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翻译:蓝鬼
玛瑞斯的故事
正如我告诉过你的,我出生于罗马时代。虽然北方蛮族部落的侵扰使得北方边境长期处于战争状态,但那仍然是奥古斯丁所统治的广阔强大的罗马帝国时代。
欧洲就像现在一样,满是强大的重要的城市。
至于我,我说过我是个书呆子,很倒霉地被绑架到了德鲁伊教的控制区,离开了属于我的人类世界,送到那个自以为是小丛林之神的血族面前。他把我变成血族的同时灌输给我的却只是迷信而已。
而我到埃及去寻找母后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知道受烧伤之苦的神所描绘的那场火是否还会再次降临。
之后,我找到了神圣的夫妻,把他们从长期守卫他们的人手中偷了出来。我并非只想占有神圣的女王;还出于我对阿卡莎的爱,我相信她曾经对我说话,要我救她;而且她给了我她宝贵的血液。
要知道没有什么比原始力量的积淀更加强有力的了。她的血把我造就成一个强大的血族,可以击退任何一个后来找上我的那些烧伤的神。
但是你也要知道:并没有什么信仰推动指引着我。我认为德鲁伊教丛林里的“神”是怪物。而且我明白就阿卡莎来说,她是个怪物,我也是。我无意为她创造出一种信仰。她是个秘密。从我开始守护他们的那一刻起,她和她的君王就成为了真正的必须被守护者。
但这并没有阻止我心里对她的崇拜,我为她建造了最奢华的神殿,她曾经用意念术对我说话,我幻想着她还会再次和我说话。
我带着神秘的夫妻去的第一个城市是安提奥克,一个非凡又充满乐趣的地方。它虽然是个罗马的城市,但那时候我们却认为它是东方的城市,它是建立在在希腊文化的巨大影响下的——那就是说,它属于希腊的哲学体系和希腊的概念体系。它拥有不少新式的,壮丽的罗马式建筑,也有着不少大图书馆和哲学流派。而我则在夜间出没,像是从前的我的鬼魂,窥伺着有才华的人们,倾听着奇异的事件。
不过我守护母后和父王的第一年却是痛苦的在孤独中度过。神圣的父母的沉默总是特别残忍地打击着我。我对自己的天性无知得可怜,惟有终日思索着我不变的命运。
阿卡莎的沉默让我恐惧和混乱。毕竟,她如果只是永远静坐在宝座上,又何必叫我把她带出埃及?有时候我想也许自杀比煎熬的活着要好的多。
而后,高雅的潘多拉来到了我们中间。早在罗马,她还是个小女孩时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她还只是个早熟的孩子,我甚至曾经向她的父亲提婚。她来到了安提奥克,还像少女时期那般可爱的她让我的头脑里充斥着不切实际的愿望。
我们的生活注定要变得纠缠不清。我在缔造她时所用的速度和力量让我虚弱,同时也让我负疚和迷乱。但潘多拉相信阿卡莎希望我们在一起;她相信阿卡莎倾听着我的孤独;她相信是阿卡莎把她带到我身边。
如果你看到了阿卡莎崛起时我们围坐在一起召开的那次会议,那你一定见过高挑,有着美丽的白皙肌肤和独一无二的流水般的棕发的潘多拉,现在的她正如你我一样是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强大有力的的暗夜子孙。
你大概会问为什么我现在没有和她在一起?什么是让我没有表白我对她的倾慕?我对她的思想,她的美丽,她的包容一切的高雅的倾慕。
为什么我不去找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多年前可怕的争吵和痛苦分开了我们。我无法承认我是怎样错怪了她,我没有告诉她我爱她,我需要她。而这种需要,也许就是这种需要让我与她保持一定距离,这才能安全的躲开她温柔睿智的棕眸的审视。
她苛刻的评判我之后所做的事也是实情。但这很难解释的清。
在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不到两个世纪的古代岁月里,是我用蠢透了的方式毁掉了我们之间的和谐。几乎每晚我们都在争吵,我不服她比我占优势,不服她赢过我,而我愚蠢卤莽的缺点造成的后果就是使她离开了我。
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最大的错误。
但让我很快告诉你我的尖酸和自大是怎么把我们分开的。
我们守护母后和父王的时候,北方黑暗丛林里的那些古老的神们已经死了。但偶尔还会有血族发现我们,前来求取必须被守护者的血液。
通常这种怪物虽然很暴力但却很容易被干掉,而后我们又会回到我们文明人的生活中去。
但是有一晚,一帮新生的的吸血鬼出现在我们位于安提奥克城外的别墅,大约有五个左右,个个都穿着简单的长袍。
我很快就惊奇的发现,他们认为自己在神圣地服务于撒旦,把恶魔的力量等同于上帝基督的力量。
他们不知道母后和父王的存在,但却知道房子地下的神殿。他们太年轻太无知了,完全没听说过神圣的父母。而且,单凭他们的狂热和诚挚已够摧毁掉他们的心了。
他们那种把基督教和波斯观念以及他们自身狂野的观点相混淆的想法,以及他们天真好奇的外表都让我很感动。但我却害怕血族中间出现的这种新信仰和他们谈及的信徒,仪式。
我体内的人性在反抗着,但罗马人的理性却压抑着我,让我无法表达。
是潘多拉让我很快清醒过来,她让我明白我们必须杀掉这帮人。如果让他们走了,其他血族就会找上我们,那样母后和父王很快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而曾经很轻松杀了不少吸血鬼异教徒的我这回却莫名其妙的很难听从她的话,也许是因为我第一次了解到,如果我们留在安提奥克,继续这样生活下去,越来越多的血族会找上门来,而为了保护好我们的秘密,我们就得无休止的杀戮下去。我的心突然开始接受不了了。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到了我自己甚至必须被守护者的死。
