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伍定谋遗书约战 一枝梅奉调进兵
第一百六十九回 伍定谋遗书约战 一枝梅奉调进兵
话说荆州府退朝出来,回至衙门,即刻将城内守城营官、兵卒传齐,升坐大堂,立将钱龙、赵虎二名刺客提出监来,当堂捆缚,押往法场凌迟处死。复将首级带回,悬竿示众。当下孙理文又去覆命。武宗知钱龙、赵虎业已如法凌迟处死,也就传出旨来,令各营拔队,星夜驰往南昌,自己亦于即日起跸。这道旨意一下,当时各营那敢怠慢,也就即刻拔队起程。随驾各大臣自然护卫圣驾起跸,风驰电掣,直望南昌进发,暂且慢表。
再说宸濠兵屯樵舍,既立水师联为方阵,准备与王守仁抵敌。这日王守仁便聚众将议道:“现在逆贼结舟为阵,虽经伍定谋前来献计,但是伍定谋已去了数日,不见回信,本帅心甚盼望。又不知他的渡船何日可到。诸位将军有何妙策可以攻破逆贼的水寨,尽管说出,大家计议。能早一日将逆贼捉住,即使圣驾到来,亦可就近献俘,免得再劳圣驾亲征了。”诸将皆面面相觑,毫无破敌之策。只见徐鸣皋说道:“元帅勿忧,末将料伍知府既来献策,他定有奇谋。渡船未即来到者,或尚有应用各物未备,不便先使渡船过来。恐稍有未备,临时反多掣肘,是以斟酌尽善,必使万无一失。此亦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道也。元帅请待三日,若三日后仍无消息,末将愿潜赴南康一行,促其速成,以便早日进攻。”王元帅听罢道:“某亦有此意,且俟三日后再作计议便了。”众将退出,一日无话。
到了次日,又各去大帐议事。正议论间,忽见卜大武走进来。大家一见,惊问道:“卜将军何以独自回来,有什么要事?”卜大武道:“只因奉了伍大人之命,押渡船过江,现在各渡船已陆续到齐,分布支河汊港,听候调遣。”大家一听,喜不自禁。卜大武又问道:“元帅现在那里?”徐庆道:“元帅就要升帐了。”卜大武道:“我还有要话与元帅说。”徐鸣皋道:“将军有什么要话么?”卜大武道:“伍大人临行时曾屡言淳属:请元帅不必着急,他在那里日夜思虑,想那一战胜齐的妙策,旦暮必有书来,务请元帅见书后再行出队。若其不胜,伍大人说愿以军法从事。”徐鸣皋道:“伍大人谋定后战,深得古人用兵之法。他既有此说,必定有绝好的奇谋。且俟元帅升帐,某等当附和其说,以坚元帅之志便了。”
少刻,元帅升帐,众将参见毕,卜大武便上前说道:“伍大人再三上覆元帅,现在预备火攻之船业已齐备,其余渡船亦着令末将陆续押渡过来,现在分布支河汊港,一来使逆贼毫不防备,二来等各事齐全,即请元帅拨兵飞渡。旦暮伍大人尚有书来,并属令将情致意元帅:一经书到,务请元帅遣调。若其不胜,伍大人说愿甘军法从事。”王元帅听罢,道:“本帅亦深知伍定谋谋略胜人,他此次谋定后战,谅非食言。本帅当等他的书信照办便了。”
正说之间,外面小军进来报道:“禀元帅,现在帐外有个渔人,从对岸来的,说是奉伍大人之命,特地呈书到此,并有要话面说。”王守仁道:“将他带进。”小军答道,即刻退至帐外,将那个渔人带进来。那渔人走到王元帅帐前,跪下禀道:“小人特奉伍大人之命,前来下书,务请元帅照书差遣,不可有误。”王元帅道:“书在那里?可呈递上来。”那渔人即从贴肉将书取出,呈递上去。王元帅接在手中,拆开来细细看道,只见上面写着:
