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荒林恶战
第六十三回 荒林恶战
严浣穿窗而出,冷笑说道:“用不着你们费神,我自己来了!”
马寡妇慌忙躲到朝元道人背后。朝元道人是四人当中本领最强的一个,跳出来拂尘一展,迎上严浣的快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拂尘本是轻柔之物,但一交上手,严浣就觉得有一股粘黍之力,似乎要把自己的缅刀扯出手去,非但削不断他的尘丝,反而处处受制。
严浣吃了一惊,蓦地想起有一天丈夫和她谈论上乘的武功,说道:“倘若碰上比自己更强的敌手,务须反客为主,目中有敌而心中无敌,方能险中求胜。”用现代的术语来解释,“反客为主”即是力争主动的意思,而“目中有敌,心中无敌”则是在斗志上要轻视敌人,在具体的搏斗过程中要重视敌人。
严浣喝道:“来得好!”蓦地刀法一变,不理会对方的拂尘指向何方,迳自唰唰唰连环三刀,从朝元道人意想不到的方位便劈过去!
朝元道人檀长“拂尘拂穴”的功夫,本来是想乘暇抵隙,拂着严浣的穴道的,想不到严浣竟然大开门户,放他进来,但严浣的刀法快得非常,朝元道人倘若不能一下子封闭她的穴道,只怕自己也势必要挨上一刀。
如此一来,严浣是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而猛攻,朝元道人反而受他牵制了。
朝元道人忙把拂尘收回,荡开严浣攻到身前的快刀。他的内功确比严浣稍胜一筹,但给严浣抢了先手,主客之势已易,严浣一口刀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他想凭着精纯的内功以柔克刚已是不能。只能步步留神化解对方的攻势,堪堪打成平手。
盂明霞这边去了一个朝元道人,添了一个马寡妇,仍然是以一敌三。不过马寡妇当然远远比不上朝元道人,孟明霞此际的以一敌三,却是没有刚才那样危险了。
不过形势虽然较为好转,也还是略处下风,金光灿是‘完颜长之手下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论剑术则是第一高手,和孟明霞相差无几的。
观照和尚是少林寺的叛徒,轻功虽不擅长,一柄方便铲使开,却是少林寺正宗的伏魔铲法,威力很是不小。方便铲是重兵器,孟明霞的宝剑还当真不敢和他硬碰。
敌方四人中最弱的一环是马寡妇,但在两大高手掩护之下,一双柳叶刀觅隙进攻,对孟明霞也是多少有点威胁。
观照和尚为报刚才给孟明霞一剑刺破僧袍之仇,把方便铲舞得呼呼轰轰,步步进逼,纵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你是孟少刚的女儿。孟少刚号称江南第一剑客,神剑无敌,嘿嘿,他调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是!”他从少林寺出身,见多识广、已经看出孟明霞的来历了。
正在吃惊,忽见三条人影飞也似的跑来,一个宏亮的声音喊道:“浣妹,别慌,我来了!”紧接着另一个更如暴雷似的声音喝道:“原来又是你们这几个鹰爪孙,好呀,秘魔岩上让你们侥幸漏网,今天决计叫你们难逃公道!”
原来来的正是严浣的丈夫谷涵虚,和轰天雷黑旋风二人。
严浣叫道:“大哥,际先过去帮——”“孟姐姐”二字尚未出口,只见黑旋风和轰天雷二人已经跑到孟明霞那边,和对方开始交上手了。
黑旋风唰的一剑向金光划刺去,金光灿剑法虽然很高,但黑旋风用的是屠百城所创的独门剑法,急切之间,金光灿却也不懂如何应付,只好回剑防身,使一招“横云断峰”,先行阻遏敌方攻势。
要是单打独斗,金光灿这一招倒也不失为应付得宜的一招,打下去黑旋风虽然可占上风,恐怕也要过了数十招方能取胜,但此际乃是双方混战,孟明霞可没闲着,一招“玉艺穿针”,乘隙即进。金光灿一声惨叫,左肩着了一剑,负痛狂奔。
轰天雷迎上了观照和尚,他也不用兵器,“乓”的一拳就朝敌手打去,观照和尚一铲铲来,只听得“当”的一声,震耳如雷,这一拳竟然把观照和尚的方便铲打得歪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孟明霞已是剑锋倏转,喝道:“叫你见识孟家的神剑!”剑光过处,观照和尚的一只耳朵已是给她削了下来,血流满面,紧跟着金光灿也逃跑了。马寡妇更是溜滑,一见他们来到,早已在金光灿之前先逃。
