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09 守望

作者:灵希 字数:26097 阅读:40 更新时间:2016/06/29

正文 Chapter 09 守望

    ——恋之蔓的守望,守望最真挚浪漫的誓言。那一刻,我相信,今生今世,再没有一张笑靥会比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微笑更加纯净无瑕。

    一个月后。

    全国升学考试在结束后的这段时间内开始陆续放榜。

    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间,但无论考上了什么样的大学,都意味着要告别青涩天真的高中生时代了。

    圣林学园高三年级的毕业典礼在放榜日举行。

    干净整洁的病房内。

    未希穿好杏仁色的学生制服,再整理了一下制服的裙角,认真而细致,这是她最后一次穿圣林高中的制服了呢。

    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在也不是高中生了啊!

    未希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制服,转过头来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凌亚希明亮地一笑:“哥,我穿这个制服是不是特别的漂亮啊?”

    “”

    “真可惜,今天之后就不能再穿了呢。”未希惋惜地邹了邹鼻子,只是眼中还是亮亮的笑意,“不过以后就是大学生了,应该会比高中生自在一些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好长的假期可以玩呢,哥哥,我就用这个假期好好陪你哦!”

    静静的房间里,她一个人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说着,即便知道没有人会回答她,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说着说着,她为我地转过头去。

    窗台上,那一小盆恋之蔓沐浴在阳光中,已经长大了很多,心形的叶片垂下来,一片片地叠加着,郁郁葱葱。

    未希眼中的光芒轻轻地颤了颤。

    一抹黯然染上她的瞳孔,她转过头来,沉默着,手指轻轻地在裙摆上摩挲着。

    就像是已经从她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也仿佛是他从未来过一样,他亲口说再也不要见到她,从此后两人再也没有关系!

    形同陌路!

    原来到了最后,她还是只有哥哥而已。

    走到桌边,拿起书包,未希转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凌亚希。

    她微微侧头,浅浅的笑开。

    “哥,今天我初中毕业了。”

    圣林高中高三年级的毕业典礼在大礼堂举行。

    高昂的校歌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校园里,到处都可以看见相拥而泣的高三年级学生,当然欢笑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未希一个人站在四楼礼堂大厅的大榜前,仰着头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学校的名字上,哪个学校是——帝恒大学,而帝恒大学的名牌下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骆珊妮。

    她是圣林高中这一次这次唯一一个考上帝恒的学生。

    未希轻轻的笑了笑,眼中有这平静无波的光芒,纯净的面容依然柔美安静。

    哗——

    有人推门走进去。

    未希回过头去,她看到了骆珊妮捧着大大的百合花束出现在门口,她的唇角依然是一片清澈的笑容。

    “珊妮。”

    珊妮从考试完毕就出国去玩了,这还是她们最近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骆珊妮显然没有想到会看到未希,她怔了半晌,却又慌乱地掉转目光,决定装作没有看见未希。

    未希还是微微地笑着,“珊妮,恭喜你考上了帝垣。”

    她知道珊妮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就直接低下头去,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他的面颊,握紧书包,朝着门外走去。

    珊妮咬紧嘴唇,站在那里。

    她把自己的目光掉转回那张大榜上,若有若无地看着。而此时,未希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擦过。

    珊妮忽然震惊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会”

    未希停下脚步。

    骆珊妮定定地看着那张大榜,她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象,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大榜上,挂在凌未希名字上面的那个大学名称是——港北护士学院!

    怎么会

    怎么会是遥远港北市最不起眼的一个三流专科学校?!

    “帝垣呢?为什么你不考帝垣?”骆珊妮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过头来看着未希。脸上竟然有着难过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凌未希,你为什么没有考帝垣?”

    “因为”未希看着失态的珊妮,浅浅地笑开,“我没有考上啊!”

    珊妮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你会考不上?”

    “嗯。”未希点头,眼眸清澈,“虽然没有办法上帝垣,不过没有关系的,护士学院也也很好啊!其实我很喜欢的”

    珊妮声音黯然,“是因为贺千洵”

    “和他没有关系。”未希摇头,笑容晶莹剔透,“是我自己不用功,所以没有办法考上帝垣,而且,我也并不是很喜欢帝垣大学的。”

    珊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忽然湿润了。

    她只觉得胸口很疼。

    一阵阵的疼痛侵袭了她的整个神经。

    似乎很害怕未希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慌忙转过身去,快走几步到了门口,背对着未希紧紧地抓住了门把手。

    她在伤心。

    未希看着她的背影依然轻柔无比地微笑,就好像遭遇这一切悲惨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我真的没有关系,珊妮,你不要为我难过,我很好。”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珊妮终于出声打断了她,她掩住嘴唇,眼泪已经滑落腮边,“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这个时候最难过的明明是你啊,为什么你要来安慰我?凌未希,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是因为贺千洵对不对?就是因为贺千洵,才让你放弃了帝垣?!”

    珊妮猛地转过头来,一脸悲伤的泪水:“凌未希,你为什么要这样傻?!为什么还要笑?!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后悔?!

    未希看到了珊妮脸上的泪水。

    她的笑容却很柔和。恍若被一层纯白的光芒照耀着:“珊妮,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我跟你说过的,我和千洵,一定是为了让对方幸福才相遇的”

    珊妮流泪看着她。

    大厅静寂。

    “如果是为千洵去做一件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未希站在那张红色的大榜前,那里面,没有一个辉煌时属于她的,她已经被摒弃,却还在柔柔地笑着。

    “考试那天,当千洵晕倒在我的面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就像是我很多年前的那场噩梦一样,我的哥哥在我的眼前倒下,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我真的很害怕那样的事情会再发生”

    “”

    “和千洵在一起,我很幸福,很快乐,”未希的眼睛晶晶亮亮的,如同清澈的水晶,“他还说过,要代替我的哥哥来照顾我,爱我,你一定无法想象,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珊妮心痛,“可是”

    “你是没有办法明白我的感受的,因为一直以来,你什么都有,我却一无所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未希凝望着她,米光温柔如水,“我的生命里,只有哥哥和千洵,所以,即便是被珊妮讨厌,即便珊妮永远不会原谅我,我也会一直爱千洵。”

    珊妮愣住了。

    眼泪还是持续不断地从她的严重滚落出来,倒好像受到这些伤害的人是她一样,她在为威胁哭,很难过地痛哭着。

    “我没有讨厌未希,”珊妮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就算是我真的很难过,很生气,可是未希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未希”

