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四十七
1922年11月27日星期一
来自费那苒的电报:报纸上全是埃及大发现!太壮观了,我从未怀疑过你。合作者银行将很快电汇下一笔资助款——请将细节告诉我。
难以置信,美国报纸的封面?也许诺德奎斯特一家跟某个记者说了什么,或者是玛格丽特和奥图尔。她是聪明的女孩。更有可能的是,这是卡特在众目睽睽之下所犯的错误招来的结果,正好媒体趁机写报道并涵盖所有正在进行的挖掘探索。我希望这不会招来太多不受欢迎的观察者,但如此公开此事同样会保护我:无论怎样,古迹管理局不可能将引起全世界瞩目的探索停止下来。
距离产生美,但现在距离使我成了受害者,也成了受益者。我在这里不能控制费那苒的所闻所想,但多亏有了媒体,他才决定一切恢复正常。我发电报给“慷慨之主”再次确认:很高兴有你的支持,我们的发现会使卡特、温洛克及其他人的发现都变得渺小。马上寄钱过来吧。
或许,艾哈迈德又一次热情的归来使我重新获得了信心;可以让艾哈迈德帮助我,在墓口暂时搭起的掩盖墙还很结实,没人碰过。我拿掉了几块碎石,先把它们放在角落里。真想现在就把它们全部移开,冲进去,然后继续我的工作,但在汇款未到之际,我还没有新的队伍以及更好的工具,时间还长,我们需要耐心的等待。
晚上,回到特里利普什别墅。看来今天很难去看卡特的楼梯了。他的一个工人说:“所有地方都通了电。”所有地方?是的,的确如此:昨天,卡特、卡纳冯伯爵及其女儿同古物管理局的一些调查员一起挖到了垃圾地道的尽头,发现了另一扇门。在那扇门后(他们的速度可真是快,一定不计后果地把一切凿碎)是另外一番景象。很明显,当地人非常高兴知道如何能够更容易地揭示一切。一位多舌的工人说,如果这些黑人值得相信,那么失踪了3200年的小国王图坦卡蒙应该与地位、金子、战车、珠宝、花瓶、宝座、躺椅、服饰以及侏儒们一同出土。而且宝物是无穷无尽的。我握着他的双肩对他说,想象一下,一个末代王朝重要的国王将一切带入坟墓,这意味着什么!他毫无疑问被这种想法震惊了。
很自然,有卡纳冯伯爵提供资金当然要胜过一个白痴的美国店主,但是我所认识的一个人曾说:“富人总会为富人行方便;广大的劳苦人民若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事就必须斗争。”
当我在晚宴上发现卡特的时候,他正在楼梯下面锁木格子窗,然后陪同他的客人,富有而又温顺的父亲和女儿登上神圣的十六级楼梯。他的领带、夹克以及胡子都非常整洁,卡特向来如此。看看他在此刻是怎么做的,他关闭并锁上了到目前为止仍会令我的古墓相形见绌的古墓。看看他的样子,他陪同着他的像傻瓜一样的资助人父女走上来,一同离开了这个他们根本就不能理解的地方。他让他们看看现有的收获,但是提醒他们不要弄脏任何东西。他如此轻松、容易地掌控着他的古墓、工作和资助人,甚至是他自己的兴奋。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发现要比大部分人的要多,甚至他向我打招呼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满足,当然也不会有所隐藏,似乎这些并不是全部。“嗨,特里利普什,”他上到楼梯顶时喊道,“特里利普什,当然了,是你。”
“卡特!怎么了,老朋友?”
“卡纳冯伯爵,伊夫林小姐,请允许我介绍特里利普什教授。他正在研究可能并不存在的阿托姆-哈杜国王,他是位埃及方面的学者,现在正在这里游览,看看底比斯的景象。”
接下来是无聊的握手。伯爵身材瘦长、衣着考究、性情温厚,但却愚蠢得很。因为一场车祸的缘故,他走路有点儿跛,说话有点儿口齿不清。“太好了,太好了,”他说道,“真应该拜读一下您的作品。这些虚幻的东西真是有趣啊。”
“但是对伊夫林小姐来说可能不太适合。”卡特插嘴道。
卡特头戴一顶软毡帽,手拿一支和我的差不多的手杖。他在胡子上肯定下了不少工夫,修剪、打蜡,诸如此类。“地下一定有不少奇观吧?”我问道,“可否赏光让我进行一下专业的欣赏?”
“你应该了解,应该知道下面是多么的不牢靠。”
“真是乌鸦嘴。”伯爵突然说。卡特把我们带到了古墓外面。“当地人都在议论纷纷,热烈地讨论着邪恶魔力保护之下的图坦。你不觉得吗,怀抱着这种有影响力的信仰而生活,这真是妙极了!或许人们会认为我们缺少什么——”正在这时,有人叫卡特过去,他不能继续聊下去了。我非常理解他的感受,刚才正在兴头上呢,我可做不到像他那样。
银行还没有收到新的存款单。
留局待收处满是信函。12月1日特里利普什别墅的租金。还有11月在狮身人面像饭店住宿以及借用床单、毛巾、浴袍费用的发票。
我返回别墅,开始进行冗长而又必要的工作,即检查账本和预算,或许应该削减一部分经费。真是奇怪,费那苒搞砸了一件简单的任务(玛格丽特也没能向他施加压力),但是作用在我身上则让我和他变得相似,为金钱而困扰。正如我父亲经常说的,当优良的血液结合了劣质的血液,那么结果毫无疑问将会是对抗。
现在需要考虑租金和上周工人的工资,艾哈迈德已经念叨好多次了。我还需要组织一支新的队伍。我工作到很晚,做计划、重新检查账目、重新起草预算。但是没有钱。真是奇怪,经过了这些年的无所事事,卡特现在竟然如此走运。
我刚要睡觉的时候他来到了我的别墅。他对这么晚前来打扰感到很抱歉,虽然满脸堆笑,但看上去却有点尴尬,似乎喝了点酒。“我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我非常欣赏你的工作,”他对我说,“你的翻译和分析真是了不起。能和你称兄道弟真是再骄傲不过的事情了。我的古墓是为你和你的坚持不懈所准备的礼物。像图坦这样的古墓,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实上古墓是自己打开的,但是,拉尔夫,我可以叫你拉尔夫吗?你现在正身处一片无名但却非常神奇而又意义深远的土地,我真不敢保证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好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我还想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分别的时候,伊夫林小姐向我询问你的事情。我告诉她你已经在美国和一位女继承人订婚并准备结婚了,我发现她的脸色立刻变了。真是可惜啊,这个女孩比中国所有的茶叶还要值钱,他的父亲更是拥有36000英亩的土地。要我说,你应该爱上伊夫林才对。”
“如果爱真是那么简单的话。”当他消失在夜幕中时,我冲他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