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弹玉剑伏魔头
第九章 冰弹玉剑伏魔头
尼泊尔王请他们去追捕叛国的摩兰法师,雅德星王子想获得公主,麦士迦南想追回法杖,都答应了。桂华生稍稍畴曙想了一想,说道:“为贵国除奸,自是义不容辞,但我可不望什么酬报。”国王大喜,叫人在御慨里挑选了三匹最好的阿刺伯良马,便叫王子带领他们去追。
出了宫门,王子说道:“国师若是逃亡,必定要经过何德正峡口,峡口就在瑞扬布山南面十里之地,再进去就是瑞芝那山。各人进入京城之时,都望得瑞扬布山,桂先生更是刚刚从山麓那座御林军总管的别墅出来,想必认识道路。就烦桂先生领路,从正路去追。我抄小路到瑞扬布山山上的峰火台点燃烽火,好叫守关的人也帮忙拦截。”桂华生心中一动,雅德星王子却已说道:“既然如此,各自请便。到何德瓦峡口的路,我也认得。”
三骑骏马逐电追风,不消半个时辰,使到了瑞扬布山山脚,但见那座御林军总管古堡式的别墅,已浸在融融大火之中,桂华生心道:“这王子倒是料得不错,那红衣番僧果然是连夜逃了。只不知提摩达多是否与他一道。”想去提醒麦士迦南,麦士迦南那匹马跑得最前,桂华生追了好一会于,还是没有追上。
东方天际渐渐露出曙光,桂华生想起这一个晚上的种种离奇遭遇,思潮起伏不定,忽听得麦士迦南在前面扬声叫道:“快来,快来,我已听到他们的车声了。”印度王子删啦一鞭,好像唯恐桂华生与他争功似的,催得骏马如风,条的赶过桂华生前面。桂华生微微一笑,抬头一看,但见两山相连,中间开了一条狭长的峡谷,“何德瓦”的本义即“剑劈口”,看这峡谷形势,当真就像是用一把大剑,从两山之间劈下一般。峡谷幽深曲折,望不到里边情景,但却确实可以听闻得里面隆隆的马车声。
三人之中,麦士迦南因为是在青海草原长大的,骑术最好,一马当先,造人峡谷,不消一刻,便追上了那辆马车。麦士迦南大喝一声,提起斗大的禅杖,便向那排拉车的健马扫去,吓得那几匹马跳跃长嘶,将车辆也抛了起来,但听得哗啦啦一片声响,撤下了满地的金银珠宝,想是摩兰法师火烧总管的别墅之前,将总管所积聚的珠宝也都带走了。
麦士迦南一拍马鞍,到了那匹马车旁边,喝道:“还不给我滚出来?”一手按着车辄,惮杖一起,作势欲击,忽听得马车里有人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呼喝!”车达一揭,只见一个弯发勾鼻的阿刺伯法师探出头来,麦士迦南认不得提摩达多,怔了一怔,正想道歉,陡然间忽觉一股极大的力道撞来,麦士迦南大吃一惊,惮杖一档,但听得“当”的一声,麦士迦南虎口震裂,惮杖飞上了半天,麦士迦南但觉夭旋地转,一个倒栽跌下马来,幸而他骑术精绝,昏昏迷迷中双足尚自勾牢马背,那匹马拖着他疾走了十馀文地,一声厉叫,也倒毙了。原来这匹马已被提摩达多付享力震裂了脑袋,麦士迦南幸亏闪避得快,又得这匹马替他挡了一下掌力,虽是昏迷,尚还未死。
就在此时,雅德星王子的快马已是疾驰而来,他听得麦士迦南那一声惨叫,只道他已遭了毒手,迫不及待,就在快马飞驰之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抽出了一柄铁,同那架马车凌空击下。
提摩达多喝道:“王子休得不知好坏,赶快走开!”双掌拍出,呼的一声,雅德星也给他的掌方震得身形不稳,急忙一个倒翻,向后跃出丈许,但他那柄铁,仍是脱手掷出,碎的一声巨响,将车盖打得四分五裂!雅德星惊魂稍定,失声叫道:“提摩达多,原来是你!”提摩达多在三年之前,曾经到过印度拜见龙叶大师,想与龙叶大师切磋武功,龙叶大师却只和他说了一场佛法,便将他迭走了。就在那一拜会之中,雅德星王子见过提摩达多一面。
提摩达多刚才一来是碍于龙叶大师的情面,二来是为了雅德星王子的身份,所以掌力只发了五成,但见雅德星居然没有被他震倒,也自暗暗诧异。
雅德星见是提摩达多,心中自是不无快意,但为了要获得公主,他又怎么肯空手而回,便对提摩达多道说:“我奉尼泊尔王之命,拘捕摩兰法师。”这时车盖已揭,看得见摩兰法师便坐在珠宝堆中。
提摩达多冷笑道:“有我在此,谁敢捕他,我周游列国,各国国王无不给我几分薄面,你回去吧!”雅德星稍一畴曙,迈步叉土,说:“待我将入带走之后,你向国王求情,那我不管!”