    珊妮捂住嘴唇,痛哭着掉着头跑出去。

    窗外的阳光,冷清清地照进来。

    未希默然地站立着,看着珊妮跑出去的身影,眼中一热是明澈澄净的光。

    她缓缓地转过身,仰着头,看着墙上的红色大榜。

    帝垣大学,那几个大字,深深地刺入她的眼眸中,次得她的眼底一片生涩的疼痛,很痛恨痛。

    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没有关系的,少考一科,只不过是不能上帝垣而已。”

    “”

    “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上帝垣大学的,都说都说那个大学里,课程很紧,而且学费也是超高的。”

    未希抬起明澈的眼眸,看着那四个大字。

    她忽然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终于在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桌子,她走过去,用力将桌子拉过来。

    一直拉到大榜的下方。

    她平静地用力按了按桌子,桌子稳稳地立在那里。

    未希笑笑,然后爬到桌子上站起来,这样她就已经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去了。

    只要伸手,就可以触及到那张辉煌的大榜了。

    未希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大榜,唇角的笑容缓慢地消失,然后身出手,摸到了帝垣大学的铭牌,

    帝垣大学,那四个大字,在她的指腹间轻轻地滑过。

    她眼中的光芒全都凝固了。

    站在高高的桌子上,轻轻地摸着帝垣大学的铭牌,无论心中有着怎样激烈的情绪在痛苦地翻涌着,她的面容还是宁静温和,如玉温泽。

    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

    着曾经是她努力拼搏的梦想,甚至她距离这样的梦想只有一步的距离了,然而现在,着一切都已经变得遥远不及了。

    手指停留在“帝垣”那两个字上。

    未希咬住嘴唇,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只觉得眼眶一阵难过的酸涩肿胀,洁白的牙齿在柔软的嘴唇上咬出了一道深深的青白色的牙印。

    很痛苦很痛苦的感觉。

    她从未如此狼狈,高高滴站在一张桌子上,去触及自己再也不可能达到的未来。

    洁净的大厅地面上。

    在侧门的方向,阳光万千道地透射进来,隐隐地映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投到了未希的眼前。

    他站在那里,凝望着她。

    未希忽然面对着大榜,僵站在桌子上。

    她知道在自己的侧面门口处站着一个人,她却不敢哪怕稍微地转一下头,看那个站在那里似乎很久了的人一眼。

    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雀。

    她背对着那个人转身,几乎慌乱地从桌子上跳下来。

    谁知道双腿都已经莫名其妙地发软,她惊慌失措地从桌子上跳到地上,双腿却弯下来,直接跪倒在冰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砰”的一声响。

    未希眉头一蹙,膝盖在大理石地面上狠狠地擦过,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要逃开!

    不能让自己此刻的窘态被他看见。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膝盖刺骨的疼痛,她再次倒在地上。而就在此时,一双温暖的手臂却从她的身后伸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瞬时。

    未希拼命压抑的眼泪,疯狂地滚落下来。

    她呜咽一声,胡乱地伸出手去想要挣开他,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

    贺千洵却紧紧地将颤抖慌张的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帅气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愧疚,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未希”他叫她的名字

    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在瞬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犹如洪水一般泛滥开来,未希一下子痛苦出声,使劲去挣他的手臂,像一个被冤枉的孩子,满腹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泄,只能放纵地哭着大喊。

    “你滚开,滚开、滚开——”

    她哭着叫他滚,一遍遍地叫他滚开!

    就像一个月前,他在病房里,不管她有多伤心绝望,他都暴怒地叫她滚!

    贺千洵紧紧地抱着她。

    他痛悔的眼泪落在她乌黑的发丝间,只觉得怀中的微笑哭泣着颤抖成了一团,那样的伤心,那样的绝望,却全都是他带给她的。

    她在他的怀里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用力地边挣扎边哭,甚至不惜咬他打他,毫不顾惜力气地掰他的手指,即便弄痛他,她也不再紧张不再关心了。

    他怎么可以不管不顾,那样地对待她!

    她痛哭着,涕泗横流。

    哭泣痛苦的声音依旧模糊不清,甚至连大脑都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去想什么,她只能不停地孩子般负气委屈地重复着那单薄的两个字。

    “你滚你滚”

    “好,我滚”

    贺千洵这样沉痛低哑地回答者,双手却紧紧抱扣住未希,不肯放开她一分一毫,难过的眼泪一颗颗地落在了未希的长发上。

    滚烫悲伤

    未希在他的怀里放声哭泣,泪水成河。

    *******

    下午。

    医务室内。

    未希坐在白色的床上,贺千洵蹲下来,给她受伤的膝盖上药,缠纱布。

    棉球刚刚触到未希的膝盖,未希眉头一蹙,稍微躲闪了一下,贺千洵便马上停下了手,抬头看她。

    “疼吗?”

    未希咬住嘴唇点头,两只眼睛跟兔子一样红彤彤的,脸上有着乱七八糟的泪痕,千洵看了她一眼,再度低下头去,为她处理伤口。

    “知道疼还那么狠的去撞自己,这一次就当教训好了。”他这样说着,只是擦药棉的动作放得更加轻了。

    未希再也没有喊疼。

    伤口很快处理完毕,贺千洵站起来,将药棉、纱布放好,又从一旁拿过一条毛巾,走到未希的面前,将她脸上的泪痕一点点地擦干净。

    他给她擦眼泪,她的眼泪却有滚落下来。

    贺千洵的手停住。

    他看着未希低头哭泣的样子,只觉得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一种悲伤从他的骨髓里渗出来,顺着他的血液缓慢地流淌着。

    他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威胁。未希的头靠在他的怀里,她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裳,滚烫得几乎可以灼伤他的肌肤。

    她颤抖着,伤心地哽咽着。

    “我想上帝垣大学,我真的想上帝垣大学啊,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她靠在他的胸前,声音已经哭哑,只能难过地呜咽着。

    贺千洵抱紧了她,面对她释放出来的悲伤,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将她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

    未希还在哭。

    就像是小时候受到了委屈,扑到哥哥怀里的感觉。

    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臂弯,一个可以让她宣泄情绪的天空,她不需要再掩饰任何悲伤,不再顾忌,不再害怕。

    她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晚上。

    阿姨家拉面店。

    未希最喜欢的面店。

    两碗咖喱牛肉面摆在了桌子上,贺千洵将筷子擦好递到了未希的面前,未希不动,他就把筷子硬塞到了她的手里。

    未希抬头看他,脸上还有着泪痕。

    “吃饭。”他看着她,示意了一下摆在她面前的热气腾腾的拉面,口气不容人拒绝,“把这些全都吃光了。”