另一边谷涵虚上前帮忙妻子,刀剑合壁,荡起一圈银虹,朝元道人拂尘一挥,剑光过处,尘尾给削去了数十根,宛似一蓬乱草,随风飞舞。原来朝元道人内外功造诣虽然不弱,却也不能胜过谷涵虚。双方功力既然是在伯仲之间,他的这支拂尘也忧不能发挥“以柔克刚”的妙用了,何况谷涵虚还是和妻子刀剑合壁的。
朝元道人心头一凛,陡地把拂尘当作暗器,向谷涵虚一掷,腾出右掌,呼的就向严浣拍下。
谷涵虚猛地大喝,跃上前去,双掌相交,“蓬”的一声,朝元道人倒退三步,喉头发甜,他要顾住体面,把涌上喉头的鲜血强咽下去。与此同时,严浣斜身一掠,和丈夫交叉穿过,柳叶刀扬空一闪,把那支拂尘削为两段。他们夫妇换位给对方防御,乃是为了各展所长。谷涵虚的内力比妻子的深厚,是以由他来和朝元道人对掌。朝元道人的功力本来不逊于谷涵虚,但在和严浣恶斗一场之后,是抵挡不住谷涵虚的天雷功了。
此时金光灿等人已在相继逃跑,朝元道人即使没有受伤,也是孤掌难鸣,当然也唯有逃跑了。
黑旋风笑道:“穷寇莫追,由他们去吧!”
严浣上前和黑旋风相见,又喜又惊,对谷涵虚道:“大哥,这位侠士正是曾经在大戈壁救过我的性命的那位恩人,你们怎样相识的?”
黑旋风道:“谷大嫂,切莫这样说。那天要不是你留下一个皮囊的水给我,恐怕我也早已在沙漠里渴死了。”
谷涵虚笑道:“我早已知道他是你的恩人啦,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风、云、雷、电”之首的黑旋风,风天扬,我和他乃是不打不成相识的。”
严浣诧道:“怎么,你曾经和他打过一架吗?”
谷涵虚笑道:“这事很有趣,慢慢我和你说。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你找着了李益寿的女儿没有?”
严浣说道:“啊,原来你们也是为着找她来的,她就在鄂大大的家里。”
孟明霞笑道:“咱们刚才把鄂大夫两夫妻吓坏了,现在也该回去向他们赔罪啦!”
李芷芳受了一场虚惊,出了一身冷汗,精神反而好了一些。她料到孟严二人定会去而复回,早已坐在鄂家的客厅等候了。
但她料不到的是除了孟明霞和严浣之外,她们还带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且还是她认识的黑旋风。
严浣说道:“鄂老先生,刚才我门很是对你不起——”正想向他解释,鄂卜苏已是说道:“姑娘,现在你不说我也明白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你们刚才对我那佯,官府必定还会再来找我的麻烦,我这小小的医馆也是必定要关门的了。”
同一时候,李芷芳在另一边亦已是急不及待的和黑旋风交谈,黑旋风说道:“李姑娘,我先给你介绍这几位朋友,其他的事,咱们慢慢再说。这一位是谷涵虚谷大侠,和鄂大夫说着话的是谷大嫂。”
李芷芳早就听人说过谷涵虚夫妇的成名,连忙说道:“原来是谷大侠,久仰了。”心里想道:“有了谷涵虚和黑旋风,再是不用害怕班建侯了。”
黑旋风接着说道:“这一位冰应该更加熟悉,他是你们耿帮主的好朋友,外号‘轰天雷’的凌铁威凌大哥。”
李芷芳大为欢喜,说道:“凌大哥,耿帮主常常提起你的。你门‘风、云、雷、电’并驾齐驱,就只你我没见过。今天总算都认识啦。”
严浣和鄂卜苏说完了活,回过头来笑道:“我和李姑娘见过了,用不着介绍啦。这位孟姐姐是——”话犹未了,李芷芳笑着接下去道:“也不用着介绍了,孟姐姐的令尊是江南第一剑客孟大侠,那个秃驴刚才已经说出来了。”原来观照和尚和孟明霞在外面交手之时所说的话,李芷芳在屋子里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李芷芳道:“你们两位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孟明霞道:“我们昨晚正是在你前晚庄过的那家猎户投宿,是那位老大娘把你的消息告诉我们的。”说明原委之后,问谷涵虚道:“你又怎知道我们是在这儿?”
谷涵虚道:“你猜猜看。”
严浣说道:“你们已经在明镜台见着屠姐姐了,对吗?”
