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亲眼看见女儿和陆承伟订了婚,订婚仪式连省委书记、省长都惊动了,梅兰彻底放心了。***晚上,梅兰不顾梅丰和梅红雨的劝阻,喝了半杯红葡萄酒。夜里,西伯利亚的寒流漫过高高的秦岭,偷袭了西平市。梅兰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如果“都得利”找不到资金,只能选择缩小规模这条路。
焦点问题,自然在控股权上。和“都得利”接触过的六家企业,都希望控股“都得利”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股份。因为都是私营企业,都知道赚钱的艰辛,都饱受过仰人鼻息的种种痛苦,都知道一九鼎的重要性,都不同程度地认为“都得利”提出的出让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是个陷阱。如果只拥有“都得利”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一旦自己的阵营里有一两个人倒向“都得利”,后果就不堪设想。这六家私营企业,有四家是家族企业,有两家是同仁企业,都是股份制企业,有这种担心,也很正常。
经过这么多次的谈判,受过这么多次挫折,史天雄已经在心里承认,他对资本这个东西的认识,太理想化、太肤浅了一些。在中国,出了钱就能求到单纯利润回报的时代还没有来临,这也许就是陆承伟们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
因为对“都得利”的现状了如指掌,陆承伟迈进史天雄的办公室的时候,怀着必胜的信心,口气自然而然地带了一些布施者的味道。
“你肯定想不到我还会登你这个门吧。”陆承伟这样开始了他的劝说,“我是一个职业投资者,我只考虑商机和它可能带来的利润。虽然你拒绝出席我的订婚仪式,做得有些绝,但我还是愿意来跟你谈一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纱,“顺便告诉你一声,红雨她妈刚刚去世了。这几天,我都戴着孝。怕你误会,上楼前我把它取了。你,你怎么能无动于衷?起码,你做过她几个月的房客……”
史天雄脑海里浮现出顾双凤毒瘾作的惨状,大声说道:“闭上你的嘴!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梅兰能活到两千年,是你用金钱创造的奇迹?我没出席你的订婚仪式是有原因的……”陆承伟扑哧笑了起来,“我知道是有原因的。我姐看见你在公共场合亲吻你的红颜知己,她也没说什么。你看到她又找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就……作为男人,我理解你当时的心理。男人嘛,看见被自己休掉的妻子,过得越来越好,心里不会太好受。我理解,真的理解……”
史天雄愤怒地拍一下桌子,“你理解个屁!你知道你已经把顾双凤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真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我不想做你的帮凶。我去给你捧场,等于赞同梅红雨走顾双凤同样的路。可惜,可惜我没能阻止这件事。陆承伟,你走吧,我真的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陆承伟显然误解了史天雄这番话,笑笑说道:“你现在还翻这些历史旧账做什么?据我所知,双凤就要远嫁瑞士了。丹尼这个人不错。梅红雨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又没有逼她。当然,我承认,我做这件事,有些意气用事,我和梅红雨毕竟生活在两个时代。不,这么表述不准确。梅红雨毕竟不是袁慧,她甚至对我的历史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如果我说,认识梅红雨之后,我没碰过任何女人,你肯定以为我在说谎。事实确实如此。我也知道,她现在也可能一辈子都爱不上我。不过,我愿意娶她为妻。至少,娶了她,我会获得一些奇特的成就感。我承认,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从某种角度看,是你促使我下定了非娶梅红雨不可的决心。我只想证明一下,我和你史天雄至少同样重要,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他随便端起史天雄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我知道,你可能了解到了很多所谓的真相。多数都是势所逼,非如此不可。我愿意向你一个人道歉。在北京,我跟爸爸谈过想和你合作的事,他不认为这是个很糟糕的方案。你的融资工作,一直都不顺利。我还知道,到目前为止,你们一再退让,那个你们理想中的合作伙伴,一直没有出现。胃口最小的一家,也要占‘都得利’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市场经济,大家都要变成食肉动物了。还是那句话,资本就是资本。天雄,时间不等人。距上次在小酒馆谈合作的事,已经有两个月了。我并不想借你们又遇到的困难占你们什么便宜。我对‘都得利’的未来,依然充满信心。我对与你的合作,依然充满着憧憬。说妻子如衣服,值得商榷,但说兄弟如手足,就是真理了。我的条件没有变,只想当‘都得利’的挂名董事长。天雄,我们谈的是合作,是生意!”
史天雄冲动地站了起来,“我再一次负责地告诉你:想当‘都得利’的董事长,下一辈子再说吧。***别的事,我阻止不了你,这件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陆承伟,我还想告诉你,你想用什么办法对付‘都得利’都行,我等着你,我还想告诉你,你必须受到惩罚!如果你没受到惩罚,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请吧?”
