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寂寞的咖啡因
第七章 寂寞的咖啡因
寂寞的我在寂寞的夜,寂寞地想着寂寞的你,
寂寞的风,寂寞的雨,寂寞地数着每颗晨星,
而寂寞的夜,寂寞地泡在咖啡因里面。
「喂,妳的肯亚。」
老板娘的眼角余光扫到门口,微笑提醒我。
泽于依旧是一身干净的衬衫、休闲裤,还有一双擦得晶亮的棕色皮鞋。
但今天他的身边多了一位,不,应该说换了一位女伴。
「不会吧?」我心中微微不安,虽然他身边的女伴可能是普通同学或社团朋友,如果我假装没有看见他们手牵手的话。
「看来,有人又抢先一步喝了肯亚。」阿不思见缝插针,一下子就戳破我脆弱的心灵。
泽于拿着菜单,在那女生的耳畔轻声细语,大概是在作简单的介绍。
那女生边听边点头,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柔亮的乌黑长发瀑布般垂晃。
「那女生真漂亮,是我喜欢的那一型。」阿不思首先发表评鉴感想。
可恶!连史上最强的拉子阿不思都投她一票。
「思萤,两杯苏拉维西,再一份冰淇淋松饼。」泽于走到柜台,他的微笑干净的令人伤感。
「不点肯亚?」我将声音压低,保持甜美的笑容。
我喜欢将这件事当作我跟他之间独特的秘密默契。
泽于吐吐舌头,拿着柜台上的铅笔在便条纸上快速写着:
「我的新女朋友,还可以吧?她喜欢苏拉维西,所以我还是先习惯为妙。」
我看了纸条,拿着泽于转递过来的铅笔,写上:
「看起来比上次那个乖。ps:可以试着做自己啊?」
其实我是希望他们吵个无谓的小架,然后滚雪球变成大架最好。
泽于苦笑,拿笔又写道:
「喜欢女朋友喜欢的东西,似乎是我恋爱的功课。」
我咬着下唇,写道:
「那她呢?你准备了什么习题给她做?」
泽于歪着头,想了想,铅笔在便条纸上似乎当机了。
过了几秒,他写上:「」然后又是个经典的苦笑。
我的宝贝,你的恋爱在遇到我这个真命天女之前,一定都是多灾多难的。
等我考上交大,一定去解放你。
我调皮地写着:
「等一下,我可以去你们旁边拖拖地、擦擦玻璃吗?」
泽于在纸上画了个笑脸。
泽于回到座位前,挑了两本时装杂志。
一本给女友,一本给经常看财经杂志的自己。
「真是个体贴的人。」我沮丧地说,将便条纸收好。
这些便条纸都是以后我们回忆这段初遇时光的美好素材。
「真是个换女朋友换得超快的人。」阿不思打开咖啡豆罐,下了个批注。
「那是因为他条件好啊,当然没两天就换新的女朋友。」我替他辩解。
希望泽于保持这个速度,然后赶快将这个漂亮的女友换掉。
「不如我帮妳追走那个女的,这样肯亚又是单身一只。」阿不思开玩笑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真希望她当成一回事。
那天晚上,我就唉声叹气地,看着泽于静静地陪着新女友看了两个小时的杂志。
我也在他们旁边不停擦玻璃、拖地、整理窗帘等等,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就像一对沉默又优雅的石膏像,无声地约会,偶而的交头接耳也是在耳畔进行。我开始怀念之前那个火爆女孩了。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店里看着泽于跟乖乖女友在店里约会。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店里的杂志很多,所以他们老是选在这里喝咖啡。
每天两个小时,每天两杯苏拉维西,每天两本杂志。
每天我都经历喜悦跟沮丧的矛盾情绪。
「阿不思,说真的,要是妳来挑,妳会选我还是那个乖乖女?」我失魂落魄地啃着英文参考书。
「说真的,我是很视觉的动物。」阿不思拿出两杯苏拉维西,其中一杯的奶泡上居然用焦糖画了个心。
「阿不思妳有够花心。」我皱着眉头,拿着两杯咖啡走向泽于俩。
但是到了礼拜五,泽于踩着忧郁的步伐来到店里,身边没有人。
打开笔记型计算机,插上电源,拿了本天下杂志。点了杯肯亚。
「今天一个人?」我问,有点好奇,很多期待。
