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台拜相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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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9/04/06
第四章 金台拜相
管仲通过在荣辱柱前与齐桓公的较量,掂出了桓公的份量,此人非同凡响。他想了整整一夜,才理透了桓公的思路,他十分佩服桓公的足智多谋,既赦免他不死,又风风光光下台,得到天下民心。回想起白水之滨桓公咬破舌头,口吐鲜血装死的情节,更令他五体投地,不愧是一代英明国君!能辅佐这样的人治理天下,就是累死也心甘。
鲍叔牙为管仲摆酒祝贺。
“贤弟,你大难不死,纯属天意。我知道主公的箭法,别说三十步,就是五十步,也保准射穿你的咽喉。可苍天有眼,就是没射中,真是天意呀!来来,咱兄弟喝上一爵。”
管仲端起酒爵,看着鲍叔牙直笑:好个宽厚的鲍叔兄啊,你太信实了,枉为小白的老师,大不了解他了。我射他一箭,他装死蒙骗了你?这次又蒙骗了你。管仲一口喝下去,道:
“还不是鲍叔兄的真情感动了天地,是大哥救了小弟。”
“别那么说,主公是开明大度之人,有你辅佐,必成大器。这一点我不会看错。”鲍叔牙笑着,又喝一爵。
管仲点头:“这一点,大哥比我看得准。小白比公子纠确实高明,有天壤之别。大哥在白水之滨骂我自私,今天我接受了,确实我有私心,一心想当相国,就不分良莠了。”
“哈哈……”鲍叔牙笑声朗朗:“现在也不晚嘛,你就等着当相国吧。”
管仲苦笑道:“能不死就够万幸了,我一定帮着大哥,把齐国整治好。”
鲍叔牙正色道:“我最了解主公,他一定会拜你为相的,我给你当个助手就行了。”
“你们兄弟好热闹哇,也不招呼咱一声。”隰朋来了。
管仲忙端起一爵酒,呈给隰朋:“感谢隰朋大夫的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要谢应先谢鲍太傅,你们管鲍之交,今天才算真领教了,好,为管兄获主公赦免,我喝这一爵!”说完,一饮而尽。
鲍叔牙又斟上一爵,递给隰朋:“隰大夫为救夷吾贤弟,确实立下了大功,我敬你一爵!”
隰朋连连摆手道:“要谢你去谢高上卿、国上卿,还有宁越、东郭牙、雍廪、王子成父等大夫。”他对管仲道:“夷吾兄,大家都憋足了劲,想把齐国振兴起来,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主公、鲍太傅和我们大家的心意啊!”
管仲拱手施礼道:“为振兴齐国,管仲将万死不辞!”
鲍叔牙又斟满酒:“来,为了大齐振兴,咱们干这一爵!”
三人同干。
隰朋忙道:“别光喝酒,误了大事。主公派我来请夷吾兄进殿面君呢!”
鲍叔牙高兴得直拍手:“主公这么快就要见夷吾,真是个开明的英主啊!”
管仲随隰朋到开宫后殿,桓公正在批阅奏折。隰朋、管仲叩头:“叩见君主。”
桓公看看管仲,道:“坐吧。”
管仲道:“臣蒙主公不杀之恩,已是万幸,不敢坐。”
桓公让隰朋退下,对管仲说:“寡人有事要请教于你,坐吧。”
管仲再次叩头:“谢君上赐坐。”坐在桓公对面。
“你是颍上人是吗?”
“禀君上,臣是颍上人。”
“吴楚之地,多出贤才。你是怎么到齐国来的?”
“禀君上,臣与鲍叔牙一起作买卖,来到齐国。”
桓公点点头:“鲍叔牙在寡人面前多次说过你满腹经纶,是个人才。寡人赦你不死,是为了大齐,这个,你明白吗?”
“臣明白,为了大齐,为了君上,虽肝脑涂地,臣万死不辞!”
“那好。你来齐国多少年了?”
“八年了。”
“那齐国的情况,寡人就不必多说了。咱们齐国是千乘之国,先父僖公时代,威镇诸侯,号称小霸。可襄公继位后,政令无常,朝纲混乱,国力不振,百姓遭殃。寡人继位,人心未定,国势不张,寡人想迅速改变这种局面,可百废待举,你看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呢?”
