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挣扎中的拖延者
第4章 挣扎中的拖延者
第4章 挣扎中的拖延者
—— 恐惧在争夺战中失败
你正在创建一家企业,正需要更多的客户,但是当你收到一条陌生人发给你的信息,叫你在下午一点给他回电时,你感到有点愤怒。那个发信息的人不给你一点时间上的余地。你拖着不给他回电,虽然下午一点的时候你有时间,但是最后却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才给他回电。
上个月的公用事业账单来了,就像每次一样,费用比你预想的要高了一点。你对不断上涨的能源费用感到愤愤不平,想到了最近媒体关于公用亊业公司赚取巨额利润的报道。虽然你账户里面的钱足以支付这些费用,但是你一直拖着不去支付,直到在他们将要切断你的电源的时候,你才不得不将支票当面交给他们。这样做让你产生一种满足感,因为你让那些公司在之前一直拿不到那笔钱。
你妻子催了你20次,但你还是一直拖着不去完成某件家务。你答应说你会做的,但却从来也不上手去做。最后,她觉得你是故意在跟她作对,她无法忍受你的拖延行为而大光其火。你对她的啰嗦则非常厌烦。
在上面这些情况中,拖延,与故意阻挡自己全力以赴的努力没有关系。拖延的理由,也跟成功或者失败不相关。在这里,是另外一种恐惧在背后发挥着它的影响。
争夺控制权的较量
虽然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对自己的生活具有一定的掌控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但同样重要的是,我们也必须学会去遵守那些不是由我们自己所制定的规则,并顺应别人的需要。然而,那些对掌控感十分敏感的人或许不喜欢任何规则,他们会抗拒任何他人对自己的要求;对他们中的有些人而言,拖延成了他们获取掌控感的一种方式。
看一下你自己的拖延问题,以上的一些情景是不是让你感到似曾相识?你以自己的独立为骄傲,不做任何妥协,因为你想证明没有人可以强迫你违反自己的意愿。拖延类似于这样一个宣言:“不!你不能强迫我就范!”那个发信息给你的人非常鲁莽,他以为你会乖乖地在他约定的时间内给他回电,但是你偏不。公用事业公司或许势力很大,但是他们无法迫使你准时付费。你会在自己感觉良好的时候去做家务,而不是在你妻子叫你去做的时候。拖延成了这场争夺战的一个策略——它成了争夺控制权,以及赢得尊敬和独立自主的一场争夺战。
采取拖延策略来打这场争夺战以捍卫自己,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你自己或许都没有觉察到。利用拖延让自己重获控制感可能是有意识的,也可能是无意识的,所以你可以花一些时间思考一下:你的拖延是不是在你必须顺从规则的时候引起的?你有没有把停车票据狠狠地扔到汽车面板下?你是否无视信用卡还款日期,而当你被扣了一笔滞纳金后,你却感到愤愤不平?更不用提每年的纳税最后期限了,所有的拖延者都知道,纳税还可以缓期,但是你真的去交税了吗?如果你处于留校察看阶段,或者在工作试用期,你是会重整旗鼓,还是依旧落在后面?
我们还希望你想一想,你的拖延对你周围的人有什么影响。你的拖延是否给别人带来不便?当你落在后面的时候,你有没有请求别人重新安排日程?由于你没有及时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你是否影响到别人的工作进度和工作计划?因为你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你是否让别人承担了更多的工作?
