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
L.D.的老婆玛克辛晚上下班回家后发现他又喝醉了,正对着他们十五岁的孩子雷骂骂咧咧的,她让他滚出去。L.D.和雷坐在厨房的桌旁争吵。玛克辛连放下包和脱外套的时间都没有。
雷说:“告诉他,妈,告诉他我们说的。”L.D.转了转手中的杯子,但没有喝。玛克辛用愤怒厌恶的眼光看着他。“最好别把你的鼻子往你不知道的事情那儿凑,”L.D.说,“我无法对整天坐在那儿读占星术杂志的人认真。”“这和占星术无关,”雷说。“你没必要来侮辱我。”说到雷,她已经有两周没去上学了。她说谁都不能强迫她去。玛克辛说这是低收入家庭的一连串不幸中的又一个不幸。“你俩都给我闭嘴!”玛克辛说。“我的天哪,我的头已经大了。”“告诉他,妈,”雷说。“告诉他是他脑子里的问题。有点常识的人都会告诉你问题在那儿!”“那糖尿病呢?”L.D.说。“还有癫痫症?大脑能控制那个吗?”他在玛克辛的眼皮底下举起杯子,喝干了它“糖尿病也一样,”雷说。“癫痫症,随便什么!大脑是人体中最有威力的器官,顺便告诉你一声。”她拿起他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癌症。癌症怎么样?”L.D.说。他觉得他可能把她给难住了。他看着玛克辛。“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就扯上这个了,”L.D.对玛克辛说。“癌症,”雷说,冲着他的愚蠢摇摇头。“癌症也一样,癌症也是从大脑开始的。”“简直是疯了!”L.D.说。他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烟灰缸跳了起来。他的杯子倒了下来并滚到了地上。“你疯了,雷!你自己知道吗?”“闭嘴!”玛克辛说。她解开外套的纽扣,把包放在桌子上。她看着L.D.,说道,“L.D.,我受够了。雷也是。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一样。这事我想了很久了。我要你从这里搬出去。今晚。就现在。就这一刻。给我从这里滚出去。”L.D.哪儿都没打算去。他把目光从玛克辛转到中午起就在桌上放着的那瓶酸黄瓜。他拿起瓶子,把它从厨房窗户扔了出去。雷从椅子上跳起来。“天哪!他疯了!”
她走过去站在她母亲身边。她微微地用嘴吸了口气。“打电话叫警察,”玛克辛说。“他有暴力倾向。快离开厨房,别让他伤着你。给警察打电话,”玛克辛说。她们退出了厨房。
“我走,”L.D.说。“好,我现在就走,”他说。“这正合我意。反正你们都是一群疯子,这里是疯人院。外面有另一种生活。相信我,这里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个疯人院。”他的脸能感到从窗户上面的破洞吹来的风。“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他说。“外面,”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好极了,”玛克辛说。“好吧,我走,”L.D.说。他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他把椅子猛地往后一推,站了起来。“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了,”L.D.说。“你给了我足够多的来记住你,”玛克辛说。“那就好,”L.D.说。“走呀,滚出去,”玛克辛说。“我付这儿的房租,我要你走。就现在。”“我在走,”他说。“别逼我,”他说。“我在走。”“走呀,”玛克辛说“我这就离开这个疯人院,”L.D.说。他进到卧室,从壁橱里取出一个她的行李箱。这是个旧的白色人造革箱子,其中的一个扣环已经坏掉了。她曾带着它去上大学,里面装满了毛衣。他也上过大学。他把箱子扔到床上,开始往里面放他的内衣、他的长裤、他的衬衣、他的毛衣、他的有铜带扣的旧皮带、他的袜子和他所有其他的东西。他从床头柜上拿了几本杂志供阅读用。他拿了烟灰缸。只要塞得进去,他把能放的东西都放进去了。他扣好那个好的扣环,捆紧带子,然后他想起了卫生间的东西。他从壁橱架子上她帽子的后面找到这个塑料剃须袋。放进他的剃须刀、他的剃须膏、他的爽身粉、他的去味棒和他的牙刷。他也拿走了牙膏。然后他拿走了牙线。他能听见她们在客厅里低声交谈。
他洗了把脸。把肥皂和毛巾放进了剃须袋。然后,他又放进了肥皂盒、杯子、指甲剪和她卷眼睫毛的夹子。他无法合上剃须袋,但这没关系。他穿上外套,拎起行李箱。他走进了客厅。看见他后,玛克辛用胳膊搂住雷的肩膀。“就这样了,”L.D.说。“这就是再见了,”他说。“我估计除了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一样,雷,”L.D.对雷说。“你还有你那些疯狂的念头。”“走呀,”玛克辛说。她抓住雷的手。“你对这个家庭的伤害难道还不够多吗?别停下来呀,L.D。从这里滚出去,让我们过几天安宁的日子。”“别忘了,”雷说。“它在你的脑子里。”“我在走,我能说的就这些了,”L.D.说道。“随便去哪儿。远离这个疯人院,”他说。“这是最关键的。”他最后环视了一圈客厅,然后他把箱子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又把剃须袋夹在胳膊下面。“我会保持联络的,雷。玛克辛,你自己最好也离开这个疯人院。”“你把这里变成了疯人院,”玛克辛说。“如果这里是疯人院,那是你造成的。”他放下箱子,把剃须袋放在箱子上面。他直起身来,面对着她们。她们向后退了退。“当心点,妈,”雷说。“我不怕他,”玛克辛说。L.D.把剃须袋夹在胳膊下面,拎起了箱子。他说:“我只想再说一件事。”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