我们还是杀掉了那些狂热者。对付这些年幼者相当容易,用剑和火把很快就能把他们烧死,错骨扬灰,我相信你知道,也干过。
但在那之后,我却陷入了极端的沉默,几个月没踏出神殿。我因为痛苦而忽略了潘多拉,根本无法向她解释我所预见到的严酷的未来。每当她外出猎食或做随便什么她觉得高兴的事情而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到阿卡莎身边去。
我走到我的女王身边。面对她跪下,问她要我怎么办。
“毕竟,”我说,“他们都是你的子孙,不是吗?他们来自新的阵营,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他们把自己和恶魔相提并论。他们谈到希伯莱人的先知摩西把神杖插入沙漠,谈到将来可能会到来的人。”
阿卡莎没有回答。两千年来她也没有真正回答过我。
但我痛苦的经历才刚刚开始。我只知道所有煎熬的时刻里我的祈祷都得瞒着潘多拉,我不能让她看见我——哲学家玛瑞斯——卑躬屈膝。我继续着我的祈祷,继续着我狂热的膜拜。
与此同时,正如我怨恨着阿卡莎的沉默一样,潘多拉却在怨恨着我的沉默,她终于彻底崩溃了。
一晚,她只丢给我一句简单平常的怨怼之语。“我要摆脱他们,也摆脱你。”
她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你明白,她只是报复我而已。她不想和我在一起痛苦着。但她不明白我有多需要她,哪怕只是她徒然的唠叨。
哦,我是多么的卑鄙自私。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对她的没来由但却强烈的怨怼,我离开了安提奥克,踏上了不归路。
伴着模糊的灯光,不想惊醒我的代理人,我下令把承载我自己和必须被保护者的三口大石棺渡海运送到罗马去。我抛弃了我的潘多拉,带走了所有我的东西,只留给她一座空空如也的别墅,和她零星散布在周围的产业。不论我们的争执有多频繁多激烈,她都是这世上唯一能给予我耐心,给予我理解的人,而我离开了她。
我离开了唯一了解我的人!
当然,我没有想到后果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以后的数百年我都没有找到潘多拉。没有想到她会变成我心目中的女神,夜复一夜,她在我记忆中成了一个和阿卡莎并肩的形象。
你明白,这又是一个谎言,正如我告诉你的关于阿卡莎的谎言。我爱潘多拉,也需要她。但在我们的舌战中,我却不管我的感情,总是假装强者,仿佛根本无视她没有理性的争论;而且总是表现的相当强硬。我还记得我给她黑暗之血的那夜她是如何与我争辩的。
她说,“别用理智和逻辑做借口。时间会让理智失去意义,到时你可能只能借疯狂来逃避了。”我相当不悦地听到这些话出自这位美丽的女子之口,但她的眼睛看穿了我,让我难得的服从了她。
我们杀掉那些新的教徒之后我数月的沉默,正好应验了她的话。我陷入了疯狂状态,不说一个字,
只有现在我才敢承认我的荒唐,我的弱点让我无法支撑下去,我忍受不了让她看见我的整个心灵被忧郁占据。
即使现在,我也不能让她看见我的痛苦。我和丹尼尔孤独地住在这。我和你交谈因为你是新朋友,我可以给你新的印象,新的建议。而你也不会带着陈旧的知识和敬畏来看待我。
但让我继续我的故事吧。
我们的船完好的抵达了奥斯底亚港,而三口石棺运一送到了罗马城,我就从“坟墓”中爬出来,安顿在城外一座昂贵的别墅中,也在离别墅有一定距离的山上为必须被守护者准备好了一座地下神殿。
我把他们安顿在这么一个远离我生活、读书和夜间栖息的地方,这让我负疚不已。毕竟在安提奥克时他们是安全的在我的房屋地下的,而现在却在几里之外了。
但我想靠近这座大城市生活,而且在其后的几年里罗马城的扩建把我的房子也包了进去。我的别墅成了城里的乡间别墅。
对必须被保护者来说并没有安全的地方。我把他们的神殿建在远离这个发展中的城市也算是明智的。在我的别墅中,对那些我身边头脑简单又轻信的奴隶来说,我就是一个“罗马绅士”,一个仁慈的主人。
你要明白那是我离开罗马两百多年之后了。
安提奥克是一座有着深厚文化传统的罗马城市,只不过东方化了。我倾听广场上诗人和教师的言语,漫步在火烛照耀下的图书馆中,却被所描述的当时罗马帝国皇帝的放荡行为还有弑君的事件吓到了。
但我认为这座永恒之城的堕落却是大错特错了。百年间,出了像哈德良、马里乌斯·奥里利乌斯和塞普提米乌斯·塞维鲁斯这样伟大的皇帝,首都无数不朽的建筑物林立,人口快速增长。就连像我这样的血族也不由得流连于罗马的神庙,竞技场,还有浴室。
事实上罗马几乎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动人的城市。由两百万人组成的平民,其中不少贫民,每天都在领着配给的玉米和酒。
我立刻就被这座城市的魅力折服了。不理会帝国烦人的争吵和边境不休的战事,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研究着学问和人类精美的手工艺。
当然我也很快就出没于我家族后裔们的房宅中,找寻我曾经留下的遗迹。虽然我从未向潘多拉承认过,但我发现他们作为古老议员阶层的一员还不错,他们为保证政府中的秩序而竭尽全力,而一个接一个军人出身的皇帝却在竭力为巩固自己的权力拉帮结派,遍布党羽。
不知为何,我看到那些我叔伯子侄后裔的年轻男女们的时候,竟然很伤心。而我却永远的脱离开了他们的世界。