管仲侃侃而谈:“君上,臣以为,朝廷似船,百姓似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主公欲修理国政,必须拿出爱民的措施,民安国才能安,民富国才能富。”
桓公点头,又问:“这爱民需要哪些具体措施?”
“首先要安民。百姓分四种人:士、农、工、商。把这四种人分别集中居住,各守其业,子从父业,百姓就安定了。这样业业相连,家家相连,百姓之间的关系就亲密了。还要赦免罪犯,轻刑罚,少收税,鼓励繁殖人口,让百姓尽快富足起来,同时要对百姓进行教育,使其懂得礼义廉耻,民风就正了。”
桓公非常同意管仲的意见,认为很有道理,又问道:“齐国的军事力量非常虚弱,如何迅速强大起来?特别是武器严重不足,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管仲答道:“武器问题不难解决。朝廷可以制定以兵器赎罪的办法。犯重罪的人用一套犀甲和一支戟赎罪,犯轻罪的人用一只盾牌和一支戟赎罪。犯小罪的人用铁赎罪,一般民事纠纷,令其交纳箭作为诉讼费。质量好的铁用来铸造剑戟,质量差一点的铸成农具。”他见桓公听得入迷,微微一笑,道:“当然,光兵械充足还不行,还得有强大的财力。臣以为,齐国丰富的铁矿可以冶铁,海水可以煮晒成盐,这两项就可以通利天下。以此为基础,与各国作买卖,互通有无,天下客商一定会云集临淄。为安定客商,可以建妓女院,容纳五、六百名妓女,使各国商人到临淄如同回到家里。那么,各地的货物就会源源不断集中到临淄市场,君上只要安排好税官收税就行了。这笔钱收入相当可观,解决军费绰绰有余。”
桓公禁不住击掌称妙,又问道:“兵械、财源解决了,可兵士不足怎么办呢?”
管仲胸有成竹地说:“军队力量强不强,关键是要看有没有战斗力。君上要解决兵源,可以把行政管理与军队管理结合起来。是否把齐国分为二十一个乡,工商之乡六个,士农之乡十五个。工商之乡解决财源,士农之乡解决兵源。每五户为一轨,设轨长一人;十轨为一里,设里司一人;四里为一连,设连长一人;十连为一乡,设乡良人一人。每户出一个兵士,一轨就是五个,轨长率领;一里就是五十名兵士,由里司率领;二百人为一连,由连长率领;二千人为一乡,可称作旅,由乡良人率领。五个乡成为一个军,每军一万名兵士,十五个乡就可以出三万兵士,编成三个军。主公统帅中军,高、国二位上卿各统帅一个军。农闲时练武、打猎。这样,一轨的五个兵士,大都有血缘关系,祭祀时一个祖宗,生老病死互相关照,居则同乐,死则同哀,守则同固,战则同强,有这样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主公可以横行于天下。”
桓公笑了,他感到耳目一新,这些办法既具体又实际:
“寡人有这样一支军队,就可以征服天下各国诸侯了。”
管仲摇摇头,说:“不行,现在周王朝虽然衰弱,可总还是大家公认的天子。主公一定要打着尊周的旗号,与各国诸侯建立友好关系,使他们心悦诚服,主公的盟主地位才能确立。”
桓公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完全理解管仲的话。管仲忙道:“与各国建立友好关系,可以从这几个方面入手,凡齐国所占邻国的土地,要全部退还;齐国要多帮助邻国解决困难,不要接受他们的谢礼,四邻国家对大齐就一定会亲近起来。主公可以派出八十名人员,多带钱财礼物,到各国去活动,了解情况,对有困难的国家予以扶持,对朝纲混乱,弑君纂位之徒从严惩处。这样做几件事,主公的威望就会建立起来,天下诸侯,就会听从主公的调遣了。这样,主公的霸主地位就不可动摇了。”
鸡叫了。
桓公与管仲这次谈话整整谈了一夜,他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深感受益非浅。桓公望着管仲那双睿智的眼睛,心里暗暗称奇:怪不得鲍太傅舍命保他呢,看来名不虚传。这么一想,对鲍叔牙的忠君为国的情操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管仲见桓公凝神看他,心中充满了喜悦,通过这次深谈,他更进一步地了解了桓公。只要桓公肯重用他,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使齐国振兴。
桓公道:“管爱卿,你的话使寡人增长了见识。希望你能为振兴大齐发挥你的智慧和才能,寡人决定任命你为大夫,咱们朝廷上见。”
管仲起身叩头:“谢君上。”
几天后,管仲以大夫的身份入朝议事。文武大臣分立两班,管仲列于班尾。
桓公踌躇满志,侃侃而谈:“二百多年前,周天子封先祖太公望于齐,派召康公传周天子命令:‘五侯九伯由齐国负责征伐,以辅佐周室。东面至海,西至黄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凡有不尊周天子者,伐勿赦。’”说到这里,桓公兴奋地站了起来:“寡人新立,须让天下诸侯知道寡人的威武之风,让四方君主知我大齐兵车之勇,天下之大,谁是霸主?寡人!”桓公稍稍停顿,目光扫视群臣道:“齐鲁眦邻,本应和睦相处,可鲁侯老想挑起事端,到处传播谣言,极尽攻击诽谤之能事。为使天下诸侯正视寡人,寡人决计讨伐鲁国,让鲁国威风扫地,让天下刮目相看大齐。众爱卿有何高见?”
