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排疑难十老请一老 解纠纷肖霜闹山寨
第六十一回 排疑难十老请一老 解纠纷肖霜闹山寨
贾明高喊救命,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明儿,不必担心,五叔到了。”七位小弟兄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飞天玉虎蒋伯芳,贾明一看可乐坏了。
“五叔嗳,我的金五叔、银五叔、玉石五叔、宝贝五叔快点救命,我们哥七个要玩儿完。”蒋伯芳闻听又气又笑。他把亮银盘龙棍一横,把这些官兵给拦住。
“呔,尔等快把七个人给我留下,要说一个不字,我让你们棍下做鬼。”当差的不敢言语,“呼拉”往后一退,禀报大和尚法显。凶僧闻听,手提大钟,来到队伍的前面。他一看站着个漂亮小伙,面似银盆,两道立眉,一对阔目,准头端正,四字阔口,穿白挂素,手中提着鹅卵粗细的亮银盘龙棍,看了半天,并不认识。“阿弥陀佛,对面来者,你是何人?”
蒋五爷一笑:“和尚,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就叫你把这七个人交给我,不然的话,我叫你棍下做鬼。”
“哈哈哈,年轻人口大舌敞,太不自量了。你可知道贫僧的厉害?这七个人乃是国家的要犯,杀人的凶手,你敢截,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呀。既然你没有王法,休怪贫僧无情。”说着话抡钟就砸。他哪知道蒋五爷的厉害。蒋伯芳使了个海底藏花往上一抢棍,“嘡啷啷啷”,这一棍正砸在铁钟上,把铁钟崩起来有二尺多高;紧跟着蒋五爷一翻腕子,大棍直奔和尚的顶梁门,法显赶紧撤回大钟,往空中一跳,“叭”,这下可坏了,让蒋五爷一棍,把钟给砸裂了,把大和尚震得膀臂酸麻。法显抡钟又砸,蒋五爷又是一棍,又砸在钟上了,“叭嚓”一声,把钟砸为两半。原来他这口大钟是铸铁的。重量能有一百五十斤挂零,钟口能有茶盘大小,架不住五爷这一砸呀,把钟砸为两半,把法显可吓坏了。“唉哟”,心说这家伙劲可不小哇。他把破钟扔掉,晃双掌直奔蒋伯芳。也就是六七个照面,叫蒋伯芳反手一棍,正打在法显的后背上;仗着法显有硬功在身,不然这一棍就把他打死了。耳轮中就听“叭——噔噔噔”,“扑通”,法显摔了个狗啃屎,“哇”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当差的一乱,“坏了,大师傅要没命,这家伙厉害呀。”是四散奔逃。蒋伯芳趁乱,把黄三太、贾明这七位小弟兄解救了。贾明就说:“五叔,快点过去再来一棍子,把这和尚砸死就得了,这叫斩草除根。”蒋伯芳虽然手狠,可没听他的话。五爷一想,没必要,没那种仇恨。这就叫点到为止。何必还要他的命哪。单说法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从地下爬起来,把嘴里的血沫子吐了吐,用手点指蒋伯芳:“唉,年轻人,敢不敢报个名姓,说说你是谁。贫僧不死,我是非报仇不可。”
“哈哈哈哈,和尚,你还想报仇吗?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人送外号飞天玉虎,我姓蒋,蒋伯芳。艾莲池是我师傅。胜英是我师哥,记住了吗?”“啊!”法显闻听,机灵灵打一冷战,闹了半天跟自己交手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飞天玉虎蒋伯芳。心里头暗自庆幸,心说我这条命是捡的,早知道是他,连手我都不敢伸。法显听完点了点头,“姓蒋的,你等着我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话,他侧侧晃晃地走了。