再想一想人们对你的拖延是怎么反应的。他们是否由于你的耽搁而感到烦躁不安?是否对你的种种借口感到泄气?是否由于你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而对你大感愤怒?他们是否最终放弃了对你施加压力,只能让你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你可能会一直利用拖延来维护自己的独立感。你可能比自己设想的更加好斗,拖延就是你争夺控制权的一种方式。
让我们来看看人们在拖延战斗中的几种典型做法吧。
规则不废不立。确实有一些时候遵守规则是一件令人厌烦的事情,你会有一种想冲破陈规陋习的冲动。对一些人而言,只是在有限的几种特殊情况下才会碰到这样的事;另一些人却会经常面对想要抗拒规则的情况。不管你是偶然还是经常与规则作斗争,规则所给出的指令都会让你感到受拘束,并让你原有的自我感觉受到挤压。
一个公关专家,在回忆他中学和大学前两年的经验时说:“如果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开放式的,比如写一个内容不受限制的小故事,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老师给我们限定一个题目叫我们写作文的话,我就会感到失去了表达自己个性和想象力的空间。结果我总是延期交作业,而且所写的内容总是跟布置的题目不太相关。不管怎么样,虽然因为我没有按照题目来写所以总是得不到高分,但是这多少让我感到自己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规则,是以某种外在力量加诸于我们身上的限制,或者期待的形式出现的——早上的时间我们应该忙于工作,驾驶的时候你不能超过限速,商品按照政策可以退货。如果你感到遵守规则让你显得无足轻重,那么你就会感到必须打破它。就像一个拖延者说的那样:“这些用于一般人的规则并不适用于我。”
还有一些规则,来自于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人物的一些信条,这些信条已经被你内化到自己的内心中去了。这些“活的规则”在它们建立之后发挥着长久的影响力,甚至在它们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时候依然在影响着你,它们成了你拖延的一个战场。爱德丽是这样描写她的叛逆经验的:“当我感到自己应该坐下,应该写一张感谢条或者应该打扫厨房的时候,我马上会产生一种不想做的情绪。我不想把我的整个生命浪费在做家务上。每次我打开一件礼物的时候,我母亲总是叫我写一张感谢条,每个周六早上我的朋友们都在外面打球的时候,我却不得不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打扫屋子。这是两件我经常拖延的事情,当我拖着不做时,我很开心,仿佛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虽然爱德丽现在住的地方跟她母亲相距3000多公里,但是那些规矩对她的影响,却像当初她十几岁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强烈。拖延增强了她的自由感,并让她确信自己不是这些规矩的囚犯。
有时候你想打破的一些规则,来自于你自己。你或许决定在两个星期内按照每天1200卡路里的摄入量来控制饮食,但是却迟迟不去超市购买必需的食品。假如你确实在厨房里塞满了蔬菜和低脂肪的蛋黄酱,你却总有办法不去动它们。你可能会偷偷吃一块奶糖(装做无意中吃了一块),这样你好感到自己不是那么受拘束。虽然规则最初是你自己定的,但是它就像是外部强加给你的一个要求,你必须从中夺回你的自由。当你为自己着想决定完成一项任务,却跟你的初衷背道而驰的时候,当“愿望”变成“应该”的时候,它似乎成了外在于你的某种力量,这时你根本忘记了这是当初你自己的决定。
弱势者的权力。拖延之战也发生在一些存在着权力等级的情况中。光是有人处在一个比你更有权威的位置上就会让你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在髙度集权的公司、学术界和家庭背景下,下属通过拖延来对付他们的上司,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你可能会延误递交报告给上级,或者迟迟不给你的老师或老板准备演讲稿,但是在为你的朋友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却能准时完成。如果拖延的时候,你在为自己的报告或者演讲稿是否足够出色而担心,或者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比其他人更好,那么,你的拖延可能跟害怕别人的评判有关。但是,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在嘀咕的是:“这个任务真是荒谬透顶,我不应该做这种事情。”或者“我干吗要按照她的意思来做?”那么,你很可能是在为权力而战。在这样的一些情况中,拖延起到了一个平衡器的作用。你的上司不再显得那么有权势,因为他不能逼迫你准时完成。你感到自己更有控制感,因为你在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情——那就是你可以决定去延迟。