王子成父出班奏道:“鲁国乃大齐手下败将,进攻鲁国,定能稳操胜券。”
桓公朝王子成父颔首微笑。
竖貂急于讨得桓公欢心,忙出班奏道:“主公英明,气魄盖世,中原霸主,非主公莫属,兴师伐鲁,臣愿当先锋!”
桓公满意地向竖貂点头。
雍廪出班奏道:“主公威武圣明,威加诸侯,势在必行,臣愿率五百乘兵车,踏平曲阜!”
桓公拍案叫好,他看看鲍叔牙,问道:“鲍太傅意下如何?”
鲍叔牙心里并不同意桓公的这个决定,桓公继位还不足半年,国内的许多大事还未理顺,就大动干戈,有点操之过急。可他也知道桓公的脾气,他定了的事别人不好不赞成。再说,这鲁国也确实可恶,对齐桓公极尽毁谤、攻击之能事,给他点颜色看看也未尝不可,便出班奏道:“主公要称霸中原,就要提高威望。大齐千乘兵车踏平曲阜,定会马到成功。”
桓公一拍御案:“好!众志成城,无坚不摧,伐鲁之事就……”
“主公,微臣管仲,有言忠告,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管仲打断齐桓公的话,出班奏道。
众大臣一惊,目光一齐射向管仲。
桓公见是管仲,便道:“寡人正要听听管大夫对伐鲁的意见。”
管仲道:“臣以为主公新立,国力不张,攘外必先安内,攻伐之事不宜操之过急。”
鲍叔牙不安地看着管仲,心里说:“管老弟,你怎么不看火候?你现在还不能顶撞桓公,你就不想想你的下一步吗?再说,一个小小的鲁国,肯定能打赢的,你这么忤逆主公,主公能重用你吗?”他不禁为管仲捏了把汗。
桓公不悦地说:“寡人之意在鸿鹄之高,不在举手投足之间。齐国内政,寡人自有主张。可威加诸侯,叱咤风云,当是寡人首要之举,当务之急。”
“主公雄才大略,臣十分敬佩,可威加诸侯并不能光靠武力,治理内政更不是举手投足可以办得到的。如果国内还不安定,就先对外作战,恐怕对齐国、对君上都会不利。”管仲执拗地说。
桓公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寡人主意已定,现在需要的是鼓舞士气,寡人不愿听涣散军心的话。”
管仲诚恳地说:“臣蒙主公不杀之恩,斗胆直言。讨伐鲁国的理由不足,师出无名,举此不义之师,定会凶多吉少。即使赢得暂时的胜利,那也必然在诸侯之间留下骂名。过大于功,失大于得,望主公三思。”
齐桓公陡地脸色一变,拍案而起,怒视管仲道:“管仲,如果你身为齐国大夫,在战事面前理当勇挑重担,身先士卒。可你竟敢长他人威风,灭我志气,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管仲叹道:“主公,这一仗不能打,不能打呀!”
齐桓公斩钉截铁地说:“寡人主意已定,决不食言!”
鲍叔牙着急地直向管仲施眼色,管仲视而不见。他再看看桓公,只见桓公脸色铁青,生怕再生变故,说出对管仲不利的话来,忙上前奏道:“主公,为振大齐雄风,臣愿率三军伐鲁!”
桓公大喜道:“好!鲍太傅为三军大帅,寡人御驾亲征,不踏平曲阜,誓不还师!”