蒋伯芳就这一棍,惹下了塌天大祸。这个法显,回去之后,到河南嵩山少林总院搬弄是非,才有一段书,少林寺四大名僧赶奔杭州,设摆杭州擂,约请总镖局的人参加,指名点姓要会斗飞天玉虎蒋伯芳。那时蒋五爷才要献绝艺“阴阳童子腿”,踢坏了血练金刚璧和僧。璧和僧的老师空空罗汉出世会斗艾莲池,掌打蒋伯芳,展开了一场血战。这都是后话,咱且不提。
单说蒋五爷,把七位小弟兄救了,迅速地离开杭州。赶奔渔户村。一边走着,贾明就问:“五叔,您怎么来的这么巧哪?您会算是怎么的,知道我们小哥七个出了事了。”蒋五爷一笑:“我哪有那种能耐,我这叫瞎猫遇上死耗子,碰巧了。”
“那五叔,您到杭州干什么来?”“奉我三哥之命找你们来了。”“是呀,我三大爷回来了?”“不错,你们前脚走,后脚我师哥就回来了。听说你们不在家,把我师哥急坏了。这才命我前来寻找你们。”“啊,那请那人请来没有。”
“已经请到。”
书中代言:蒋伯芳说的都是实情。胜英十老离开渔户村,赶奔杭州天竺街,请老侠客肖霜肖凤武。这事情真不容易呀。说书的一张嘴,表不了两家的事。为什么胜英他们这一会耽误这么多天?这里面有点差头。原来胜英十老,第二天就到了杭州了,找到二条胡同,一打听老肖家,谁都说不知道。胜英就有点傻眼,后来仔细一问邻居,有人才告诉他,当初是住着个老肖家,老夫妻两个人,带着几名仆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把房子卖了,人家搬家了。胜英一愣,就问:“请问,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可不清楚,临走那天我们大伙送他,好像听他说,叫什么沟。”胜英进一步又问:“您好好想想,究竟什么地方?”“好像——噢,好像什么桃花沟。”胜英点头,“多谢。”十老一商议,来了一趟,不把人请出来能回去吗?当然不能。就打听这桃花沟。结果费了六七天劲,打听出三个叫桃花沟的地方来。可十老又不知道肖老侠客住在哪个桃花沟,因此就耽误工夫了。他们找了两个地方全扑空了,结果到了第三个叫桃花沟的地方。一进沟两面是山,当间儿是一道大川,大川周围全都是树木,十老催马进了山川,一看前面有个打些的樵夫,这樵夫抢着板斧,地下放着两捆柴禾;使人吃惊的是,他这条扁担是镔铁的,看这意思光这扁担也得有二百斤,加上这柴禾,得三百斤出去。可见这打柴的大汉,力气是够足的。胜英催马过去,在马上一抱拳:“壮士请了。”这打柴的回头看看,“啊,老人家,什么事?”“借问一声,这是桃花沟吗?”“对呀,你们有什么事呀?”“噢,我打听一个人,是最近才搬来的,姓肖,叫肖霜肖凤武。”这樵夫没言语。看看胜英,又瞅瞅那九老。“你们找肖霜,有什么事吗?”“啊,没什么事情,我们是老朋友了,要探望探望。”
“是嘛,那跟我来吧!”听语气,好像这个人跟肖老侠客很熟悉。就见他把板斧往腰里一别,挑起了这一担柴禾,在头前引路,翻山越岭,其快如飞。这十老骑着马在后面相随。时间不大,到了一座山村。这座村子是靠山坡修的,随高就低,中间是一趟石路,这大个进了街,往南边一拐,在一个黑门楼前面停住脚步,说:“这就是老肖家,老夫妻就住这院。”
“多谢,多谢。”这黑大汉说完了,进了另外一个门。胜英十个人从马上跳下来。胜英不认识肖霜肖凤武。石俊山石老侠客跟他有一面之识,所以由石老侠客叩门。没敲两下,有个小童子把门开开了:“找谁?”“请问,肖老侠客住在此处吗?”“肖老侠客没有,我们这有肖员外。”“噢,请问,这肖员外叫什么名字?台甫怎么称?”