陆承伟慢慢站了起来,吃力地说:“别把话说得这么绝。不就是让你们损失了三百万吗?在我提出的方案里,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剩下的,完全属于我的私生活。我恳请你再考虑考虑。我没有一点恶意。‘都得利’展到现在的规模,不容易,它寄托着你的理想……”
“够了!”史天雄愤怒地打断道,“够了!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都得利’是我们的‘都得利’。我们关了它,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有钱人,我们也不会找你的。你也回去想一想,我们为什么拒绝跟你合作。”
陆承伟气得脸色铁青,抓起帽子,冲了出去。
金月兰、杨世光和江榕马上跑到史天雄的办公室。杨世光伸出拇指道:“天雄,有你的。中国人自古不吃嗟来之食。大仇未报,怎么能让他来当我们的董事长?”金月兰接道:“你怎么没给他说顾双凤吸毒的事?”江榕冷笑道:“金总,你以为这种人还有忏悔之心?说不定顾双凤的毒瘾,就是他设法给染上的,然后把顾双凤也当成一笔资本。这种人,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钱。幕后操纵,把我们整到这种地步,最终目的,就是摘‘都得利’这颗大桃子。梅红雨以后会是什么结局?难以想象。”
几个人七嘴八舌,好好把陆承伟声讨了一番,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史天雄说:“让陆承伟见鬼去吧。世光、小江,你们上午去旺家集团,谈得怎么样?”杨世光摇摇头道:“李长柱根本没露面,只派了个副总和我们谈了半个小时,最后,把我们的方案留下了。”江榕说:“留下也是白留下,我听说李长柱现在谱大着呢!一个副总,口气都大得吓人。我听说,这个李长柱属于牟其中那类人,敢吹……”金月兰接道:“小江,不要听信小道消息。开市人大会,我见过几次李长柱,印象还不错。今年,他已经进省人大了。产值可以吹,利税就不好吹了。旺家集团,今年光地税就上缴了近三千万,他们的实力还是有的。”
西平市上规模的民营企业,只剩下旺家集团没接触了,大家都不愿意过多朝坏处想,适可而止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正处在元旦到春节这个销售旺季,各分店的人气都很旺,或许等过了年,银行又会恢复对“都得利”的信心。作出成绩是第一要事,大家又分头忙碌起来。
陆承伟回到锦绣中华园家里,心里灰到了极点。打开门,对着墙上自己和梅红雨在订婚仪式上的合影,呆站了好一会儿。订婚第二天,陆承伟就让齐怀仲用这张照片把袁慧的照片换了。已经走到订婚这一步,再挂袁慧的照片已经失去意义了。本来,他一直期望着梅红雨能在这里看见袁慧的照片,并生出好奇心,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的历史原原本本告诉梅红雨。谁知梅红雨在几个月里,一次也没来过这里,又明确表示对他所有的历史都没有翻阅的兴趣,这让陆承伟感到很失落。有几次,他都想请梅兰、梅丰来这里看看,一想这么做有那么一点露财露富的暴户气,也就没提了。梅兰已经病故半个月了,已经是他未婚妻的梅红雨,仍是没有来过。陆承伟的心,就不是光一个失落可以形容了。
这时,他才现照片上的梅红雨,目光游弋,表忧郁,似乎并不是真高兴。回想起史天雄说的那些话,陆承伟第一次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很值吗?别说根本没有找回初恋时的感觉,即便真的和袁慧本人订了婚,真的就找到幸福了吗?四十几万法郎的礼服,并不合身,她为什么非要穿这件衣服不可呢?
陆承伟点燃一支雪茄,坐在沙上,努力想回答脑子里层出不穷的问号,然而他找不到满意的答案。听到外面有汽车动机的声音,陆承伟下意识地又把黑纱戴到自己的左臂上。他在公墓曾说他要为梅兰戴一百天孝。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兑现这个承诺,很不容易。他扭头看看黑纱,无奈地苦笑了。
梅红雨跟着齐怀仲进了客厅,陆承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齐怀仲笑道:“红雨,这房子怎么样?做你们的新房还不错吧?”梅红雨红着脸笑笑,看着墙上的照片,又瞥一眼陆承伟臂上的黑纱,眼睛里泛出感动的光亮,“这房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你,你今天戴着黑纱去见史天雄了?伯父和阿姨年龄都不小了,你以后不要再戴了。”齐怀仲道:“不是伯父和阿姨,是爸爸和妈妈,以后可要改口。”
陆承伟又进入状态了,“我爸我妈命都硬得很。我说要戴一百天,肯定要戴满一百天。我见了史天雄,也说了你妈病故的事。他们……你妈总算当过他们‘都得利’几个月编外职工。怪不得人说,秦桧还干过三件好事,关公也做过一件坏事……不说了。史天雄还是嫌我的钱脏。他们 将至,陆承伟决定带梅红雨到海南过年。梅红雨丧母未久,换个环境,也免得年节下触景生,过于悲伤。梅丰也失去了陆承业,在西平过节,孤苦伶仃的,也有些可怜,陆承伟请梅红雨约上她一起去。梅丰答应了。陆承伟一想,三个人一起去海南,梅丰还是孤单,又约了江小三和江小四,又让齐怀仲把老伴也从北京叫过来,队伍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
旺家集团的老总李长柱得知陆承伟这个度假计划,打来电话埋怨陆承伟不够朋友,也要参加。电话里,李长柱说起了“都得利”找他们合作的事。陆承伟大喜过望,当天晚上就去见了李长柱,一个新的计划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腊月二十七上午,齐怀仲从旅行社取回机票,突然接到丹尼的电话,丹尼说他就要回国了,想见齐怀仲一面。
走进西平大学留学生公寓的大门,齐怀仲心里还在想:但愿他们今天不会离开西平,双凤远嫁瑞士,再见一面就难了。
丹尼像个刚刚从野外旅行回来的探险家,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留着杂乱无章的长胡子,坐在四五个行李箱中间呆。没看见顾双凤,齐怀仲的心跳加速了,看着丹尼,抖着声音问道:“双凤呢?”