「一个人,所以肯亚。」泽于的眼睛看着身旁,好像那乖乖女还在身旁似的。
「女朋友今天有事?」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分手了。」泽于的苦笑一直很有文学家的气质,充满了戏谑的形而上。
我的心撞了一下。
「不会吧?是你提的吗?」我装讶异。
「嗯,她也没反对就是。」泽于喝了一口肯亚。
「可以问为什么吗?」我举手,实在是太突兀了。
「暂时不行。」泽于故意装出心很痛的样子,然后开始敲他的报告。
我的心情难免有些飞扬,但又为泽于感到莫名其妙、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蓝色情绪。泽于交女友的速度的确快了点,好像他身边不能没有人陪似的,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怜,说不定就像阿拓形容暴哥那样,都是容易寂寞的人。
所以泽于喜欢喝气味缤纷的肯亚咖啡的原因,是因为每一口、每一道香气,都像是丰富情感的陪伴。
如果他不是容易寂寞的一匹狼,他一定是渴望百分百爱情的人。
为了要寻找最契合的对象,泽于决不浪费时间在没有结果的情感上。
所以一换再换,直到孤帆靠岸的那天。
「妳这样说也很合理。」老板娘最近在迷刚弹公仔,那是大胡子上次推荐给她的。大胡子连续几天都有来点老板娘特调,这真不简单,尤其是昨天他喝了一杯加了可乐的拿铁。
「妳的肯亚喜欢看商业杂志,股票跟投资那几页都被他翻烂了。」阿不思自己盛了杯苹果汁,句句鞭辟入理:「他的思考逻辑说不定就是一套狗屎投资法则,投资错了就认赔杀出,毫不迟疑,决不肯被呆帐套牢。」
「阿不思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乱点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旁:「他一定是在等一张王牌股票。」他今天乱点了杯「约客夏之纽约风情画」装浪漫。
「王牌股票?就是一百分的情人啰?」我决定今天回家后,问老爸老妈如果我是一张股票,会是哪一支?
「股票会跌,股王随时换人做。」阿不思冷笑:「根本没有真正的股王。」
好吧我投降,我实在不想用投资股票来比喻这件事。
看着坐得远远的泽于,他真是个可怜又需要爱的家伙。
快要打烊的时候,泽于的眉头像是快要打结一样深锁。
他慢慢收拾好背包跟计算机,将没翻几页的杂志放回柜子,走到柜台跟我说再见。
「希望你很快就可以快乐起来。」我说,递给他一张画满笑脸的纸条。
「谢谢,虽然失恋不能用快乐治疗,但我会试试的。」他点头,接过纸条。
然后递给我一张他刚刚在座位上偷偷写的东西。
「谢谢妳的咖啡。希望终有一天,我能愉快地点上两杯肯亚。」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挥挥手。
寂寞的城市,寂寞的人。
寂寞地泡在肯亚咖啡因里。
星期日很快就到了,为了那片绿色奇迹跟我的小命,我跟老板娘请了半天假。
我跟阿拓约好晚上七点在圆环NET见面,然后他再载我去暴哥家。
「今天不去洗衣店吃晚饭吗?」我问,真怀念上个礼拜的完美料理。
「不了,暴哥今天不砍人,想自己炒几个蛋请我们吃。」阿拓似乎很高兴我想去洗衣店,于是又说:「下个礼拜我们再去洗衣店吧,金刀婶他们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既然暴哥亲自炒蛋,那是非吃不可了。
「妳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阿拓从后照镜看到了我的表情。
「嗯。」我承认。
「如果妳临时有事,绿色奇迹就下个礼拜再看吧,没关系的。」阿拓骑车的速度放慢。
「不是。我喜欢的一个人他最近一直失恋,替他难过罢了。」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阿拓说这些。