知吉安府事伍定谋顿首谨上书于介生大元戎麾下:前者面呈一切,某回营后日夜赶办,刻已齐备。渡江各舟,已派遣卜将军陆续押解飞渡,近日想已渡岸。所有大略,已请卜将军先行具告,大元戎当已有所闻。迩者探得逆贼劫取九江之粮,悉屯于西山之北。某现定于二十六夜亲帅舟师,先攻其屯粮之所;然后即以得胜之兵攻水寨。一面再拨一枝梅所部各军,截其陆营,使贼兼顾不暇。这两路皆用火攻。元帅请于先一日率师渡江,攻彼水寨,万不可胜,略战即回,所以骄贼之心,使贼解弛,即乘其骄以破之也。二十七日黎明,潜波上游,乘舟纵火。元帅亦即于黎明飞渡过湖,分兵一半,以助一枝梅攻贼旱寨;一半由下游上驶,以便夹击。逆贼虽悍,不患其不为我擒也。幸元帅明察勿疑。若其不胜,愿以首领上献。某再三筹画,谨驰书以闻。如蒙赐教,乞付去手为盼。定谋再顿。
王元帅将书看毕,大喜道:“伍太守之谋,诚可谓尽善尽美。”于是便将书中各节,一一告知众将,诸将亦喜。又重赏来人,并望来人说道:“今本帅有回书一封,付尔谨慎带去,多多上覆伍大人,就说本帅届期照办便了。”来人谢了赏,站在一旁,候王元帅作书回覆。不一刻,元帅作书已毕,交付来人藏好,随即告辞而去,连夜偷渡过湖。
到了南康,将书呈上。伍定谋看道:
来字谕悉。老谋深算,佩服,佩服。某闻命矣,届期当遵照调度,以副雅属。时因去便,不尽所言。介生上覆。
伍定谋看书已毕,立刻备了咨文,飞伤心腹驰往安庆,调取一枝梅,急急潜师,倍道趱赶,务限九月廿六黎明纵火,进攻樵舍逆贼旱寨。此正九月十九日。
不一日,一枝梅接到来文,当即会同周湘帆、李武、罗季芳商议道:“今接伍定谋来文,约某等即日拔队,潜师倍道趱赶,道出南康,务于廿六黎明进攻樵舍,纵火焚烧贼寨。某意若大队一齐前往,恐为敌人知觉。不若分兵四路,均间道而行,绕出樵舍之后,约齐甘六黎明四面纵火,焚烧贼寨,较有把握,且可避沿途耳目。”周湘帆道:“在小弟之意,以三路取旱道趱赶而进,以一路由湖口直达鄱阳湖登岸,似更神速。”一枝梅道:“贤弟之言虽善,但取道鄱阳非船不行,且为谁人管带?”周湘帆道:“小弟愿领此任。”一枝梅道:“万一被逆贼觑破,将如之何?”周湘帆道:“就便取道鄱阳,也非明进。可用渔舟将兵载入,日间不行,夜间偷发,逆贼又何由得知?”一枝梅道:“如此办法亦好。”当下即暗派心腹,在沿江一带将渔舟雇定多只,即日分别四路,直向樵舍进发。又将此等章程,密差心腹先行驰往南康伍定谋营中呈报。
这日伍定谋接到这个信息,好生欢喜,便命王能、徐寿二人,每人分带舟师二十艘,分两路进攻西山,一由东路进兵,一由西路进兵。一至西山,即舍舟登陆,各带火种,务限二十五夜三更登岸。但听炮声响处,即便纵火延烧。若使贼兵向北路而逃,不必追赶,可急急回军,登舟望上游潜渡,绕出逆贼水师之后,出其不意,一齐将大船烧着,撞入贼寨方阵之中,那时自有兵接应。此二日尚不出兵,可先将船放出鄱阳湖迤南,权为习练,不必鸣鼓,以防逆贼知觉。此时王能、徐寿心中十分喜悦,他因为沙场大战习惯自然,毫不足怪,却未身经水战;现在属令他水战,他觉得有趣非常,登时答应而去。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