“嗯,我先告个罪,他老人家姓肖名霜字凤武。”十老闻听,这心跟开两扇门一样,总算这些日子没白跑。石俊山口头瞅瞅胜英点点头,那意思就是这儿。回过头来对小童子说:“请仙童通报一声,就说故友石多,前来拜望。”
“略等片刻。”小童子关上门,到里面送信息去了。好半天才听见院里脚步声音,小童子把门开开了。“各位,我们员外爷出来了。”说话之间,从里面走出一个员外打扮的人来。见此人,身高九尺左右,肩宽背厚,膀乍腰圆,身板笔挺。往脸上看,面如晚霞,两道苍眉,一对大眼。因为年岁大了,肉皮松弛,这眼皮好像两大门帘。老头愿意扬着脸看人。大狮子鼻子,方海口,颏下一部银髯。头上戴着四棱员外巾,身穿对花员外氅,腰系丝绦。老头长得挺富态,满有精神。他从里面出来看看胜英这十个人,有点发愣。石俊山过来一抱拳:“老侠客,还认识石多吗?”老员外一看:“哎呀,原来是石老侠客,数载未见,你可好哇?”“托福,托福,肖老快客您也挺好吧?”“唉,一日三餐,也就是度日而已。赶紧往里请吧!”“是,是。”说着话十个人把马匹拴到门口。十老鱼贯而行,到了里面。幸亏肖霜的房间比较宽阔,不然的话,还坐不开。让到屋里,分宾主落座。肖霜看了看,问:“石老侠客,这些位是?”
“哈哈哈,来来,我给介绍介绍,这位——”说着话,他用手一指胜英,“就是南京水西门外十三省总镖局的总镖头、神镖将胜手昆仑侠胜英。”肖霜就一愣。胜英赶紧过来,躬身施礼:“肖老侠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胜英早想得拜尊颜,无奈琐事缠身,未能如愿,今得见尊颜,真三生有幸。老朽有礼了。”肖凤武赶紧以礼相还。
“不敢当,不敢当。闹了半天是昆仑侠,金身大驾,光临敝舍,叫我真是担待不起。”两个人客气了一番。石多又往下介绍。“这位是铁牌道人诸葛山真。这位,红莲罗汉弼昆长老。这位,神刀李刚。这位,入地昆仑丘连。这两位是九头狮子孟凯和震三山萧杰。这两位是欧阳天佐和欧阳天佑。”石多这一介绍,肖霜大吃一惊。这些都是当世的高人。逐个都见了礼,彼此都客气了几句,然后归座。肖霜命童子献茶,茶罢搁盏,肖霜这才问道:
“各位贵足不踏贱地,今日劳十位来到敝舍,有何贵干?”石多一笑:
“哈哈哈,老侠客您真猜着了。我们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有一事相求,望求老侠客帮忙。”
“你们十位都是当世了不起的人物,还有求我的事吗?”
“哎,肖老侠太客气了,这件事还非您不可。我哪,只是给介绍介绍,要问什么事,请胜老侠客跟您谈。”胜英一抱拳:“肖老侠,方才石老侠所说一点不假,胜某登门就是来求您来了。”“请问老明公,何事求我?”
