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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寂寞的咖啡因

作者: 字数:9520 更新时间:2016/08/01

第七章 寂寞的咖啡因

 寂寞的我在寂寞的夜,寂寞地想着寂寞的你,

    寂寞的风,寂寞的雨,寂寞地数着每颗晨星,

    而寂寞的夜,寂寞地泡在咖啡因里面。

    「喂,妳的肯亚。」

    老板娘的眼角余光扫到门口,微笑提醒我。

    泽于依旧是一身干净的衬衫、休闲裤,还有一双擦得晶亮的棕色皮鞋。

    但今天他的身边多了一位,不,应该说换了一位女伴。

    「不会吧?」我心中微微不安,虽然他身边的女伴可能是普通同学或社团朋友,如果我假装没有看见他们手牵手的话。

    「看来,有人又抢先一步喝了肯亚。」阿不思见缝插针,一下子就戳破我脆弱的心灵。

    泽于拿着菜单,在那女生的耳畔轻声细语,大概是在作简单的介绍。

    那女生边听边点头,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柔亮的乌黑长发瀑布般垂晃。

    「那女生真漂亮,是我喜欢的那一型。」阿不思首先发表评鉴感想。

    可恶!连史上最强的拉子阿不思都投她一票。

    「思萤,两杯苏拉维西,再一份冰淇淋松饼。」泽于走到柜台,他的微笑干净的令人伤感。

    「不点肯亚?」我将声音压低,保持甜美的笑容。

    我喜欢将这件事当作我跟他之间独特的秘密默契。

    泽于吐吐舌头,拿着柜台上的铅笔在便条纸上快速写着:

    「我的新女朋友,还可以吧?她喜欢苏拉维西,所以我还是先习惯为妙。」

    我看了纸条,拿着泽于转递过来的铅笔,写上:

    「看起来比上次那个乖。ps:可以试着做自己啊?」

    其实我是希望他们吵个无谓的小架,然后滚雪球变成大架最好。

    泽于苦笑,拿笔又写道:

    「喜欢女朋友喜欢的东西,似乎是我恋爱的功课。」

    我咬着下唇,写道:

    「那她呢?你准备了什么习题给她做?」

    泽于歪着头,想了想,铅笔在便条纸上似乎当机了。

    过了几秒,他写上:「」然后又是个经典的苦笑。

    我的宝贝,你的恋爱在遇到我这个真命天女之前,一定都是多灾多难的。

    等我考上交大,一定去解放你。

    我调皮地写着:

    「等一下,我可以去你们旁边拖拖地、擦擦玻璃吗?」

    泽于在纸上画了个笑脸。

    泽于回到座位前,挑了两本时装杂志。

    一本给女友,一本给经常看财经杂志的自己。

    「真是个体贴的人。」我沮丧地说,将便条纸收好。

    这些便条纸都是以后我们回忆这段初遇时光的美好素材。

    「真是个换女朋友换得超快的人。」阿不思打开咖啡豆罐,下了个批注。

    「那是因为他条件好啊,当然没两天就换新的女朋友。」我替他辩解。

    希望泽于保持这个速度,然后赶快将这个漂亮的女友换掉。

    「不如我帮妳追走那个女的,这样肯亚又是单身一只。」阿不思开玩笑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真希望她当成一回事。

    那天晚上,我就唉声叹气地,看着泽于静静地陪着新女友看了两个小时的杂志。

    我也在他们旁边不停擦玻璃、拖地、整理窗帘等等,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就像一对沉默又优雅的石膏像,无声地约会,偶而的交头接耳也是在耳畔进行。我开始怀念之前那个火爆女孩了。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店里看着泽于跟乖乖女友在店里约会。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店里的杂志很多,所以他们老是选在这里喝咖啡。

