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棍儿”
“白棍儿”
这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夏天,晴朗的,无忧无虑的!
卓娅和舒拉已经完全是大孩子了,可是仍像5年前我由莫斯科来接他们的时候一样,总是在身后随着我,寸步不离,好像怕我突然失踪,或丢下他们跑掉了似的。
我和他们在一起过的时间,我只觉得像是很长的很幸福的一整天。日子幸福地过去,也不记得什么特别事情了。只是有一件事记得很清楚,好像是昨天的事一样。
可能是斯拉瓦教会了孩子们这个游戏,也可能是他们在《少先真理报》上看到了这个游戏的介绍,他们非常爱好这个游戏,它的名称是“白棍儿”。只能在晚间、天黑的时候,暗色的物件和地面混成一色,眼睛只能辨别光亮的和白色的东西的时候作这种游戏。
我的孩子和邻家的孩子分为两队,然后他们选出评判员来。
评判员(他同时是掷棍者)把白棍儿尽可能地掷得远远的,所有参加游戏的人全去寻找白棍儿,谁找到了谁就马上跑回把它交给评判员。但是往回送棍儿必须巧妙地、暗暗地、不使对方发觉。找着棍儿的人把它传给本队的人,那个人又传给另外的人,为的是搅乱线索,使对方猜不着棍儿在谁手里。
倘若不被对方发觉,把棍儿传给评判员,这一队就得两分。
如果对方发现了拿着白棍儿的人,并捉住他,那时候两队各得一分。游戏继续到某一队获得十分为止。
卓娅和舒拉特别地喜爱这个游戏,他们为了使我相信这个游戏如何有趣儿,简直把我的耳朵都吵聋了。斯拉瓦并且补充说:“这也是有益处的。还能教会互助、友爱。不是各人为自己,而是一个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个人。”
舒拉常当评判员:他的手有力量,能把棍掷得又远、又巧妙,不容易被找到。
有一次卓娅自己要出来投掷棍儿。
“这不是小姑娘干的事!”一个男孩子说。
“不是小姑娘干的事?
来,我试试!”
卓娅拿起棍儿来,抡了抡,掷出去了。棍儿落在很近的地方。卓娅脸红了,咬着嘴唇回家去了。
斯拉瓦在游戏完了和舒拉一起回到家里的时候问她:“你为什么走了?”
卓娅不作声。
“生气啦?多余。你不会扔,让另一个会扔的人当评判员好啦,你就和大家在一起玩吧,用不着生气呀。自尊心在正合限度的时候是好的,如果超过限度,那就不好了。”
卓娅仍然没有回答,可是在第二天晚间她像往常一样参加了游戏,孩子们都喜欢她,谁也没提昨天的事。
我已经忘掉这件事了,可是有一次斯拉瓦进入屋子里把我招呼出去了。我们转过房角,走过了栅栏。
“柳芭姑姑,你看!”
斯拉瓦小声地说。
在距我们很远的地方,卓娅背向我们立着,我没能马上就了解她在干什么:她抡起一个什么东西,把它掷出去了,自己随着就去把它拾起来。这时候我猜着了:这是一根不大的棍子。我们在树后隐藏着,卓娅没看见我们,可是我们默默地看了许久,看卓娅不倦地一次又一次地掷木棍,跑去拾回来,又重新掷出去。最初她只是挥臂,以后全身都前后运动着,好像她本人也随着棍子飞,她把棍子掷得一次比一次更远。
我和斯拉瓦悄悄地走了,不久以后卓娅也回家来了。她累得脸红了,额上冒着汗珠。卓娅洗了脸就开始了缝缀:那时候她正在用各色布头儿缝小被子。我和斯拉瓦彼此看了一看,他就噗嗤一笑。卓娅抬起眼睛问道:
“你笑什么?”
可是斯拉瓦也没解释。
我又接连着两天在同一时刻到外边看卓娅掷石块,或掷木棍。大约10天之后,在我们离开此外不久以前,我听见了卓娅对聚集在我们门前的孩子们说:
“来,咱们玩‘白棍儿’呀!可是得我当评判员!”
“你还是不死心哪?”
舒拉纳闷地说。
卓娅一言不发,挥动棍子就掷出去了。周围的人们只是惊讶地喊了一声:啊呀。棍子在空中一闪,就落到很远的什么地方去了。
“这小丫头真厉害呀!”外祖父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这根棍子对你有什么要紧?
并不是为了什么正经事,只是为了争一口气。”
卓娅打算回答,可是外祖母抢到前头了:
“俗话说得好:‘不到黄河心不死。’”接着她又微笑着补充说:“这样正合我的心。心里不服,非争这口气不可,对不对,外孙女?”
卓娅低下头在菜盘子里吃菜,默默不语,以后她忽然微笑了,也用谚语回答说(她真不愧为外祖母的外孙女):“深水有肥鱼!”
围着桌子的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