丹尼痛苦地把头埋在膝间,久久没有抬起。
齐怀仲忙蹲下来,摇摇丹尼,“双凤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丹尼抬起头,又搓了一会儿脸说:“魔鬼完完全全控制了她,她把灵魂交给了邪恶的靡菲斯特。天使也没有能力拯救她了,因为她拒绝一切善良的力量援助。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描绘出我的绝望……齐先生,我已经决定终止我在中国的学习……什么时候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有上帝知道。”又把头低下去,不说了。齐怀仲等待一会儿,坐在一只行李箱上,拉住丹尼的手。央求道:“丹尼,到底出了什么事?双凤现在在哪里?你好好说说,好好说……”
丹尼无奈地把手一摊,苦笑着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现在肯定还和魔鬼在一起。她并不爱我……可恶的海洛因已经让她踏上了毁灭之路。我已经绝望了……”齐怀仲大惊失色,叫道:“你说什么?你说双凤吸毒了?”
丹尼愤怒地挣脱了齐怀仲,站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说:“她欺骗了我!她把我送给她的礼物,全部换成了海洛因!戒指、项链、貂皮大衣……都不在了……我,还有那天救她的史先生,都劝她去戒毒,她答应了。可是她骗了我们,从医院逃跑了。我……我找到她,她……她说她根本不爱我。就这样,她像个幽灵一样,彻底失踪了。”
齐怀仲为了多知道一些顾双凤的况,亲自把丹尼送到飞机场。丹尼最后告诉他说:“万一你能见到顾小姐,请你告诉她,我没办法不爱她。上帝会饶恕她的。”
齐怀仲回到锦绣中华园,把这些都告诉了陆承伟。
陆承伟沉默了很久,自自语道:“上次在‘都得利’的停车场见到她,就觉得她的脸色不对……吸毒吸一年,也吸不了两百万呀!她用不着变卖衣服和饰……”齐怀仲含着眼泪道:“她的两百万,都被她的亲人们,用不同方式瓜分了。她在金华买的房子,她弟弟也把它出租了。双凤会办这种傻事……承伟,得想办法找到她。必须找到她,必须让她把毒瘾戒了……”
陆承伟的眼里也闪动着泪花,喃喃道:“我记得她说过这事,以为她在说气话。她的那些亲戚看上去都不错……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找……茫茫人海,往哪里找她?要找……必须把她找到……怎么找?她会在哪里?”