“唉,一言难尽。”胜英非常诚恳坦率地把经过讲说一遍,最后他落脚点就是请肖霜出头,帮着劝说孙建章,叫他交出国宝金镶玉玺,交出搅闹皇宫的凶手李世堂。肖老侠不听便罢,闻听此言是容颜更变。
“这个——”惊得他半天没说出话来,什么原因,他真不知道这件事儿。心说话,孙建章啊,孙建章,你放着地下的祸你不惹,你惹天顶上的。你占据冲天岛,自立为王,已经犯下不赦之罪。如今你又指派李世堂夜入皇宫,杀娘娘,夺玉玺,你这是往死里作。要这么说,我是你至近的亲戚,我是你的大师哥,你有掉脑袋那一天,我也得陪着挨刀哇。老侠客还有点不信。胜英一笑:“老人家,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胜某决无有谎言。如有片言只语不实,临死不得善终。”
石多插话:“老人家,方才胜老侠客都说了,孙建章所作所为,未免过分。因为知道您跟他是至近的亲戚,所以我们才求您。希望你到冲天岛去一趟,劝说孙建章,不要跟朝廷再作对了。如果他能把玉玺交出,把凶手交出来,能认个错,我们保他平安无事;不然的话,冲天岛可保不住。十万生灵必遭涂炭,连他的九族亲属一个都不能幸免,老侠客是明白人,谅成败利害自然知晓。”
“嗯,好吧,我可不是开脱我自己的罪责,方才你们二位所说,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晓哇。我跟孙建章虽然是亲戚,但是,多年音信隔绝,素无往来,因此他做这些事儿,我不知道。既然众位说到这了,求我给跑一趟,这也不算个什么,但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孙建章毕竟是孙建章,他能不能听我的话,这可在两可之间。但愿我这次去了,能把事情办妥,让三方面都满意;假如办不妥,孙建章不听我的,请十位可原谅,我就无能为力了。”
胜英一笑:“老侠客,只要您去一趟,就表明您心意了,我们感恩不尽。说句难听的话,就有破岛的那一天,朝廷怪罪下来,绝对连不着您,我们十个人愿意给老侠担保,一定让您平安无事。”
“唉呀,多谢昆仑侠。请十位稍坐,我和我老伴商议商议。”老头站起身来赶奔内宅。老伴听说前庭来客人了,还不知道什么事,一看老头从外面进来,气色不正,站起身来就问:“当家的,出什么事了?”
“唉,别提了,气死我也。”他就把孙建章的事跟老伴叙说一遍。老太太闻听,吸了口冷气。“孙建章是成心作死呀。当家的,你准备怎么办?”“唉呀,既然胜老侠等十个人出头,我是却之不恭。我打算到冲天岛去一趟,尽量劝说孙建章;如果他不听逆耳的忠言,我就没有办法了。”“对。理应如此,谁让是亲戚呢?亲故亲故,到这时就得照顾。可有一样,对孙建章的为人我可清楚,这人刚愎自用,向来不听人的劝说,你跟他谈话之时还得注意,如今人家势力大了,气也粗,跟当年可不一样了,老头子你脾气也倔,一旦你俩把话说岔,再翻了脸,对你可不利呀。”
“哈哈哈,夫人说的哪里话来,我看建章不至于那样无情,退一步说,即使他敢跟我翻脸,又能把我如何。这个你就把心放下,听我的信。”老夫妻商量好了,肖霜肖凤武从柜里面取出包裹,里面都是随身更换的衣服,另外从柜底下取出自己的兵刃,一条独龙金拐。这条拐多年不使用了,老头拿在手中掂了掂,心说想当初我把冲天岛让给孙建章,我曾经对天发誓:从今以后金盆洗手,再不干绿林的生涯;找一个地方,安度晚年。没想到事隔二十载,今天还得出头,这真是老不省心。肖凤武把拐背在背后,包裹拎着,又带点川资路费,跟老伴辞行,老太太没远送,手扶房门,目送着丈夫。老头这才来到前庭,大伙一看全站起来了,一瞅肖霜把包都收拾好了。
“老侠客,您现在就准备走?”