对我来说是打破一切束缚的时候了。我抛弃了潘多拉,把必须被守护者暂时放开,一夜,我趁家族后裔们举行晚宴之机潜入家中,打开存放卷轴的木柜,找出所有提到我名字的书信和各种文件,烧掉它们,我觉得我怪异的行为相当明智,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这个世界带给我更多的空虚和痛苦。
之后,我又出没于陌生的人群中,向他们获取知识。我利用吸血鬼的机敏,溜进花园的阴影中,借着敞开的大门口朦胧的灯光,倾听着屋内人们的软语,和年轻男孩用七弦琴弹奏出的轻柔乐声。
我发现老派的罗马人相当有意思。他们的图书馆虽然没有安提奥克好,但也很有的我读的。罗马学派的人物也没有在安提奥克的人物给我印象深刻,但我也尽力去听我感兴趣的内容。
但也要明白,我并没有真正融入人类世界。没有和人类交朋友,也没有和他们交流。我只是观察着他们,像在安提奥克时一样。我不相信他们能在任何一个领域深入下去,获得真正的成功。
因为渴血,我在罗马猎食的相当凶。我很简单地不断猎杀邪恶之徒。可以确定,我那时喝的比我需要的多的多。我凶残地猎杀大量的人类以止息饥渴。我再没有像那时更像个血族了。
但要完全做好却是个挑战,要做的干干净净,吸血致命却不溅开一滴。
罗马那个时代,根本不必怕因为被发现而藏起尸体。有时我把他们扔进台伯河,有时就把他们扔在大街上一走了之。我特别喜欢在客栈里杀人,甚至现在也一样,你知道的。
黑暗潮湿的夜里,长长的过道,突然敞开的房门,充盈着灯光的温柔小世界和人们的欢声笑语。我发觉客栈还真的是很诱人。
当然,一切的贪婪,无尽的杀戮——都是因为我失去潘多拉的悲痛,因为我的孤独。然而谁能管束我?谁又能胜过我?根本没有。
还有,头几个月里,我是有可能给她写信的!至少她还很有可能留在安提奥克我们的家里,等待着我的觉悟。而我却没那么做。
一股难以遏抑的强烈的怒意在我心中泛滥,它令我变的懦弱,这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没有做我能做到的事——带她回到我身边。有时候我孤独得一晚连杀三四个牺牲品,直到喝的鲜血溢出,再也喝不下为止。
偶尔在黎明前的时候我的狂怒会得以平静,我会回去继续写作我的历史,那是我在安提奥克就开始的,而且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我记录了亲眼所见的罗马的兴衰,而且用了相当冗长的篇幅详细记录下了当时的建筑。然而接下来的夜晚我却意识到我写的一切都没有价值。毕竟,我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根本就不能见容于那些描述,那些观察,那些诗歌,那些文章,我根本就不能见容于人类世界!
它们出自一个血族,一个靠杀人来活命的怪物的被玷污的双手。那些出自贪婪之心的诗歌历史根本就无处可容。
所以我毁掉了我的著作,不光是新作,也包括从前在安提奥克所写的旧文。我把卷轴的从柜中掏出来,就像烧掉我在家族中的记录一样,也把卷轴一个接一个的烧掉。还有一些我只是拿走紧紧锁起,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东西可以钩起我的伤痛了。
这是我心灵的一场巨大的危机。
接下来却发生了我完全无法预料到的事情。
我碰到了其他的血族——一天深夜我从山上下来,在黑暗的街道上碰到了他们两个。
那时候月亮正好被云遮住了,但用我超自然的眼睛还是能看的非常清楚。
他们两个过来得很快,却不知道我站在墙边,尽量不挡住他们的路。
终于走在前面的那个抬起头来,而我立刻就认出了这张脸。我认识他的鹰钩鼻,一双深目和憔悴的脸颊。其实我认出了他整个人,瘦削的肩膀,一头金色长发,甚至按在脖间斗篷上的手。
是马以尔,很久之前俘虏我的那个德鲁伊教祭司,把我生擒到烧的快死的小丛林之神面前。他为了准备黑暗法术的施行关了我数月之久,我想起我对这个单纯无畏的马以尔已经相当熟悉了。
谁把马以尔变成了血族?又是在哪里马以尔竟为他古老的信仰而献身?为什么他没有在高卢的橡树林中主持他属下教众的庆典?
我们目光相接,我却没有一点防备。其实我已经评估过他,发现他力量很差。他和我一样老没错,但他没有像我一样喝过阿卡莎的血。我的力量远胜于他,他没法对我怎么样。
同时,我看向了另一个血族。他更高也更强壮,暗褐色的皮肤必定因为是经历了那场大火。
他有着显示着亲和坦率的大脸庞,大大的充满疑问的黑眼睛,非常匀称的厚唇和一头黑色卷发。
我又回过来注视那个为了虔诚信仰而带走我人类生命的金发家伙。
我想到我应该把他的头拧下来,放到我花园里的某个地方,让太阳毁了他。我应该这么做,他罪有应得。但我心里却是其他想法。
我想和他说话,我想了解他,也想了解和他一起的那位血族,他正用温暖纯真的复杂眼神凝视着我。他要古老的多,但和从前在安提奥克为母后父王找上我的血族不同,他对我来说是个全新的形象。
直到那时我可能才头一次明白我的怒火已经熄了不少。怒火可以让我和潘多拉说话时不超过二十个字,怒火也会让我毁了马以尔。但我想,可以推迟一些,我可以先和他说说话。但我孤独的心暂时得以陪伴,然后我可以晚点杀他。
但我肯定你知道这样的借口是不成立的,因为一但你开始去爱一个人,你是不会想让他死的。
这种想法一从我心中滑过,话就不由从我嘴边冲出。
“我是玛瑞斯,还记得我吗?”我说。“你把我交给小丛林之神,而我逃了。”但我惊诧于我话中的敌意。
他的思想锁的很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认出我来。但他用拉丁文回答的很快。
“没错,你背弃了丛林,背弃了所有尊敬你的人。你获得了给予你的力量,但你又给丛林的信徒留下了什么?你拿什么来还?”