「原来如此,等一下我们边看电影边吃蛋边说这些吧,暴哥他是个蛮好的谈话对象,他也跟我说过,遇到麻烦就找他,他帮我摆平。妳也是暴哥的朋友,他一定会替妳出头的。」阿拓笑道,他刚刚说的东西简直不伦不类。
什么麻烦什么摆平什么出头的?根本就是黑道黑话。
到了暴哥家,暴哥早就炒好了蛋等我们。
有炒蛋,炒蛋,炒蛋,还有很多很多的炒蛋。
没有不是炒蛋的东西。
「我只会炒蛋,别介意。」暴哥的眼神很凶恶,说:「人只要专心做一件事,就能做的很好。道理都是一样的。」
「我很喜欢吃炒蛋。」我用力地撑开脸上的肌肉,笑道:「只要一天没有吃炒蛋,我就会觉得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是。」暴哥坐下,打开投影机。
绿色奇迹真是部感人肺腑的电影,改编自恐怖小说家史蒂芬金的故事,叙述一个拥有特异治愈超能力的胖大黑人在死亡监狱里的遭遇,虽然我们必须合力在影片中嗑完三十个炒蛋,我仍感动得哭了。
我哭的时候,抽了几张面纸,发现暴哥也在哭。
「很赞吧。」暴哥虎目含泪,吃着炒蛋。
「超棒。」我大哭,突然之间暴哥好像不那么吓人了。
影片结束,灯亮,炒蛋都吃完了。
「刺激1995那部监狱电影也不错,是我看过的好电影的前十名。」我擦着眼泪,肚子好涨。
「我看了三十一遍。」暴哥冷冷地说,算是同意我说的话。
「暴哥蹲过苦牢,所以他对监狱片特别有感触。」阿拓解释,我可以想象。
「兵当不当是一回事,但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进一次苦牢,阿拓,你要记住。」暴哥站了起来,指着横在脸上的刀疤,狠狠地说道。
「我不要。」阿拓直接了当地说。真是不要命了。
「如果不蹲牢,干个疤也勉勉强强。」暴哥指着脸上的疤,然后又拉起上衣指着身上几条疤痕,说:「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有一条好疤,我跟你就是通过这条疤认识的,迟早,你也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疤。」指着腰上的刀痕。
「我不要。」阿拓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暴哥只好悻悻然坐下,然后转头问我:「还要不要吃炒蛋?我不爽就吃炒蛋。」
我赶紧说好,暴哥显然非常不爽阿拓吐槽他,如果多吃几个炒蛋可以不要见血,那我就吃吧。
「暴哥你别乱她啦,思萤今天心情不好。」阿拓阻止暴哥炒蛋。
「那今天晚上我睡客厅吧。」暴哥从裤子里又掏出一大串保险套,我快昏了。
这位黑道先生解决别人心情不好的方式真有一套,阿拓居然说他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原来他摆平麻烦的方式都是这般胡来。
「思萤喜欢的人最近好像不大顺,所以她心情不好。」阿拓拿着餐碟盖住碍眼的保险套。
「原来如此,告诉我他是谁,我找他讲、道、理。」暴哥突然目露凶光。
我赶紧摇头,然后澄清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一切不过是小女生粉红色的幻想,不需要劳烦整天忙着砍人的暴哥拨冗多砍一人。
「妳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有麻烦,找我。」暴哥气炸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不是仇家啦,我喜欢他啊!」我满脸斜线地解释。
然后我将我喜欢泽于的事巨细靡遗说了一遍,以免暴哥继续误会下去。
阿拓边听边点头,暴哥则边听边摇头。
然后暴哥开始开导我,用说故事的方式。
那是一个关于死在他怀中的前前前任女友的故事,大抵上是黑道挽歌兼江湖儿女情长意更长的悲伤史诗。