提摩达多把眼一瞧,但见桂华生也已踪马造人谷口,提摩达多面色一沈,淡淡说道:
“我的字典上没有求情两字!”条然间一跃而下,双掌一圈,立刻便向雅德星进袭。原来他见桂华生亦已赶来,诚恐他与雅德星联手合斗,纵然自己可胜,只怕也要一两个时辰,夜长梦多,连累了摩兰法师,那就不但有损自己威名,也负了尼泊尔王子所托。是以他迫得速战速决,想把雅德星先击倒才算。
那知雅德星的瑜伽功夫已练到六七成火候,提摩达多又未用全力,双掌一圈,已触着它的肩头,竟被他强把肌肉扭得弯曲变形,提摩达多双掌一滑,雅德星不但将他的擒拿手卸了,而且还还了一招。提摩达多大怒,掌力加到八成,霍地一堆,雅德星身形一晃,呼吸也几乎窒息,但仍然没有被他击倒,一个转身,抽出一柄短剑,趁着提摩达多招数用完,双掌未及撤回,短剑一翻,闪电般的便刺他手腕。这时桂华生的快马,亦已奔到数丈之内了。
眼见这一剑就要刺中,陡然间提摩达多忽地一声大喝,手臂暴长教寸,雅德星心头一震,短剑坠地,但觉胸口如中巨,背脊如受山压,两股极刚猛的力道前后夹攻,雅德星那里还禁受得住。登时晕死过去。
桂华生一跃下马,拔出腾蛟宝剑,一步一步向提摩达多迫近,提摩达多却是哈哈大笑,道:“就是你一个人吗?用冰块神弹助你之人那里去了?”
桂华生心头一震,昨晚他本来就怀疑那突如其来的冷气乃是冰窟玄冰,而今经提摩达多证实,果然便是冰魄神弹。要知提摩达多乃是一代的武学大师,见多识广,他既然说是冰魄裨弹,那自是无可怀疑的了,那么,难道那白衣少女当真便是尼泊尔公主?如其不然,世间还那来的冰块神弹。
桂华生迷迷悯悯,陡然间一股大力推来,提摩达多的双掌已然攻出,桂华生翟然一惊,急忙凌空一跃,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避过。随即一招“天绅倒挂”,腾蛟宝剑化成了一道长虹,凌空倒卷。
饶是桂华生应付得宜,亦已落了下风。提摩达多抢了先手,攻势发动,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五十招一周,桂华生便渐渐感到呼吸迫促,头晕目眩,但觉此昨夜古堡之战,还要吃力得多。原来提摩达多昨晚之战,虽然荣辱有关,到底他与桂华生之间没有深仇大恨,许多极厉害极深奥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功还没有尽量发挥,而今他一来要报昨晚一剑之仇,二来急着要护送摩兰法师脱险,手下绝不留情,故此昨晚桂华生到百招之外,才稍感不支,而今只不过到了五十招,便渐渐感到难以应付。
桂华生杖着身法比较轻灵,一见不妙,又采用昨晚的战略,和他游身缠斗,但见他滴溜溜一个转身,登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剑光练绕中,但见四方八面都是桂华生的身影,端的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在提摩达多双堂翻飞之下,打得难分难解。
那料提摩达多经过昨夜一战,早已胸有成竹,暗用阴柔的掌力,消磨桂华生的力气,而且将他吸住,今他摆脱不开,战到分际,忽地一声大喝,双掌一堆,以毕生功力之所聚,发出了极刚猛的一掌,条然间但见剑九四散,有如水银泻地,化雨缤纷。提摩达多一掌击散了桂华生的护身剑光,得意狂笑,立即乘虚而入,阴阳掌力,互为牵引,桂华生登时有如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摇不定,看看就要遭灭顶之灾!
