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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拦住她,敏燮君!”
贤珠脸色阴沉:“赶快拦住美兰啊!”
“别管她。她本来就是个倔孩子……你竟然害怕了,这可不像你啊。”
敏燮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贤珠的长发。
“你说实话吧,敏燮君。”
贤珠把脸凑过去,瞪大了眼睛,寻找着敏燮的眼睛。
“你说得都是真话吗?”
“我说什么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你解开狗脖子上的锁链,是你打开了铁栅栏的门。”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些话啊。”
“你不要总是绕弯子了。你说得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希望狗把他的脑袋咬碎,把他咬死吗?这不是你说的吗?”
贤珠双手捧着敏燮的脸,轻轻地问道,声音凄凉而忧郁。
“你可以骂我,我也有过这样的怀疑。”
“这种想法很可怕,贤珠。”
敏燮静静地捋了捋贤珠的眉毛。
“我不是残忍的人,我很善良,我是个胆小鬼,连虫子都不敢杀死。我以为你都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么恐怖的话呢?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因为人们不相信我说的真话,反而更愿意相信我的谎言。”
“美兰不是别人,她可是敏燮君的妹妹啊。”
“我只想试探一下她的爱情。我爱你,我爱你,我对这句话感到恶心。我想试探一下美兰的真心,而不仅仅限于语言。现在不需要怀疑了。我的妹妹爱上了那个有着魔鬼灵魂的疯子,虽然这个事实无法让我高兴,但是……”
“你这个办法太坏了,敏燮君。”
贤珠的双手静静地托着敏燮的脸,她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微笑。
“现在我总算放心了。”
贤珠把嘴唇轻轻地压上敏燮的嘴唇。
“抱抱我,我害怕死了,全身都凝固了。”
“傻瓜。”
敏燮抱紧了贤珠的肩膀。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也无所谓。我爱你,贤珠,这是真心话。”
英厚趴在床上,已经不再流血了,衬衫撕成的绷带吸收了鲜血,看上去就像一条红飘带。后背和腰部到处都是被咬过或撕扯过的痕迹,有的已经开始结疤。
“英厚!”
敏燮轻轻地喊了一声。英厚好像听见了敏燮的呼唤,凝固的胳膊稍微动了动。
“听见我的声音了吗,英厚?”
英厚慢慢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敏燮的脸。由于受到猛兽的袭击,英厚短暂地失去了理性,一段时间之后,似乎又在突如其来的痛苦中把理性找了回来,他咬紧牙关瞪着敏燮。
“你的运气真不好,英厚。”
敏燮伸出手,抓住了英厚的手。英厚粗鲁地甩开了敏燮伸过来的手。
“不要误会,聋子先生,一切都是偶然。”
敏燮把挂在壁橱里的衣服扔给英厚。
“我帮你穿上衣服,你现在还光着身子呢。当着女士的面,这可不礼貌啊。刚才,你的恋人也来了。趁着你昏睡不醒,美兰用猎枪打死了伤害你的狗。她替你报了仇。现在好了,英厚。”
英厚吃力地穿上衣服。他实在忍受不了袭遍全身的痛苦,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停地呻吟。
“要不要我扶你?”
敏燮把手伸进英厚的腋窝,温和地笑着。英厚强烈地推开敏燮的手,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双手扶着墙站起来。然后,英厚一瘸一拐地迈步向前。
他在施展那令人恐惧的忍耐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家伙都不会在我面前屈服。这个疯子!
英厚自己推开房门,走到客厅。
留在客厅里的美兰和贤珠一起把目光集中到英厚身上。他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美兰连忙跑步上前,托住了英厚的身体。
“你能走吗?”
英厚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哥哥。”
美兰声音清脆。
“我走了。”
“等一等。”
敏燮双臂交叉在胸前,身体倚着墙壁,拦住了英厚。
“刚才你在昏睡的时候,贤珠帮你治疗伤口。她给你的大腿缠了绷带,弄得手上都是鲜血。你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再走吧,聋子先生?”
英厚的目光缓缓移向贤珠的脸。面对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贤珠心中的喜悦、恐惧和悲伤混做一团,她凝固般地站在那里。
“谢谢你,夫人。”
英厚好像在朗诵。
当贤珠感受到英厚的目光,她受到巨大的冲击,仿佛她毫无防备,却被杀伤力巨大的炮弹袭击了全身,而这巨型炮弹瞬间释放的能力足以毁灭数十万人的生命。英厚的目光里充满了被压抑的痛苦,他当然不是故做痛苦,借以伪装感情。英厚的目光里充满了憎恨。
从出生直到现在,贤珠从未接受过如此充满憎恨的目光。于是她慌忙避开英厚的眼睛。
她突然发现自己之所以给英厚疗伤、擦血,其实并非想要分担他的痛苦,那只不过是虚荣和奢侈罢了。想到这里,不禁倍感惭愧。
贤珠看着窗外,看着两个人如履薄冰地走在台阶上,好像马上就要摔倒。两个人走下台阶,走到轿车旁。
美兰吃力地把英厚扶上车,自己坐到驾驶席上。她打开车灯,猛然转了个弯。那个瞬间,车灯发出探照灯一般的光芒,穿透窗户射进了房间。然后,汽车沿着山坡消失了。
直到这时,站在台阶上的敏燮才转过身去。月光下,他仿佛穿上了光的盔甲。
是他吗?
贤珠默默地看着敏燮,心里想道。
就是这个人吗,他将对我的人生负责?就是这个人吗,他将与我分担痛苦,让我为了他甘愿放弃我所钟爱的音乐?
敏燮像个出来欣赏月光的客人。贤珠感觉他像是从窗外经过的过客。
“他们都走了。”
敏燮开门进来,对贤珠说道。
“真是一个残酷的夜晚!”
“把灯关上!”
贤珠背对敏燮,凝视着窗外。
敏燮关上灯。月光弥漫在整个房间。敏燮走过来,抱住了贤珠的肩膀。
“哎呀。”
敏燮抚摩着贤珠的脸,突然惊讶地问道。
“你哭了?”
敏燮转过贤珠的脸,仔细地看着。
“你怎么了?眼睛里进东西了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看悲剧电影了吗?”
贤珠默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的贤珠伤心了呢?”
敏燮君。
她没有说出内心的感觉,只是看着敏燮的脸。敏燮的脸在月光下闪烁,就像镀金的铁面具。
这张脸是我的偶像。
贤珠静静地摸索着敏燮的脸。
这张脸是我的信仰,是我永远不会改变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