    未希抽抽鼻子,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去,吃面。

    贺千洵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给她,一片又一片,未希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口口吃着,眼圈还在泛红。

    贺千洵出声,带着坚定的成分,“不许哭了。”

    未希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来擦擦眼睛,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

    贺千洵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说道:“吃完东西后,你跟我回家。”

    未希看他。

    “就是回我家,到我家里去,反正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贺千洵话未说完,马上就看到了她眼中的质疑,他瞪她,“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只不过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

    因为哭得太多,嗓子已经哑了,未希的声音竟嗡嗡的就好像有回声一样:“我……我又不会自杀。”

    “我会那么幼稚担心这个吗?!”贺千洵看着她脸上还残留的泪痕,伸出手来在她的面颊上擦过,“我是担心我不在,你不知道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我不会再哭了。”

    “不行,你这样回去我怎么放心?!”贺千洵从她放在桌子上的包里拿出她的房门钥匙,在未希的眼前晃了晃,“这个暂时交给我保管。”

    未希抽了下鼻子。

    “凌未希,原来你这么爱哭。”贺千洵发现未希脸上的泪痕根本就是擦不干净的,蹙眉,“以后不许再哭了。”

    他给她擦眼泪。

    尽管他的表情很凶。

    但是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划过,却是轻轻的,暖暖的。

    未希鼻子酸了一下,好像又要哭了,她忙低下头去吃面,脸上还有着狼狈的泪痕,像个可怜的小孩子一样。

    她总是这样,只要一碗面就似乎很满足了,可以原谅他带给她的一切!

    贺千洵只觉得心中一痛。

    他发誓。

    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做对不起眼前这个女孩的事情了!

    贺宅。

    “啪”的一声。

    贺千洵把房间里的灯打开,然后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从里面挑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来,递给站在他身后的凌未希。

    “你先去洗个澡,”

    未希推开睡衣,看他,“我不洗!”

    贺千洵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指伸到了她的眼前,郑重其事地给她看上面眼泪的痕迹。

    “凌未希,你不要以为你可以这样脏兮兮地躺在我的床上!”

    未希马上瞪圆眼睛,“我不要躺……”

    “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房!我们家房间很多的。”贺千洵一句话打散她脑海里的错误直觉,狠狠地斜了她一眼。

    “你的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未希脸顿时红了。

    她几乎是从他的手中抢过那套绵绵的睡衣,转身就冲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贺千洵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他忙转身走到窗前,那一盆恋之蔓长势非常良好,郁郁葱葱的心形叶片垂下来,精巧可爱,温馨无比。

    贺千洵捧起了那盆恋之蔓。

    他凝看着那些翠色的叶片,英气逼人的面孔浮现出一抹帅气的笑容。

    浴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未希探出头来,朝着外面看了看,房间里空空的,贺千洵似乎早已经离开了,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从浴室里走出来。

    绵绵的大睡衣穿在身上确实很舒服,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身后,还在往下滴着水滴,随着她的动作,滴落一路。

    房间很大,也很舒服。

    洗完澡的未希终于感觉到困倦一阵阵袭来,她刚想躺下睡觉,就听到房门处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咚咚咚——

    “凌未希,你出来一下。”

    是千洵的声音。

    未希吓了一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决定不开门,抬头朝着门的方向回答,“不行,我已经睡着了。”

    “你找死啊!”

    “是真的……”

    “这门没锁,你不开门,我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砰”地一声,房门外传来更响的敲门声。

    未希无奈地皱眉。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门板推开一条缝,睁大眼睛朝外看,表情纯真无邪得就像是遭遇到色狼大叔的小女孩。

    “你有什么事?”

    笔直地站在外面的贺千洵的眉头马上打了个死结,“你把门给我开大点!!!”

    糟糕!

    看他的样子马上就要发怒了!

    未希马上乖乖地把门全部打开,看他郑重其事地站在那里,双手托在身后,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

    他看未希疑惑地看自己,脸上的表情马上开始不自然起来,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直接送到了未希的面前。

    “送给你的。”

    他的表情十分的正式,也可以用严肃来形容。

    可是——

    一盆恋之蔓!

    未希看了看那盆恋之蔓,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这盆花是我以前送给你的!”

    贺千洵的太阳穴明显地炸了一下!

    他索性不理她,直接推门走进去,将那盆恋之蔓放在了窗前,又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未希。

    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未希疑惑地走过去。

    贺千洵将她推到了那盆恋之蔓面前,再一次很认真地点拨她,“这里面,有一样东西,是送给你的。”

    未希低头看去。

    除了郁郁葱葱的翠色叶子,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看贺千洵。

    贺千洵不说话。

    未希不敢再乱问,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探入那些精巧的心形叶片中,努力地去搜寻着他说要送给她的礼物。

    忽然。

    未希的手停下来。

    心狂跳起来。

    她竟然呆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触碰到的东西,眼中的光芒却晶莹得犹如月色下的冰凌。

    她惊愕地去看贺千洵。

    贺千洵知道她已经找到了那样礼物,他看着她,表情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有点小心翼翼,有点忐忑不安。

    犹如一道灿烂的星光。

    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静静地躺在未希的手心里,钻石是特别的雪花六角形状,一闪一闪的,分外璀璨。

    未希呆呆地看着那枚戒指。

    钻石闪亮如坠入凡间的星星,带着微微的凉意,在她与他之间闪耀着绚烂的光芒,美丽得令人屏息。

    贺千洵深深地凝望着未希,心跳却乱了节奏。

    “未希,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了太久。

    贺千洵更加紧张甚至有些急迫,他略微急促地说道:“我不是说,让你现在一定要嫁给我,是……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你大学毕业,或者等更久的时间,只要你愿意……”

    一直都凶凶的他竟然开始了如此笨拙的解释。

    未希更加认真地看着他,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璀璨的钻石在她的手心里闪耀着。

    得不到她的回应,贺千洵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下去了,他只觉得自己开始口干舌燥,心跳得飞快。

    “我……一定会……”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贺千洵的手指有一点点凉,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却还是呀坚定地说下去,说给未希听。

    他给她的承诺。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未完)

    清晰的声音在未希的耳边划过,未希的手顿住,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贺千洵,贺千洵对她微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温暖,很幸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拥有的,是整个幸福殿堂,这一辈子,我都会比你唯一的哥哥……更加努力地照顾你,守护你,只要你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再也不会让你孤单。”

    再也不会让你孤单!