谷涵虚笑道:“不但见着了屠姐姐,还见着了李盟主呢:“
严浣又喜又惊,说道:“盟主不是准备去会拖雷的吗?他用不着你们帮手?”言内之意,实是不免有点为李思南担心。
谷涵虚道:“李盟主业已决走单骑去会拖雷,看来他胸中早有成竹,我们要想帮忙也帮忙不上。”接着说道:“李盟主受青龙帮龙帮主之托,既然知道了李姑娘的下落,焉能不调派人手接应你们?”
李芷芳听得出他们是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我爹爹是亡国之臣,腼颜受金虏之封,充当他们的凉州总管,说起来过去也曾做不少对不住你们汉族义军的事情,你们如今反而以德报怨,真是叫我不知如何感激你们才好。”
黑旋风笑道:“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干嘛?要是令尊经过这次事情,能够接受你的劝告,和我们联手抗金,我们才真是感激你呢。”
李芷芳道:“可恨我的病不知什么时候才好,还有三天就是金虏‘祭陵’之期,眼看你们去闯虎穴龙潭,我却不能出一点力,心里实在难过。
孟明霞安慰她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李姑娘,你如今必须安心养病。”
黑旋风道:“对啦,鄂大夫,我正想问你,李姑娘的病——”
鄂卜苏道:“病倒不是什么大病;不过由于她在激斗之后又再奔波,且又郁闷于心,不免伤了一点元气,因此身子虚弱。如果有上好的人参,很快就会好的。”
鄂卜苏的妻子道:“本来我要去找相熟的参户,看看他门有没有成形的老山参可以给我一支,可恨刚要动身,那些强盗就来了。不过,好在如今天色未晚,且待我——”
话未说完。谷涵虚笑道:“不用劳烦老大娘了,鄂大夫,你看我这支人参如何,合不合用?”说罢,取出一支粗如儿臂的人参。
鄂卜苏一看,大喜说道:“这是最上品山参,你怎么得来的?”
谷涵虚道:“这是我的师伯留给我的,他曾在长白山隐居多年,但不幸已在三年之前去世了。”谈起来,鄂卜苏和他的师伯原来也是相识的,大家更感到亲切了。
鄂卜苏道:“有这样的上好人参,用不了一支,只须三分之一,包管李姑娘就可以行动如常。”
原来谷涵虚把这支人参特地带来,本是准备迭给李思南的,想不到恰好为李芷芳派上了用场。
李芷芳的病因是心力交疲,如今在见了黑旋风等人之后,虽然还来见着罗浩威,但有了好朋友帮忙,心情已是豁然开朗。喝了参汤之后,睡得很熟,第二天起床,比鄂卜苏的估计还好得多,不但可以行动如常,功力亦已恢复几分了。
轰天雷从李芷芳的口中知道师弟的确讯之后,也是大大放下了心,想道:“他既然是和耿电、罗浩威一起来了长白山,迟早我总会见得着的。”
当下一行人回到明镜台,褚云峰、屠凤等人早已在台前相候,相见之下,皆大欢喜。
李芷芳道:“你们的盟主呢?我希望能够见得着他,当面向他叩谢。”
褚云峰道:“李盟主昨晚独自出去一趟,也不知是见了什么人,今早回来,吩咐我们照料李姑娘,他又再烛自去了。”
谷涵虚道:“盟主是不是独自去会拖雷。”
褚云峰听得师弟当着李芷芳面问他,心想师弟这几年阅历大增,比从前谨慎了许多,倘若他不是知道李芷芳绝对可靠,不会如此鲁莽便说出来,于是去了顾忌之心,说道:“本来盟主准备过两天才去的,不知如何,忽然提早了。不过他已有吩咐,叫我们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他不在的时候,大家听屠女侠指挥。”
屠凤说道:“琅琊山的人将在今晚和今日分批来到,另外已知丐帮也会有人来的。风师弟,你和丐帮相熟,我想请你和丐帮联络。凌大哥,清你去打听耿电、秦龙飞、罗浩威三人的消息,我会转托丐帮的人帮忙你的。”另外的人,也各自分配了差事。黑旋风见她指挥若定,暗暗佩服,想道:“我的师兄虽然不肖,但师父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却是可以继承他的遗志了。”
轰天雷正是想要自告奋勇去找师弟的,得如所愿,更是喜欢。
但他却不知道,秦龙飞在到了长白山之后,却又碰上了意外的事情。
那天他们刚刚踏进长白山,在密林深处小心翼翼的前行,幸好没有碰上金兵。
罗浩威闷闷不乐,秦龙飞也是郁郁寡欢。耿电安慰他们道:“到了长白山,即使找不着凉州的人,也总可以碰上一些相热的朋友。据我所知,丐帮的朋友是会来的。那时咱们再设法打听李姑娘的消息。秦大哥,你也不用担心,令师兄虽然未必会来这里。但要打听他的消息也并不难。待这里的事完了之后,我保管可以替你找得着他。令师兄知道你业已改邪归正,一定会十分高兴的。”这几天来耿电和秦龙飞已经相当捻熟,是以不怕直言。
但耿电也只是说对了秦龙飞的一半心事,秦龙飞苦笑道:“耿大哥,多谢际为我费心了。”
杨浣青噗嗤一笑,说道:“秦大哥,你是在惦记着那位完颜姑娘吧?这个我们可帮不上你的忙了。不过,你进了长白山,说不定却是有机会碰见她的。”
杨浣青说对了秦龙飞的心事,秦龙飞却是更加难过了,暗自想道:“她是完颜长之的女儿,再见着她,又有怎样?难道我还能像从前被蒙在鼓中的时候一样,与她和好如初吗?”