    每天两个小时,每天两杯苏拉维西,每天两本杂志。

    每天我都经历喜悦跟沮丧的矛盾情绪。

    「阿不思,说真的,要是妳来挑,妳会选我还是那个乖乖女?」我失魂落魄地啃着英文参考书。

    「说真的,我是很视觉的动物。」阿不思拿出两杯苏拉维西,其中一杯的奶泡上居然用焦糖画了个心。

    「阿不思妳有够花心。」我皱着眉头,拿着两杯咖啡走向泽于俩。

    但是到了礼拜五,泽于踩着忧郁的步伐来到店里,身边没有人。

    打开笔记型计算机,插上电源,拿了本天下杂志。点了杯肯亚。

    「今天一个人?」我问,有点好奇,很多期待。

    「一个人,所以肯亚。」泽于的眼睛看着身旁,好像那乖乖女还在身旁似的。

    「女朋友今天有事?」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分手了。」泽于的苦笑一直很有文学家的气质,充满了戏谑的形而上。

    我的心撞了一下。

    「不会吧?是你提的吗?」我装讶异。

    「嗯,她也没反对就是。」泽于喝了一口肯亚。

    「可以问为什么吗?」我举手,实在是太突兀了。

    「暂时不行。」泽于故意装出心很痛的样子,然后开始敲他的报告。

    我的心情难免有些飞扬,但又为泽于感到莫名其妙、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蓝色情绪。泽于交女友的速度的确快了点,好像他身边不能没有人陪似的,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怜,说不定就像阿拓形容暴哥那样,都是容易寂寞的人。

    所以泽于喜欢喝气味缤纷的肯亚咖啡的原因,是因为每一口、每一道香气,都像是丰富情感的陪伴。

    如果他不是容易寂寞的一匹狼,他一定是渴望百分百爱情的人。

    为了要寻找最契合的对象,泽于决不浪费时间在没有结果的情感上。

    所以一换再换,直到孤帆靠岸的那天。

    「妳这样说也很合理。」老板娘最近在迷刚弹公仔,那是大胡子上次推荐给她的。大胡子连续几天都有来点老板娘特调,这真不简单,尤其是昨天他喝了一杯加了可乐的拿铁。

    「妳的肯亚喜欢看商业杂志,股票跟投资那几页都被他翻烂了。」阿不思自己盛了杯苹果汁,句句鞭辟入理:「他的思考逻辑说不定就是一套狗屎投资法则,投资错了就认赔杀出,毫不迟疑,决不肯被呆帐套牢。」

    「阿不思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乱点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旁:「他一定是在等一张王牌股票。」他今天乱点了杯「约客夏之纽约风情画」装浪漫。

    「王牌股票?就是一百分的情人啰?」我决定今天回家后,问老爸老妈如果我是一张股票,会是哪一支?

    「股票会跌,股王随时换人做。」阿不思冷笑:「根本没有真正的股王。」

    好吧我投降,我实在不想用投资股票来比喻这件事。

    看着坐得远远的泽于,他真是个可怜又需要爱的家伙。

    快要打烊的时候,泽于的眉头像是快要打结一样深锁。

    他慢慢收拾好背包跟计算机,将没翻几页的杂志放回柜子,走到柜台跟我说再见。

    「希望你很快就可以快乐起来。」我说,递给他一张画满笑脸的纸条。

    「谢谢,虽然失恋不能用快乐治疗,但我会试试的。」他点头,接过纸条。

    然后递给我一张他刚刚在座位上偷偷写的东西。

    「谢谢妳的咖啡。希望终有一天,我能愉快地点上两杯肯亚。」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挥挥手。

    寂寞的城市,寂寞的人。

    寂寞地泡在肯亚咖啡因里。

    星期日很快就到了,为了那片绿色奇迹跟我的小命,我跟老板娘请了半天假。

    我跟阿拓约好晚上七点在圆环NET见面,然后他再载我去暴哥家。

    「今天不去洗衣店吃晚饭吗?」我问,真怀念上个礼拜的完美料理。

    「不了,暴哥今天不砍人,想自己炒几个蛋请我们吃。」阿拓似乎很高兴我想去洗衣店,于是又说:「下个礼拜我们再去洗衣店吧,金刀婶他们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既然暴哥亲自炒蛋,那是非吃不可了。

    「妳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阿拓从后照镜看到了我的表情。

    「嗯。」我承认。

    「如果妳临时有事,绿色奇迹就下个礼拜再看吧,没关系的。」阿拓骑车的速度放慢。

    「不是。我喜欢的一个人他最近一直失恋,替他难过罢了。」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阿拓说这些。