让我清静点。有些时候,一个人感到被人侵犯时的反应要比规则或者权力对他的影响大多了。拖延成了抵制侵犯的一种方式。你或许感到有人侵犯了你的私人领地,比如有一个妇女,她对自己的邻居一直追问她的家庭菜谱秘方感到不胜其烦。“她根本不应该询问这个!她知道这是一个秘密。”但是她没有回绝对方的请求,反而跟邻居说可以告诉她秘方——但是却一直“忘记”把这个秘方写下来给对方。“最终,在我拖了三个多月之后,我的邻居终于放弃了,也不再问起这件事了。她不再来烦我真是让我如释重负!”如果你不知道如何拒绝一个请求,那么,一个简单的请求感觉就像是一种对你的侵犯;对你来说,拖延似乎是说“不”的唯一方式。
有时候,人们会把某些事情看成是对他们的日程和精力的一种不必要的强制。想一想,当你在一月份早早地收到那些无可逃避的纳税表单的时候,你的感觉是怎样的?一个拖延者这样说道“这些表单一旦收到,它们似乎就占据了家里所有的空间,所以我把它们放到一个抽屉里,然后就忘了这件事。那样我就可以不受它的影响,依然过我的日子——至少我可以喘口气。”
甚至有些你自己要求的事情,感觉也像是侵犯。在延迟了几个月之后,一个年轻人终于创建并发布了他的网上汽车销售广告。广告打出去第一天他就收到了30个人的响应,但是他连一个人都没有回应。“这有点太过分了!所有这些人都追在我后面,要这个要那个。我很想叫他们走开,让我一个人清静点。当然,这很荒谬,因为是我自己要发布那个广告的。但是当人们响应的时候,我感到自己似乎被侵犯了,所以我不想回应他们。”
与时间竞赛。与利用拖延抵制侵犯从而获得安全感不同,拖延有时候会增强一个人的冒险刺激。喜欢冒险的人常会讲到“处于边缘”的那种刺激。当将一件事情推向极致并胜利在望的时候,他们会感到非常兴奋。他们获得刺激的方式有很多,比如:驾驶赛车,买卖股票,攀岩,创建一个企业,或者卷入像赌博和危险的性行为这样的高风险行为。与危险共舞,并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技巧从中逃脱,这给他们带去了极度的兴奋。当你拿自己的工作、生命和安全作为赌注来冒险的时候,你的感官一定处于极为敏锐的状态中。
有些拖延者在将事情拖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具有同样的冒险享受。
他们将事情置于极端,以至于自己的生活都处于崩溃的危险之中。就像一个拖延者所描述的那样:“这就像走在悬崖边上的一条非常狭窄的走道上,你想要看看在摔下去之前到底可以靠近边缘到什么程度。你永远不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否会成功。”你的教授在给你一个不及格之前,到底能够容忍你几次迟到?你可以拖延客户多久,才会被开除或者被起诉?你的伴侣能够忍受你到什么程度,才会愤而出走?最终,这些事情到了似乎无可救药的时候,拖延者却依然沉浸其中。如果他们足够幸运,他们就会幸存下来,并欣喜若狂。
报复的滋味。拖延也可以带来复仇的快感。如果你受到某个人的伤害、欺负、怠慢或者背叛,你可以利用拖延加以报复。或许你的一个同事批评了你的工作;或许你的伴侣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关心你;或许你的经理没有通知就改变了规定。那个时候,拖延就成了你让这些人感到痛苦和烦恼的手段。
例如,你的经理需要你的一份季度销售报告,以便为会见公司领导做好准备。当你拖着不交报告,你的上司就会在老板面前出丑,你就会心中窃喜。或者设想这样的一个情景,因为你感到老师没有花很多时间备课,所以你上课不太认真。你在最后的考试中没有通过,但是你想办法说服老师给你一次重考的机会。她现在不得不只为你一个人出一张考卷,而且必须安排时间陪你一起考试。
终极之战。在所有的拖延之战中,跟现实相对抗的战斗是最不可思议的。我们中有些人就不愿意接受事情的本来面目。我们无法容忍限制;我们容忍自己不能控制他人;我们也无法容忍没有人会来拯救我们。有时候人们会臆想事情应该是怎么样的,并以此作为生活的依据,他们把这样的臆想看成了现实。琳赛是一个计算机程序员,她在保住自己的工作方面老是遇到麻烦。她经常迟到或早退,会向她的同事和经理提出很多问题,而不是自己去寻找解决办法。当她开始做一份临时工作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永久地待在这家公司,而不用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最近,琳赛申请一份工作,这份工作要求她懂某种计算机语言,她并不了解这种语言,但是她猜想他们在上班以后会给她培训的。她认为:毕竟自己非常聪明,学东西又快,所以平时不用通过参加培训提升自己的技艺,没必要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这上面。琳赛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就好像已经找到公司上班了,而不顾自己是靠领取失业金生活的。在她的词典里,没有“预算”这个词,她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在我找到一份工作之前能否借点钱给我?”人们一直提醒琳赛,叫她“现实点”,但是琳赛的反应是:“我讨厌现实。”她固执于自己对于事情应该是怎样的想象,而在面对现实时采用拖延的方法麻痹自己。有些人就是无法接受自己必须面对的事实,而拖延就是他们跟现实的一场战斗。