管仲看看桓公,又瞪了鲍叔牙一眼,长叹一声,施礼道:“主公,管仲本是一介草民,无颜参政,先行告辞了!”说罢,毅然退朝而去。
桓公以不齿的目光看了管仲的背影一眼,朗声道:“马上准备五百乘战车,择吉日出兵伐鲁!”
齐国要来进犯的消息,如一声惊雷,震动了鲁国朝野。鲁庄公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召集满朝文武商量对策。
“齐侯率五百乘战车,已开进了我汶阳之地。形势危急,诸位受卿有何退兵之策?”
大夫们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都知道,齐强鲁弱,这一仗不用打胜败已见分晓,连骁勇善战的大司马曹沫也感到走投无路。
庄公见大臣们都不说话,急了,殷切的目光看着曹沫:“曹司马,你有何意见?”
曹沫叹道:“齐强鲁弱,乾时一战,我军元气尚未恢复,如果再打仗,恐怕……”
曹沫下面的话没说出来,其实不说庄公和大臣们也都明白。庄公长叹一声,又把眼光投向足智多谋的施伯。“施大夫,你有何高见?”
施伯奏道:“臣以为,齐侯这次进犯,是杀鸡给猴看。齐侯野心勃勃,不是善辈,要是我们迎战,获胜几乎不可能!要是求和,一是鲁国威风扫地,二是齐侯沟壑难填……”
庄公焦虑地说:“战不行,和也不行,到底该如何是好?”
群臣一个个低着头,象霜打的茄子瘟病的鸡。
正这时,忽听大殿外传来鼓声,庄公向殿门外看去,只见殿前侍卫进来叩头禀报:“启禀主公,殿外有一山民野夫闯殿自荐。说什么大敌当前,他有击退齐军的计策。”
鲁庄公一愣。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不置可否。
鲁庄公心想:满朝文武都没有办法,一个山民野夫能有什么高招儿。可他既敢闯殿,说不定有点主意,听听也好。
“宣他进殿。”
侍卫犹豫地说:“主公,此人衣衫褴褛。不懂礼仪……”
庄公瞪了侍卫一眼:“寡人说宣他进殿!”
侍卫答应一声,急忙退出殿去。
一会儿,衣衫褴褛的闯殿者大步流星走进大殿,朝庄公拱手施礼:“山民野夫曹刿见君上。”
站在班首的曹沫见曹刿站着行礼,怒冲冲喝斥道:“如此无礼!拜见君上,为什么不跪拜?”
曹刿看了曹沫一眼,道:“草民长年住在大山里,从未登过大雅之堂,见人从未下过跪。”
曹沫气愤地上前抓住曹刿,就要往殿外拖。
庄公挥手制止曹沫,对曹刿道:“你敢闯殿自荐,欲向寡人献策,是不是为了打退齐国进犯之事?”
曹刿淡然一笑,道:“按理说,这种国家大事,本是吃肉的人的事,与我草民有什么关系?只是今天到曲阜来,听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说齐军来犯,君上和众大夫让齐军吓破了胆,商量不出个办法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身为鲁国人,想见见君上,进上三言两语,便击鼓闯进殿来了。”
曹沫手指曹刿厉声说道:“好个大胆的刁民,敢说君上和众大夫被齐军吓破了胆,这是犯欺君之罪。”
庄公示意曹沫住口。他仔细地看着曹刿,只见他两道浓浓的扫帚眉,一双豹子眼,直鼻阔嘴,尽管衣衫破旧,可那双豹子眼熠熠生辉,似乎藏着无限的智慧。个头虽不如曹沫高大,可全身透出一派威武之气,便欠了欠身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曹刿道:“草民斗胆直言,君上不要惧怕齐国,应该马上抖擞精神,与齐军决战。齐国举不义之师,无端侵犯鲁国,名不正言不顺,一定要失败;而我鲁国是正义之师,是保家卫国,兵将定会个个骁勇,人人当先,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庄公听了,耳目一新,问道:“敌众我寡,如何取胜?”
曹刿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将不在勇而在于智,我们要以智取胜,以巧取胜,乾时之战,败在不智不巧。”
庄公倾身问道:“何为智,何为巧?”
曹刿答道:“战场之事,变化多端。要随机应变,投机取巧,这就要看指挥官的本事了。”
庄公一听,身子凉了半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说,谁能担此重任,打败齐军?”