刚进龙年,“都得利”就出现了苦尽甘来的好兆头。前两个月的营业额,高达八千万,这个业绩证明“都得利”这个品牌在西平市确实已经站住了。
接着,又从旺家集团传来了好消息:旺家集团愿意在“都得利”提出的方案的基础上,讨论控股“都得利”的问题。旺家集团提出的方案,基础是双赢,真正把“都得利”当成了平等的合作伙伴。旺家集团准备以一亿六千万的资金换取“都得利”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同时只要董事长和财务总监两个职位,这让“都得利”喜出望外。经过四轮务实而细致的谈判,顺利地签订了合作协议。签订协议当天,旺家集团已把六千万元打到“都得利”的账上。这次民营股份制企业间的资产重组,又一次成了西平传媒关注的焦点。燕平凉从《西平商报》看到旺家集团控股“都得利”的消息,专门给史天雄打了电话表示祝贺。史天雄开玩笑道:“你如果还想坐‘都得利’这条板凳,我们仍然欢迎。不过,这一回,我们要酌收你一点座位费了。要不然,再有个风吹草动,大市长拍拍屁股一走,我们的座位资源就浪费了。”燕平凉笑了起来,“我这个西平市市长,两袖清风,交不起座位费。没人请我看球,我就在家看现场直播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些吧,这可是你说过的话呀!你忘了?好在,你们已经渡过难关了。不过,你们前边的路,也不会一帆风顺。我希望你们能通过激烈的市场竞争,一天比一天壮大。”史天雄道:“我们很愿意为市长留个专座,来不来坐,就看你忙不忙得过来了。谢谢你的鼓励,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为了对旺家集团表示尊重,史天雄决定更换会议室的桌椅。椭圆形会议桌由合成板变成了实木,杂木靠背椅也换成了真皮软椅。新任董事长上任那天,金月兰又让人去鲜花店买了几束鲜花,代替了原先摆放的塑料花。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午八点半,史天雄、金月兰、杨世光、江榕和“都得利”其他董事都早早地到了会议室,等候新董事长的到来。金月兰看见史天雄和杨世光都在抽烟,过去把窗户打开,说道:“你们今天上午是不是克服一下?新董事长要是不抽烟……”杨世光先把自己的烟灭了,说道:“有道理。别因为抽烟,让董事长给炒了鱿鱼。”江榕干脆把几个烟灰缸都收了起来,笑道:“省得你们看见了嘴馋。对你们这几杆烟枪,我和金总早就忍无可忍了。”史天雄这才把烟也掐了,说道:“从今天起,这个会议室开始禁烟。”金月兰开玩笑道:“某位同志说话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董事长已经换人了。”大家都笑了起来。杨世光忽然间叫起来,“不好。我们应该派人到店门口迎迎董事长,我去吧。旺家集团的领导,我熟悉。”说着,就往外走。江榕道:“想出去过烟瘾,说得真好听。”杨世光在门口回一句:“算公私兼顾吧。以后,你还是回到家再修理我吧。”江榕要去追打杨世光,已经追不上了。
大半年都没有这样开心了,大家又说笑起来。
陆承伟抽着雪茄走进会议室,梅红雨和齐怀仲也跟了进来。一屋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们。
陆承伟看看房间的陈设,说道:“作为一个商业零售公司,会议室的设施有些奢侈了。坐得太舒服,容易说废话,会议都开成马拉松了。沃尔玛的总部,比这里简陋。你们办公室的硬凳子挺好。这鲜花摆在这里有点多余。没贴禁烟标志,又不放烟灰缸,会让客人无所适从……”
陆承伟走到中间的位置上坐下来,“请哪位帮忙找个烟灰缸。各位都请坐吧。作为‘都得利’的董事长,对公司会议室的设施表点意见,没有越权吧?”
一屋“都得利”的人,都像雕像一样,僵出同样的表盯着陆承伟。齐怀仲找到一个烟灰缸,放在陆承伟面前。
陆承伟用目光和每个人都对视片刻,笑道:“请你们放心,我完全遵照法律,得到了‘都得利’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说着,把文件夹打开,“这是旺家集团转让‘都得利’百分之五十一股份的全部文件。谁有疑问,可以阅读。”
史天雄把文件夹拿了过去。
杨世光跑了进来,“没见到人呀。我刚打了电话,他们说,新董事长……”
陆承伟道:“杨副总经理,请坐。谢谢你在门口迎接我们。”杨世光看看陆承伟,像个木偶一样,挪过去坐下了。
史天雄又把文件夹推到金月兰面前。
陆承伟把半截雪茄扔到烟灰缸里,喝口茶水,“我下边要说的话,属于‘都得利’公司的绝对机密,任何人不得擅自向媒体披露。这次合作能有这么一个结果,正应了好事多磨这句话。几个月前,我就向前任董事长史天雄先生提出过承伟实业控股‘都得利’的方案。那时,我准备用一亿八千万,换取‘都得利’商业零售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法谈下去。现在,可以说了。旺家集团和你们谈判的方案,本来就是承伟实业为控股‘都得利’精心准备的方案。请你们不要指责旺家公司。我请他们代替承伟实业同你们谈判,先后付给他们一百万的佣金。传媒可以说我和旺家集团玩了一次偷梁换柱的游戏,或者是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随他们说去吧,反正,结果是承伟实业和‘都得利’双赢。当然,因为观念改变的艰难,‘都得利’在这次合作中,损失了不小的利益。你们作为‘都得利’的老股东,应该能算出来,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卖一亿八千万和卖一亿六千万的差别,你们每个人都损失了不少利益。通过这个事件,你们也可以认清什么才是市场经济了。中国人,一般都相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家花没有野花香。因为我和史先生的特殊关系,你们可能对我的资产的纯洁性,有这样那样的疑问。我能理解。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我投入‘都得利’的一亿六千万,每一个铜子儿,都能经得起中国的法官用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查验。对现行法律来讲,它们都是干净的。至于能不能经得起良心的拷问,恕我保持沉默了。这个问题,不该由经商的人来问。它是哲学家、社会学家、文学家、神学家们考虑的问题,最后,由历史学家根据这些家们的研究成果,作出定论。顺便告诉你们一点旺家集团的资本积累史。因为我相信你们是一群有社会责任的人,我才想给你们说这些。十二年前,旺家集团,还是一个做猪饲料的小厂,规模很小。不到一年的时间,它在s省就有点名气了。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上几个台阶,并不是它抓住了什么绝佳的商机。就在这一年,旺家集团所在地,出现了一起案值超过千万的诈骗贷款案。其中的细节,我不大清楚。我只想告诉你们,当年被判死缓的银行官员,如今是旺家集团的特殊股东。这位先生,整整坐了十年大牢。现在,他正在用大把大把的钱,享受着生活,正因为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对我有成见,我才说了这件事。至少由承伟实业控股‘都得利’,不会让‘都得利’蒙受帮什么罪犯洗钱的恶名吧?”