就在这极度紧张之际,忽然间有一股极柔和的笛声随着石风吹下,正是桂华生在魔鬼城之夜听到的那个笛声,桂华生精神一振,刷,刷,刷,发出追风三剑,剑风指处,枫枫作响,这一阵急攻,竟然把提摩达多的掌力卸去七成,身上所受的重压登时大减。
提摩达多听了笛声,心头亦自微微一凛,抽眼看时,但见摩兰法师忽地跃下马车,纵身一跳,跳上雅德星王子所留下的那匹骏马,扬声叫道:“恕我先走,麦加再见。”狂鞭名马,疾驰如飞,霎时出了峡谷。提摩达多甚感不快,正自奇怪摩兰法师怕些什么,在自己保护之下,竟是这样亡魂失魄的赶忙逃命。心念末已,笛声一歇,但见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飘飘,已知仙子凌风,从山顶飘落!只听得桂华生大喜如狂,高叫“妹妹!”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不惜冒险,追捕摩兰,我是感激得很。”忽地声调一变,转过头来,对提摩达多冷冷说道:“尼泊尔人素来好客,但像你这样胡作非为,却是不受欢迎。你快走吧!”提摩达多周游列国,所到之处,王公贵族,只要是知道的,无不隆重迎接,几曾受过这般冷淡?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小丫头竟敢对我无礼,你知不知我是你们王子请来的上宾?”白衣少女道:“识得尊重自己的人才能受人尊重,你们阿刺伯不是也有这句谚语么?请来的客人更应该守礼,国王捉拿摩兰,你凭什么阻挡?请来的客人有这样无礼的么?”
桂华生忽地叫道:“妹妹,小心!”原来提摩达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不待她把话说完,骤然间便是双掌推出。桂华生急忙一剑剌出,却是那少女已随着掌风凌空飞起,姿态美好,神色从容,百忙中还向桂华生报以甜甜一笑,娇声说道:“多谢关心!”
提摩达多见她这等轻雾的身法,也不禁暗吃一惊,他一掌汤开桂华生的宝剑,按着向上一招,发出一股阴力,想把白衣少女强扯下来,重重的摔她一个肋斗!
就在此时,一颗颗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东西从空中酒下来,被掌风震汤,登时碎裂成粉,散出寒光冷气,提摩达多也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退后三步,大声喝道:“原来昨晚用冰魄神弹暗算我的,就是你这个丫头!”
桂华生一见白衣少女来到,早就调匀真气准备抵受奇寒:他学的是达摩租师傅下的佛门纯正内功,而且在冰窟之时,又有过经验,冰块坤弹的寒气,自然伤不了他。可是提摩达多骤然受袭,也不过仅仅打了一个冷战,桂华生和白衣少女都不禁暗暗佩服:“阿刺伯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昨晚提摩达多因为是一手攀着马车,身子悬空作战,忽然破冰块裨弹打中穴道,这才给桂华生乘机刺了一剑,而今在平地上搏斗,他又应付得宜,桂华生虽然趁势反攻,他的掌力绵密之极,让着全身,那里施得进去?