    橙色的温暖灯光洒照下来,映照着他那一抹帅气坚定的笑容。

    恋之蔓的叶片轻轻地晃动。

    贺千洵凝视着面前的未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问出声来:“未希,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屏息看着她。

    未希的瞳仁晶莹明亮,恍若星辰。

    在绚烂的灯光照耀下,未希白皙的面容上散发出一抹如水清澈的光芒,她在看着他,笑容柔和,恍若天使。

    “我愿意。”

    从那一刻起,贺千洵深信——

    今生今世。

    再没有一个声音,一个笑容会比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所带给他的一切更加美丽动人的了。

    他将未希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开心得几乎发了狂,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

    “未希……未希……未希……”

    “是,我在这。”

    未希在他的怀里,微笑着回答。

    贺千洵只觉得心就要跳出胸口来,紧紧地抱着她,漫溢的幸福让他都无法呼吸了。

    “我爱你,凌未希。”

    未希在他的怀里,柔柔地微笑着:“我知道。”

    一股暖流在她的心底缓缓地流过,缓缓地填充了她心中那一块悲伤的缺口,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是快乐。

    她再也不会孤单,流泪了。

    因为——

    贺千洵就在她的身边,一直到永远!

    早晨。

    米白色的餐桌前,贺千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眸中带着做坏事得逞一般的笑意,看着未希给他端上来一盘食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

    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煎蛋躺在他的盘子里,煎蛋金灿灿、香喷喷的,一看就知道一定非常好吃。

    他再看未希,将面前的盘子推远,气焰嚣张:“我要吃圆形的煎蛋!”

    未希很想把锅铲砸到他的头上去。

    明明贺宅的仆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就偏偏不吃,非要她去做煎蛋,做给他了,他又在这里挑挑拣拣。

    哪有人只吃圆形的煎蛋啊?!

    “那你不要吃了。”未希伸手将他面前的煎蛋拿走,贺千洵马上拦住她,目光锁定在她的手指上。

    “凌未希,我送你的戒指呢?”

    “呃我放在衣袋里了。”

    “放在衣袋里?!”贺千洵的目光在危险的脸上一扫,很是不满,“戒指是放在衣袋里的东西吗?你马上给我戴上。”

    未希小声嘟囔,“还真霸道。”

    “要我帮你戴吗?”

    贺千洵的眉头又开始打死结,他站起来去拉她,未希忙后退,可惜很快就被千洵抓住,她躲不过,举手求饶。

    “好,我马上就戴,马上就戴。”贺千洵却没有松手,就势将她抱在自己怀里,眼中盈满坏笑,“凌未希,现在求饶有点晚了,不给你点教训,你下次还是忘了戴。”

    他用手指挠她的痒,未希只觉得痒得不行,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都已经笑出来,脸涨得红红的。

    “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忘戴了。”

    宽敞的客厅里。

    两人闹成一团,笑声不绝于耳,阳光也似乎被这份快乐感染,变得分外明亮耀眼起来。

    不知不觉地

    正与未希嬉戏的贺千洵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客厅大门的方向。

    他忽然站住。

    在他身边的未希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愣了一下,顺着贺千洵的视线看过去,竟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风尘仆仆的贺夫人站在大门处,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未希从未如此尴尬过。

    她只觉得贺夫人的目光一直锁在自己的身上,冷得可怕,她下意识地想要从前线的身边退开,手臂却被千洵一把拉住。

    千洵察觉到了未希的忐忑。

    他拉着未希的手,看着站在大门处的贺夫人,抬起头来刚要说话,贺夫人的目光却瞬间变得冷厉无比。

    “凌未希,请你离开!”

    未希心中一惊,刹那间面红耳赤。

    “你这是在做什么?!”贺千洵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怒意烧上眉梢,“未希是我的”

    “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她必须离开!”

    贺夫人如临大敌,不可理喻地怒视着未希,“凌未希,我们贺家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她冷得像冰。

    未希努力沉稳心神,让自己不在贺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惊慌失措,让自己沉着一些:“对不起,我马上走。”

    “不许你走!”

    贺千洵握紧她。

    未希却挣开贺千洵的手,贺千洵转头看她。

    未希微微一笑,对着他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要与母亲起争执。自己朝后退了一步,走向客厅的大门,在与贺夫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向贺夫人礼貌性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打扰了。”

    贺夫人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未希径直走出了贺宅。

    站在路旁,她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绿树掩映下的白色别墅,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千洵的母亲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呢。

    她很费解,却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让贺夫人如此讨厌自己。

    看来以后,真的要小心翼翼才行。

    她这样想着,把手缓缓地伸到衣袋里。

    眼眸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异样的光芒,站在路旁,凌未希再度抬头看了看那栋白色的别墅,她哑然失笑。

    自己家里的钥匙,还在贺千洵的手里呢。

    大厅里。

    气氛异样的紧绷压抑。

    一直到未希走出去,房间里寂静下来,贺千洵与贺夫人还是面对面站立着,贺千洵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他真的很愤怒,“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未希?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决定将来要在一起了!”

    听到他坚决的话!

    贺夫人的身体重重地一震,面容竟然瞬间骇白:"贺千洵,你可以选择任何女孩,但就不能是她!"

    贺千洵的眉头锁得紧紧的:"我只要未希!"

    "不行!"贺夫人一口打断他,声音居然发颠,"那个女孩,只会给你带来不幸,你跟她,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千洵蹙眉,语气生硬,"你为什么这么说她?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我就是太了解她了,我才这样说!"

    贺夫人的身体也开始轻轻地颤抖,因为千洵的坚决,让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无法掌控的恐慌.

    "我知道那个女孩的一切,甚至比你还要清楚,她无父无母,她的哥哥是一个植物人,她依靠骆家人的资助生活,甚至连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在什么地方打工,有些什么朋友,这些——都有专人汇报给我!"

    千洵眼中的光芒在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太卑鄙了!"他怒不可遏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怎么可以因为她跟我在一起就这样去调查她!你把我当什么?!把她当什么?!"

    "我调查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叫做凌未希!!"

    贺夫人的声音,在贺千洵的耳边震响.

    贺千洵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茫然,他完全蒙住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刚才在说什么?难道在我还没认识未希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她这个人了吗?"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的贺夫人恐慌地掩住嘴唇,却掩饰不住眼中那一抹心痛的悲戚.

    贺千洵看得清清楚楚.

    心开始一阵阵的发凉,他定定地看着突然之间一脸慌张的母亲,眼中的疑惑却在不停地加深着.