    「原来如此,等一下我们边看电影边吃蛋边说这些吧,暴哥他是个蛮好的谈话对象,他也跟我说过,遇到麻烦就找他,他帮我摆平。妳也是暴哥的朋友,他一定会替妳出头的。」阿拓笑道,他刚刚说的东西简直不伦不类。

    什么麻烦什么摆平什么出头的?根本就是黑道黑话。

    到了暴哥家,暴哥早就炒好了蛋等我们。

    有炒蛋,炒蛋,炒蛋,还有很多很多的炒蛋。

    没有不是炒蛋的东西。

    「我只会炒蛋,别介意。」暴哥的眼神很凶恶,说:「人只要专心做一件事,就能做的很好。道理都是一样的。」

    「我很喜欢吃炒蛋。」我用力地撑开脸上的肌肉,笑道:「只要一天没有吃炒蛋,我就会觉得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是。」暴哥坐下,打开投影机。

    绿色奇迹真是部感人肺腑的电影,改编自恐怖小说家史蒂芬金的故事,叙述一个拥有特异治愈超能力的胖大黑人在死亡监狱里的遭遇,虽然我们必须合力在影片中嗑完三十个炒蛋,我仍感动得哭了。

    我哭的时候,抽了几张面纸,发现暴哥也在哭。

    「很赞吧。」暴哥虎目含泪,吃着炒蛋。

    「超棒。」我大哭,突然之间暴哥好像不那么吓人了。

    影片结束,灯亮,炒蛋都吃完了。

    「刺激1995那部监狱电影也不错,是我看过的好电影的前十名。」我擦着眼泪,肚子好涨。

    「我看了三十一遍。」暴哥冷冷地说,算是同意我说的话。

    「暴哥蹲过苦牢,所以他对监狱片特别有感触。」阿拓解释,我可以想象。

    「兵当不当是一回事,但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进一次苦牢,阿拓,你要记住。」暴哥站了起来,指着横在脸上的刀疤,狠狠地说道。

    「我不要。」阿拓直接了当地说。真是不要命了。

    「如果不蹲牢,干个疤也勉勉强强。」暴哥指着脸上的疤,然后又拉起上衣指着身上几条疤痕,说:「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有一条好疤,我跟你就是通过这条疤认识的,迟早,你也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疤。」指着腰上的刀痕。

    「我不要。」阿拓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暴哥只好悻悻然坐下,然后转头问我:「还要不要吃炒蛋?我不爽就吃炒蛋。」

    我赶紧说好,暴哥显然非常不爽阿拓吐槽他,如果多吃几个炒蛋可以不要见血,那我就吃吧。

    「暴哥你别乱她啦,思萤今天心情不好。」阿拓阻止暴哥炒蛋。

    「那今天晚上我睡客厅吧。」暴哥从裤子里又掏出一大串保险套,我快昏了。

    这位黑道先生解决别人心情不好的方式真有一套,阿拓居然说他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原来他摆平麻烦的方式都是这般胡来。

    「思萤喜欢的人最近好像不大顺,所以她心情不好。」阿拓拿着餐碟盖住碍眼的保险套。

    「原来如此,告诉我他是谁,我找他讲、道、理。」暴哥突然目露凶光。

    我赶紧摇头,然后澄清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一切不过是小女生粉红色的幻想,不需要劳烦整天忙着砍人的暴哥拨冗多砍一人。

    「妳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有麻烦,找我。」暴哥气炸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不是仇家啦,我喜欢他啊!」我满脸斜线地解释。