白衣少女轻飘飘的落下地来,对桂华生笑道:“你瞧我的冰块寒光剑已成了!”陡然间亮出一把寒光闪闪,通体晶莹,非金非铁,酷似一段寒冰的长剑,当真是人间独一、世上无双的异宝奇珍!
冰魄寒光剑略一挥动,冷气寒光,果然立刻向四面发射,提摩达多咬实牙关,双掌连环疾扫,呼呼风响,把寒光震散,冷气汤开,居然又接了一百多招,白衣少女使出冰川剑法,攻如雷霆震怒,静如江海凝光,每发一剑,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风,更加上桂华生的腾蛟宝剑也是人间罕见的神物利器,两人联剑而攻,世间的高手谁可与之抵敌?
再过一百馀招,寒气激汤,愈来愈浓,那亿万年寒玉所发出的阴冷之气,几似就要凝结成实物一般,提摩达多的掌风虽然强劲,却也难以驱散。提摩达多额角渐渐沁出汗珠,却又全身颤抖。
提摩达多是武学的大行家,心中想道:“我若再运真气与之相抗,纵然还可以支持一两个时辰,胜败也还难料,但却必然要得一场大病。摩兰法师已先逃了,我何苦为他卖命?”
打定主意,将真力凝聚掌上,猛发一掌,将双剑交织的光网冲开了一个缺口,立刻飞身使走,桂华生见他在寒光冷气包围之下,苦战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有如此功力,也不禁骇然。
这时朝阳初上,从白雪皓皓的山峰上射下来,丽彩霞辉,耀目生撷,阴寒之气在阳光下。
渐渐消散,桂华生心上的阴雾也像被春风一拂,消失得乾乾净净了。
桂华生道:“这不是梦么?”公主笑道:“当然不是!”桂华生道:“我真想不到你就是公主?”公主道:“怪不得你昨晚还向那个印度王子道贺,呀,大哥哥,你真傻,你早就应该猜到了。”粉脸上突然飞起两片娇红,今桂华生看得如痴似醉。
过了半响,桂华生幽幽说道:“你是一国的公主,而且还将是未来的女王,我还怎敢高攀,叫你做妹妹?”公主笑道:“你怎的也有世俗之见?我不过偶然生在帝王之家,这又何损于你我的交谊?呀,你实在不知道我的心意,我那里想做什么捞什子的女王?我把荣华富贵,都当成过眼云烟,但愿,但愿……”桂华生心头甜丝丝的,冲口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公主轻弄云鬓,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忽地说道:“我瞒着文王偷出深宫,他病体初愈,烦人服侍,我现在该回去啦。谢谢你的天山雪莲。”
桂华生想起昨晚的许多离奇情事,说道:“公主,你得当心你的堂兄!”公主道:“我早就知道他野心勃勃,其实我并不想与他争夺王位。所以他在魔鬼城所干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文王。我在暗中设法消弭他的野心,也便算了。”桂华生叹口气道:“你为人真好,只怕,只怕他的野心还不止此?”公主道:“怎么,极其量他也是想做国王而已!”桂华生久历江湖,比起华王公主,自然是较为懂得人情世故,想道:“你不想做女王,这心意他可未曾知道!”本来从昨晚的一些迹象,桂华生对那尼泊尔王子已有点疑心,疑心他与下毒的事情也有点关系,但究竟还末敢肯定,而且自己初到尼泊尔来,一来是疏不问亲,二来也不愿干预他们的国事,故此虽有一点疑心,话到口边,终于又吞了回去,末普对公主明说。