    "到底是"

    "总之你就是不能和那个女孩在!"贺夫人不敢棉队千洵质疑的眼神,慌乱地从贺千洵的面前走过,朝楼上走去,"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跟凌未希来往!"

    贺千洵的瞳孔倏地冷凝,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贺夫人上楼的背影,浑身都散发出冰寒的气息.

    "你不给我一个理由,就别想让我和未希分开!"

    贺夫人站住。

    她死死地捏紧自己的手指,只觉得心中的恐慌和愤怒已经将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来,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

    “千洵,你要听我的话!”“别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当年我父亲离开你,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一意孤行,根本就不管别人的感受!”贺千洵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刺伤她的神经,让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痛,“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选择如此对待未希,我需要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他竟然倔强到了如此的地步!

    完全不理解她的心情!

    贺夫人只觉得全身一阵麻木,多年来拼命在心底压抑的情绪在瞬间崩溃。

    “理由就是——那个女孩一定会给你带来厄运!”

    贺夫人忽然近乎歇斯底里一般地转过身,惊惧悲愤地伸出手来指着楼梯下的贺千洵,眼中含泪,痛苦地嘶喊出声。

    “理由就是——在你爸爸抛弃我们那一天,你胡乱开车撞倒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理由就是——是你毁了她的哥哥,是你害她的哥哥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

    刹那间!

    恍若五雷轰顶!!!

    贺千洵完全被炸蒙,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都无法相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那些

    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了他的大脑,在他的耳膜边轰隆隆作响,将他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离开来!

    只有那些话——

    那些残忍的、可怕的、可以将所有的美好幸福全部焚毁的话,在他的耳边,疯狂恐怖地回响着

    “理由就是——在你爸爸抛弃我们那一天,你胡乱开车撞倒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理由就是——是你毁了她的哥哥,是你害她的哥哥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

    “我哥哥”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微笑,眼眸晶莹剔透,“我哥哥在多年前遇到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所以他现在休息了,很沉很沉底睡着啦。”

    贺千洵浑身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如筛糠一般惊恐地颤抖着。

    他的面孔,骇白一片。

    “千洵——”

    当贺夫人看到千洵恍若灵魂出窍的样子,她终于惊恐,慌张地扑上来,抱住了千洵冰凉的肩头,惊愕地发现他竟然冰冷得毫无反应。

    “千洵,千洵你怎么了”

    全身都已经没有知觉,似乎每一根神经都麻痹了。

    他僵硬茫然地站立着。

    灵魂早已经脱离了躯壳,心也是在瞬间焚化成灰,只剩下空荡荡的黑洞,冷冷的,如浸在冰山雪地之中。

    怎么会

    怎么会这个样子

    他茫然地转向一旁,眼眸空洞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是哪一天?哪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六月十八日!”

    微颤的声音从大厅门处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凉意。

    贺千洵的身体蓦然冰冷一片!

    他惊骇地转过头来,眼前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那个站长他几步之外的女孩。

    他呆呆地看着她。

    刹那间。

    他辛苦构建的幸福世界,轰然坍塌!

    “不可以轻易地区伤害一个人,痛恨一个人,”她低低地说着,眼中有着晶莹的泪光,“可是,有一个人,是我最痛恨的人,就是把我哥哥还到如此不幸境地的那个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那个人!”

    未希站在大门处.

    他颤抖得犹如狂风中的落叶.

    未希凝盯着他,面颊上最后一抹血色也逝去了,她死死地看着他,眼珠黑得不可思议,全身的骨骼都因为一种至深悲愤的漫溢而咯咯作响.

    "八年前的六月十八日,那个毁了我哥哥的人,撞到他之后,又驾车逃逸的人,真的是你吗?!"

    千洵双瞳不可思议地放大,惊惧入骨!

    未希朝前一步,死死地扣紧手指,面容雪白得近乎于透明,她定定地凝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是不是?!贺千洵——"

    "凌未希,你不要难为千洵!"贺夫人声音紧绷,站在了未希和千洵之间,下意识地保护千洵.

    "就算是千洵做的有怎么样?!我们贺家这么多年来都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当年你哥哥出事,千洵的爸爸已经支付给医院一大笔钱!!"

    未希的身体猛烈地震颤,目光中透出一抹悲愤,"这么说,真的是他?!"

    "不不是我"

    千洵拼命地摇头,不敢看她,他惶然地接连倒退数步,径直撞到了摆在楼梯口的琉璃工艺品,只听到哗啦一声,脆弱的琉璃瞬间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在所有人的眼前,碎成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一片片.

    "千洵"贺夫人心痛至极地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她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不顾一切地推开.

    千洵茫然地朝四周看去,可就是不敢看向未希的方向,只能下意识地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仿佛这样说着,就真的不是他做的了!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忽然转头看未希,仿佛散乱的视线突然找到一个点,他想要得到救赎的方向,他居然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抓住了未希的手臂.

    他的呼吸痛苦而又急促!

    我我证明给你看,真的不是我

    他拉着她离开.

    贺夫人吃惊地看着那两个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扑到门边,却只看到两个渐渐离去的背影而已.

    她的眼泪,哗哗地落下

    帝恒医院的人都被惊住了。

    他们吃惊地看着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女孩在长长的走廊里狂奔着,来往的行人都慌忙地躲避着他们。

    他们的面色都是一片苍白,尤其是那个少年,目光散乱得几乎没有焦点,恍若灵魂已经出窍一般。

    到底……

    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从国外创世组织回来得骆明翰才走出办公室,就吃惊地看到贺千洵拉着凌未希从自己地眼前走过。

    未希恍然如孩子,满脸泪痕。

    他们奔向地地方,是走廊尽头地病案室。

    那里宥帝恒医院所有的病例资料,住院记录,医院里的每一个病人的入院记录都会在这里存档。

    贺千洵拉着未希闯了进去。

    “你们室什么人?”

    病案室里的工作人员惊愕地看着这两个突然来到的不速之客,刚想开口训斥,贺千洵已经推开他,径直走到那一排排地病案资料。

    一排排地架子,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资料,他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循着日期找到了八年前地那一格。

    未希僵硬的站在门处,泪水满面。

    病案室地工作人员冲上去拦住他,严厉地斥责:“这里是不能乱翻的,请你马上出去。”

    “滚开!”