    然后我将我喜欢泽于的事巨细靡遗说了一遍,以免暴哥继续误会下去。

    阿拓边听边点头,暴哥则边听边摇头。

    然后暴哥开始开导我,用说故事的方式。

    那是一个关于死在他怀中的前前前任女友的故事,大抵上是黑道挽歌兼江湖儿女情长意更长的悲伤史诗。

    故事里有刀,大约七十多把,然后也有枪,估计约二十几只,飞来飞去的子弹则不计其数,仇家跟疑似仇家的角色大概在三十至四十人之间不等,如果以正义跟邪恶二元论来区分,大概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然后男人们开始杀杀杀杀,女人们也跑来跑去助兴,偶而替男人挨子弹表示忠心耿耿,偶而拿起手榴弹威胁色瞇瞇的仇家彰显贞节情怀,偶而下海帮男人还债,刀光血影步步杀机,路长情长人女情更长,熟撵电影叙事的暴哥将一切说的相当传神。

    「最后我将怀里男人的皮面具撕下来,才发觉他竟是我的秀贞,天,原来秀贞为了调解我跟跟他父亲王董的过节,竟然舍身取义要我不要报仇,哎,但大错已经铸成,往事只能追忆。」暴哥静静地说,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我很想举手说最后的结局完全是天龙八部箫峰误杀阿朱的桥段,但我还是忍住了,甚至还干哭了几声表示哀悼。

    「所以,那个叫泽于的如果敢在外面撵花惹草,告诉我。」暴哥将泪擦掉,冷冷地说出结论:「我砍死他。」

    「谢谢暴哥,我心情好多了。」我双手合十,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阿拓载我离开暴哥那边的时候,一直跟我道歉。

    「对不起,上次我失恋,暴哥他开导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要帮我砍了阿不思还是挂了弯弯的,坦白说他这么讲义气让我心情舒坦不少,但我以为他会因人而异啊,没想到他还是说一样的话。」阿拓猛说对不起,看来他是真的很内疚。

    「你要赔偿我,我精神受创。」我觉得脑袋里都是刀跟枪,无法回复到泽于的忧郁背影。损失惨重。

    「好啊,这当然没有问题。」阿拓看了看表,说:「十一点多了,太晚,下次吧。」

    「阿拓先生请问你要怎么补偿?」我问。我可是一个星期上七天班,但如果补偿方案很棒的话我可以考虑跟老板娘请假。

    「秘密,只要妳有空,随时打电话给我。」阿拓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根本没有阿拓的电话号码。

    于是阿拓将机车停在我家巷口,然后用原子笔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串手机号码。

    「今天晚上还是谢谢,因为绿色奇迹很好看。」我看着手心上的号码,说:「而且我也比较不那么怕暴哥了。」

    「暴哥本来就不可怕啊。」阿拓说,然后紧紧抓着我的手。那股磅礡的内力再度绞得我花容失色。

    「妳不要急,慢慢等,真金不怕火练,爱情不畏等待。」阿拓真诚地鼓舞我:「妳那么好,泽于一定会发现妳的。」

    阿拓这番恳切的言语,后来深深影响了我。

    每当我心灰意懒,每当我想要放弃,我就会想起阿拓话中的魔法。

    使我坚定不移,使我坚定不移,使我坚定不移。

    泽于一直没有开心起来,我只敢跟他传纸条,请他加油。

    只有他带社团学弟们到店里讨论新生杯辩论赛的时候,他才会将系住眉头的枷锁打开,口若悬河地带新生讨论攻防的论点。

    那时候的他,又帅,又聪明。

    我一直以为辩论赛的题目都是形而上的问题,例如「男人该不该让女人流泪」、「爱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劈腿是否是人生必经的课题」这类的五四三题目。

    我当然错了,错得离谱。

    光一个交大新生杯辩论赛的复赛题目,就已经定到「我国不应采行二分之一退学制」,而决赛的题目则是「安乐死不应合法」,这么严肃不苟言笑。

    也所以,我很喜欢趁客人少的时候,坐在他们的身边听讨论。

    「学弟要记住,打安乐死应不应该合法的策略有多种,如果你们从道德价值层面出发大概分成两样,看是要打生命自主权的高价值命题,还是要打人同此心的低价值命题。如果从前者来打,就要注意落入是不是谁都拥有生命自主权?谁可以掌握别人的生命自主权?并且要区分出法官为何可以决定犯人的生命,但医生却无权决定病人的患者的生命期限?务必要抓紧这个区分,然后」泽于说得调理分明,我在一旁都忍不住猛点头。

    后来泽于带的交大土木一年级队果然赢得了冠军,还到店里大吃一顿庆祝。

    也许从社团的种类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特质吧?