杨浣青正想和他说笑解闷,耿电忽地低声说道:“禁声,好像是有人来了。”
众人凝神一听,只听得果然有脚步声在他们不远之处,和他门同一方向,向前行进。深山老林,不见天日,唯有藉着积雪的映照和从繁枝密叶透下来的一点亮光才能觅路前行的。是以虽然同在一座树林里面,彼此还是不能看见。
杨浣青悄声说道:“但不知是友是敌,咱们若然不冒点风险,现出身形,万一错过了朋友,那岂非反为不妙?”
耿电说道:“咱们先听听这些人说些什么?”此时那些人和他们的距离更加近了,听得出共是四人。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萨大哥,据我所知蒙古的国师龙象法王也会来的,他有第九重的龙象功,当可替你恢复毒掌的功夫。”
秦龙飞吃了一惊,心道:“这人的声音好熟!那个‘萨大哥’又是准呢?怎的也会毒掌功夫?难道是——”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心里又惊又怒。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一个更甚熟悉,也更为苍老的声音说道:“我也知道第九重的龙象功可以给我打通奇经八脉,让我重练毒掌,但可惜我和龙象法王没甚交情,如今有事方去求他……”
先头那老者说道:“我的大师兄年震山如今还在完颜王爷帐下,完颜王爷与龙象法王的交情可是非同小可的啊!”
原来这个老者是娄家庄的庄主娄人俊,他说的那个“萨大哥”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强迫秦龙飞为徒的邪派妖人萨怒穷!
秦龙飞想起自己几乎给萨怒穷害得由人变鬼,吃了他的那么多苦头,不由得气怒交加,咬牙切齿!
耿电在他耳边说道“秦兄,忍耐点儿,罗大哥的伤还未痊愈。”
那一行人的脚步声来得又近了一些,只听得另一个声音说道:“完颜王爷礼聘咱们,咱们是替他出力的。萨大哥倘能恢复毒掌功夫,王爷也是乐于见到的。这个小忙他还能不帮?”
萨怒穷道:“其实我若要求助于完颜王爷,在大部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求他。唉,不过——”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萨兄,敢情你还在害怕武林天骄?”要知萨怒穷的毒掌功夫是给武林天骄废掉的,当时武林天骄曾经警告过他,要是他重练毒掌,性命不保。即使不练毒掌,倘若是在外面为非作歹,给武林天骄再碰上的活,武林天骄也要取他性命。
第四个人接着说道:“武林天骄虽然厉害,也未必强过龙象法王和完颜王爷。我看他不过是恫吓你的罢了,龙象功打通了你的奇经八脉之后,走火入魔之患已是根除,如何还会有性命之忧?萨大哥,古语有云,有仇不报非君子啊!”
耿电心中一凛,悄悄说道:“另外两个人是崆峒三煞之首的年大成和山西大同石家庄的大庄主石错。”
“崆峒三煞”之中的胡轩和石家庄的二庄主石元曾在梁山虎头岩吃过黑旋风的大亏,这是耿电所知道的。耿电心想:“他们受完颜长之之聘,恐怕为的就是要对付我们。风、云、雷、电’了。胡轩、石元本领平常,但这两个人据说全是非同小可,远非他们师弟可比,倒是不可小视。”
萨怒穷给“崆峒三煞”之首的年大成煽起怒火,气得红了眼睛,说道:“不错,武林天骄又怎么样,姓萨的誓报此仇!”
石错说道:“听说武林天骄的女弟子小魔女杨浣青是耿电的未婚妻子,不知他们成了亲没有?”