陆承伟又点了一支雪茄,继续说道:“以下的话,可以公开表。***我非常看好‘都得利’的经营模式和展前景。它凝聚着金总和史总为代表的‘都得利’人太多太多的智慧和心血。我也非常重视‘都得利’独树一帜的社会担承。有很多个早晨,我都到‘都得利’的分店,看你们举行简单而庄严的升国旗仪式,每次都看得热血沸腾。我是一个称得上革命家的**人的儿子,我的血管里也流淌着**人的血。我父亲自去年开始,对我在政治上也提出了要求。因此,做‘都得利’的董事长,对我极具挑战性。我希望能在一两年内,靠我自己杰出的表现,能加入中国**。当然,我投资‘都得利’,最终目的还是赚钱,赚钱也没什么不好。物质财富的丰富,毕竟是社会进步的最主要的标志。再过二十年,‘都得利’做成了中国的沃尔玛,在座的都成了亿万富翁,有什么不好?我想,两三年之内,‘都得利’应该能成为上市公司。那时候,你们就知道你们身为‘都得利’的股东,有什么样的身价了。深圳的华威公司一上市,几百个百万富翁和千万富翁都浮出了水面。在展战略上,在具体的经营上,我这个董事长准备当甩手掌柜。
“对于领导班子的配备,由史天雄副董事长和金月兰副董事长全权负责。我提议由他们两个人担任‘都得利’的副董事长。惟一的变化,是‘都得利’从此多了一位财务总监。这个职务,由我的未婚妻梅红雨担任。在我和她结婚之前,她拥有‘都得利’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拥有百分之四十一。结婚后,按法律规定,我和她共同拥有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的施政演说,到此为止。”
没有掌声,没有笑脸,有的只是沉默。梅红雨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刚开口说了几句客气话,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齐怀仲一看形势不对,忙说道:“陆总,十点半还要见日本客人,你看……”
陆承伟知道该见好就收,站起来笑道:“我可是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们看了。突然间控股公司换了人,感上是难以接受,我能理解。按照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你们至少应该鼓掌表示一下欢迎之意。你们没表示,我也不怪你们。谁让我们还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呢?现在,‘都得利’的前程,一马平川,我希望大家能团结一心,创造‘都得利’新的辉煌。作为董事长,我的愿望是一个都不能少。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就看诸位肯不肯捧场了。”看见一屋人仍在闷坐着,忍不住有些动气了,忍了又忍,又说道:“当然,我也没忘记中国还有一句古话:道不同,不相与谋。如果哪位股东,经过深思熟虑,想退出‘都得利’,我也不会阻拦。”
陆承伟、梅红雨和齐怀仲走了。
金月兰慢慢地恢复了思维,眼睛里盛满了泪光。这个戏剧性的变化,把她的心真的击碎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巧取豪夺、大鱼吃小鱼,这些描绘资本家之间相互倾轧的词汇,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她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听见了没有?他,他已经以‘都得利’的主人自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跟李长柱谈的?为什么是陆承伟?你们怎么不说话?”杨世光无奈地双手一摊,摇摇头,“谈判都很正常。这个结果,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李长柱这个王八蛋,把我们卖了。是啊,为什么会是陆承伟?为什么不会是陆承伟?我们需要钱,陆承伟有钱,就这么简单……”
金月兰愤怒地盯了杨世光一眼,“你这是什么态度!这能是一个简单的事?我们不能像羔羊一样,沉默着任人宰割。我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杨世光紧接道:“不接受这个结果,我们又能怎么样?陆承伟现在是‘都得利’的董事长!他现在已经成了‘都得利’的法人。他完全依照法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说的都是事实!”金月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胡说!我们才是‘都得利’的主人!”杨世光又接道:“金总,除非我们再次拥有控股权。‘都得利’的当家人,已经是陆承伟了。这是我们必须……”江榕也恼了,大声申斥道:“你吵什么吵!你让金总把话说完行不行?”