“而你,我亲爱的德鲁伊祭司,”我说,“你还在为你的神服务吗?是他派你来罗马的吗?”我的嗓音因愤怒而颤抖,这让我觉得无力。我挣扎着恢复冷静和坚强。“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很单纯。我认识的人里再没有像你一样为了信仰放弃一切的人了。”我停住了。我必须得控制一下我自己,我做到了。
“古老的信仰已经消失了,”他暴躁地说。“罗马人夺去了我们的秘密领地,建了他们的城市。蛮族沿多瑙河而下袭击了我们。就算罗马人不在的地方也被基督教徒占据了,而且还在不断扩张。”
他的声音大了些,但依旧还是低语。
“但是你,玛瑞斯,”他说,“你腐蚀了我。是你,玛瑞斯,你毒害了我,是你剥夺了我对丛林的信奉,你给我更大的梦想!”
他和我一样愤怒,他在发抖。但这愤怒却让我平静下来。暂时压下心中的敌意,我可以随时杀了他,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另外那人相当惊讶的看着一切,脸上一副孩子似的好奇表情。
“你说的都是废话,”我答道。“我应该毁了你。对我来说很容易。”
“很好,你试试啊。”他回答。
那人走上前来,握住马以尔的手。
“别,听我说,你们两个,”他用一种温和却相当低沉的嗓音说。“别再吵下去了。不管是用什么方式,谎言或者暴力,我们都已经是血族了,我们是不朽的。难道我们就这么忘恩负义吗?”
“我不是忘恩负义,”我说,“我只是怨命,不怨马以尔。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能陪我。这是实情。到我家来吧,我不会伤害任何到我家来的客人的。”
我惊诧于我所说的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城里有房子吗?”马以尔问。“你说家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栋房子,很舒服的房子。我请你们来和我谈谈。我还有一座可爱的喷泉花园。头脑简单的奴隶。灯光很舒适,花园里满是夜间开放的花。来吧。”
黑发那位毫不隐瞒他的惊奇。
“我想去,”他瞥了一眼身后马以尔说,他的语气很柔和,但却有股权威在里面,一种纯粹的力量。
马以尔气的没办法。他的鹰钩鼻和凌厉的眼睛让我想到狂野的鹰。长着这种鼻子的人总是这样的。但其实他具有一种很不一般的美。高而宽阔的前额,硬朗的唇线。
来继续我的故事,到那会儿我才注意到他们两人衣衫褴褛得像乞丐。他们赤着足,虽然血族们并非真的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他们身上也没什么土,但很邋遢。如果他们许可,我可以很快帮他们改变现状。我总是有不少衣柜。不管是外出猎食或是在废屋里研究壁画,我都是个穿着体面的罗马人,还经常佩着匕首和长剑。
最后他们同意了,我高兴的点点头,转身带路,一边用意念术观察他们会不会偷袭我。
我很庆幸没把必须被守护者安置在家里,不管他们两个能否察觉到他们强力的心跳,但我却不能让我自己的想法被他们察觉到。我们就这样走了一路。
终于到了我家,他们四处张望着好象身处奇迹中,而我拥有的不过是一个富人家的简单家具罢了。在青铜油灯闪耀的光辉下,他们贪婪地盯着这间大理石房间,以及他们犹豫着不敢触摸的沙发和坐椅。
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以后发生了多少回,不少穷困潦倒的流浪吸血鬼,到我家里都会对这些简单的陈设感到惊奇。
这就是为什么你来我这时我会有床给你,有衣服给你了。
“请坐,”我对他们说,“在这不必拘束。我希望你们一定要舒舒服服的呆在这。我也希望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招待你们,就像人类会向客人敬酒一样。”
高个那人首先挑了把椅子坐下了。我也跟着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请马以尔坐在我右边。
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出来那位血族比马以尔的力量强的多。他很古老了,也比我老的多。因此才能在那场大火之后痊愈,我得承认那之前至少要有两百年才可以。但我从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威胁。而后,相当意外的,他静静地给出了他的名字。“艾维卡斯。”
马以尔恶毒地看着我。他坐下却没有休息,只是直挺挺的好像随时准备吵架一样。
我尝试着读取他的思想,但没有用。
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我的仇恨和愤怒,但当我看到艾维卡斯脸上焦急的表情时,我想我错了。
这位血族突然开了口。
“你们双方都放下仇恨吧,”他用拉丁文说,不过带着口音,“也许好好谈谈可以化解此事。”
马以尔还没等我同意就先开了口。
“我们带你到丛林去,”他告诉我说,“因为我们的神告诉我们必须这么做。他烧伤很重,快要死了,但他却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他要你去埃及,也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他说一定要有一位新的神,但还是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
“你先冷静下来。”艾维卡斯柔声说道,“这样你的话才能出自真心。”即使衣衫褴褛,仍是不掩他的威严和不寻常。
马以尔紧紧握住椅子把手,瞪着我,金色长发从脸上滑落。
“我们被告知要带一个理想人选来继承神的魔力。我们的传说也这么说的的。当老一辈的神衰弱的时候,必须有一位新神来代替他。而只有理想的人选才能在橡树林中继承将死之神的魔力。”“所以你就找到了一个罗马人,”我说,“正当壮年,快乐而富有,根本不顾他的意愿。难道你们中间就没人符合条件?为什么带着你们可怜的信仰来找我?”