“不错,正是。我听十位一跟我讲,我心如火烧,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冲天岛。童儿,外头给我备驴。”怎么还备驴呀?闹了半天老头不骑马,他喂养了一头葱白大叫驴,有时候赶集上店,串亲戚办事,他就拿它当脚力了,别看是头驴,要论脚程不次于快马。小童子把鞍鞘嚼铃全都给佩带好了,又拿了两个草料口袋,马鞭都准备好了。肖老侠手扶着小童子的头顶:
“孩儿呀,此一番我赶奔冲天岛,十天半月回不来,你要好好照顾你家主母。”
“老住客放心,家里事全有我们。”肖老侠都准备完了,认橙搬鞍,飞身上驴,十老各上坐骑;十一位老头这才离开桃花沟。一路之上,胜英又详详细细介绍了事情的经过。肖风武这心里像油煎的一样,心说话,孙建章你偌大年纪,真不识好歹呀,看来冲天岛是保不住了。要照这样,两山探在一块儿,你给我请出;土豆搬家,你给我滚。冲天岛是我的,我还要回来。
咱们简短截说,路上无话,回到渔户村,胜英就怕家出事,进门就找黄三太,没有:萧银龙没有;贾明不在。可把他急坏了,一问家人说:“您说十天半月就回来,结果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三太等十分放心不下,他们小哥六个找您去了。”
“唉呀!”胜英急得一跺脚,“这孩子们怎么这么不听话呀?我临行之时怎么说的,让你们等候佳音,不必着急。你看看还弄到两岔去了。”他怕贾明他们惹祸,才叫蒋伯芳到杭州去找。结果还惹了大祸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书归正传,蒋伯芳带着贾明、三太他们回到渔户村,进到屋里头,哥七个这才来见胜英。
“师傅您回来了!”“三大爷您回来了!”“师傅您回来了!”胜英一数,不但没少,还多了一个,便问:“三太,这位是谁?”
“师傅,这是我从小的好朋友,姓贺,叫贺兆雄。”兆雄跪在地下给胜英磕头。“三大爷在上,我给大爷磕头了。”“噢,壮士免礼平身。”胜英就问:“三太呀,究竟你们到杭州去,都办了哪些事了?怎样结识的这位英雄?”
“这……”黄三太没敢说。还是贾明胆大:“三大爷,我们哥几个出去,从来不惹事招灾,除非别人碰我们。”胜英一听话中有话,打着埋伏哪。“明儿,不必胡说,到底你们惹祸没有?”“啊,惹点小祸不大。”“噢,什么事?”“三大爷,容禀。”贾明当着老少英雄把到杭州的事情,如实讲说一遍。说完了,胜英一跺脚:“嘿,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你们可惹了大祸了。你们可知道,灵隐寺的法显和法兰,那乃是少林的正宗。他们是血练金刚璧和僧得意的门人弟子,一个死在你们手中,一个被你们打得大口吐血,那璧和僧岂能善罢甘休?倘若他要带着少林门人弟子,找上门来,岂不是祸吗?咱们也不是捧人家少林寺。如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人家是首屈一指,少林的功夫无敌于天下,你们这不是给咱们树敌吗?”
“三大爷,那他欺人太甚,怎办哪?也不怪我们哪,他们太不像话。”
“好了,好了。”胜英一想,到了现在责怪他们也没用。况且,这些孩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将来等少林寺找到门上再说吧。关于官府的事,胜英倒不怎么在意;为什么哪?因为焦振芳本身不是什么好东西,焦知府作恶多端,他也不敢公开来抓人。如果来抓人的话,胜英就打算通过王熙和神力王来解决这场纠纷。估计这件事倒不大,最使他担心的就是少林寺。现在火燎眉毛,只顾眼前吧。胜英让七位小弟兄和蒋伯芳下去弄饭。等这小哥几个吃完了,来到正厅往后面一站,垂手站立,听候胜三爷的安排。就见客人的座上坐着一位老者。这老头个头不算太高,但是精神饱满,估计这就是肖霜肖凤武。胜英正跟肖老侠说哪:
“老侠客,但不知您何时赶奔冲天岛?都需要哪些东西?”
“胜老侠客,明天老朽就起身进岛。什么都不用。”
“老侠客,我们什么时候听您的回信呢?”