金月兰再也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痛心疾地说:“我爷爷是个资本家,我父亲是个革命者,我……我真的不想再当资本家!这太痛苦了!我更不愿意当一个陆承伟这种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大资本家阵营里的小吸血鬼!这完全违背了我当初办‘都得利’的初衷。***陆承伟是个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把‘都得利’逼上绝路的,不正是他吗?这是不能容忍的!你们怎么不说话?你们到底是什么态度?”三个“都得利”的元老表态了:无条件支持金月兰。金月兰说:“好!世光、江榕,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态度?你们……”
“月兰!”史天雄吼了一声,“你冷静点行不行!我们都站在你一边,你又能做什么?”金月兰一甩头,“我决不和陆承伟这样的人合作!决不!”史天雄大声说:“这不是合作不合作的问题!现在,陆承伟已经合法地拥有了‘都得利’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们无法撵走陆承伟。不跟他合作,我们只有离开‘都得利’。这样做,我们这几年辛辛苦苦创下的品牌,就彻底归陆承伟所有了。再说,你我要退出‘都得利’,我们又能带走什么?我们什么都带不走。”金月兰没想到史天雄会说出这样的话,眼泪一股股地流着,喃喃道:“史天雄,想不到你也投降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陆承伟的钱是怎么赚的,你最清楚!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合作?惹不起他,我还躲不起吗?撵不走他,我走!”
史天雄把茶杯用力一顿,“月兰!不能感用事!我也没有想到陆承伟最终又达到了目的。看到他来当‘都得利’的董事长,我也接受不了。他给‘都得利’带来这么多的灾难,至今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过!太过分了。不管陆承伟是以什么方式积累的资本,至少,他挣的钱,都来自合法渠道。我们必须承认,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可以说是个成功的资本家。我们也必须承认,他控股‘都得利’,是有长期合作愿望的。单就合作论合作,我们并没有吃亏。他是一个资本家,投资是要求回报的……”金月兰大笑起来,“够了!你是不是想说,‘都得利’的经营模式,能让陆承伟这样的投资天才看上,是我们的荣幸?你是不是想说,不管陆承伟的人品怎么样,我们都必须接受他这个董事长?”
史天雄点点头,艰难地说:“是这样!”
金月兰擦擦眼泪,冷笑道:“我今天才算长了见识。好吧,你们跟着陆承伟干吧。请你转告你的董事长,就说金月兰不侍候了。”说着,昂着头出了会议室。
三个“都得利”的元老,骂骂咧咧地跟了出去。
这个结果,更让史天雄料之不及。“都得利”的事业,必须继续下去!他把跑到门外的江榕和杨世光喊进来,说道:“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都得利’是我们用心血和汗水,精心打造出来的,我们不能放弃。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都得利’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这就是胜利。暂时由我代理总经理。你们每个人,都要坚守岗位。”
安排完公司的工作,史天雄去找金月兰谈了一次。金月兰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说道:“我也有我的做人的最基本的原则。这个基本原则,不能改变。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永远也无法和陆承伟这样的人合作。他怎么能不受到惩罚呢?为了维护这个原则,我可以抛却一切,甚至包括我的生命。”
史天雄意识到不能再劝了。并充分理解和尊重金月兰的选择。再说,陆承伟到底是不是真心投资“都得利”,还需要看一看才能判断。
陆承伟没有想到染上毒瘾的顾双凤会成为自己解不开的一个心病。控股“都得利”后,齐怀仲就把全部精力用在寻找顾双凤上了。找了近一个月,还是没有顾双凤的音讯,这让陆承伟感到意外。和梅红雨一起去陆川参加复兴路竣工典礼,陆承伟大醉一场,恰好又遇上倒春寒,回到西平,他就病倒了。住了几天医院,陆承伟回到锦绣中华园家里静养。看到病中的陆承伟也是那样孤独无助,梅红雨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怜惜之。
这天下午,梅红雨给梅丰打了电话,说有要紧事找梅丰商量。***
梅丰赶到牌坊巷,看到梅红雨正坐在堂屋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呆,笑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梅红雨淡淡一笑,说道:“小姨,你说,我是不是变得有点冷酷无了?”梅丰道:“这么说,需要证据。”梅红雨道:“其实,他是一个很靠得住的男人。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他对我,简直是无可挑剔了。我对他呢?一个这么强大的男人,得病的时候,也挺可怜的。老齐出差去了,晚上的时候,我感到他特别的孤独。每天晚上,都是他劝我早点回来,可是,一旦我离开的时候,我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无望和孤独。看得出来,他希望我能够多陪陪他……其实,他的病一点也不严重,可我感到他害怕第二天早上就醒不过来了。我明明知道这些,每次我都是毅然决然地走了,我的心肠确实变硬了。”梅丰笑了起来,“红雨,你已经爱上他了,只是你还不大相信。