曹刿淡然一笑道:“曹司马为鲁国大将,战功显赫,可是乾时一仗,打得一败涂地。如果让他挂帅,与齐军对垒,恐怕不是急躁冒进,就是畏缩犹豫,此次交战,不可重用。”
曹沫一听,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可一看庄公,又抑制住了。
庄公问道:“曹司马尚不能胜任,谁又能负此重任?”
曹刿把胸脯一挺,头一昂:“草民曹刿,愿意挂帅,如果君上信得着曹刿,我敢立军令状,不打败齐军,就砍脑袋!”
曹沫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再也忍不住吼道:“山民野夫,口出狂言,带兵打仗,岂可儿戏!”
鲁庄公抬手制止曹沫,道:“曹刿之言,甚合寡人之意。寡人要与曹刿到校场演兵,如果你能担此重任,寡人就拜你当三军主帅!”
曹刿扑嗵跪倒在地,叩头道:“谢君上知遇之恩。”
齐军一出动,管仲就病了,全身发热,头疼的厉害。他躺在病榻上,长吁短叹,菜饭无味。他恨齐桓公太刚愎自用,听不进忠言。这一仗他断定齐军输定了,而且可能败得很惨。桓公刚刚继位不到半年,这千疮百孔的局面还没有个头绪,就急于打仗,充分暴露了他好大喜功的弱点。胜败固然是兵家常事,可对国力虚弱的齐国来说,已经经不起这样的失败了。他恨朝廷的那些文臣武将,一个个头脑简单,只顾着看桓公的脸色行事,不顾大局,不管齐国的利益和百姓死活,连这么明明白白的利害关系都辨不清,连鲍叔牙也随着乱起哄。他相信鲍叔牙对这场战争是有看法的,可他为什么不直谏呢?这不符合鲍叔牙的性格啊!看来,他是轻敌了,认为鲁国不堪一击,可这不是在齐国的乾时,是去侵犯别人呀!他感到可悲,生不逢时,缺少知音。他与齐桓公的那夜长谈看来是白谈了,实践证明,桓公根本不听他的,根本就不尊重他。他对桓公燃起的信任之火熄灭了,他的相国梦再一次破灭了。他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象一个孤独的流浪儿,四处游荡。
家人端上饭来:“老爷,吃点吧,饭又凉了。”
管仲吃力地坐起来,咳嗽一阵,问道:“今天几日?”
“十三。”
管仲掐指一算,长叹一声,“唉,齐军恐怕已到长勺。长勺啊长勺,齐军要败在长勺了!”
他把饭推在一边,到案前坐下,取过笔墨。他觉得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他的治国策略写下来送给鲍叔牙。因为鲍叔牙的相国地位看来不可动摇了。他要把他的智慧倾注在笔端,落到竹简上,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鲍叔牙。他已拟好了提纲,从“牧民、形势、权修、立政”到“法法、兵法”,到“霸形、霸言”,他要把他的这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写下来。他有一个心愿,鲍叔牙如果按照他的思想治理齐国,不出二、三十年,齐国定会成为五霸之首,真要有这一天,他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心安的。
管仲写呀,写呀,白天写,晚上写,饭也顾不上吃,觉也不想睡,他又一次感觉到他的生命已到了尽头,不赶快写下来似乎就来不及了。案头上的竹简眼看着增多增高,而管仲却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憔悴……
齐军长驱直入,军旗猎猎,战马啸啸,战车隆隆,遮天敝日,逼近鲁国国都曲阜北面的长勺之地。
齐桓公志在必得,一路上谈笑风生:“寡人一即位,就与鲁国开战于乾时,当时能不能打赢,寡人心中无数,可今日不同了。”他指着前后左右整齐的齐军战车:“大齐的战车,无敌于天下,寡人踏平曲阜,是给天下诸侯做个样儿看看,要让他们一个个俯首向大齐称臣!”
竖貂忙迎合道:“大齐有君上这样英武的国君,又有这样无坚不摧的军队,就是周天子也要致敬君上!”
“放肆!寡人是周天子的卿臣,哪有以上敬下的道理!”齐桓公喝住竖貂。话虽这么说,可竖貂这句话他听了顺耳入心。
这时一个探子飞马来到鲍叔牙车前,禀报:“回大帅,鲁军已在前面五里处摆好了阵势,鲁军主帅是一个山野村夫,名叫曹刿,十天前登殿自荐,鲁侯封为三军大帅。”
“哈哈……”桓公一听,开怀大笑:“鲁国真没有人了!一个山野村夫懂得什么军事!”