公主抬头一看,道:“峡口那边的山也燃起了烽火,大约是他们已知道你们在这里追捕摩兰法师的事情了。看来他们再过片刻,就会赶来啦,我真的应该走了。”
桂华生迈上一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公主微笑道:“你多读些尼泊尔的经典文学吧。”桂华生怔了一怔,忽地恍然大悟,叫道:“呵,原来你是教我去应试,那么咱们将来要在擂台上再见了。你可得手下留情呵!”这几句话说完,但见公主已飘然而去。桂华生爽然若失,正自痴痴望她的背影,忽听得身畔有呻吟之声。
桂华生心头一凛,想道:“麦士迦南和雅德星都受了重伤,我怎的将他们忘了。”先去看麦士迦南,这时麦士迦南已经醒转,那呻吟之声便是他发出的。桂华生将压在他身上的那匹马移开,但见他肋骨虽然断了两条,那却是跌伤的,并不严重。原来提摩达多掌毙它的生骑之后,掌力已是强弩之末,虽然触及他的身体,却没有伤及内脏。桂华生给他推血过宫,助他呼吸,过了一会,麦士迦南已经能够起立走动了。
麦士迦南舒展了一下筋骨,咋舌说道:“好厉害的家伙!”两人同去看雅德星王子,不禁都大吃一驾,只见雅德星面如金纸,皮肤灰暗,毫无光泽,一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麦士迦南稍懂医术,再给他把一把脉把,摇摇头道:“糟啦!他的三六经脉已给震动,五脏亦已易位,神仙难救!再多可以活半个时辰。”
桂华生凝砚片刻,说道:“那也未必!”取出了一朵天山雪莲,将雅德星扶到山泉旁边,掏了一鞠清泉,揉碎雪莲花瓣,撬开他的牙关,将整朵雪达和一鞠清泉都权人他的口中。原来天山雪莲不但能治百毒,而且还可以化开体内的瘀血,瘀血一化,鲜血的循环恢复正常,便不致于暴毙,只是受伤太重,一时之间,还不能苏醒。麦士迦南叹道:“你白白糟塌了一朵天山雪莲,最多不过能今他的生命延长数日。”桂华生双晖炯炯,深深的吸了口气,忽道:“麦士迦南,我求你一桩事情。”麦士迦南道:“若有所需,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桂华生道:“好,咱们各以本身功力,给他疗伤。我教你推血过宫之法。但给他医治好了,咱们真气消耗过甚,恐怕要临床静养几天。麦士迦南慨然说道:“你的内功比我深厚百倍,你不怕耗损功力,我亦自当稍参绵力。”
其实以桂华生本身的功力,已可以替雅德星打通十二重关,加上了麦士迦南,自是更易见效,不过一盏茶的时刻,雅德星的面色便渐渐红润起来。桂华生松了口气,忽听得麦士迦南问道:“刚才那位美貌的女子是谁?”原来公主临走之时,麦士迦南刚刚苏醒,惊鸿一瞥,已震惊于她的国色天姿,是以有此一问。微微笑道:“她吗?她是公主!也就是咱们在魔鬼城中所听到的那位吹笛的仙女!”麦士迦南“阿呀”一声叫了起来,忽地停了下来。桂华生道:“怎么?”麦士迦南道:“那你为何要费尽心血来救此人?”桂华生一听便如其意,心道:“我若是个小人,撒手不管,在公主的求婚者中,便减少了一个大大的劲敌,但我岂肯这么去做?”便对麦士迦南笑道:“我虽然不敢以侠义自命,但若是见死不救,于心何安?”麦士迦南道:“我并不是不想救他,不过我吏佩服你的大量。如果换我是你……”
桂华生道:“你便样么?”麦士迦南想了一想,一笑说道:“还是救他!”