马以尔没有因为我的轻蔑而停下来。他立刻接了下去。
“‘带来一位合适的人选,’神说,‘一个懂得全帝国语言的人!’他是这么说的。你知道为了找到像你这样的人,我们花了多久吗?”
“我是不是该同情你?”我说得很刻薄也很白痴。
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奉命带你去橡树林。而当你走出来去负责我们的大祭的时候,我们看到你已经被缔造成一位闪亮的神了,而你微微发光的头发和眼睛当时吓到了我们。“你一言不发,只是伸手示意桑巴因节[注]的盛大庆典开始。你啜饮了奉献给的牺牲品的鲜血,我们看见的!魔法重塑了你。我们只觉我们将兴隆昌盛,而那时也是依传说所言烧掉老一辈神的时候了。
“然后你逃走了。”他靠到椅子上,好象说这一席话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你没有回来,”他厌烦地说道。“你知道我们的秘密。但你却没有回来。”
一阵沉默。
他们不知道母后和父王。对古埃及的知识也是一无所知。这让我放心大胆地说了很久,也比以前感觉更加冷静和克制。其实我们的争论看上去非常可笑,因为正如艾维卡斯所说的,我们是不朽的。
但我们依就还是人类,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终于我意识到马以尔在看我,他的眼睛随着感情的变化而变化。他看起来苍白,饥饿,还有我所说的野性。
但是他们两个都在等着我的举动,好象理应是我。最后,我作出了自己看似胜利的决定。
“是,我没回去,”我很直接地对马以尔说。“我不想作小丛林之神。我根本不在乎丛林的信仰。宁肯选择迷失在岁月里。我不信你们的神和你们的祭祀。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接受了我们的神给予你的法力。”
“我别无选择,”我说。“如果我不接受,你就会毁了我,而我不想死。为什么我应该死呢?我接受了他给我的法力没错,我主持了你们的祭祀也没错,但之后我逃了。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他看了我良久,仿佛在考虑是否还要跟我争下去。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我问。“你也脱离了丛林的信仰吗?为什么我会在罗马遇见你们?”
他又等待了良久。
“我们的神,”他说,“我们古老的烧伤的神。他谈到过埃及,他让我们带给他一位能去埃及的人选。你去过埃及吗?有没有去寻找圣母?”
我尽可能的锁紧我的思想,让我的表情严肃起来,想表现出负疚还有负疚的原因。
“是,我去了埃及,”我说。“我踏遍了北方大地找寻烧伤神的那场大火的原由。”
“你发现了什么?”他追问着。
我看向艾维卡斯,他也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什么也没找到,”我回答。“除了和烧伤的神告诉我的一样的圣母的传说之外,再没其他的了。都结束了。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相信我吗?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仿佛都在守护着自己的秘密,都等候了很久。
艾维卡斯略微有些警示地看着同伴。
马以尔慢慢抬起头,恼怒地说,
“哦,我忘了。你是个缺德的罗马人,有钱的,巧言辞令的罗马人。”他环视着房间里的壁画,沙发,桌子和大理石地面。
“你什么意思?”我问道。尽力去看着他,理解他,不去蔑视他,但我的仇恨再次爆发。
“我俘获你的时候,”他说,“我尝试着教你我们的诗歌,还记得那时候你曾经想贿赂我吗?你谈到你在那不勒斯湾的漂亮别墅。你说如果我帮你逃脱你就带我去那。你还记得这些可恶的事吗?”
“没错,我记得,”我冷冷地说。“我是你的俘虏!你根本不顾我的意愿就把我带到了密林中。你要我怎么办?如果你放了我,我会带你去我在那不勒斯湾的房子。我会付我自己的赎金,我家人也会。哦,真是太傻了,我说不下去。”
我摇摇头。我过于激动了。孤独召唤着我,我想静一静。我要他们两个在这做什么?但那个叫艾维卡斯的却用表情默默地恳求着我。而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请克制一下你的情绪,”艾维卡斯说。“我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不是。”马以尔快速地否定。我瞥了一眼他的同伴。“这不可能。”
“哦,但确实是这样,”艾维卡斯断然说道,“一直以来,甚至从我给你黑暗之血的时候就是。不管我的力量是否增强。事情都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他伸手拉住马以尔的胳膊。“你已经找到了这位奇特的玛瑞斯,”他说,“也已经告诉他你虔诚信仰的最后时光。你已经又体验一次痛苦了。但别再傻到为已经发生的事去恨他了。他追寻他的自由是对的。对我们来说,古老的信仰已经消亡了。大火毁掉了一切,无可挽回了。”
马以尔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沮丧。
此时我也恢复了平静。我想着:我面前有两位不朽者,但我们既不能互相安慰,也不能建立友谊。我们有的只是互相挖苦。之后我仍然是孤独的,我还是那个抛弃了潘多拉的自负的玛瑞斯。我还只是一个人拥有着美丽的房子,所有的财产。
我意思到艾维卡斯在盯着我,想探测我的思想。他的意念术虽然强大的可怕,但也失败了。
“你们为什么像流浪汉似的过活?”我问。
“我们不知道其他还有什么活法。”艾维卡斯说。“我们从未尝试过。除了猎食,我们一直都躲避着人类。我们怕被发现,怕火。”
我点头。
“除了鲜血之外,你们还寻求什么吗?”
悲惨的表情滑过他的脸庞。他陷入了痛苦之中。他想隐藏,或者不如说想摆脱这种痛苦。
“我不知道我们寻求什么,”他说。“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我问,“去学?”