王子成父听了感到莫名其妙:“鲁侯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我看鲁侯是吓破胆了!”竖貂笑道。
鲍叔牙琢磨了一阵,对王子成父道:“王子将军,整好战斗队形,保持车距,前进!”
“早!”王子成父驾车到前面去了。
对这次出征,鲍叔牙是有看法的。管仲说的不错,征伐鲁国,师出无名,纯属侵犯。他知道管仲非反对不可,耽心桓公因此对管仲有成见,那他的计划——让桓公拜管仲为相国,时间就要延长甚至破产。他主持朝政这几个月,尽管忠心耿耿,忙得昏天黑地,可仍然没理出个头绪。他虽然几乎每天都要向管仲请教,可老感到自己做的与管仲说的不一样。他本想不等管仲说话,就把这事定下来,因为这是桓公继位以来做出的第一个决定,不好直接反对。再说,鲁侯太不象话,到处传播桓公杀兄纂位的言论,这口气别说桓公,就连他也咽不下去。何况鲁军经过乾时大战,元气尚未恢复,这一仗定会稳操胜券,因此他才表示赞成。谁想管仲还是出来说话了,而且与桓公搞得很僵,急得鲍叔牙腋下直出汗。对面前这场战争他看得很淡,相信会速战速决,可打完了仗回去怎么办?一路上他思想老开小差。
看见鲁军了,战车一字儿摆开,呈守势。
王子成父指挥齐军将战车摆成进攻队形。
桓公与鲍叔牙驱车来到阵前,只见“鲁”字大旗下,鲁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战车。
桓公问鲍叔牙:“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鲍叔牙答道:“长勺。”
桓公又问:“此处离曲阜还有多远?”
鲍叔牙答道:“不到一百里。”
桓公不可一世地说道:“明天,寡人要在曲阜鲁宫中进早膳!”
鲍叔牙擂响了战鼓。
“杀—”齐军吼叫着,潮水般向鲁军扑过去。
鲁庄公看着威严整齐的齐军,心中颇有几分胆怯,他知道自己恐怕不是齐军敌手,可既然打也是输,不打也是输,不如硬着头皮打,即使输了也比不打光彩。他对曹刿也一点不摸底。那天曹刿闯殿自荐,讲的那一番话,他听了很佩服曹刿的勇气和胆略,又到校场演练了一下,不料曹刿指挥得井井有条,他大喜过望,天不灭鲁!他这才下了决心,拜曹刿为三军大帅。现在马上就要同齐军作战了,心中又有点儿紧张,见齐军冲杀过来,忙举起鼓棰,要击鼓迎敌。
曹刿忙制止道:“且慢,主公,齐军锐气正盛,不可迎敌。”他大吼道:“三军将士,各自严守阵地,不准随意呼叫,不准妄自出战!何时出击,以鼓为令,违令者,斩!”
齐军战车攻进鲁军弓箭有效射程内。
曹刿把令旗向齐军一指,吼道:“放箭!”
一时,箭如飞蝗,齐军前进受阻,停下来。
王子成父率军冲击鲁军战阵,可鲁军只是坚守,并不出战。
王子成父用剑指着“鲁”字大旗下的鲁庄公大声道:“鲁侯,别象只乌龟,缩头缩脑,来呀,出阵来厮杀呀!”