“明天进岛,后天我就回来,最迟不出三天,你们就能听着我的回信。另外,我还打算带着一个人跟我一块去,意思是让这个人可以做个见证,听听我到那儿是怎么说的。”胜英一摆手:“我看没这个必要。”“不不不,一定得带个人。”这就说明肖老侠客明白,别让人怀疑,你们派个代表跟着我,看看我肖霜究竟是何许人也。胜英一看老头执意要带个人,那么谁跟着去呢,大家正在为难的时候,飞天玉虎蒋伯芳过来了。
“三哥,我陪老侠客去一趟,您看怎样?”胜英一看真行,当时点头应允:
“五弟,你去比谁都合适;不过你少年性烈,火气太盛,到那块最使我不放心的是,语言激烈,再伸了手。”
“三哥,您放心吧,我一定压住火气不给您惹事。”“那你要去了,一定听肖老侠客的安排。”“是。”
肖老侠一看,飞天玉虎蒋伯芳跟自己去那更好了,胜英又跟本家的主人于老丈商议,让他两个儿子负责再送一趟,于老丈点头答应,让于大、于二准备船只去了。一切就绪之后,肖凤武和蒋伯芳起身告辞,大家一直送出村外,这才回来。
按下胜英等回去听信不提,单说肖凤武和蒋伯芳,一直来到水边,肖凤武背着手一看哪,心里很不是滋味。阔别此地二十载挂零了,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引起无限的感慨。老头心说,我当这一辈子见不着这地方了,嘿嘿,没想到又回来了,这叫人不辞路,虎不离山哪,话可不能说得太绝了。正这时候,于大于二把船只准备好了。
“老爷子,蒋五爷,请登船。”二人脚尖点地,飞身上船。于大和于二提锚撤跳板,船只一掉头,乘风破浪直接赶奔冲天岛。这次不必转后岛,公开奔水寨竹城就来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左右,隐隐约约就看见水寨竹城。蒋五爷看了看,好大的气派呀。就见这冲天岛,一望无际,山岭重叠,怪石横生,远处看雾茫茫,青山叠翠,在碧波千顷的环抱之中,前面闪出几道竹城,城头上旌旗飘摆,绣带飘摇。再看水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不少巡逻的船只,其中有一只快船奔他们这只船而来,眨眼之间就到了对面了。船上有八名水手,一名枪手,另外还有个指挥的小头目。就见这个小头目,手中端着弩弓盒子,背后背着弓箭,腰下跨着弯刀,船只离着蒋伯芳这只船不远了,那人高声喊喝:
“呔,哪里来的船只,还不给我站住,再往前来我要开弓放箭了。”把于大于二吓得手忙脚乱,船只一打横,不敢往前走了。这时候肖老侠客高声喝喊:“尔等可认识老朽吗?”“嗯,您是哪一位呀?”“去,给孙建章送个信,你就说肖霜肖凤武来了,叫他列队迎接。”“您叫什么名?”
“肖霜肖凤武。”“哎,好了。”
小头目一看这老者,气度不凡。口气不小,他可不敢小瞧。船只一调头,送信去了。肖霜告诉于大于二,不要害怕,赶奔竹城水寨。
“是了。”这哥儿俩重新摆动船只继续前进,这时候离着水寨竹城就很近了。蒋伯芳看得清清楚楚。竹城水寨上,密密麻麻全是喽兵,一个个探头缩脑,指手画脚,看样子是议论他们哪。又等了时间不大,就听见水寨里面,炮响九声,紧跟着“吱呀呀……”千斤闸板绞起来,水往外一冲,蒋伯芳这只小船忽上忽下,十分的不平稳。蒋五爷用亮银盘龙棍拄着船板,保持住身子的平衡,肖霜肖老侠毫不在意,因为人家在冲天岛长大,水性最高,不在乎这个。就见水寨竹城里,冲出来大小几十只船,有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等大小战船。船只出来后,二龙出水式,往左右一分,正中央有一只金顶鹅黄闹龙舟。这只船,宽下里有八丈,长下里也有三十丈,大得都出了号了。船上带二层楼,周围油着五色的栏杆,船顶上飘着大旗,两旁边站着金甲武士,让人看了觉得十分宏伟壮观。往船头上瞧,站着一对老夫妻,这个男的个头不高,长的是干巴巴,一团精气神,骷髅头,尖下巴,一双黄眼珠锃明刷亮,花白胡须撒满前心,头上戴着绛紫色的风巾,两根飘带随风摆动:身上披绛紫色的斗篷,里头穿着鹅黄色的剑袖衫,腰束悬带,肋悬宝剑。下垂首那个女子,浑身上下一身白,就好像白衣大士降到凡间。后面站着男女老少,不下一百余人。