娄人俊笑道:“你打听这个作什么?小魔女是长得美貌之极,但咱们可都是有了一大把年纪的老人了呀!”
石错哈哈笑道:“娄庄主,你想到那里去了?我当然不是垂涎小魔女的美色,不过,倒是想在她的身上,打个主意。”
娄人俊道:“什么主意?”
石措说道:“听说耿电已经赶来长自山了,要是小魔女和他做了夫妻,多半就会夫妻同行。”
娄人俊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要把武林天骄的弟子抓住,给萨兄出一口气。哈,这主意不坏,咱们奈不了武林天骄,折磨折磨他的女弟子也好。你不用打听了,他们小俩口子恩爱得很,未曾成亲,一定也会在一起的。”
杨浣青气得杏眼圆睁,一拉软鞭,就想冲出去和他们厮杀。耿电连忙将她拉着,指一指罗浩威,示意叫她暂忍一时之气。
年大成道:“听说‘风、云、雷、电’近年在江湖上闯出很大的声名,娄庄主,你和他们可曾会过?”
娄人俊道:“都交过手,这四个人的本领虽然非同泛泛,但比起你老大哥可还差了一截。年大哥,你这样问,莫非也是和他们有仇?”
年大成道:“不错,我的师弟胡轩曾在黑旋风手下受挫,要我给他出一口气。石庄主,听说令弟也是在虎头岩吃过黑旋风的亏的,是吗?”
石错说道:“是呀,我也正是为了此事方才接受完颜王爷之聘的。我还有一个弟弟丧在青龙帮罗浩威之手,此仇更是非报不可!”
萨怒穷道:“黑旋风或许未必会到长白山,罗浩威则业已来了。这消息是御林军一个军官和我说的,定然不假。”
脚步声来得更加近了,秦龙飞虽然极力忍耐,还是忍不着恨得牙关格格作响。萨怒穷陡地喝道:“谁在这里?给我快滚出来!”
秦龙飞怒不可遏,一跃而出,喝道:“姓萨的老贼,你还认得我吗?”
耿电知道难以躲藏,立即也跟着飞掠出来,挥铁扇“叟”的向石错点去,喝道:“我们风、云、雷、电,同气连枝,你要找风大哥报仇,尽可以冲着我姓耿的来吧!”
耿电号称“闪电乎”,后发先至。石错反手一掌,扣他腕脉。这一招以攻为守,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耿电突如其来的一击,武功确是非同小可。但饶是如此,也还是吃了点亏,只听得“嗤”的一声,上衣给锋利的折扇边缘撕去了一幅。
萨怒穷怔了一怔,哈哈笑道:“秦龙飞,你怎么连师父也不认了!唉,糟糕,糟糕,莫非你是患了失心疯么?”
话犹未了,秦龙飞已是“呼”的一掌向他劈下,大怒喝道:“你才是失心疯!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居然还想害我!哼,哼,檀大侠可以饶你,我决不能饶你!”
萨怒穷使了一招分筋错骨手法,只道一出手就可以把秦龙飞制服。那知秦龙飞今非昔比,掌力一发,竟似汪涛骇浪,汹涌而来。
萨怒穷心头一凛:“听说他在王府得了穴道铜人秘笈的内功心法,看来似乎是不假的了!”
不过萨怒穷虽给废了毒掌功夫,数十年功力却是未曾消失的。当下连忙化指为掌,双掌相交,“蓬”的一声,萨怒穷身形一晃,秦龙飞退了两步。比较起来,还是秦龙飞稍有不如。萨怒夯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阴恻恻的笑道:“教会徒弟打师父,我倒有点悔不当初了,不过你凭着这点本领,就想背叛师门,那可还是作梦!”
秦龙飞心中一动,喝道:“好,多谢你从前教我的毒掌功夫,如今我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双掌连环劈出,带起一股腥风:
秦龙飞练了正宗内功,功力比以前已是不知增强多少,他以深厚的内力发出毒掌,饶是萨怒穷自忖可以胜他,也是不禁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我失了毒功,可是不能和他硬碰。”
当下倏的招数一变,变为游身八卦掌法,乘暇抵隙,与秦龙飞游斗,可还当真不敢让他毒掌打着。
娄人俊见石错吃了点亏,上去助他。说时迟,那时快,杨院青从草丛里亦已窜了出来,一抖软鞭、霍地朝池下三路卷去!娄人俊见她来势甚劲,不敢硬接,急急一提腰劲,“燕子钻云”唰地凭空跳起一丈多高,杨浣青的银丝软鞭滴溜溜的从他脚底卷过。
娄人俊是“黑鹰”年震山的师弟,武功自也不弱,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右掌朝杨浣青背心劈下。
当他跃起之时,已是瞧见藏在草丛中的罗浩威,连忙叫道:“这里还有个人,正是——”
杨浣青霍地用个“怪蟒翻身”,连人带鞭急旋回来,避招进招,朝着娄人俊落足之处猛扫过去。叫他不能分神说话。
“崆峒三煞”之首的年大成说道:“好,待我来看是谁?”