    泽于参加辩论社,不管是参加前就已经很聪明或是参加后才变灵光,总之最后都会是个脑袋一流的聪明鬼;而阿拓跟我哥都是直排轮社的,我瞧都是笨蛋。

    说到这,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一直想做归因。

    从咖啡、从社团、从任何一个小细节,我总觉得见微知着是很有道理的,可以帮助我在短时间了解一个人。

    但阿拓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看一个人就看一个人,看其它的东西都没有用。

    礼拜六,阿拓到店里让我依约请了一杯低咖啡因苏门答腊。

    「请假吧,我要去代朋友家教,带妳去见识一个让妳忘掉所有烦恼的人。」

    阿拓指着手表,一口将我精心煮的咖啡干掉。

    「不会吧?现在?跟你去家教?」我简直哑口无言。上次我跟阿拓说要他赔偿我的精神受伤只是开玩笑的,所以也没真的打电话给他。

    「去吧,店里有我就够了。」阿不思冷冷地说。

    「谢啦!我们走!」阿拓紧紧握住阿不思的手,阿不思的眉头揪了起来,显然被阿拓的内力攻击了。

    于是阿拓就匆匆载着我,往竹东的方向骑去。

    沿途阿拓先跟我介绍个家教学生的背景,我听了啧啧称奇。

    他是个重考大学五次的男生,因为太瘦所以不必当兵,也所以干脆卯起来一年一年考大学,社会组跟自然组都考过,但都因为分数太低所以什么鬼都没上。

    「好可怜啊,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用他勉励我要好好用功读书、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心情就会海阔天空了对不对?」

    我在后座大叫,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

    「当然不是啊!他只是很容易分心,又不笨。所以多才多艺啊!」

    阿拓大叫,过弯加速。

    车子停在一间杂货店的骑楼下。

    「阿拓!等一下别跑,陪我下盘棋!」

    一个赤裸上身的中年人抠着肚脐,热情地喊道。

    「等我家教完啦!等着被我电!」

    阿拓拉着我走进杂货店,踏踏踏爬上水泥楼梯。

    我好像渐渐习惯了这种场面,这,就是阿拓的世界。

    「妳好,我叫小才,欢迎妳参观不可思议的人体奇妙物语。」

    一个瘦到几乎要被医生空投到麦当劳的男人站起来,郑重地跟我握手。

    他就是阿拓的家教学生,补每一科,因为他每一科都很烂。

    小才的房间堆满了不切实际的道具跟玩偶,还有很多本漫画跟录像带,参考书当然不可避免灌了一大柜,柜子的中间还塞了一具充气娃娃。

    「你好,请问什么是人体奇妙物语?」我伸出手,但才与他的手心碰到一下下,小才就夸张地往后一飞!我吓了一大跳,错愕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小才重考生。

    他居然口吐白沫,手脚还抽慉了两下。

    「不会吧?阿拓?」我赶紧看向阿拓,他却在哈哈大笑。

    小才慢条斯理站了起来,摇摇头,好像正试图清醒。

    「人体真的很不可思议,我们都是靠微弱的生物电流在神经丛里传递讯息,但妳刚刚从手心发出的生物电流非常惊人,也许连妳本人也不知道?」

    小才深呼吸,伸出手,要我再碰他一下。

    「不会吧?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在骗我的?」我看到阿拓已经笑倒在床上,实在是给他很怀疑。

    「妳别理阿拓,他刚刚被我点了笑穴。来,再碰我一次,观察我皮肤的反应。」小才脱掉上衣,露出精瘦的排骨身体。

    我忍不住好奇,轻轻将手指放在他的掌心。

    小才的手臂皮肤居然一阵鸡皮疙瘩,而且还像井然有序的波浪一样往胸口、肚子、背上跑去,就像起疹子一样。

    「人体真的很奇妙吧?我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的。」小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鸡皮疙瘩瞬间消失。

    我实在被搞胡涂了,他是在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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