    贺千洵一声暴喝,狠狠地推开那个阻挡他的工作人员,他的眼中有着一种狂乱的执着。如火焰一般在疯狂的燃烧着。

    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些无用地病案被他翻落在地,散乱在他地周围,他还在找,疯狂的寻找着。

    惊恐的心随时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的眼眸茫然散乱,双手颤抖地翻动着那些病案,那些纸张从他地手中纷纷落下,他暴怒的将手中地扔掉,再伸手去找!

    目光空洞茫然,沉痛的声音从他的唇边传来:“……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病案室,一地散乱。

    工作人员被他的狂乱震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未希呆呆地站在门处。

    她看着狼狈不堪,在一堆病例资料中疯狂寻找地贺千洵,滚烫的眼泪冲刷着她地面庞,她真的不敢面对这一切,恨不得马上化成灰,随风散去才好。

    骆明翰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她看着惊惶地千洵。流泪地未希,深邃的眼中一片疑惑的神情。

    病案室的骚动早已经引起了一大群人的注意。

    那些人纷纷围上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如被囚禁的野兽一般惊惶失措,面容苍白的贺千洵,看着她方寸大乱,狂乱地翻动这那些病案资料。

    他恍然地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不会是我……”

    那些资料雪片一般在他地手中飞落。

    找不到!

    一直都找不到!

    忽然、。

    贺千洵猛地将手中地资料全部扔掉,他的双手在半空中顿住,似乎是茫然了,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了。

    在他的正前方,一个病案资料静静地竖立在那里,

    资料的扉页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子---凌亚希。

    贺千洵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分资料。

    心一阵阵炸裂般地疼痛,那份资料被他死死地握在手里,却犹如烙铁一般滚烫,灼烧着他地手,还有他已经慌张不安地心。

    他翻开了那页资料。

    所有的一切——

    那些血肉模糊,从未愈合的伤口!

    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撕扯他生命的往事,都在那一瞬间,被他颤抖着翻开了

    然后。

    病案室里。

    死一般的沉寂。

    骆明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震惊地看向了未希。

    未希却看着僵硬如化石一般的贺千洵,悲愤的眼泪如小溪一般流淌出来。

    哗啦——

    资料从贺千洵的手中落下,他眼中的光芒全部熄灭了,死寂如夜,那一种恐惧,渗人他的血液之中,流遍了他的全身。

    明明知道,这根本就是无谓的挣扎。

    明明知道,即使找到这些,也不过是给铁一般的真相再找一份证据。

    他欠下的,终究要还。

    胸口一片冰冷地疼痛。

    贺千洵忽然紧紧地闭上眼睛,他颤抖着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惊骇的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滚落出来

    那么多的眼泪,灼烧了所有的幸福和誓言。

    心完全被这份罪恶烧空了,只剩下绝望,冰寒的绝望!!

    他一个踉跄,终于无力地跌倒,倒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颓然无力地靠下来,放开双手,满脸眼泪。

    泪水疯狂地滚落他的面颊。

    他正对着站在门处的凌未希,他的世界也只剩下了她。

    “八年前的那场车祸”

    他直直地凝望着她,眼泪在他的面孔上放纵奔流着,顺着他的下颌滚落。

    胸口刀剜一般疼痛。

    她推倒在地上,痛苦地抬头看着门边的维系,眼泪犹如狰狞恐怖的小蟹,爬满他苍白绝望的面孔。

    “你哥哥的资料上有我父亲的签字”

    未希僵硬地站立着。

    他还在说着。

    一字一字恍若是用刀子从他血肉模糊的心中硬生生地剜出来,带着他沉痛的悲伤,无法化解的悔恨。

    “那个毁了你哥哥的人是我”

    一片死寂。

    全世界都在那一刻,变得死寂一片。

    只剩下她和贺千洵,她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放纵的泪水,眼珠却似乎凝住了,眼眸中,一片大二空旷的茫然。

    很冷很冷

    原来这个世界,竟还会有如此让人绝望痛苦的寒冷

    天气暖暖的。

    街道上静寂无人。

    八九岁的小女孩坐在街道一旁的休息椅上,她的手里拿着好吃的红豆冰糕,因为不舍得一下子吃光,所以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冰糕凉凉的,而且甜丝丝的。

    她吃得很开心,圆圆的小脸上都是满足的神情,乖巧可爱惹人怜惜。

    阳光透过枝桠柔柔地倾泻下来,洒下一地灿烂耀眼的光。

    “未希——”

    自信明亮的声音从马路的对面传来,小女孩循声看去,笑意顿时漾满粉嫩的面庞,她从椅子上蹦下来,朝着街对面的人使劲地挥手。

    “哥哥——”

    街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出奇帅气明朗的少年,他脸上的笑容明亮灿烂,璀璨的眼眸恍若星辰流转。

    在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份金黄色的报纸,那是他的骄傲,他为之奋斗拼搏的全部梦想。

    他的笑容通透无瑕,朝着未希的方向奔跑过去,边跑边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通知书,大声地喊道:

    “未希,我拿到帝垣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啦!!”

    帝垣大学啊!

    全国最好的高等院校,无数学子为之拼搏的目标。

    他终于得到这所大学的通知书了。

    小小的她可以感觉到哥哥的快乐。

    虽然她并不知道帝垣大学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看到了哥哥兴奋快乐的笑容,她就同样跟着哥哥笑起来。

    她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哥哥,开心得又蹦又跳。

    然而,悲惨就是在那一刻降临的。

    一道阴影在小女孩的眼前如闪电一般擦过,她脸上的笑容甚至来不及消失,就完全冻僵在唇角。

    一声尖锐可怕的声音!

    她恐惧的仰起头来。

    她看到那道阴影在哥哥的身前狠狠的掠过,然后,哥哥竟然飞了起来,就像是突然被大风吹起的风筝

    她呆立在那里。

    就像是一场残酷的噩梦。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少年躺在街道的中央,鲜红的血如小溪一般在他被那仿佛撞散了的身体里狂涌出来,那么多,那么多的血

    她骤然醒悟,恐惧的惊叫声惊飞了树枝上的飞鸟。

    “哥哥-哥哥-哥哥-”

    她开始拼命的喊,拼命的喊着他,可他就是没有回答。

    要找医生,要找医生才行。

    年幼的她似乎找到了唯一可以救哥哥的方法,她惊慌的朝四周看着,终于看到那辆撞到哥哥的车还停在路边。

    顾不得太多,她站起身,带着一身血迹,朝那辆车跑去。

    “救救我哥哥啊!”

