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芳讲聊斋之第5节:蒲松龄墓园

作者:马瑞芳 字数:2701 阅读:562 更新时间:2009/03/08

马瑞芳讲聊斋之第5节:蒲松龄墓园

蒲松龄墓园

  康熙五十四年(1715)正月二十二日酉时,蒲松龄依窗危坐而卒,距今290年。他生前因为穷,没有能力把《聊斋志异》刻印出来,《聊斋志异》只是以手抄本形式流传。现在,《聊斋志异》已经有25种外文译本。《聊斋志异》虽然是文言,在中国却妇孺皆知。毛泽东主席欣赏《席方平》,邓小平酷爱聊斋。《聊斋志异》是亿万华人的必读书。穷秀才出将入相的理想终成泡影;《聊斋志异》却光芒四射。历史是公正的。 聊斋宫(以《席方平》和《罗刹海市》为主建造的地、海、天三界聊斋宫。中国工程院士张锦秋设计,马瑞芳任文学顾问。)

  姹紫嫣红的爱情百花园

  古希腊神话说:在往古,人是一种圆球样的东西,有四只手,四条腿,四只耳朵,一颗头颅上长着观察相反方向的两张脸。人的能力让奥林匹亚山的众神感到忐忑不安,宙斯决定:用一根头发,把人像切鸡蛋那样切开。人从此变得软弱了,用两条腿走路。人被分成两半后,每一半都急切地想扑向另一半,纠结在一起,拥抱在一起,强烈地希望融为一体……于是,尘世爱情产生了。

  费乐巴哈说:爱,就是成为一个人。

  瓦西列夫说:爱情是人类精神最深沉的冲动。

  爱情是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无数作家探索过爱情的秘密和爱情迷人的奥秘,爱情描写随着时代发展而发展,一曲《西厢记》轰动文坛,杜丽娘还魂又几令西厢减价。蒲松龄继承前人又超越前人,他在《聊斋志异》里构建了一座爱情百花园,春兰秋菊,夏荷冬梅,纷纷绽放自己的美丽。今天的读者仍然能从《聊斋志异》千姿百态的爱情故事中得到启发。

  我们通过具体例子看蒲松龄怎么样巧夺天工写爱情。

  人鬼知音情未了

  《人鬼情未了》是好莱坞大片的片名,男主角森被害,他是好人,该进天国,他却不肯离开人世,他放不下心心相印的恋人摩莉。生死隔不断恋人的情丝。《人鬼情未了》回肠荡气的主题曲感动了多少中国少男少女的心?其实美国建国前1000多年,中国作家就已经写出人鬼之恋,而蒲松龄最擅长写的爱情正是人鬼情未了。《宦娘》是代表。

  宦娘

  温如春擅长音乐,因为偶然机会学得了“尘世无对”的琴艺,有一次他回家途中天晚了,又下雨,匆忙跑到一户人家,遇到个天仙似的姑娘。姑娘一见他,回身走进屋子。然后出来个老太太,温如春要求借宿,老太太同意了。温如春问刚才的姑娘是谁?老太太说是她的侄女儿,叫宦娘。温如春马上求婚,老太太说:绝对不可能。问她什么原因?老太太不肯说。因为老太太借给的草垫子很潮湿,温如春就危坐鼓琴,以消永夜。半夜,雨停了,温如春回了家。

  此后,他到葛公家弹琴,又和葛家喜爱弹琴的女儿良工一见钟情。他向葛家求婚,葛公嫌他穷,拒绝了。幸好良工还惦记着他,想听他弹琴,但温如春再也不肯登门,看来温如春梅开二度的爱情之花又要凋谢了。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围绕没有任何越轨行为的温生和良工,连续发生三件莫名其妙的怪事,最终促成了他们的婚姻。第一件是,良工捡到一首《惜余春词》,有这样的话:“因恨成痴,转思作想,日日为情颠倒”、“自别离,只在奈何天里,度将昏晓。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道弃已拚弃了”,显然是女性在抒发对心上人的刻骨思恋。良工很喜欢,抄了一遍,放到案头,被父亲发现,以为是她写的,很恼火。葛公为了避免闺门丑事,打算把良工赶快嫁出去。第二件是,有钱有势人才出众的刘公子来相亲,葛公很满意。刘公子走后,在他座位下边发现了女人的睡鞋。葛公很生气,认为刘公子太轻浮,不肯把女儿嫁给他。接着,第三件怪事出现了。温如春家的菊花变成了绿菊,而绿菊是葛家秘不传人的祖传品种,良工在闺中培育。葛公怀疑良工和温如春有私情送给他绿菊,前去探察,偏偏在温如春的案头发现了他认为女儿写的淫词,还有温如春写的带“色”的评语!温如春立即把葛公手里的词夺走,像做贼心虚。葛公断定女儿跟温如春私相往来,因怕丑事暴露,就把女儿嫁给了温如春。温如春、葛良工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是有情人莫名其妙能成眷属。

  两个人结婚后,发现冥冥中有人在向温如春学琴,学得很执著,越弹越好。小两口拿着一面可以照出鬼魅的古镜,到有琴声而没有人影的书房一照,温如春当年钟情过的少女宦娘出现,说明前因后果。宦娘是死了100年的少女,喜欢琴筝。她对温如春倾心向往,但人鬼有别,她就想方设法给温如春撮合佳偶,报答温如春对自己的感情:“刘公子之女舄,《惜余春》之俚词,皆妾为之也。”“调他人之琴瑟,代薄命之裳衣”(但明伦评语)。她对温如春说:“如有缘,再世可相聚耳。”这是多么深沉的爱情!酷爱音乐的

  少女沉魂为音乐生情、帮助心上人跟他所爱的人结合,自己再跟心上人相约来世。在蒲松龄之前的作家还没有探讨过,男女之情能不能在性爱之外以精神契合为终极目标?蒲松龄用《宦娘》使人鬼恋进入更高级的精神领域,像雪地上永不凋谢的花朵。《宦娘》写恋爱,不涉及性爱,只涉及精神上的联系,在古代小说里是少有的纯美情节,不仅是人鬼恋,还是精神恋爱,是欧洲哲学家所谓柏拉图式的爱。柏拉图式的爱要求男女在“纯”精神享受的云中畅游,具有“天使般的纯洁”。这种爱常常只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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