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正文 第四十章
爱情总是想象比现实美丽,相逢如是,告别亦如是。我们以为爱得很深、很深,来日岁月,会让你知道,它不过很浅、很浅。最深最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起成长。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即过,我安然度过试用期,在Ellen惊异的眼神中正式成为天宇公司的员工。
这以后,陈宇华确实约过我几次,但我们除了安静吃饭,期间说说他们毕业以后学校发生的趣事以及工作中碰到问题,再无其他。
这一天,下班之前我又接到陈宇华的电话,说是他刚完成一款软件的开发任务,兴奋的不得了,想找个人分享一下,结果就找上了我。
我也为他开心,自然答应下来。
刚要关掉电脑,枫在Q上说:关于包子,面条,泡面的笑话的后续,你有兴趣听吗?
我乐了,这人除了每天早上9点准时留言天气预报,要我注意冷暖和安全,还搜集各类笑话,博我一笑,久而久之,如果哪天他没有出现,我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我回过去:洗耳恭听。
话说泡面被海扁完以后,觉得很不爽,于是伙同米粉,乌龙面,日本荞面和炸酱面,要再去找包子寻仇。不料,在路上遇到了小笼,泡面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兄弟们,上!泡面自己扁的甚是用力,在扁完小笼包后,面族人扬长而去。后来其他人问泡面:你刚刚扁的好卖力。我们都不知道你那么讨厌他。泡面说:本来想稍微K一下就好,没想到他还装可爱,还穿童装……越想就越气。
我毫无形象的笑出声,Ellen警告似的指指Ariel的办公室,我吐了下舌头,赶紧低下头。
还好下班时间到,我十分愉快的发送信息:很好笑,谢谢,我要下班了,拜拜。然后关机。
原本是和陈宇华约在淮海路香港广场的蕉叶茶餐厅,这是一家以泰国菜闻名沪上的餐厅,但我临时起意,想回味下学生生活,又改在了肯德基。
西装笔挺的陈宇华和衬衫套裙的我出现在这儿,好似是有些格格不入。
最后,我们在T恤牛仔装扮的学生异样的目光中,胡乱买了些吃食,匆忙逃离。
在街心花园找了张长凳坐下,陈宇华递给我可乐鸡米花,“给,你的最爱。”
我一怔,这般久了,他居然还记得。
我默默接过,慢慢咀嚼。
不时有三三两两路人经过,有饭后散步的老人,有紧步疾走的公司白领,当然也有放学回家的学生潮。
其中有一对,穿着可爱的情侣装,年纪也就在二十上下,男的骑着脚踏车,女的坐在前排,高兴的时候还举起双臂,男孩配合着她做着泰坦尼克的经典动作,一时之间,欢笑声洒遍整个花园。
那是多么自由自在的青春岁月,我忽然有些羡慕他们。
“在看什么,都入神了。”陈宇华拍拍我,我才注意到手中抓着鸡米花放在嘴边,这个动作保持已久。
我笑而不答。
“我还想着今天要请你吃顿好的,你非要选什么肯德基。”陈宇华虽是在怪我,眼底满是笑意。
“我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想着穿童装的小笼包,我忍俊不禁。
“很久没看到你的笑容了,自从……”陈宇华忽然合上嘴,我脸色遽变,唇角的笑陡然凝固住。
我垂眸,忍住酸涩,盯着自己的脚尖。
“叶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他手忙脚乱无措的样子,我反过来安慰他:“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故作轻松的说:“我早就忘了。”
陈宇华大手缓缓抚过我的头顶,落在我的肩头。
我错愕的看着他,时间一时停驻了。
他蓦的把我拉进他怀里,太用力的拥抱,让我呼吸有些困难。
我艰难的开口,“陈宇华你这是怎么了?”
“叶子,给我个机会照顾你好吗?”他醇厚的嗓音好似就在我耳畔。
我推搡着他,他一动不动。
我轻微的叹口气,“你先放开我。”
他这才松开手,但还是把我固定在他胸前,手指在我鬓角摩挲几下,“叶子,我是认真的。”
相对于他说第一句话时的震惊,我的心境已然平复许多。我知道陈宇华一直对我很好,但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对我表露心声。
我微微喘息着,抬起头,“陈宇华,你很好,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迅速截住我的话,“但不是你想要的,对吗?”他神情落寞,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我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你。”我挣脱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只要我心中还留有别人的影子,那对你就是不公平的。”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不在乎。”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平平响起。
“可是我在乎。”我毫不犹豫的说。
他深深叹气,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如释重负。
“叶子你要记得,也许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有许多,但我绝对是最爱你的那个人。”我被他的这番话震住了,这般□裸的告白,在我们当初恋爱之时他都不曾对我说过。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我无法背弃自己真实的心意。
“陈宇华,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找不到其他词来表达我内心的愧疚。当初是我利用了他,可他没有介意,现在,我又一次辜负了他,叶紫,我暗暗问自己,世上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他的宽容,常常让我无地自容。
我想我需要时间。
所以,也请给我时间。
他笑了,抚去我终于没能克制住的泪花。“傻姑娘,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对错。我爱你,并不是说你一定要还以我同样的感情。如果连感情都要讲求平等,那不是和做生意没分别了?”
我嗤的笑出声,脸上犹挂两行清泪。
“好了,再哭的话,别人会以为是我欺负你了。”他调笑着,手没闲着到处找纸巾。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在包里发出悦耳的响声。
陈宇华看到我用的还是那款手机,脸上表情明显一滞。
“喂,”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女声,我看了下来电显示,是程英,“英子,我听不清,我挂了再给你打回去。”
陈宇华将他的手机塞给我,“用我的,长途电话公司可以报销。”
“嗯,”我不客气的接过,接通电话时发现程英哭哭啼啼的,“英子发生什么事了?”