个体独立性的问题
就像你所看到的,拖延常常是一个人的独立宣言,一个人试图通过拖延来告诉人们:“我是一个拥有自主权的人。我根据自己的选择来行动。我没有必要按照你的规定或者要求来做事。”利用拖延来反抗束缚的人可能是想保有他们独立的个体感,他们必须确信他们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生活。
有些拖延者是按照他们的成功或者失败的经验来衡量自身价值的,但是上述的这些拖延者却是以个体的独立感来衡量自我价值的。我们在恐惧失败那一章里用到的自我价值感等式,经过一些修改,在这里同样适用。拖延者仍然以表现来衡量自我价值感,但是在这里的“表现”是“不表现”,也就是说,通过拖延,通过不作为,自我价值感得到了加强。与其说“不作为”是回避检验自己的能力,不如说是拖延者能力的直接证明。区别在于对“能力”的定义。对害怕被人评判的人而言,“能力”指的是他们在一个指定的任务中做得多出色。对那些害怕在拖延之战中失败的人而言,“能力”指的是在与限制他们独立性的企图作斗争方面能做得多好。
自我价值感=能力(具有独立性,反对受控制)=表现(通过拖延,“我”说了算)
当我们理解了拖延不仅仅是为争夺控制权而战,也是为自我价值感和自我尊重而战时,我们才会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争战中会激起这么强烈的恐惧,为什么这些拖延者会如此顽固地不愿意改变。如果你的自我价值感是建立在不让别人左右你的能力上,那么每一次跟人打交道都会让你如临大敌。一次小小的挫败就会让你觉得自己做了某种妥协,而你作为独立个体的身份感也会处于动摇之中。生活也因此成了一个战场,你在其中跟每一个规则开战,为每一件事情争执,或者不论大小场合都要求别人对你特殊对待。在你大脑深处,你或许一直在评估谁更强势,谁处于控制地位,谁占上风。你随时都准备好反抗权威,在事态中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山姆是一个会计,也是一个严重的拖延者,他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生活中最关心的就是确保自己不被人控制。“我是一个相当自我的人,”他断言说,“我知道我应该在早上八点开始工作,或者应该在一定的日期之前为客户准备好一份审计报告。问题就在这里——应该,我讨厌这个词。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就会觉得自己很软弱,所以我不去做或者推迟做。这样,我可以让他们知道是谁在掌控局面——我!”山姆在履行工作职责上拖沓,而且对来自任何人的任何一个小小的要求和期许都采取抵制态度。如果山姆的妻子叫他在回家的路上做一件小差事,他毫无例外会“忘记”。山姆把税单、每月的账单以及催缴通知书都看成令人厌恶的麻烦事。他说他不想自己的生活被这样的小事所主宰,他只有在自己感到非常顺理成章的时候才会去付账单——这样的事情通常每六个月只会发生一次。山姆甚至还会跟自己过不去。他曾经在高速公路上抛锚,因为在仪表盘告诉他汽油已经用完时他不愿意开车去加油,他感到这样做是对日常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一种屈服。因此,他没有及时去加油。
有些拖延者在这样的争战中为了获胜甚至不惜付出很高的代价。为了赢得个人的权力感和主导自己生活的权利,牺牲掉一些重要的事项在他们看来是必要的代价。杰西卡患有糖尿病,身体也严重超重。那种她不能吃巧克力以及她必须出去散步的感觉实在让她不舒服,所以她会拖着不去锻炼和减肥,即便她知道这样做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我们在这里讲到的这些争战及其严重的后果,听上去是不是跟你毫不相关呢?在你做出这样的结论之前,我们一起来看看另一个拖延者的故事吧。康妮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场争取独立的战斗中,而这场战斗让她的生活陷入因境。
康妮是一个机灵的34岁女子,目前在一家百货公司做销售店员。在孩提时代,她的生活全由母亲掌管,康妮的好成绩让她引以为傲,并常常在他人面前吹嘘自己。康妮的父亲是一个出色的律师,他把她的好成绩看成是她将来读法律大学并加入到自己公司的一种保证。当康妮离开家里去读大学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终于自由了。她参加很多社交活动,但是在学习上花的工夫很少,最终因为成绩经常不及格而退出了学校。“我当时一点也搞不懂自己。实际上大多数课程我都喜欢,尤其是喜欢科学。我甚至想过要读医学院,成为一名儿科医生。我知道自己有能力达成它,但是在我心里似乎有另外一个部分想要摧毁这种可能性。”
直到多年以后,康妮才认识到她在学校里的拖延跟她对抗父母的控制有关。随着自己长大,她觉得她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因为她的母亲安排好了她的所有活动,她的父亲计划好了她的将来。“我拒绝跟他们配合,他们无法让我成为他们想要的那样。但悲哀的是,我确实想在学校里表现出色,并在自己的生活中达成目标。那个时候,我并不认为可以在做到表现优异的同时维护自己的自尊。如果我对自己的独立性确定无疑,那么我就没有必要通过这样的拖延来证明它。我真希望那时候我能明白,在学校里表现优异并不意味着我的父母在控制我。”