故事里有刀,大约七十多把,然后也有枪,估计约二十几只,飞来飞去的子弹则不计其数,仇家跟疑似仇家的角色大概在三十至四十人之间不等,如果以正义跟邪恶二元论来区分,大概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然后男人们开始杀杀杀杀,女人们也跑来跑去助兴,偶而替男人挨子弹表示忠心耿耿,偶而拿起手榴弹威胁色瞇瞇的仇家彰显贞节情怀,偶而下海帮男人还债,刀光血影步步杀机,路长情长人女情更长,熟撵电影叙事的暴哥将一切说的相当传神。
「最后我将怀里男人的皮面具撕下来,才发觉他竟是我的秀贞,天,原来秀贞为了调解我跟跟他父亲王董的过节,竟然舍身取义要我不要报仇,哎,但大错已经铸成,往事只能追忆。」暴哥静静地说,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我很想举手说最后的结局完全是天龙八部箫峰误杀阿朱的桥段,但我还是忍住了,甚至还干哭了几声表示哀悼。
「所以,那个叫泽于的如果敢在外面撵花惹草,告诉我。」暴哥将泪擦掉,冷冷地说出结论:「我砍死他。」
「谢谢暴哥,我心情好多了。」我双手合十,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阿拓载我离开暴哥那边的时候,一直跟我道歉。
「对不起,上次我失恋,暴哥他开导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要帮我砍了阿不思还是挂了弯弯的,坦白说他这么讲义气让我心情舒坦不少,但我以为他会因人而异啊,没想到他还是说一样的话。」阿拓猛说对不起,看来他是真的很内疚。
「你要赔偿我,我精神受创。」我觉得脑袋里都是刀跟枪,无法回复到泽于的忧郁背影。损失惨重。
「好啊,这当然没有问题。」阿拓看了看表,说:「十一点多了,太晚,下次吧。」
「阿拓先生请问你要怎么补偿?」我问。我可是一个星期上七天班,但如果补偿方案很棒的话我可以考虑跟老板娘请假。
「秘密,只要妳有空,随时打电话给我。」阿拓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根本没有阿拓的电话号码。
于是阿拓将机车停在我家巷口,然后用原子笔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串手机号码。
「今天晚上还是谢谢,因为绿色奇迹很好看。」我看着手心上的号码,说:「而且我也比较不那么怕暴哥了。」
「暴哥本来就不可怕啊。」阿拓说,然后紧紧抓着我的手。那股磅礡的内力再度绞得我花容失色。
「妳不要急,慢慢等,真金不怕火练,爱情不畏等待。」阿拓真诚地鼓舞我:「妳那么好,泽于一定会发现妳的。」
阿拓这番恳切的言语,后来深深影响了我。
每当我心灰意懒,每当我想要放弃,我就会想起阿拓话中的魔法。
使我坚定不移,使我坚定不移,使我坚定不移。
泽于一直没有开心起来,我只敢跟他传纸条,请他加油。
只有他带社团学弟们到店里讨论新生杯辩论赛的时候,他才会将系住眉头的枷锁打开,口若悬河地带新生讨论攻防的论点。
那时候的他,又帅,又聪明。
我一直以为辩论赛的题目都是形而上的问题,例如「男人该不该让女人流泪」、「爱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劈腿是否是人生必经的课题」这类的五四三题目。
我当然错了,错得离谱。
光一个交大新生杯辩论赛的复赛题目,就已经定到「我国不应采行二分之一退学制」,而决赛的题目则是「安乐死不应合法」,这么严肃不苟言笑。
也所以,我很喜欢趁客人少的时候,坐在他们的身边听讨论。
「学弟要记住,打安乐死应不应该合法的策略有多种,如果你们从道德价值层面出发大概分成两样,看是要打生命自主权的高价值命题,还是要打人同此心的低价值命题。如果从前者来打,就要注意落入是不是谁都拥有生命自主权?谁可以掌握别人的生命自主权?并且要区分出法官为何可以决定犯人的生命,但医生却无权决定病人的患者的生命期限?务必要抓紧这个区分,然后」泽于说得调理分明,我在一旁都忍不住猛点头。
后来泽于带的交大土木一年级队果然赢得了冠军,还到店里大吃一顿庆祝。
也许从社团的种类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特质吧?
