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第2节
尾声 第2节
马格回到地下室,正是各乐队排练的时间,马格的出现使地下室所有隔间都停止了手中的乐器,都集中到了弹孔的房间。侯马、沈宏飞拿出啤酒,大家痛饮,人们把白酒、花生米、泡菜拿来了,没坐的地方,都站着,架子鼓一响,十几把吉他贝司同时啸叫,个个都叼着烟,披头散发。都是混乱不堪的人,白天醉生梦死,晚上游魂似的发往各个酒吧、迪厅、夜总会、甚至商场门前和街心花园,有的夜晚回到这里,有的不知醉倒在何方。弹孔出了大名让各乐队羡慕不已,恨不能也像弹孔那样作点事来。闹了一阵,骂了一阵,人们渐渐散去。人们不知道弹孔已成为历史,弹孔必须解散。侯马、沈宏飞、周新峰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马格,本来兴高彩烈,一听弹孔要解散傻了眼。他们出来时并未被告知此事。
“我已经签了字。”马格说。
“真的,为什么?!”侯马大声说。
“不为什么。”马格说。
“不为什么?凭什么?!”
“我得出来,这是我出来的条件。”
“我操,就这么完了?!”
“你们没事,再组个队,别叫弹孔了。”
“那你怎么办?”
“我出来就不错了。侯马,你还能唱吗?凑合点儿,行吗?”
“没你我们他妈唱什么劲!”
“你就破着唱吧,先活着。”
侯马愤怒之极:“你他妈干嘛要签字!”
“我贪生怕死。”
“操!”侯马一脚踹翻了架子鼓。
沈宏飞拉住狂怒的侯马。
“马格,你有没种,咱们就他妈唱,就不解散,你敢不敢?”
“我不敢。”
“马格,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操蛋!”
“你们唱吧。”
“我说你!”侯马大声道。
“侯马,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可以为我豁出去,但没必要为了我。我头很疼,我想一个人呆会,你们找个地方商量商量吧。”
沉默。都不再说什么。
马格送侯马他们上去,在电话亭他给元福打通电话。
元福马上要过来接他,马格说想自己呆几天,他会跟元福再联系。元福根本听不进去,放下了电话。马格又拨通了何萍,何萍听说马格出来像元福一样激动,约好元福一到他们就去红方。
元福很快到了,不一会他们就到了红方酒店。何萍苏健飞已在门口迎接,他们快要结婚了,元福在车上告诉了马格。
何萍与苏健飞以主人的身份招待马格,豪华的单间,龙虾鲍鱼、酒店绝品都上来了,非常丰盛,不少名菜马格见都没见过。似乎还少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果丹与杜枫,都是为马格出来没少奔波的人。
“应该叫果丹来,给果丹打个电话吧了?”何萍说。
“对呀,”元福立刻拿出手机。
“我昨天住在果丹那儿,我们已经见过面了。”马格拦住元福。
“你昨天就出来了?好哇马格!”何萍嗔道。
“昨天见了,今天不妨再见嘛,大家一起庆祝一下。”苏健飞说。元福又要拨,马格说:“算了,元福,算了。”
“怎么了马格?有什么事吗?”何萍问,马格一脸淡然的样子。
“没事。”马格说,端起酒杯。
似乎马格与果丹有什么不快,但人们又不好再问。
说到了杜枫,元福提议也应该让杜枫来,于是又说到果丹。马格未置可否,岔开话题谈起杜枫。这段时间杜枫这个人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都认为这是个罕见的人,一个奇才。苏健飞甚至提议应该让杜枫做点什么事情,不知杜枫有什么想法。元福爽快地答应。何萍同样兴致勃勃:“搞个音乐节吧,就叫深圳‘红方节拍’夏季音乐节,让杜枫来搞。”
“还是先听听杜枫的意见。”苏健飞说。
这事交给了马格,马格含混地答应,心思并没在这上面。
他也一直在想杜枫这个人。他需要这样的人。
眼下他比需任何人都需要杜枫,他遇到了麻烦。
他自己能够解决吗?他还没想好。
马格酒喝得不少,没让任何人送。他想自己走走,过过风,他说到了车上恐怕会吐。他有点怪异。何萍、元福不知说什么好,没再勉强。
红方酒店是繁华区,灯红酒绿,饭店、写字楼、酒吧、迪厅、夜总会、康乐宫鳞次栉比,马格高大的身影不断引来小姐的注目,她们向他招手,勾眼儿,有的从后面贴过来赤裸裸问他是否需要。他挥开她们,看也不看她们,他毫无兴趣。
穿过一条街到了另一条街上,清静了一些。始终有个人跟着他,他发现她的时已到了路口。在路口小姐跟上来。一个不是很扎眼的女孩,个子很高,很深的眼影,头发披在肩上。没有骚首弄姿,只是淡淡地问马格要不要陪陪。她像个白领,没让马格觉得难为情,好像他们是自然的情侣。马格说了声谢谢,含义不很明确,小姐没走开,仍跟着他。
你很寂寞,我也一样,我不愿太随便找什么人。
就算她说的不是实话,或者你明知她说的不是实话,可她的确不让人讨厌。
“你从哪儿就跟着我了?”他问她,他们并肩走着。
“你一出来。”
马格明白了,她放了长线,她很有耐心。
“我是个穷光蛋。”他说。
“怎么可能?别骗我了。”
“我真的没钱。”
“鬼才相信。”她毫不含糊。
“我就一百块钱,给你算了,你走吧。”
小姐居然没要。“你出手这么大方,还说没钱。你是本地人吗?”
“你看我像吗?”
“看你也不像。”
“怎么不像?我就这儿的人。”
“你住在哪儿?”
“我住在地下室。”
“又骗我。”
“你不信?前面一会就到了,你可别后悔。”马格收起钱。
又穿过一条街,到了地方。
公寓楼不错,但马格指着地下室入口:
“就这下面。”
小姐犹豫了,但还是不大相信。
“想下去吗?”
“下就下。”
在过道小姐相信了。她听到了琴声。打开门,小姐看见架子鼓。
“你是艺术家?”
“流浪艺人,后悔了吧?”
“我见过搞艺术的,唱歌的,画画的,还有作家、记者。”
“你的客人?”
“是。”小姐一歪头。
“有像我这么穷的吗?”
“你的朋友很有钱呀,开那么好的车,你怎么会住这?”
“我还有点钱,你会做按摩吗?还是只——”
小姐笑,“你不好思吧?”
小姐开始脱,毫无羞耻。
马格关上灯,点了一支蜡烛,挺好看的女孩。她抱住他,把他放倒,抚摸他,握住他。“就按摩吧。”他说。
没有做,始终没有。
小姐惊奇,马格一声不出,把蜡烛吹了。
“你不行?”黑暗中小姐问。
“我是个废人。”
小姐几乎弹起来,即使黑暗中马格仍感到甚至看到小姐的面孔。
小姐再次伏在他身上,她哭了。
他抚摸摩着她的头发,她吻他。
他把准备好的钱塞她手里。
“走吧,我只有这些。”
小姐攥着钱在黑暗中穿衣服。
小姐只要了一百元,剩下的一百塞在马格手里。
小姐走了,马格睡去。
第二天马格还在梦中,小姐又来了,她把房子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