蒋伯芳看了多时,一个也不认识。来的是谁?是铁臂苍龙自在逍遥王孙建章,和他的夫人白衣仙女肖三娘。因为喽兵到里面送信去了,一说肖霜肖凤武来了,孙建章大吃一惊,心说虽然我们是亲戚,可多少年音信隔绝,一直没见面,今天他怎么来了?急忙派人告诉夫人。老夫妻乘船率领八十一寨的头领、全部接出来了。
单说孙建章在船头上不住的瞭望,看对面来只小船,船头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年轻人穿白挂素,手提大棍,长得是非常的威风。上垂首一老者,正是自己的大舅哥肖老侠客。孙建章急忙打招呼:“大哥,您一向可好哇。哪阵香风把您给刮来了。”
“哈哈哈哈,我是没把儿的流星,想上哪就上哪。想你们两口子,特来看看。”说话间,小船靠在大船上。孙建章急忙命人放下舷梯。肖凤武和蒋伯芳,一前一后上了大船。蒋五爷一摆手,让于大于二把船划走。哥俩点头会意,船头一调走了。孙建章认为是雇的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亲手把肖凤武搀到船上,躬身施礼:“大哥,数载不见,您一向可好。”“嗯,托老天爷的福,身子骨还算硬实。”“大嫂可好?”“跟我差不多。”这时肖三娘过来了,未曾说话,嗓音哽塞:“哥哥,把妹子我都想死了。您怎么老也不来?小妹这厢有礼。”你别看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哥哥面前也是孩子。肖凤武一看妹子也老了,脸上皱纹不少,又深又密,而且头发之中也带了白色的。肖老侠用手相搀。
“妹妹,今生今世咱们兄妹还能见面?”
“可不是吗。我嫂子可好?”
“嗯,都挺硬实,你放心吧!”说着话分宾主落座。孙建章把手一晃,大船一调头,回奔竹城水寨,其他的船只两只一对在左右护卫。等进了竹城水寨,千斤闸板落下,船只靠岸,大伙顺着跳板登了陆。孙建章老夫妻一左一有陪着肖老侠,赶奔聚义厅。
长话短说,进了大厅,让老头居中而坐,肖凤武也不客气,往这一坐;蒋五爷也坐在旁边。孙建章在路上不便多问:这阵坐下才问:“大哥,这位是你什么人?”“啊,是我一位朋友,不认识吗?我来给介绍介绍。他姓蒋,叫蒋伯芳。”
“噢,哎。”孙建章一听蒋伯芳,我听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哇?忽然想起来了,哎呀!他不是胜英的师弟,艾莲池的徒弟吗?怎么跟我大哥凑到一块了?真叫人莫名其妙啊。蒋五爷也没失礼,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孙建章很不自然地冲他点了点头,接着吩咐仆人献茶。各位寨主都不敢坐呀,大家“呼啦”过来,跪倒一大片:“参见老寨主,参见老侠客。”肖凤武一摆手:“各位请起,请起,老朽不敢当啊!”他往左右看看,二十年没回来了,又添了不少新人哪。这些人都知道,人家肖凤武是冲天岛的主人,这座岛就是经人家手开辟建设起来,后来转让给孙建章的,因此才叫老寨主,喝水莫忘挖井之人哪,何况他还是寨主孙建章的大舅哥,所以众人格外亲切。大厅里虽然人多,一个个鸦雀无声。但是,有两个人心里最不痛快:一个是金面太岁程士俊,他早就看见蒋伯芳了,他心中暗想,这是怎么个茬儿,怎么老寨主把仇人领到山上了?