泽于参加辩论社,不管是参加前就已经很聪明或是参加后才变灵光,总之最后都会是个脑袋一流的聪明鬼;而阿拓跟我哥都是直排轮社的,我瞧都是笨蛋。
说到这,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一直想做归因。
从咖啡、从社团、从任何一个小细节,我总觉得见微知着是很有道理的,可以帮助我在短时间了解一个人。
但阿拓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看一个人就看一个人,看其它的东西都没有用。
礼拜六,阿拓到店里让我依约请了一杯低咖啡因苏门答腊。
「请假吧,我要去代朋友家教,带妳去见识一个让妳忘掉所有烦恼的人。」
阿拓指着手表,一口将我精心煮的咖啡干掉。
「不会吧?现在?跟你去家教?」我简直哑口无言。上次我跟阿拓说要他赔偿我的精神受伤只是开玩笑的,所以也没真的打电话给他。
「去吧,店里有我就够了。」阿不思冷冷地说。
「谢啦!我们走!」阿拓紧紧握住阿不思的手,阿不思的眉头揪了起来,显然被阿拓的内力攻击了。
于是阿拓就匆匆载着我,往竹东的方向骑去。
沿途阿拓先跟我介绍个家教学生的背景,我听了啧啧称奇。
他是个重考大学五次的男生,因为太瘦所以不必当兵,也所以干脆卯起来一年一年考大学,社会组跟自然组都考过,但都因为分数太低所以什么鬼都没上。
「好可怜啊,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用他勉励我要好好用功读书、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心情就会海阔天空了对不对?」
我在后座大叫,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
「当然不是啊!他只是很容易分心,又不笨。所以多才多艺啊!」
阿拓大叫,过弯加速。
车子停在一间杂货店的骑楼下。
「阿拓!等一下别跑,陪我下盘棋!」
一个赤裸上身的中年人抠着肚脐,热情地喊道。
「等我家教完啦!等着被我电!」
阿拓拉着我走进杂货店,踏踏踏爬上水泥楼梯。
我好像渐渐习惯了这种场面,这,就是阿拓的世界。
「妳好,我叫小才,欢迎妳参观不可思议的人体奇妙物语。」
一个瘦到几乎要被医生空投到麦当劳的男人站起来,郑重地跟我握手。
他就是阿拓的家教学生,补每一科,因为他每一科都很烂。
小才的房间堆满了不切实际的道具跟玩偶,还有很多本漫画跟录像带,参考书当然不可避免灌了一大柜,柜子的中间还塞了一具充气娃娃。
「你好,请问什么是人体奇妙物语?」我伸出手,但才与他的手心碰到一下下,小才就夸张地往后一飞!我吓了一大跳,错愕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小才重考生。
他居然口吐白沫,手脚还抽慉了两下。
「不会吧?阿拓?」我赶紧看向阿拓,他却在哈哈大笑。
小才慢条斯理站了起来,摇摇头,好像正试图清醒。
「人体真的很不可思议,我们都是靠微弱的生物电流在神经丛里传递讯息,但妳刚刚从手心发出的生物电流非常惊人,也许连妳本人也不知道?」
小才深呼吸,伸出手,要我再碰他一下。
「不会吧?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在骗我的?」我看到阿拓已经笑倒在床上,实在是给他很怀疑。
「妳别理阿拓,他刚刚被我点了笑穴。来,再碰我一次,观察我皮肤的反应。」小才脱掉上衣,露出精瘦的排骨身体。
我忍不住好奇,轻轻将手指放在他的掌心。
小才的手臂皮肤居然一阵鸡皮疙瘩,而且还像井然有序的波浪一样往胸口、肚子、背上跑去,就像起疹子一样。
「人体真的很奇妙吧?我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的。」小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鸡皮疙瘩瞬间消失。
我实在被搞胡涂了,他是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