样才行。

    “回五皇子，秦雨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只不过，秦雨是个戴罪之身，受些苦也就罢了，实在不愿再因为自己而连累到他人。”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真诚一些：“秦雨虽入宫没多久，但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若真领了五皇子这份好意的话，只怕会给李姑姑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李姑姑这么做是得冒不少风险的。再说五皇子您身份虽然尊贵，可毕竟是东兴国的皇子，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瞧。”

    “此事本是五皇子心善大义，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若是让有心人趁机挑事乱说一通，那么影响到五皇子的声誉便不好的，秦雨虽是个戴罪之人，这些道理还是懂的。所以，五皇子的好意秦雨只能心领了。”

    她竟越说越顺，到了最后自己都不由得暗自佩服起自己来，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吧，不从自身出发，而专门替他人着想，就算再聪明的人听着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至于会牵怒于她。

    果真，听完秦雨的话，李姑姑脸色很是奇怪，似有些不甘心，但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可是她自己说的这事她做不了主的。

    眼下，她也只能等着赵子青的决定，看一步走一步了。只不过她现在心中还真不是滋味，早知道一早就拿了这银票到手再说，就算这秦雨没走成，估计着赵子青也不好意思将银票全都拿回去。

    而赵子青则被秦雨这一番话给怔住了，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其实秦雨这些话虽说得句句在理，且听起来都像是在为李姑姑和他考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觉得秦雨所说的这些话并非真心。

    当一个人身处困境时，面对突然降临的援助竟能够如此冷静的拒绝，实在不像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官家小姐所能做到的，就算秦雨聪慧过人，但却也不可能这般理性，这般无动于衷。

    他想不出来她之所以拒绝他的帮助的真正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子似乎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于还有些排斥与抵触。

    他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茶，一边注视着秦雨脸上的表情，试图发现点什么，可秦雨说完后便低着头，并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见赵子青半天没有出声，李姑姑终于忍不住了，她轻咳了一下，略带尴尬的朝他问道：“五皇子，您看现在这事……”

    她没有问完，故意将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赵子青可是聪明人，用不着自己将话说得那么白。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个时候你还能设身处地的为我与李姑姑着想，倒真是难为你了。”赵子青没有理会李姑姑，径直朝秦雨道：“既然这样，便依你之言，只是委屈你了。”

    “五皇子言重了，秦雨实在承受不起。”她微微朝他福了福，做着脸面上的功夫。

    一旁的李姑姑听赵子青与秦雨两人一人一言的便将这事给打发掉了，心中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到了极点。

    可她却并没有立场再让他们改变主意，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那煮熟的鸭子就这么没了。不，何止呀，这可不是鸭子，这可是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呀，有了这么些钱，她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正当李姑姑内心煎熬之际，赵子青却再次开口了，而且这次竟是主动朝她说话。

    “李姑姑，这些银票你还是收下吧，日后秦雨在这浣衣局里就得让你费心了。”赵子青示意圆子将手中的银票递交给李姑姑，继续说道：“只要知道她在浣衣局里过得好好的，我那朋友也就放心了。”

    李姑姑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好事，本以为到手的财给飞了，结果没想到竟又送了回来，而且还不必有任何的风险，只需动动嘴皮子，给那秦雨关照一下便可以了。

    这回，她可没有再犹豫，连忙伸手接过圆子手中的银票，脸上的笑容都快爆开了花，但嘴巴里却在推脱着：“五皇子，这怎么好意思，您看，奴婢都没有帮你办到什么事，您……”

    “李姑姑不必客气了。”赵子青心中一阵冷笑，脸上却平静的说道：“这些不过是我赏你的罢了，往后秦雨在这里过得好的话，我还会再有赏的。”

    这样的人倒还好对付，用钱便能搞定的人永远不会成你真正的阻碍，反倒是那些什么都不看重的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五殿下，以前都怪奴婢疏忽了，洗衣那样的活怎么能让她去做呢？不过您请放心，一会我就帮她重新安排个差事，保证不会再让她受任何的罪。日后在这浣衣局里，只要有奴婢在，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欺负她。”

    李姑姑信誓旦旦的朝赵子青保证着，对她来说，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别说她与这秦雨无冤无仇的，何况因着秦雨的关系她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怎么样日后也不会亏待于秦雨的。

    再说赵子青刚才也说了，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她可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与银子做对，就算赵子青不交待，她也会好好的将秦雨给供起来，这可相当于是她的摇钱树呀。

    “这样的话，自是最好不过了。”赵子青说着便站了起身，转而朝秦雨看了一眼：“秦雨，看到你好好的，我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圆子，我们也该回了。”说罢，他不等秦雨回应，朝李姑姑打了个招呼后便抬步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