说话之间,雅德星王子悠悠醒转,这一番话他刚好听到,可是桂华生却不知道。
桂华生将他扶了起来,掌心紧贴他背脊的“天枢穴”,一股阳和之气,传进了他的体内。雅德星王子喉头咕咕作响,忽地一大口一大口的瘀血吐了出来,桂华生待他呼乾净后,掏清泉给他漱口,笑道:“瘀血吐尽,再用人参鹿茸等上品补药医治,服食半月,定可康复。这些药品虽然贵重,尼泊尔的宫中要多少都有,王子,你可以放心!”雅德星王子眼中蕴泪,怔怔的望着桂华生,好久好久,说不出半句话。
就在此时,一骑马闯进峡谷,原来是尼泊尔王于到了。他一进来便扬声问道:“你们怎么啦?”桂华生道:“没什么,雅德星王子受了一点点伤。尼泊尔王子道:“那个,那个……”麦士迦南道:“那个提摩达多么?他早已给我们的桂大哥打跑啦!”其实麦士迦南并没有瞧见桂华生和华玉公主联剑杀败提摩达多,那时他还在昏迷状态之中,这说话不过想当然耳。桂华生本想说明真相,想了一想,决定还是瞒着王子为妙,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虽然赶跑了提摩达多,摩尔法师却走脱了。”
尼泊尔王于听说桂华生打跑了提摩达多,心中大吃一惊,但他素性深沈,并不形于押色,哈哈大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九环锡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向麦士迦南道:
“这是不是你们法王的传教法杖?”麦士迦南大喜道:“正是,多谢王于,你替咱们夺回来了?”尼泊尔王子道:“不止夺回法杖,摩兰法师也给我杀了。”原来王子抄小路到那边谷口拦截,那是山谷中一处隐秘的出口,他料定摩兰看见烽火,必然不敢从正面的谷口冲出,心中早已算好,若是摩兰和提摩达多同来,他索回法杖之后,便叫他们赶快逃走,谁知却只是摩兰一个人来,因此他一见面,不待他开声便把他杀了。他和摩兰是同谋毒害国王的伙伴,摩兰绝料不到王子竟会杀他,要不然以摩兰的武功,王子最多不过与他打个平手。
麦士迦南接过法杖,尼泊尔王于说道:“咱们该回宫去见国王报喜啦!法杖虽然是我夺回来的,但你们都有一份功劳。”雅德星王子虽然醒转,身体还是虚弱之极,桂华生将他抱上马背,和他同乘一匹骏马,驰回京城。
走了一里,雅德星忽地微微呻吟,呼吸紧促,桂华生急忙勒住骏马,让他缓缓而行,低声问道:“你觉得怎么?”雅德星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只怕不行啦!”桂华生道:
“没有的事,但请安心!”雅德星颤声说道:“灵鸳山、王舍城、龙叶恩师、恒河风光,从今永别了!”桂华生叫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死不了!”将手掌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试,只觉他发着高热,桂华生也不禁吃了一惊,想道:“难道我替他打通十二重关,还不能救他性命?不,不,他本身的瑜伽功夫也已有了相当造谓,只要他心中安定,绝对死不了。”正要指导他自己用吐纳的方法镇定精神,只见他还是断断续的续发着读语,好像已在迷糊的状态之中,桂华生甚是着急,忽见雅德星睁大了眼,颤声说道:“我求你一件事情!”
桂华生道:“请说。”雅德星道:“我要一朵天山雪莲。”桂华生怔了一怔,笑道:
“你体内的瘀血都已化开了,不需要再用雪莲啦。”雅德星双眼火红,只是断断续续的说道:“雪莲,雪莲,天山雪莲,我要天山雪莲!”那神情就像小孩子向大人撒泼,索取玩物一样。桂华生给他轻轻推揉,说道:“王子你醒醒,咱们就要到王宫啦。”但雅德星还是没有清醒,好像高热的病人一样发着谐语,不断的叫:“雪莲,雪莲,天山雪莲!”桂华生心有不忍,将仅有一朵天山雪莲拿出来,雅德星双眼放光,喃喃说道:“我费尽无穷心力,求取雪莲,若得一朵雪莲陪葬,死了方可琪目。嗯,给我,给我!”桂华生心道:“原来他是这个想法。”有些人(尤其是帝王)在临死之时,总想把最心爱的东西殉丧,但桂华生却想不到雅德星也有这样的心理。
桂华生一阵畴曙,他从天山所带来的三朵雪莲,一朵数了尼泊尔国王,一朵救了雅德星王子,现在就誊下一朵了,他明明知道雅德星王子不再需要天山雪莲了,可是看他眼色中充满析求,心中想道:“巴勒老先生说过,给病人治病,最紧要的是今病人心安。我若吝晋不与,只怕他的病情又会恶化。不如先给了他再说。”于是微微一笑,将仅有的一朵天山雪莲交给了雅德星。
雅德星接过雪莲,脸上泛出笑容,靠着桂华生宽的肩膊,闭着眼睛养神,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桂华生大为欣慰,策马缓缓而行,到了宫门,早已有人候驰,原来尼泊尔王子和麦士迦南先他进宫,早已把雅德星受伤的事情报告给国王知道了。
宫中侍卫将雅德星放在一张有锦褥的担架上,抬到国王面前,国王亲下御座迎接,一面向桂华生致谢,一面慰问雅德星的受伤。雅德星忽地一笑而起,跃下担架,同国王施体说道:“公主所要的天山雪莲,我已经带来啦!”