为了证明她可以抗拒父母左右她生活的企图,通过拖延的方式,康妮放弃了她成为一名专业人士的可能性。但是康妮的行为并不真的是独立的,因为她的选择是基于对她父母的反抗;虽然她没有做到父母所希望的那样,但是她也没有做到自己做希望的那样。多年以后,康妮对这种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独立个体的强迫性动机感到后悔不已。虽然现在康妮踏上了她三十而立的新生活,但是她心中依然有很多懊悔。
秘密的战斗
当对独立性的需要成为一个人生活中的压倒性倾向时,他做抉择的过程就会变得非常困难,要让他决定投身于某种关系或者某项工作也是一件让他左右为难的事情。投身于某种关系,集中精力去写作,或者开创一家企业,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把自己的利益和偏好暴露给全世界看。但是一旦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就不再能完全控制局面。对害怕在争战中败下阵来的拖延者而言,把自己所想所感暴露给别人看会让他们感到自己极为脆弱。他们关注的不是一旦暴露就有人来评判他,而是他们的权力会被解除,他们的弱点会被追究。在秘密中战斗似乎要安全多了。
无论是约会还是职业选择,杰瑞米是一个任何事情都要拖延的人,他这样描述自己的经验:“我把生活看成是一场扑克游戏。在我出牌之前,我想搞清楚别人手里握的是什么牌。在我搞清楚之前,我把自己的一手牌紧紧地捂在胸前,不透露一点风声。所以,在知道一个女子对我也有兴趣之前,我不会提出跟她约会。我拒绝提出工作调动的要求,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感兴趣的是什么部门。我迟迟不做决定,因为一旦我做出了选择,别人就会知道我的立场,就会有人从中捞到好处。”
在抉择和承诺中拖延,是保护你自己的一种间接方式,因为别人对你的立场不清楚,就无法限制你。然而,一旦你做出了抉择或者承诺,你或许会感到自己中了圈套或者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你那基于不可知和无从捉摸的安全感就会消失。你唯一的保护看来就是免于做出任何大小的承诺。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在别人一有任何控制你企图的时候就转而投身别的事情,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躲避。
避免公开作战的拖延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是为独立的权力而战,因为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他们就会冒着暴露他们弱点的风险,这样也会使他们败下阵来的风险加大。同时,当你在秘密地为独立而战的时候,你的对手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争战,所以也就不太可能对抗你,你获胜的几率就加大了。
另外,秘密之战让你看上去跟其他人比较合拍,因而可以保持你“是个好人”的形象。实际上这些人可能让你非常受挫,但是你不是当面跟他们对着干,所以他们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以汤姆为例,无论是订购工作所需的物品还是给女友做一些小差事,他总是拖拖拉拉。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很多,确实比较忙,所以他总能为自己的延误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的日程表安排得满满的,所以他确实无法更早地完成那件事。汤姆为自己的拖延真诚地道歉,接着他就会不计前嫌地完成事情,以此作为对他们的弥补,因此多数人都会忘了他带给他们曾经造成的不便,企图跟他重归于好。结果,汤姆会加倍地受挫——他不断地妨碍到别人,但是又不愿承认。
如果你间接地战斗,即便你冲撞的人认为你故意为难他们或者怀有敌意,但是你还是可以否认它。毕竟,你的行为并没有太过分:你只是延误了。你还可以依赖你的老朋友拖延,声称自己太邋遢和拖沓,虽然你已经尽了力,但是还是无法赶上时间的步伐。以这样的方式,你不仅可以暗藏自己真实的感受,而且可以声称自己无法控制事态进展。如果你能够准时,你一定会准时,但是拖延的坏习惯总是胜你一筹。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因为拖延的毛病!你让人们知道你的拖延习惯,但是不让他们知道你在为独立感而战。
拖延的间接特性,可以保护你不受愤怒情绪的破坏性影响,间接地表达愤怒是你控制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很可能你慢慢开始相信任何情绪都应该被包裹起来。任何恼怒或者气愤的表露都会让别人看穿你,他们就可以通过你的敏感处来操控你。下一次你的对手就会知道怎么摆布你。
防卫的哲学