我觉得很唐突,这个问题太过自以为是,但话已出口。
“我可以领你们去看罗马的神庙和伟大的宫殿,比起那些,我的别墅根本就是微不足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在阴影中而不被人类发现;如何安静快速地跃过墙壁,夜间如何飞檐走壁而不用着地。”
艾维卡斯惊呆了。他看看马以尔,但马以尔仍是消沉地坐着,什么也不说。
他坐起身。低声继续着他的指责。
“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神奇的事情,我可能会变的坚强,”他说,“而现在你却问我们要不要享受同样的,罗马人的快乐。”
“就是这样,”我说。“你可以随心所欲。”
马以尔摇头。他接着说了下去,但我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很明显,你一去不返,”他说,“他们选中了我。我将成为新神。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得找到一位没有被火烧死的丛林之神。毕竟,我们已经愚蠢地毁了我们自己高贵的神!那位缔造你的神。”
我做了手势,意思是说这确实很可耻。
“我们把消息传开,”他说。“终于从英国有了回音。那边还有一位幸存的神,更古老也更强大。”
我看向艾维卡斯,但他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但那些信息却警告我们不要接近他,有些事不是我们该做的。我们被这些信息搞糊涂了,但最终还是出发了,因为觉得我们必须试试。”
“但你觉得呢?”我无情地问,“你被选中了,你知道你会被关在橡树中永远不见天日,只有在庆典和满月的时候才能饮血。”
他直直看着前方,仿佛无法给我一个像样的答复,之后他终于开口。
“是你跟我说的话让我堕落了。”
“啊,”我说,“所以你害怕了。丛林的信仰不能让你满意。就怪罪到我头上。”
“不是害怕,”他暴躁地说,紧咬着牙关。“而是像我说的堕落了。”他深目闪烁地看着我。“你知道完全没有信仰是什么意思吗?没有神,没有真理!”
“我当然知道,”我答道。“我什么都不信,觉得这样比较明智。我是人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信,现在也一样。”
我想我看见艾维卡斯缩了缩。
我还可以说些更残忍的,但看见马以尔想要接着说。
他仍然盯着前方,继续他的故事:
“我们踏上了我们的旅程,”他说。“越过窄窄的海峡到达了英国,在北方一片绿林中,我们遇到了一帮祭司,他们唱着我们的颂歌,也知道我们的诗歌和律法。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德鲁伊教徒,丛林的信徒。我们互相拥抱。”
艾维卡斯敏锐地观察着马以尔。我确定我的眼光很宽容很冷静。不过我得承认马以尔简单的叙述吸引着我。
“我进入丛林,”马以尔说。“无数古老巨大的树木。每棵都是参天大树。我终于给领了一处满是铁锁的门前。我知道神就在里面。”
突然马以尔不安的瞥了一眼艾维卡斯,可艾维卡斯示意他继续。
“告诉玛瑞斯,”他轻轻地说,“同时也是告诉我。”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非常温柔。但我却觉得我寂寞无瑕的皮肤一阵寒战。
“但那些祭司,”马以尔说,“他们警告我。‘马以尔,如果你有任何谎言或不实,神会知道的。他会杀了你做祭品。三思而后行,因为神眼光深远。神很强大,但最好还是敬畏他,比用欢乐或仇恨唤醒他的好。
“这番话震动了我。我真的准备好去迎接突然遭遇的前所未知的奇迹吗?”
他狠狠地瞪着我
“我仔细考虑了所有的事情。你所描绘的画面又在我脑中浮现。那不勒斯湾的美丽别墅。你所描绘的那富丽堂皇的房间,描绘的暖风轻拂,微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描绘的你的花园。你谈到过的花园。啊,我能忍受暗无天日的橡树吗?我想,饮血,每次祭献之间的饥渴,又会怎么样呢?
他好像说不下去似的停住了。又看向艾维卡斯。“继续,”艾维卡斯用他深沉的嗓音平静地说。马以尔接着说下去:
“然后一个祭司把我招到一边说,‘马以尔,这是位愤怒的神。即使不需要血的时候他也会渴血。你真的有那个力量去见他吗?’
“我无法回答他。太阳刚刚落山。丛林已被火把照亮。信徒们都集合了起来。跟在我后面的祭司簇拥着我,把我推向橡树。
“我到的时候坚持让他们放开我。我把手放在树上,闭上眼睛,就像在我们的丛林一样无声地向这位深祈祷着。我说‘我是丛林的信徒。能否赐与我神圣的血液,让我可以回归故土,造福我的子民?’”
他再一次停下讲话。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我看不见的可怕东西。
艾维卡斯再次大声说。“继续。”
马以尔叹了口气。
“橡树中传来一阵无声的大笑,无声但愤怒的大笑!笑声钻进了我的耳朵,我被它震住了。神对我说,‘先给我祭品。然后我才有力气把你缔造成神。’”
马以尔停了一下,“你当然知道,玛瑞斯,”他说,“我们的神有多温和。他缔造你的时候,和你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怒意和恨意,但这位神却充满着愤怒。”
我点头。
“我告诉祭司们神对我说的话。他们围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很担心而且表示反对。
“‘不行,’他们说,‘他已经要了太多的血。这是不合时宜的。他现在正处于满月之间的饥饿状态,这样到周年大典的时候才能像干枯的土地一样单薄和饥渴,啜饮祭品的鲜血直到变的丰满,就像春天滋润过的万物。’
“我能说什么?”马以尔说。“我想找出点理由来劝服他们。‘缔造新神,当然需要能量,’我解释着。‘他也在大火中烧伤了,也许鲜血可以帮他疗伤。为什么不给他祭品呢?当然你们可以把村里的罪人或是移民来贡献出来。’
“他们又聚在一起,盯着树上的门和门上的锁。我意识到他们害怕了。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彻底改变了我。橡树中一股怨气冲来,我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人正满怀深仇大恨地盯着我!