噢,莫不是胜英他们想的办法把老侠给搬出来了,到这来说人情,说服我们大寨主?哎哟,这可麻烦了。另一个不高兴的就是林士佩,林士佩因为残废了没去迎接,就在大厅廊檐下一把椅子上坐着。肖凤武和蒋伯芳往里头一走,他就看见蒋五爷了。林士佩的心,“唰拉”一翻个。哎呀,这不是姓蒋的吗,我的仇人哪,他怎么来啦?老匹夫胜英真有能耐,他是用什么办法把老寨主给搬出来的?看见没有,今天有好戏唱。林士佩不便露面,就在廊檐外面偷听。大厅里现在谈的都是什么?都是家常里短,肖三娘说话比较多,问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况;老头跟妹子也谈的是家务事。谈了半个时辰之后,这才谈到正题。孙建章一笑:“大哥,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肯定是有事了,而且又有蒋五爷陪您来,甭问更是有事了。”
肖老侠点点头:“建章啊!你算猜着了,我原想到山上歇一歇,过一两天再谈,既然你问到这了,还是早点说好。建章,我听说。最近两个月你派人到北京,杀死德娘娘,宰了宫女,盗了国宝金香玉玺,粉壁墙上留下胜英的名字,有这事没有?”孙建章一听,明白了,肖老侠肯定见着胜英了,这些话都是胜英跟他说的。孙建章不敢说瞎话,不好意思地一笑:
“大哥,有这么件事。”
“噢,请问你在冲天岛,脑袋一热,怎么做出这种荒唐事来,究竟为什么?”
“唉呀,大哥别提了。要追寻祸根,这事就出在老匹夫身上。胜英出身绿林,反过头来又残害绿林人。这个老匹夫意狠心毒,当了清宫的爪牙走狗,专门出卖绿林的朋友,平山灭岛,手段残忍。他害别人,跟咱没关系,他不应该伤了我的三个徒弟呀,大哥您好好看看就知道了。我一个徒弟铁戟将方成死在他们手中,我徒弟林士佩双脚被胜英砍掉,我三徒金面太岁程士俊,现在落得无家可归,投靠我的冲天岛。请大哥想想,一个不对,两个不对,怎么都不对?可见老匹夫胜英不是善类。我为了给我三个徒弟报仇雪恨,故此打发李世堂,冒胜英之名,大闹皇宫,偷来金镶玉玺,误伤德妃。其目的就是把胜英及其爪牙一网打尽。”
“噢,是这么回事呀,建章你错了。不是大舅哥埋怨你,胜英对也罢、错出罢,你要想给徒弟出气,就应当公开找胜英,指出胜英哪点不对。胜英不服,你可以遍请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门长,让大家给评理,看看胜英怎样回答,如果胜英真不是东西,像你说的那样,人人得知,不用你伸手,大伙就把他处决了。你这么办就对了。你不应该做这种事,这不是小人的行为吗?这不是耍阴谋吗?你把祸惹了,往胜英身上一栽赃,即使要了胜英的命,刨了他家的坟,你又算个什么英雄好汉?有哪一个能赞成,说你孙建章做得对呢?我听说胜英亲自来拜冲天岛,跟你见了面,善言善语向你解释,你倒好,还要跟人家比武较量,轮番战人家,最后把人家引上梅花桩,打算置胜英于死地,这你就更不对了。你我这般年纪,我可不应该说你,这都是你自己找的。建章啊,谁让我是你大舅哥呢,谁让我妹子许配给你了呢,我不乐意管也得管。为什么?扯耳朵,腮帮子动,咱们有骨肉之情,你要露脸,我跟着沾光。你要倒霉,我跟着现眼。你要掉脑袋,我得陪着挨刀。建章啊,你要做出光明磊落之事,我陪着掉脑袋没说的。可是你干出这种事,我一百个不赞成。我要陪你死了,我冤得慌。建章啊!要听我的话,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果不听,大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