娄人俊疾的一塌身,“大弯腰,斜插柳”,在间不容发之际,同样避招进招,掌背反手一挥,托起软鞭,掌锋斜斜的直劈过去。此时他方有余暇,把刚才那一句话说完:“正是青龙帮的罗浩威!”
杨浣青也在同时叫道:“罗大哥,快走!”
罗浩威伤还未愈,虽然并无大碍,究竟未能施展轻功。何况,纵然他能够施展轻功,他也决不能在面临强敌之际,抛开朋友,独自逃跑!
当下,罗浩威一咬牙根,操刀在手,在草丛中站起来,喝道:“不错,青龙帮的罗浩威在此,那个要报仇的上来!”
耿电折扇疾挥,向石惜猛攻过去。他是以进为退,只侍逼开石错,便即回去照顾罗浩威。石错给他攻得手忙脚乱,又惊又急,叫道:“这姓罗的是小弟仇人,年大哥,请你让给我亲手报仇吧!”
这话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是要年大成替他抵挡耿电,他方能抽出身子。
年大成心里想道:“你挑软的果子吃,却把硬的留给我。”
但他在四人之中武功最强,平时也以老大哥自居、石错要他抵御对方最强的耿电,却也颇能满足他的高做之感。
当下说道:“好,你过去活捉那姓罗的小子吧!这小子我足可以对付得了,留给我好啦!”
耿电一招“斗转星移”,扇柄点向年大成胸口的“璇玑穴”。
年大成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铮”,的一声,中指疾弹,把耿电的折扇弹开。
耿电身形一侧,似乎就要向前跌倒,其实是极为轻灵巧妙的身法,脚尖一滑,扑进年大成怀中,折扇一张、倏的就朝他面门拨去,冷笑说道:“你的弹指神通,看来也是‘神通’有限!”
年大成施展“弹指神通”的上乘内功;只道一弹之下,就可以把耿电的折扇弹得飞出手去,想不到耿电变招如此之快!耿电的折扇边缘锋利,张开来可以当作刀片使用,年大成如何敢给他削着面皮。
刀光掌影之中,只见年大成霍的一个“凤点头”,斜窜出去。两条人影倏的由合而分,年大成避开了刀片刮脸之灾,耿电也闪开了年大成反手击他的一掌,但比对之下,还是年大成多吃了一点亏,他的脸皮虽得保全,头上的乱发却给耿电锋利的扇边削掉了一大绺。
耿电哈哈笑道:“姓年的,你果然不愧是崆峒三煞之首,武功固然高强,脸皮尤其厚得可以;佩服佩服!”
年大成老羞成怒,气冲冲的喝道:“好小子,你敢戏弄老夫,今日非要你的性命不可!”
耿电笑道:“很好,阎罗王请客,且看他是请你还是请我!”
两人再度交锋,年大成学了个乖,登时改变战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掌力使开、一招招都是重手法,叫耿电无法近身。耿电虽不至于给他的劈空掌所伤,但要想摆脱他的缠斗,跑回去照顾罗洽威,却也是不能的了。
罗浩威跳跃不灵,当下用“千斤坠”的重身法定住身形,牢牢的站稳马步,双足好似钉在地上。
石错喝道:“还我兄弟的命来!”
罗浩威冷冷说道:“你先问我这口刀肯不肯给你?”
石错以快刀、铁掌称雄江湖,此时早已拔出来,冷笑说道:“听说你得了秘传的五虎断门刀法,好,我就和你比刀,看看是你强还是我强?”