桂华生吃了一驾,这才知道雅德星刚才是假装的。这霎那间桂华生心头一片混乱,只听得国王喜道:“好,我立即叫宫女拿你的砖物交给小女。这是她自己要的,应该没有话说啦!”后面两句是国王向王子说的。
桂华生喉头硬塞,一急之下,满面通红,不知说什么好。忽听得雅德星王子朗声说道:
“不,陆下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聘物。这朵天山雪莲是桂先生的,桂先生的武功人品胜我百倍,与公主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此话一出,大出桂华生意外,呼了口气,心中想道:“我几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见雅德星说完这番话之后,摇摇欲坠,他损耗过甚,如今强振精神,毕竟是支持不住了。
国王面色一变,望了桂华生一眼,缓缓说道:“雅德星王子裨智昏迷,真是今人难过。
桂先生你今次立了大功,我必定不会负你,宫中珠宝,任你索取,若欲为官,跌便任你做御林军总管。”
国王只提封赏,绝口不谈婚事,桂华生自是听得懂他的意思,心中想道:“只要公主真心爱我,我不会报名参加求婚者的选拔考试吗?何必要自恃功劳,向国王提出婚事?”当下向国王谢道:“我早已说过,不望酬报。珠宝于我无用,高官更不愿为。”国王道:“那么就请先生多住生时,也好让寡人得以常聆教益。”桂华生道:“不敢麻烦陆下,我住巴勒家中,阶下若有宣召,我自当随时晋谒。”
国王心中虽有歉意,但转念一想,女儿对他颇似有意,还是不要让他在宫中为妙。原来国王仍是想把公主许配给雅德星,在国王眼中,桂华生的才学武功人品,虽然不输给雅德星,但桂华生到底不是王子的身份。
当下国王重重的赏赐了巴勒医生,便迭他们出宫。雅德星王子则留在宫中养病。
两人走出深宫,恍如一梦。巴勒笑道:“我正想译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和《奇经八脉考》,中国文字深奥,正好请你帮助。他年你做了驹马之后,还要借重你的大力,将这些医书,大量刊印。桂华生道:“我那里有这个福份。”巴勒笑道:“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只要姑娘对你有了情意,那就似蜜蜂去采花蜜,赶也赶不去的。”
谈笑之间,不知不觉已回到家门,巴勒打开大门,便嗅到一股幽香,走上厅堂一看,只见茶几土放着一叠书籍,压着一纸花篓,巴勒笑道:“你瞧,有了你在这里,花香自己便会飘进来了。”
桂华生抽出花篓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首小词,调寄,词道:“萍水相逢,便已是琴心先许。一家寰宇,海内存知己。纵有珠峰,难隔天台路。书此意,意凭风絮,吹向郎边去。”不必署名,桂华生已知道是公主手写的词篓,词中充满“四海一家”之意,纵有天下策一高峰,也隔不断两国的友谊,当然更阻不了两人之间的情意。桂华生读后,如醉如痴,而又豁然开朗。
再检阅那一叠书,却都是尼泊尔的古典文学,桂华生当晚就读了一晚,这一些古典文学,大半都与中国有关的,例如慧超法师所着的《往五天竺国记》,慧超是唐朝高僧,稍后于玄装法师,他普继玄装之后到过印度,书中的《迦维罗卫一词>,所叙述的便是尼泊尔之行,此书已译成尼泊尔文:另外还有尼泊尔本国高僧所写的经“变文”,那是一种有韵脚的佛教文学,例如阿尼哥的等等。要知尼泊尔乃是是佛国,所以它的古典文学,多与佛教有关。桂华生虽然不是佛教徒,但一来这些经典文学比喻丰富,妙语如珠:二来心知这些书是公主要他看的,故此也读得津津有味。他还把所有不懂的地方记下了记号,准备第二天去请教巴勒。