承伟对你真够不错了,你是应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梅红雨沉默一会儿,说道:“小姨,我想搬过去,照顾他几天,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贱呢?”梅丰道:“你这个傻瓜!你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照顾他也是你分内的事。你还这样不冷不热,才不正常呢!你是想让他先提出来。我倒认为,他不提出来让你去照顾他,才更显得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红雨,不要再犹豫了。我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我要是再主动一点,什么都不顾忌,老陆也不会走这一步。**,在两性关系中,确实非常重要。以前,我对这一点,认识不足。如果我和老陆有了那层关系,他也许就……”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
梅红雨下了决心。当天晚上,她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去了锦绣中华园。
陆承伟看到梅红雨拎着旅行箱来了,吃了一惊,嗫嚅道:“你,你这是要……”梅红雨把旅行箱往沙上一放,红着脸说道:“你,你的病时好时坏……我有点放心不下……老齐不在,万一……我想我还是住过来……”陆承伟没想到梅红雨会作出这种决定,有点不知所措,两只眼睛看着梅红雨,迷迷濛濛,泪光点点,整个人有点沉醉痴迷,木木呆呆,茫然不知所以了。梅红雨大窘,吞吞吐吐说:“我,我可以住在楼下……你,你,一旦,一旦你晚上……”陆承伟清醒过来了,忙对梅红雨鞠个躬,“谢谢你!怎么能让你住楼下呢?楼上的三个卧室,都带卫生间,你随便挑。这几个晚上,我是噩梦不断,不是被人追杀,就是杀了别人,确实挺恐怖的。再说,你住在牌坊巷,虽说给你找了做伴的,我还是不大放心……”说着,拎着旅行箱朝楼上走,“你选房间吧。”梅红雨跟了上去。
鬼使神差,陆承伟先把顾双凤住过的房间打开了。梅红雨看看墙上挂着的陆承伟的大照片,说道:“我就住这间吧。这间有阳台,我喜欢有阳台的房间。”陆承伟呆呆地看着房间的摆设,没有说话。梅红雨选了这间房,让他感到不祥。
夜里,齐怀仲打来电话,说他现在在金华,没有打听到顾双凤的下落。陆承伟感到心里又灰了一层,心理压力又加重了。
躺到床上,陆承伟努力想着这两年取得的成就,想借此淡忘掉顾双凤。能够成功地当了史天雄的董事长,付出一些代价,值了。
第三天,陆承伟开着车,带梅红雨去龙泉山看了一天桃花。晚上回到锦绣中华园,两个人的兴致都不错。冲完热水澡,陆承伟穿着睡衣走出自己的卧室。看见梅红雨的房门虚掩着,他下意识地把房门轻轻推开了。梅红雨正穿着白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自己黑瀑布一样的披肩长。陆承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走了进去。梅红雨已经从镜子里看见了陆承伟,略做停顿,继续梳着头。陆承伟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袁慧荡秋千、换练功服、弹钢琴的场景重现了。他激动地朝前面走几步,颤抖着手指,抓住几缕梅红雨的长,颤着声音道:“我终于可以摸到你了,终于可以摸到你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我等了有多久……太久了,等了有几十年了……”
梅红雨的身子抖了一下,两只手垂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几十年,你真会夸张。”猛地扭过头,“你真的想了几十年了?”陆承伟愣了一下,炮烙一般缩回了手。明明知道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人和自己的初恋姑娘毫无关系,可总是不由自主把她们朝一个人想象。他尴尬地摇摇头,讪讪地搓着手笑笑,“这不是夸张。红雨,你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是多么重要哇!我可不可以吻吻你的嘴唇?”说着,也不等梅红雨同意,俯下身子,带着圣徒的神,轻轻地吻了一下梅红雨翕动的嘴唇。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少年时代寻找不到答案的纠缠不清的很多问题。少女脸上的茸毛,为什么会出五颜六色的光亮?少女们如玉般洁白滑润的脖颈里面,那些若隐若现的青蓝色的影子,到底是脉管呀还是无数个跳得让人心痒痒的蓝色小精灵?少女胸前那在衣衫下随着身体颤动不已的小弧顶房屋内,住的究竟是一对温顺可人的小白兔呀还是一双调皮捣蛋的兔八哥?还有,少女那在阵风吹起的裙摆深处,那像小狐狸精一样能让人气短脸热、浑身燥干的谜团,到底披着什么颜色的外衣?……这些当年曾让他夜不能寐的问题,已经再也引不起陆承伟的兴趣了。他怪怪地笑了笑,伸手颤抖着,怯怯地摸了梅红雨的脸蛋,说道:“红雨,我……”
梅红雨站了起来,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早不是小姑娘了。请你等一等,我去把头吹干,要不,在床上会把头弄得很乱。”说着,闪过去进了卫生间。
陆承伟感到注意力开始分散了,仿佛周身的血一下子冷了十度。为了重建一个少年乌托邦,牺牲这么多东西,到底值不值?这个纠缠陆承伟多日的问题,又跳了出来。“都得利”资产重组的戏剧性变化,传媒炒了几天,已经没有兴趣了。史天雄向传媒宣布金月兰暂时休病假后,再无关于“都得利”的消息。这些日子,“都得利”没有一个人向他这个董事长汇报过任何事,这些现象都不正常。如果史天雄和金月兰都退出了“都得利”,控股“都得利”能算是一场胜利吗?难道把梅红雨变成自己的未婚妻,能算一项巨大成就?如果它是一项成就,现在离她的**近在咫尺,为什么自己激动不起来?难道和这样一个女人厮守一生,真的就很幸福吗?这个问题把他吓了一跳。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保持型,又能说明什么呢?恐怕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做这一切都不心甘愿。那么,为走到这一步,所做出的所有努力,究竟还有什么意义?陆承伟开始感到了事的荒谬。