只听得一片断金夏玉之声,转瞬之间,双刀已是攻击了十六八下。石错分明占了上风,但说也奇怪,却是屡攻不逞。原来罗浩威使的这套刀法以快斗快,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而猛攻,简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假使石错把刀放慢,由于功力远胜,十数招内就可杀他。但石错却不知其中奥妙。
不过罗浩威毕竟吃亏在受伤未曾痊愈,时间一长,刀使出,已是力不从心。石错刀中夹掌,“砰”的一掌打着罗浩威左肩。罗浩威,“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两晃。但他下盘功夫极稳,却未跌倒。
此时能够挪动身子帮忙他的只有一个杨浣青了。杨浣青的对手是娄人俊,功力虽然比她稍胜一筹,身法却是不及她的灵活。
杨浣青一看罗浩威形势不妙,立即使出穿花绕树的身法,以进为退,向娄人俊面前虚晃一鞭,一个“细胸巧翻云”,身形已是倒纵出数丈开外,落足之点,和石错距离甚近。软鞭一挥,鞭梢点到了石错后心的“风府穴”。
娄人俊喝道:“臭丫头,往那里跑?”如影随形,跟踪急上。但还是慢了半步,只听得“嗤”的一声响,石错的背心添了一道鞭痕,着鞭之处,衣裳碎成片片。不过却避开了杨浣青的鞭梢点穴。
说时迟,那时快,娄人俊已是飞身扑到。杨浣青顾不得再打石错,一个“风扬落花”的身法,在电光石火之间,避招进招,化解了娄人俊的大擒拿手法。
石错接连吃了耿电和杨浣青的亏,气得暴怒如雷,喝道:“先杀了你这臭丫头,再杀姓罗这个小子!”
唰唰唰,反手连环三刀,呼的再加一招刀中夹掌,娄人俊抓紧时机,欺身直进,一招招凌厉的分筋错骨手法。向杨浣青猛攻不已。
杨浣青背腹受敌,登时险象环生,罗浩威顾不得自身危险,迈步向前,运刀如凤,急攻石错,给杨浣青解困。
但是他是伤未痊愈,跳跃不灵的。脚步一动,却是授与强敌以可乘之机了。石腊倏的一个转身,让娄人俊缠着杨浣青,刀锋自下向上一挑,趁着罗浩威脚未稳,左掌一横,严似利刃般的削向他的膝盖。
罗浩威正使到“五虎断门刀”的一招“横云断峰”,刀法是连续的斫下来的。但吃亏在下盘不稳,架庄了石错的快刀,避不开他的铁掌。石错喝一声“着!”掌锋倏从下削变为上击,罗浩威的钢刀给他击着刀柄,飞出手去,石错哈哈大笑,快刀劈下,只道这一刀必定可以取了罗浩威的性命。
不料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杨浣青的身形平地拔起,刚好接下了罗浩威那柄从半空中跌下来的缅刀,唰的一刀砍下来,正是罗浩威那一招刚才只使到一半的“横云断峰”,就像是罗浩威还在连续施展“五虎断门刀法”似的。这一招守中寓攻,厉害无比,且又是出其不意,饶是石错刀法高明,也不得不连忙回刀护身。杨浣青的左手刀逼退了石错,右手的软鞭仍是丝毫不缓的向娄人俊下三路扫去,化解了他的大擒拿手攻势。
原来罗浩威的“五虎断门刀法”本是杨浣青代师父传授他的,故而这一路刀法在杨浣青手中使出,比罗浩威还要高明。
说时迟,那时快,杨浣青身形一飘一闪,已是靠近了罗浩威那边,两人背靠一棵大树,杨浣青把缅刀交回罗浩威,并肩御敌,刀鞭配合,对方已是不能再施各个击破的伎俩。
形势是好了一些,不过罗浩威终是受伤未愈,气力不加,两人联手,也只能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击之力。
另外两对,耿电和“崆峒三煞”之首的年大成堪堪打成平手。秦龙飞苦斗萨怒穷,形势却是比刚才的罗浩威还更恶劣了。
萨怒穷虽然对秦龙飞的毒掌颇有顾忌,但他数十年的功力,毕竟非同小可,远在秦龙飞之上。他与秦龙飞绕身游斗,稍合即分,一沾即退,距离经常保持在一丈开外,只用劈空掌力,已是足以困扰秦龙飞了。
罗浩威得杨浣青为他防护,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暗自想道:“耿大哥也是在苦斗中,杨姑娘不去帮他,却来帮我。他们对我这样好,我岂能只顾自己?”
推己及人,他见秦龙飞的形势最为恶劣,便即叫道:“杨姑娘,你先过去帮一帮秦大哥吧!”