    她这样呼喊着,朝那辆车奔跑。

    可是,那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声音,那辆车忽然发动起来,竟然在她眼前,以最快的速度开了出去。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

    那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她绝望的转身,挥舞着双手,去追那辆车,使劲的奔跑,使劲的追赶。

    “求求你,停下来啊!”

    “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啊-”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停车-”

    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天空中久久的回响着。

    终于,那种声音停止了,。

    小女孩站住。

    她全身都是血迹,脸上也有着血珠和狼狈的泪水,头发凌乱,大大的眼睛中全都是惊惧和恐怖。

    那辆车已经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

    她忽然调转身,朝着哥哥的方向跑过去,再次跪倒在哥哥面前,傻傻地伸出手去,惶然的想要堵住他身上疯狂流血的伤口。

    血,没有止境地流淌

    她没有办法,只能恐惧地大哭起来

    整条街道上,只剩下手足无措,放声痛哭的小女孩和倒在血泊中的哥哥。

    只剩下了绝望

    一阵风起。

    金黄色的通知单随风飘起,又如枯萎的落叶一般落地。

    琉璃一般的阳光照耀下来,清晰的照在金黄的纸上

    存有的

    斑斑血迹

    寂静的病案室里。

    未希看着泪流满面的贺千洵,她脸上的泪水却已经干涸了,她看着他,眼眸中,慢慢的浮现出一抹冰雪般的寒意。

    “贺千洵”

    她那样轻轻的说着。

    就像是在一个长久的梦中回转,她终于找到了他,声音穿过迷雾,变得渺远冰冷不再真实。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夜。

    很深很沉。

    骆明翰站在一间病房前,看着里面的情形,英气的眉毛轻轻地蹙起。

    他站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橙色的温暖灯光洒满了整个病房。

    未希沉默的坐在凌亚希的病床前,她的面容雪白的惊人,脊背绷的笔直笔直的,就好像只要一碰她,她就可以硬生生的折断一样。

    骆明翰的眼中一片担忧的神色。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慌张的脚步声

    骆明翰转过头来,他看到一个衣着端庄却面色慌张的女人从他的眼前走过,竟然就直接进了凌亚希的病房里。

    骆明翰下意识的跟了进去

    “凌未希!”贺夫人直接走到凌未希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千洵呢?千洵在什么地方?”未希的瞳仁淡淡的,她不动,也不说话。

    贺夫人心中更加慌张了,她攥紧手指,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未希:“凌未希,你你对千洵做了什么?!”

    未希还是不说话。

    她的沉默完全刺痛了贺夫人紧绷的神经,贺夫人眼中竟然升腾起一抹愤恨的光:“我就知道,你会给千洵带来厄运,千洵遇到你,就不会有好结果-”

    已经无法忍受她的沉默。

    她近乎失控般地抓住了未希的手臂,强迫未希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凌未希,你告诉我,你对我的千洵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他到底在哪-”

    她不管不顾,死死抓住了未希。

    “贺夫人!”

    骆明翰终于无法忍受,他伸出手臂拦住她,眉心蹙起,“请你安静一些,这里是医院,贺千洵早已经离开这里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已经理智的回答她。

    贺夫人却尖锐地看了骆明翰一眼,“千洵他”

    “请你出去”

    淡淡的,没有半私感情起伏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未希从贺夫人的手中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再次转向了自己还躺在病床上的哥哥。

    她的目光宁静,却带着一抹可怕的偏执。

    “不要在这所病房里,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说到那个人的事情,你们贺家的人,都是侩子手,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不配在这里说一句话,请你出去。”

    贺夫人的面色一变。

    她转头就想要质问凌未希,可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她愤怒的目光,触到了躺在病床上沉睡了八年的凌亚希。

    温暖的灯光下。

    凌亚希的面容苍白如百合,他闭着眼睛,仿佛是无比安静地沉睡着,长而乌黑的眼睫毛紧贴着那恍若透明的肌肤,就像是一个沉睡的王子。

    他已经这样沉睡着,耗费了整整八年的光阴。

    八年的时间!!

    贺夫人没有再说话。

    她沉默了。

    终于转过身,她走出了病房,离开了这个贺家人不配站立的地方。

    病房依旧静悄悄的。

    未希依然脊背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看着沉睡的凌亚希,长长的眼睫毛上扬着,半天也不动一下。

    骆明翰伤心地看着她。

    他没有离开,一直陪着她。

    一直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守候着她。

    喧闹沸腾的PUB

    PUB的大窗外事黑沉沉的夜色,时间还不是很晚,但是这里早已经热闹非凡,侍应生端着盘子走来走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气,站在吧台内的调酒师正在用灵活的双手调酒,调酒的花式表演是这里很有看头的部分。

    舞台上,有漂亮性感的女歌手正唱着柔情绵绵的歌曲,整个PUB里有的是慵懒魅惑的气息。

    阴暗的角落。

    红色的大沙发,沙发前的玻璃桌面上,当侍应生再次收走一瓶喝空了的威士忌时,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吃惊了。

    歪躺在沙发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浑身充满酒气,侍应生愕然,那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英挺的面孔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色,瞳眸乌黑,宛如漆黑不见光亮的黑夜。

    喝的就越多,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就越加浓烈,恍若寒冷的飞雪,一片片地沁着惊人的冰凉。

    侍应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收走了他的酒瓶。

    贺千洵躺在沙发上,他的眼眸紧闭,一动也不动,然而他抿紧的嘴唇,紧蹙的眉宇却清楚地表明,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PUB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带来一片深深浅浅的光晕。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无数的光影便映入了他的眼眸中,他的眼睛暗淡得可怕,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攻陷了他的理智。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呢?!

    身体似乎全部都被掏空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可怕的绝望。

    那是——即便是死,也没有办法摆脱的绝望啊!

    他躺在那里,仰望着光幻陆离的天花板,呆滞地凝望着,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滑落面颊,成串地滚落

    流血的心底,缓缓地渗出一种痛苦,绝望窒息。

    恍若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着,全身都已经冻僵了,寒冷得再也没有一丝温度,眼前的世界里只剩下地狱一般的黑暗,铺天盖地。

    就像是八年前,十岁的他闯下弥天大祸,躲在黑暗的房间里不敢走出来,眼前所有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还是一个孩子的他不敢面对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只知道逃避,害怕,恐惧,无休无止地哭泣着

    胸口翻绞疼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贺千洵忽然一声吃痛的呻吟,他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死死地揪紧自己的头发,怎么会这么痛苦!这么冰冷!

    八年前,在他仓皇驾车逃开的瞬间,他已经铸成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误!