“叶子,我现在在首都机场,马上回上海。”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边说边抽泣,我着急的叫唤,“英子……”
“我要进去了,回头说。”那里已经挂断,再拨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咬着嘴唇,事情有些不大对劲。程英在几个月前去了北京同杨过汇合,按理说现在该是甜蜜的二人世界,怎么突然就说要回来。
“程英她出什么事了?”陈宇华皱着眉问,我前几天刚和他说过程英去北京的事情,他当时就说对方如果真爱她就该牺牲一切来上海,而不是让她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的远行,急得我还差点和他吵起来。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英子一直在哭。我不放心,我要去机场接她。”
“我陪你去。”他果断的说。
在上海,雨天和早晚上下班高峰时的出租车是最难拦的,现在是晚上八点,又是周末,正是夜生活的开始,我们站在路边,足足等了半小时,才拦到一辆空车。
“虹桥机场,”一上车我就报地点。
“小姐啊,我马上要换班,这么远的地方我不去了,你换一辆吧。”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车,怎肯善罢甘休。我冷冷的说:“好,你不去是吧?工号给我,我马上投诉你拒载。”
司机二话不说,踏下油门,车启动,高速运行。
我露出胜利的微笑,陈宇华在底下比手势,又附耳过来,“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随口问。
“那不重要。”他的回答看似答非所问,实则暗含深意。
我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程英身上,对他的暗示明示通通视而不见。
车走延安路高架,开的很快,到达虹桥机场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司机讪讪的接过车资,一溜烟把车开走。
在问讯处得知最早一班北京到上海的班机也要在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候机大厅找了位子坐下。
我发送短信给程英告诉她来接机,然后就发现陈宇华不见了。
我还在纳闷,一盒牛奶送到我面前。
“牛奶能安神。”
“谢谢。”
还是热腾腾的,瞬间就温暖了我冰凉的手足。
等人无疑是心焦的,我焦虑不安的不时抬腕看表。
陈宇华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说起公司的趣事,我一直意兴阑珊,他怎么说我就附和着点头,直到他提起那个名字。“裴子墨这人挺有趣的,对了,就是Jason,你和他也有过接触……”
我忍不住问道:“他和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陈宇华一本正经的问:“他对你放电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典型的花花公子。”我们异口同声。
他的眼里有微微的笑意,“据说他的魅力无人能挡,没人可以抗拒。”
我不以为然,我不就是个例外吗,相信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总有一天他会碰壁,那时就是他的劫数到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预言未来的女巫了?”陈宇华好笑的问。
我眨眨眼,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没想到他话锋一转:“那你能看清自己的未来吗?”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去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懊丧的绞着手指,陈宇华微笑,指指大屏幕示意:“飞机快到了。”
十五分钟后我接到程英的电话。
看到她本人的时候,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英身形本就纤细,而现在单薄的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双目红肿,神情委顿,脆弱的让人心疼。
我小心的抱住她,甚至不敢用力。此刻的她就像易碎的玻璃,我怕稍微重一点的碰触就会伤到她。
“英子,我们回家。”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敢问她任何问题。
“回家?”她总算是有了反应,但随即迷惘的望着我。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在上海除了我们这帮子朋友,并没有其他亲人。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揽住她的双肩,柔柔的说:“英子,我带你回家。”
她靠到我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分量,陈宇华之前只能干着急,完全插不上手,见状赶紧拦下一部车,上车后他问:“去哪?”
我果断的说:“去我家。”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让她一人独处。
车到家门前,陈宇华踌躇着说:“叶子,要不要我送你们上去?”
我明白他的顾虑,我也不知要如何向爸妈介绍他,所以,我寻思后,婉转的说:“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怪不好意思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
他看了眼神智飘忽的程英,担心的说:“你一个人行吗?”
我点点头,他不再坚持,“有事打电话给我。”
我再次点头。
安顿下程英,我才抽空洗了个澡。
回到房间时,看到程英紧紧抱住被子,似乎睡的很安详,但长长的睫毛不住的抖动,晶莹的泪珠顺势滴落,掉在枕巾上,很快就隐去。
我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苦思冥想着该怎么开口才不显突兀。
她温顺的靠在我膝间,乖的像只小猫咪。
“英子,你睡着了?”说完,我想咬了自己的舌头。这都什么,我就是学不会怎样劝人。
她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叶子,我和杨过他,分手了。”
我心往下一沉,虽然早有预感,但这话从程英那说出,分量是不同的。
她没有在意我是不是在听,也不要求我的回应,自顾自的往下说:“他有别的女人。”
我知道她需要发泄,也就不打断她,我只需要做个忠实的听众就好。
“其实我早发现他的不对劲,但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我以为跟去北京,他就会回到我身边。”
“我给他打电话时,好几次都是那女人接的,我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男人逢场作戏,不能和他计较太多,谁让我没能陪在他身边呢。”
“我们高一就认识,到现在八年了。”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我还是能听懂。
“他以前所作所为我都可以原谅,我希望去了北京以后,一切能从新开始。但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
说到这,她抱住我的膝盖,失声痛哭。
我抚着她的后背,眼前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英子,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舒服些。”
她的泪水很快浸湿了我的睡裙,我心中压抑的难受,现在的程英就如同当时的我,在向晖离开之初,彷徨,揪心,这场伤痛至今未能治愈,只有我最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就好比我,也这样熬过来了不是。
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天长地久,此生不渝的爱情,终究只存在于小说之中。
程英哭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而我,被她勾起了情绪,往日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回放,睁着眼,一夜无眠,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