那知话犹出了,忽见秦龙飞与萨怒穷扭作一团,竟然骨碌碌的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原来秦龙飞一来是不愿连累他们,二来他对萨怒穷恨如刺骨,早已抱定了与敌皆亡的决心。剧斗中突然扑上去就把萨怒穷抱住!萨怒穷的功力比他高强,这样的打法对他本来吃亏极大。萨怒穷想不到他竟如此不顾自己,用上了这种市井之徒的打法。饶是他本领再高,也只能给秦龙飞拖下山坡去了。
耿电这一惊非同个可,折扇连挥,向年大成猛攻,想要摆脱他们的缠斗。但年大成是“崆峒三煞”之首,若论真实的本领,还在耿电之上。急切之间,耿电那里摆脱得了?剧斗中耿电的折铁扇划破了他的衣裳,胸口却给他的劈空掌力一震,隐隐作痛。虽然还不至受伤倒地,却是更处下风了。
杨浣青倒是可以勉强抽出身子的,但她若抽身,罗浩威势必丧命。杨浣青一咬银牙,心里想道:“我可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让另一个人送命,唯有希望秦龙飞死里逃生了。”
罗浩威喘着气叫道:“杨姑娘,你去看看秦大哥怎么样了?我不打紧,反正我要跑也跑不掉,大不了拚了这条命——”话未说完,石错快刀劈下,几乎砍着了他。
杨浣青软鞭一抖,严似摆蛇吐信,点向石错胸前大穴,迫他回刀防身,说道:“罗大哥,你别胡思乱想,先把敌人打败。”
娄人俊哈哈大笑:“你们已是网底之鱼,还在做梦!”攻得越发紧了。
原来年大成、娄人俊、石错三个人都是同一心思,萨怒穷是死是生并不放在他们心上。他们正好趁着敌方心神纷乱之际,取胜“立功”。
耿电等人心急如焚,形势越来越险,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在那边的可是耿大哥么?”声音从对面山坡上传来,仍似洪钟一佯,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耿电喜出望外,连忙叫道:“不错,是我,凌大哥,你快来呀!”
就只这几句话的时间,只见山坡上已经出现了两个人,跑在前面的是轰天雷!
原来轰天雷奉命找寻秦龙飞的下落,业已和来到长白山的丐帮弟子取得联络。和他一起来给他带路的这个人就是丐帮的六代弟子邵洛川。
说时迟,那时快,轰天雷已是跑上这面山坡,看得清楚交手的双方了,轰天雷霹雳似的一声大喝,喝道:“好呀,原来又是你们这几个恶贼,今日给我碰上,决不放过你们!”
娄人俊是领教过轰夭雷的厉害的,见他来到,不由得大吃一惊。暗自想道:“我现在不过是略占上风,轰天雷一来,只怕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娄人俊打定“三十六着走为上着”的主意,虚晃一拳,转身便逃,他跑出数步,方始叫道:“风紧,扯呼!”
石错跟着逃跑,跑迟一步。给杨浣青唰的一鞭打个正着,脸上又再添了一道伤疤。幸亏不是伤着要害,仍然给他逃出去了。
年大成和轰天雷未曾会过,不知他的本领若何,但见娄石二人相继逃走,心里亦知不妙,孤掌难鸣,当然也是只好逃了。
他的功力在耿电之上,他要跑耿电自然是拦他不庄。但他最后逃跑,恰好碰上如飞赶来的轰天雷。
轰天雷更不打话,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一掌就劈过去。年大成哼了一声道:“际这小子倒是好横,好呀,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只道轰天雷本领再高,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功力无论如何料想也比不上他,那知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声如郎雷,年大成的胸口竟似压上一块大石,这一瞬间几乎透不过气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我二十年不出江湖,怎的却出了这许多本领了得的后生小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轰天雷硬接他的一掌,亦是感到胸中气血翻涌,待到第二个劈出之时,年大成已是跑开了。
原来并非轰天雷的本领高于耿电,他们乃是各有所长,但轰天雷一来是天生神力,二来他练的霹雳掌,是以刚猛见长,三来他的气力未经消耗,而年大成却是和耿电恶斗了一场,此消彼长,年大成自是觉得他要比耿电更难对付了,其实若论真实的本领,他还是稍稍高于轰天雷的。
轰天雷喝道:“好呀,几个臭贼就想跑么?”
耿电说道:“凌大哥,让这几个臭贼走吧,咱门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其实轰天雷也是惦记着他的师弟,并非真的要追“穷寇”的。
当下连忙问道:“对啦,我的秦师弟呢?听说他是和你们一起的。”
耿电说道:“我正要和你说,他,他——”
轰天雷心头一震,急不及待的连忙问道:“他怎么样了?可是——”
耿电说道:“他刚才和萨怒穷扭打,打作一团,滚下山坡去了。咱们赶快去看!”
轰天雷还以为秦龙飞已遭不幸,听说只是滚下山坡。稍稍松了口气,当下一行五人,便即下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