    八年后,他却再也没有可能逃开!

    曾经,他听到那个小女孩哭泣的叫喊,她求他停下车来,救救她哥哥,他却不敢,不敢回头看一眼。

    等到他想回头的时候,一切却已来不及!!

    他猛地睁开黯淡无神的眼睛,心脏仿佛被重物压中,让他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大脑思维都已经停止了。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白。

    他茫然无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扭曲可怕,却似乎在疯狂地嘲笑着他。

    贺千洵,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他的面容,煞白一片。

    他的眼珠漆黑得令人屏息,漆黑得不可思议,犹如一望无际的黑色梦魇,铺天盖地地降临下来。

    依旧是喧闹的PUB。

    当侍应生再度走到这个阴暗的角落时,他愕然地发现,一直躺在这里的那个客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红色的大沙发上,空荡荡的,再无任何人。

    他低头刚刚准备收拾桌面上的空酒瓶子,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客人却走到了他的面前,很不满意地说道:

    “你们的盥洗室的门为什么是反锁的?!不想给客人用吗?!”

    侍应生抬头,愣住。

    哗啦——

    盥洗室的门被侍应生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在们打开的那一刻,年轻的侍应生却惊骇地站住,他所看到的,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恐怖场面。

    血水,在整个盥洗室的地面上蔓延着

    盥洗室内热气升腾,洗手池内,热水顺着水龙头汩汩流出,而从洗手池里漫出来的水,却是鲜红的

    一个苍白的少年趴在洗手台上,他低垂着头,所以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清楚地看到,他将左手臂放在了洗手池漫溢的热水里,手腕处,血肉模糊

    湿热的白雾弥漫着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逝

    恍若进入了一个宁静的梦,他闭着眼睛趴在那里,面容雪一般的苍白,而心脏似乎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这样,也许就可以了呢

    “贺千洵”

    她那样轻轻地说着。

    就像是在一个长久的梦中回转,她终于找到了他,声音如穿过迷雾,变得渺远冰冷不再真实。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如果

    你真的如此痛恨我

    那么,我这样做,是否就会让你不再那么痛苦难过了

    贺千洵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醒过来,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外刺目的阳光,刺入他的眼底,带来一片灼热的疼痛。

    在朦胧之间,有着白色的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他听到了自己母亲哽咽的声音;“千洵”

    白衣护士围在他的周围。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他是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透明的输液管在他的眼前垂下来,将药液一点点滴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无声地躺在那里,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苍白失血的面孔疲乏痛苦,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干裂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

    “为什么不让我死”

    死了,就全部都结束了。

    他欠她的。就可以全都归还了,就再也不用这样绝望地生活下去了。

    他闭着眼睛流泪,灼热的泪水浸湿了白色的枕巾。

    贺夫人终于无法忍受,她扑到贺千洵的床前,伸出手来握住他冰冷的手腕,泣不成声:“千洵,你不要再吓妈妈,拜托你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国外,再也不要想起这里的一切我们”

    贺千洵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呆滞茫然,恍若在看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再靠近的地方。

    渺远的温暖

    随风散去的幸福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收紧,嘶哑着出声;“求求你们让我死了吧!”

    贺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震颤。

    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气,他忽然扯掉输液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贺夫人慌忙的去按住他,面容恐慌。

    “千洵,你不要这样!”

    他竭尽全力推开她,竟然虚软无力地站了起来,尽管虚弱的身体还是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再度倒下。

    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急促的呼吸着,胸口紊乱的起伏。

    护士顿时紧张的蜂拥过来,拦住他,试图从新将他按回到病床上去,并且从新为他注射针剂。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下床,会出事的!”

    “你失血太多了,不能这样乱动!”

    “拜托你听医生的话请你快一点躺回去”

    哗啦——

    贺千洵踉跄着回手一扯,挂在病床上的点滴药瓶被他连同输液管一起扯落,啪的一声摔落在地,摔成碎片,透明的药液流了一地。

    “别再靠近我——”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低吼,只觉得眼前一阵光芒闪烁,几乎晕倒,但他还是支撑着站住了。

    “滚开——”

    护士们愣在原地。

    贺千洵摇摇晃晃地站在病房的中央,绚烂的阳光顺着透明的玻璃洒进来,璀璨的光芒如同七彩的光束,笼罩他的全身。

    只是。

    雪白的面容一片惊骇的黯然。

    嘴唇也同样苍白失血。

    他呆呆地看着病房的门板,跌跌撞撞地,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挪去,边走边将包扎在自己左腕的是纱布揪扯开来。

    白色的纱布飘落下来,红色的血迹越来越凝重。

    “千洵——”贺夫人悲愤交加的看着他,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心痛得眼泪滚滚而下,“千洵,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妈妈求你”

    贺千洵仿佛看不见她。

    也可以说,他已经看不到这个病房里所有的人。

    “让我去死只有死了就好了只要我死了她就不会那么痛恨我她就不会”

    他踉跄着朝外走去,挣开贺夫人,力气出奇的大!

    贺夫人恐惧地睁大眼睛,她根本没有办法拦住他,在慌乱中,她抱住了千洵的手臂,惊骇的叫起来。

    “快点帮我拦住他!”

    那些护士瞬间醒悟。

    她们慌张地跑上来,拦住要走向门外的贺千洵,然而,贺千洵眼中去出现了一抹偏执的狂乱与仓皇。

    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刻。

    他低吼着,奋力挣开那些人,却挣不开,他终于愤怒,大吼出声,吼声大的惊人,“滚——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耳膜轰轰作响,。

    大脑思维已经全部冻结,他只想着去死!!

    死了就好了!!

    就不用这么悔恨痛苦了。

    真的很痛苦

    那恍若滴血的心脏绝望得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他窒息的几近发疯。

    护士都被他哭泣的吼声给惊住了。

    他如濒死的野兽一般沉痛悲伤地低吼出声,眼眸黯淡恍若不见星辰的夜晚,胸口剧烈的疼痛。

    “滚!滚开——”他悲惨的大喊。

    贺夫人眼看着血从他从新迸裂的左腕伤口里流出来,她掩住嘴唇,无望的瘫倒在地,痛哭失声。

    她绝望了。

    彻底的绝望了。

    然而。

    愤怒低吼的千洵却在那一刻静下来。

    他不再狂乱的挣扎

    贺夫人流着泪抬起头

    贺千洵望向自己的正前方,怔怔地颤抖着,泪水弥漫了他苍白的面孔,他看着门处那一抹影子,僵硬的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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