“我可以感觉到他在用所有怒气看着我,他举起剑要毁了我。当然这就是神的力量,他用他仇恨的意识淹没了我。这力量太强了,我根本无力去想怎么回事,该怎么办。
“其他的祭司跑了。他们也同样感受到了怒意和恨意。而我跑不了,我动不了。我盯着橡树,心想古老的魔力已经攫获了我。神祉,诗歌,颂歌,祭品——这些突然对我都无所谓了。我只知道橡树中有一位强大的造物,我没有跑开。与此同时我心里的邪恶阴谋诞生了!”
马以尔一声戏剧性的长叹。他静了下来,眼睛盯着我。
“怎么回事?”我问。“你的阴谋是什么?你通过意识和你们温和的神交谈过。大火前后你都见过他在满月时啜饮祭品。我的变化你也见到了。你刚才也说过了。你想到了什么关于这个神的吗?”
他沉默了许久。
他好像非得凝视前方不可似的,终于,他接着说了下去。
“这位神不只是愤怒,玛瑞斯。神有他自己的意图!”
“那你为什么不怕?”
屋子里一阵沉默。我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我看着艾维卡斯。想确认:艾维卡斯就是那位神,不是吗?但要是问这么一个问题也太卤莽了。刚才说了是艾维卡斯给了马以尔黑暗之血。我等着,也只好等着。
终于马以尔用一种很狡猾很奇怪的样子看着我。
他嗓音低了下去,恶毒地笑了笑。
“神想走出橡树,”他瞪着我说,“我知道如果我帮了他,他就会给我魔力的血液。”
“这么说,”我情不自禁微笑着说,“他想逃出橡树。但那是当然的了。”
“我记得你逃走的时候,”马以尔说,“因为鲜血的滋养而强大的玛瑞斯,那么快就逃离了我们!那么,我要像你一样!没错,我想着这些事情,同时预谋着,计划着。我再次听到橡树中传来的声音,低低的秘密的指引着我一个人:
“‘靠近点,’它命令我,当我把前额靠在树上的时候,它又说话了。‘告诉我那个玛瑞斯的事情,告诉我他怎么跑的,’他说。‘告诉我就给你黑暗之血,然后我们一起逃离此地,你和我。’”
马以尔发抖了。但艾维卡斯安然听着,仿佛已经回顾了无数次。
“已经变的很清楚了,”我说。
“就没有和你无关的,”马以尔说着,向我挥了挥拳。让我觉得他简直是个孩子。
“都该怪你自己,”我说。“从你把我从高卢的客栈绑走的那一刻起。你就把我们栓在一起了。记住。是你俘虏了我。但你的故事让你镇静下来了,你得告诉我们。接着说。”一时间,他简直就像要不顾一切地扑向我,但他变的冷静下来,轻轻摇摇头,闷闷不乐地继续下去:
“当我确知神的意图的时候,”他说,“我已经完全想好了行动计划。我马上告诉其他祭司,让他们去带祭品过来。我们没时间争论,我得看到祭品祭献给神,我得和祭品一起进入树中。我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必须加快行动,也许神和我需要一夜的时间来完成我们的魔法。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才找到一个要送进树里去的倒霉人,但终于还是绑着个哭泣的祭品来了,他们极端恐惧地打开了门。“我可以感受到里面神冲天的怒气和饥渴。我一手推着那人,一手举的火把,走进了树洞。”
我微笑颔首表示我知道了
同时,马以尔的眼睛转向了艾维卡斯。
“站在那里的正是你现在所看到的艾维卡斯,”马以尔看着他的同伴说,“他立刻扑向那人,用很仁慈的速度吸掉了祭品的鲜血,抛开尸体。
“然后他扑向我,拿走火把挂到墙上以免发生危险,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说,
“‘告诉我那个玛瑞斯的事情,告诉我他是怎么从圣树里逃脱的。告诉我,否则我马上就杀了你。’”
艾维卡斯平静地听着一切。点头似乎说没错,就是这么发生的。
马以尔眼光从他身上转开,再次看向前方。
“他弄伤了我,”马以尔说。“如果我不尽快说点什么,我的肩膀就要被他弄碎了。所以我开了口,但很清楚他会搜寻我的想法。我说,‘给我黑暗之血,你答应我们可以一起逃走的。据我所知不太难。只要有力量和速度就行。我们到树枝上去,他们没那么容易跟上来,然后我们就能穿出树林了。’
“‘但你了解外面的世界,’他对我说。‘而我一无所知。我已经被羁押了数百年。只还依稀记得点埃及还有圣母。你得指导我。这样我可以尽可能给你法力。’“他履行了他的诺言。我从开始就被缔造的很强壮。我们同时用意念和耳朵听着丛林的信徒和德鲁伊祭司们的动向,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离开。然后我们两人合力打开了门。
“接着我们马上就上到了树顶,就像你一样,玛瑞斯。我们把追兵远远抛在后面,黎明之前我们已经在很远的地方猎食了。”
说完之后,他筋疲力尽地坐了回去。
我坐着,仍然很耐心很自负的没出手毁了他,我惊奇地看到他是怎么把我卷进去的。我看着艾维卡斯这位在树中活了那么久的神。
艾维卡斯平静地看着我。
“从那时起,我们就在一起了,”马以尔用更加柔和的嗓音说。“我们在大城市猎食因为那比较容易,我们管他什么罗马征服者呢!我们在罗马猎食就是因为它是最大的城市。”我无语。
“有时我们也会碰到其他人,”马以尔接着说。目光突然射向我。“有时我们被迫和他们打,因为他们不会让我们好过。”
“怎么会这样?”我问。
“他们像艾维卡斯一样也是丛林之神,被火严重烧伤,相当虚弱,他们想要我们有力的血液。你肯定也见过他们。他们一定要找到你。你不可能一直躲着。”
我没有回答。
“但我们足以自卫,”他继续说。“我们有我们的藏身之地,也用自己的方式和人类玩游戏。还有什么要我说的吗?”他确实已经说完了。
我想到了我自己扎在书堆中,在无数疑问中徘徊的生活。我轻视他又很怜悯他。
同时艾维卡斯脸上的表情触动了我。
他体贴同情地看着马以尔,但他看着我的时候表情却有了活力。
“你怎么看这个世界呢,艾维卡斯?”我问。
马以尔马上瞥了我一眼,站起来,俯向我,伸出手像要打我一般。
“这就是你对我的故事所要说的?”他问道。“你问他怎么看这个世界?”