不论拖延是被用来对付小的冲突,还是被用来跟别人作全面对抗,这些人只关心战斗胜败,他们似乎对这个世界以及他们影响这个世界的能力有几个基本的假设。
世界不可预知。对随时备战的拖延者而言,到处都掩藏着不确定。你永远不会知道某人会鼓励、支持你,还是企图控制、操纵你。与其让自己相信最好的结果,不如为最坏的做好打算,这样更有安全感。因为你不能预知自己会被帮助还是被伤害,所以这个世界不仅是不可预知的,而且是危险的。难怪你感到必须掩藏起自己的弱点,并且永远也不让别人知道你的需要和依赖。
他若强势,我必软弱。那些通过拖延发动争战的人,常常会在一个强势的人面前感到自己的软弱。另一个人或许拥有某些实际的权力,比如你的经理或者教授,或者拥有很多个人力量,比如你独断专行的配偶或者你盛气凌人的朋友。但是如果你将他人的力量不假思索地诠释成自己的软弱,那么你无疑在自己的头脑中夸大了对方的力量。你把对方看成一个控制你生活的人,是他叫你该做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去做。在做决定时似乎没有你参与的份;规则都是任意制定的,你的意见似乎无足轻重。你的对手似乎太强大,太有权势,根本不在乎你这样渺小和软弱的人。感觉到自己无法跟他抗衡,你只好诉诸拖延,让它来平衡双方的权力。对方只有在你积极地履行职责、完成任务的时候才对你有所控制,如果你停止这样做,你就收回了一部分的权力,因为权力平衡的这种变化,你对自己不会被对方剔除感到放心,你占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合作相当于投降。对有些人来说,光是提到合作这个词就足以让你产生一种屈服感,为自己可能放弃权力而感到恐惧。配合别人的规矩,答应别人要求你做的事情,这些都让你感到自己在向对方投降。你没有想到的是:出于你本人的意愿,你也可以选择遵从对方,或者为了达成一个你所寻求的目标,合作是必须的。相反,对你来说,合作仿佛是被逼迫着违背自己的意愿而做出的妥协。
阻碍对方比得到自己想要的更为重要,它成了你关注的重心,以至于超过了其他一切考虑,包括得到自己想要的。(还记得康妮和她父母的那个例子吗?)这就好像是在说:“如果你要我做这件事,我偏不去做,即便这是一件我正想做的事情。”从挫败对方或者抗拒对方中,你获得的满足感要大于完成一件对自己意义重大的事情。事实上,有一些拖延者全身心专注于击败其他人,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不想做别人叫他们做的事!整件事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你以拖延的方式跟对方说“你吃错药了”的时候,真正吃错药的却是你自己。
争战的根源
你或许会通过回忆你的成长经历而帮助自己了解到:你怎么会一开始就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一个战场,你怎么会把人们都看成是具有潜在控制欲的对手。很多对被控制比较敏感的拖延者,都是成长在一个不鼓励自主把握生活的环境中。这些孩子可能从小被严格地管束,个人习惯被过度干预,他人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感到受到侵犯,不断的批评让他们失去自信,太多的限制压制了他们的自发性和创造性——所有这些都阻碍了他们通向独立的道路。很多这样的抗争是回忆所不能及的,因为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为饮食、睡眠和自由探索而不断抗争。
对父母来说,为了支持孩子的自我发展,同时也为了给他们一定的指引和限制,有必要在孩子的自立倾向,与父母对孩子的期许之间取得平衡,但这始终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有些父母不能从孩子迈向自立的步伐中享受到乐趣,对一些受过骨肉分离痛苦的父母和一些控制欲很强的父母来说,尤其如此。
在日常生活的种种细节中被过分管束的孩子,他们的独立人格往往得不到鼓励和支持,反而受到讥笑和打压。虽然每一个生活细节中的摩擦和碰撞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当这样的事情几年以来一直重复地发生,就会对一个人的心理产生很大的影响。一个对自己的独立自主性没有自信的孩子无法发展出一个健全的自我。孩子会觉得想要独立是一件不对的事情。渐渐地,当他企图独立自主的时候,他认为他将得到的不是人们的鼓励和支持,而是人们对他的约束。对这样一个孩子来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在这个社会继续生存下去,那就是:跟人们做抗争,并利用拖延作为对自己的保护。
一旦你知道,拖延与你自身对受人控制过于敏感有关,你就可以将自己的抵制情绪当做一种警示。当你产生了抵制的冲动时,你可以这样问自己:“我这样的反应针对的是什么?”有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抵制是相当有道理的:有人确实试图控制你,约束你的独立行为,或者利用你。但是也有一些时候,你的抵制情绪来自于你自身的恐惧,而并非来自于现实状况。一个请求不一定意味着控制;一个规则并不必然是一个无法逃脱的牢房,而与人合作也可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