第二天一旱,他还没有起床,巴勃已先来看他了,一见面就道:“你是不是今天准备去报名向公主求婚?”桂华生道:“怎么?”巴勒道:“你不用去了。”桂华生吃了一惊,急间其故。
巴勒道:“国王有命,选拔驹马之事,暂时停顿,要待百日之后,方再举行。听说一来是因为明年的佛租诞辰要举行无遮大会,各国的高僧异士在今后这几个月之内,将会陆续到来,其中或有求婚之人,故此稍待;二来是国王病体初愈,要公主陪伴,无暇选拔。”其实还有第三个真正的原因,巴勒知而不说,那是因为国王想把公主许配给雅德星王子,雅德星正在宫中养病,国王希望在百日之内,能使他们两人回心转意。
桂华生笑道:“那有什么紧要?我便等待百日,又有何妨?我正想得多一些时间,好熟悉贵国的风俗习惯。或者到各处看看。”
自此桂华生便在巴勒家中住下,白天读书,晚上帮助巴勒译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和《奇经八咏考》。偶而抽空也到街上走走。巴勒学问渊博,两人切磋,得益不少。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之中,只有麦士迦南回国之日,国王举行宴刷,普招桂华生进宫,但就是在那次迭别的宴会上,也没见着公主和雅德星。听御医说王子受伤太重,虽得雪莲化开瘀血,仍然未曾康复。
那次之后,王国就没有再招过桂华生。桂华生虽然察觉国王对他冷淡,却也不以为意。
一日,桂华生到瑞扬布山参观莲花宝塔回来,见巴勒略带愁容,正在收拾行李。桂华生问他何事,巴勒说:“勃提岗城玛清勒寺的主持请我去医病,我不能不去,看来咱们大约要分手一个月了。”
原来尼泊尔以佛教立国,除了国都的神庙之外,便以勃城的玛清勒寺最大,主持的地位极高。关于玛清勒寺也有一段着名的神话,据传古印度有一位圣人叫玛清勒,其徒哥拉拿有一次到尼泊尔访问,没有得到尼泊尔人的欢迎,一怒之下,就跑到一座山上,卧着不动,这一来天就不下雨了。国王只好到印度请求玛清勒,劝动了歌拉拿站起来,他脚一着地,天就下起大雨来了,使尼泊尔得免旱灾。国王于是下令全国,每年举行节日,表示对玛清勒的感谢,这个节日便叫做“玛清勒遮拉节”,这个节日直到现在,每年还有举行,成为尼泊尔两大节日之一。(另一个大节日是“燃灯节”,相当于中国的元宵。每逢此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丰富的食物,款待亲友,寺庙里整夜歌唱,青年男女尽情歌舞,互相拜访,热闹非常。)国王除了走了“玛清勒遮拉节”之外,并在勒提岗城(Bhatguon)哥拉拿所卧的山上,建立了一座宏伟的“玛清勒寺”,作为纪念。
桂华生笑而问道:“你一个月之后,准能回来吗?”巴勒道:“来回各十天,经我医的痛,从没有十天还末见好的。大约一个月总差不多了。”桂华生一算距离选拔驹马之期,整整还有五十天,便道:“我听说勃城附近一带,风景极佳,我随老丈走一趟吧。”巴勒得他同行,自是欢喜,于是第二日两人便一同往勃提岗城。桂华生怎样也料想不到,这一去也,他几乎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