我没有回答。我明白我错了,我确实是有欠考虑。但我确实是想伤害他,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也做到了。
艾维卡斯站起身。
他过来把马以尔拉开。“安静,我亲爱的,”他温柔地对马以尔说,把他按回到椅子上。“我们在离开之前还可以谈谈其他的。我们可以谈到早上。请冷静一点。”
我意识到当时马以尔有多爆怒。并不是因为他认为我忽视了他。他知道那是妒忌。他认为我想离间他和他的朋友。
马以尔刚一坐回椅子上,艾维卡斯就几近兴奋地看着我
“这个世界是非凡的,玛瑞斯,”他心平气和地说。“发生奇迹之后我几乎一无所知的走入世界。除了埃及,我不记得任何我人类的生活。而我也不再是埃及的那个我了。我害怕回到那里去,害怕游荡在那里的古老的神。我们走遍了帝国所有的城市,只除了埃及。但已经足够我们看的了。”马以尔仍然很怀疑。他整理了一下他破烂的斗篷,仿佛随时准备离去。
艾维卡斯看上去就舒服的多了,虽然他也赤着足,和马以尔一样脏。
“不论何时我们碰到其他的血族,”艾维卡斯说,“虽然不是经常,但我害怕他们,他们会知道我是个神的叛徒。”
他说这番话时的力量和坚定让我诧异。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接着说。“有时候他们谈到圣母以及神啜饮邪恶之徒的古老崇拜,他们知道的都没我多。”
“你知道什么,艾维卡斯?”我大胆地问。
他考虑了一下,仿佛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应该据实回答我。然后他说。“我想我被带到过她面前,”他说着,黑眸看上去相当开放相当坦诚。
马以尔突然转向他,好像怪罪他的直率,但艾维卡斯继续说。
“她太美了。但我的眼睛根本没有抬起来,没有真正看过她。我被他们的话和赞诗吓到了。据我所知那时我已经成年了。他们羞辱了我,咒骂着。以后的事情可能只是一场梦。”
“我们已经呆得太久了,”马以尔突然说道。“我想走了。”
他站起来,艾维卡斯也很不情愿的跟着站以来。
有种马以尔无法打断的东西秘而无声划过艾维卡斯和我之间。我想马以尔可能知道,他依旧很怒,但也没办法阻止。来不及了。“谢谢你的盛情,”艾维卡斯说着,握住了我的手。他那时候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我还记得些人类的礼节。我记得这样握手。”
马以尔气的脸色发青。
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想对艾维卡斯说,但却知道那时是不可能的了。
“记得,”我对他们两人说,“我像人类那样活着,享受着人类的舒适。而且我还一直在继续我的研究,你们也看到我的书了。我有时候会在帝国旅行,但现在我在这里,罗马是我出生的城市,我的家。我学着这里的一切,看着这里的一切。”
我来回看着他们两人。
“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这么生活,”我说,“当然现在你们就可以从我这里拿些新衣服。我可以提供给你们,还有不错的便鞋。如果你们愿意有处房子来享受你们的空闲时光,我也可以帮忙。请接受我的帮助。”马以尔眼中燃烧着仇恨。
“哦,好啊,”他轻声对我说,怒得根本大不起声来。“干嘛不给我们弄座那不勒斯湾的别墅,有可以眺望大海的大理石围栏!”
艾维卡斯直直的看着我。他表现的很平静,心里却被我的话真诚得感动了。
但又有什么用?
我没有再说什么。
我引以为傲的冷静突然崩溃了。怒火伴着虚弱一起袭来。我想起了丛林的赞美诗,我想去毁了马以尔,恨不能为了一切的罪行肢解了他。
艾维卡斯会救他吗?很有可能。但如果他不呢?就算证明了喝过女王血的我比他们都强又怎么样呢?我看着马以尔。他不怕我倒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的骄傲又回来了。我不能屈尊去打这么一场庸俗的架。尤其是其中一个会变的非常粗野丑陋,另一个我又不一定会赢。
不,我太聪明,太好心了。我是只杀邪恶之徒的玛瑞斯,而马以尔,一个傻瓜。
他们穿过了花园走了,而我也找不出什么话说了。但艾维卡斯转身迅速对我说,“再见,玛瑞斯。谢谢你,我会记得你。”
我发觉自己被这些话打动了。
“再见,艾维卡斯,”我回答。听着他们的声音直到消失在夜空中。我站在那里,感觉极度的寂寞。
我看着我的书柜,写字台,墨水瓶,看着墙上的画。我应该和马以尔和解,当然还有把艾维卡斯当朋友。
我应该追上他们两个。我应该求他们留下来。我有太多话要说。我需要他们就像他们需要彼此,就像我需要潘多拉。
但我说了谎。因为愤怒而说谎。这就是我就是要告诉你的。我一次又一次的说谎。因为受不了愤怒带来的软弱,也无法承认荒唐的爱。
哦,我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但我那时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