梅红雨进来了,没有认真看陆承伟,而是走到床边站下了,背对着陆承伟,把睡衣脱了。然后,她站了几秒钟,开始伸手解胸罩的挂钩。不知为了什么,她背着手试了两次,都没有解开挂钩。陆承伟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梅红雨身上,像是在做一件完全程式化的事,走过去,轻轻把挂钩解开了。梅红雨下意识地把两臂夹在一起,停了几秒钟,然后双臂朝前一伸,胸罩顺着低垂的双臂滑落在地毯上。陆承伟看着梅红雨**裸的后背,纷乱的思绪开始变得有条理了。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平平常常女人的**,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期待的感受并没有出现,受惯性的左右,他把手搭在梅红雨的肩头,轻轻一扳。梅红雨转过身,睃了陆承伟一眼,把头勾了下来。陆承伟看着梅红雨坚挺的**,散乱的目光终于集中起来了。他意识到了这一晚的使命,开始了荒废已久的功课。此时,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成这次**的全过程。
接下来,是两个人身体无声的接触。开始的几分钟,陆承伟像个指挥官,下达各式命令,梅红雨像个忠实的而没创造力和主动性的士兵,默默地做着准备工作。终于,梅红雨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幽蓝的暗光,喉咙里开始出了含混不清的断断续续的呢喃。又不知过了多久,陆承伟猛然间现自己的主力部队仿佛没有收到作战命令,仍在睡梦中没能醒来,急得出了一身冷汗。越着急越出差错,越想集中精力越集中不起来,冷汗变成虚汗了。陆承伟害怕起来。这种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难道……这么一想,身体更是无能为力了。梅红雨伸手看看上面的汗水,惊慌地坐起来,关切地问道:“你,你是怎么了?”
陆承伟扯过枕巾,擦擦脸上的汗水,挤出一个笑,嗫嚅着,“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可能是太紧张了吧……我,我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况……”梅红雨安慰道:“可能是你病刚好,身体虚弱吧。***你躺下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跳下床出去了。
陆承伟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悲哀地想:难道这就是结局?太可怕了!必须把这件事做成!他这么要求自己。
接连三个晚上,陆承伟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唤醒另一个自己。这个时候,他感到了恐惧,来不及思想,也不会思想,就确信自己已经生了病,而且病得不轻。梅红雨一看陆承伟这样,以为他的病还没好,忙劝他去医院做全面检查,自己去书店买了一本《药膳大全》,照着方子给陆承伟做吃的。
又过了两天,陆承伟去西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他必须弄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林教授仔细看看一厚沓检查报告,取下老花镜,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你的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丝毫没有衰老的症状,还像个三十来岁的棒小伙子。”陆承伟不解地问:“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况?”林教授道:“问题出在心理上。现在的中年男人,生活压力太大,脑子里想的问题太多,容易形成心理障碍。中国男人,性功能衰竭,往往都是从心理开始的。”陆承伟道:“我没有感到生活有多大的压力。”林教授道:“也许是你不爱这个姑娘。知识层次越高的男性,出现心理性阳痿的可能性越大。”陆承伟道:“我爱这个姑娘。林教授,不瞒你说,我曾有过不少性伙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在这方面,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很正常。为了这个姑娘,我有一年多,没有过过这种生活了。”
林教授又把老花镜戴上,认认真真看看陆承伟,“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也许正是因为你太重视这个姑娘了,才会出现这种况。你面对这个姑娘的时候,你在心理上肯定有难以逾越的障碍。至于这种障碍是如何形成的,原因就复杂了。也许你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又无法得到她的谅解;也许你认为她太纯洁了,你和她在一起,会产生一种挥之不去的犯罪感。总之,原因很多。你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好,能正常晨勃,偶尔还有梦遗,问题肯定不在生理功能障碍上。”陆承伟问道:“你认为伟哥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林教授笑道:“伟哥这种药,治标不治本,我劝你还是不试为好。如果你能成功地克服这种心理障碍,你的性能力至少能保持到七十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为一个五十岁以下的男性病人,开过伟哥这种药。”
陆承伟将信将疑地说:“林教授,真的是心理原因?”
教授道:“基本上可以肯定。而且可能只是面对这个姑娘时,才会出现这种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