鲁庄公一听,急忙坐下。
王子成父哈哈大笑,又指着右边“曹”字大旗下的曹沫:“曹大将军,你怎么也象只狗熊一样,不声不响了。来呀,我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敢吗!败军之将,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曹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看看庄公战车上的曹刿,曹刿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只好把拳头攥得格巴格巴响。
王子成父见鲁军不应战,骂阵也不管用,只好掉转车头,撤回本阵。他来到鲍叔牙车前道:“这算打的什么鸟仗,不管怎样叫骂,他就是不出阵。鲁军阵地象只铁桶,怎么也冲不进去。”
鲍叔牙笑道:“鲁侯在乾时吓破了胆,只要冲开了阵脚,他就会全军崩溃!”说罢,又一次擂起战鼓。
刚撤回来的齐军兵士气还没喘匀,听到鼓声,重新抖擞精神,掉转车头,向鲁军冲杀过去。不过,喊杀声已不象第一次那样有力了,步伐也不那么整齐。
鲁军依然一动不动,只是放箭,并不出战,首尾相顾,车车相连,使齐军近前不得。
王子成父、竖貂等骂阵,想让鲁军出阵接战,可你骂得再难听,鲁军就是不动。王子成父指挥齐军冲了两次,都没冲开,只好又退回来。
将士们经过两次冲锋,可累惨了。一个个把长矛插进地里,手拄着矛杆,头枕在手臂上呼呼喘粗气,有的疲惫不堪地倚靠在战车上,摘下头盔扇风乘凉,解开犀甲擦汗,战马也累得满身湿漉漉的。
王子成父对鲍叔牙道:“大帅,鲁军这次作战与以往不同,战阵布得十分严密,军队井然有序,要小心才是。”
鲍叔牙点点头,手搭凉棚对着鲁军看了一阵,说道:“奇怪,说鲁军胆怯吧,可将士们的神气不象。”
桓公笑道:“有什么奇怪的,鲁军不敢接战,是吓破了胆,只要再发起攻击,他们定会弃甲丢车大败而逃。擂鼓进攻,先冲破敌阵者,重重有赏!”
鲍叔牙擂响了第三通战鼓。
齐军兵士们懒懒散散地冲向鲁军,喊杀声明显低落下来,步伐也乱了,松松垮垮来到鲁军阵前,见鲁军仍无迎战的迹象,一个个泄了气,掉转车头就往回退。
曹刿立于车上,突然高举鼓棰,狠命击鼓,顿时,鲁军中战鼓齐鸣,惊天动地,杀声突起,鲁军兵士如下山猛虎般地向齐军冲杀过来。
齐军没有准备,顿时乱作一团,后军冲倒前军,前军堵住后队,被鲁军一阵大砍大杀,人仰马翻,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尽管鲍叔牙拼命嘶喊,可兵败如山倒,只好保着桓公,败退而去。
鲁军一口气追杀了十几里。鲁庄公大喜过望,要继续追杀。曹刿却敲了锣,鲁军停住了追击的脚步。
鲁庄公急得直喊:“追呀,快追呀!”
曹刿不急不躁,下了战车,仔细看了看齐军兵车留下的印迹,然后上车,手搭凉棚,对着溃逃的齐军观察一会儿,这才下令:“追击!”
鲁军兵士呐喊着冲向溃不成形的齐军。
看着此时的情景,鲁庄公兴奋极了。他问曹刿:“曹大将军,齐军两次进攻,你都不让出击,第三次你才下令出战,这里边有什么道理呀?”
曹刿道:“打仗主要是靠士气。击鼓是为了鼓舞士气。齐军一通鼓响时,士气正旺;第二次就衰弱许多;到第三次击鼓,士气已经松松垮垮了,趁此时机,我们一鼓作气,士气高昂,当然就能打胜。”
鲁庄公又问:“那刚才为什么不马上追击呢?”
曹刿一笑道:“与大国交战,要冷静而慎重。齐军败退,得先观察一下车辙印迹和旗帜,来判断齐军后面有没有伏兵。我刚才看到齐军的车辙散乱,旗帜也歪歪倒倒,确无埋伏,这才下命令追击。”
庄公称赞道:“曹将军是真正的军事家!”
齐军战败的消息传进临淄。齐国民众冒着小雨扶老携幼站在城门口,翘首以待亲人归来。从早一直等到傍晚,情景悲凉、肃穆、沉闷。
管仲神情倦怠,形容憔悴,披一件蓑衣,站在人群背后。
远方出现了齐军的大队人马,各种残破的军幡、旗帜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
丢盔卸甲的军队走进城门,一辆辆载满将士尸体的兵车进入城门。顿时,人们抢天呼地,呼唤着阵亡将士的名字,那哭声撕人心肺,父哭子,妻喊夫,子唤父,那副景象,太惨了!
管仲回过身去,雨水和着泪水在脸上流淌。他为齐桓公不听他的劝告而气愤,为这些死难的将士而悲哀,他们死于一场无意义的战争,魂灵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宁。他为死者的家人感到痛心,几千人的生命呀!他再也不能忍受这凄惨的场面,一个人悄悄回到家中,他知道,鲍叔牙一定会来找他的。
果然不出管仲所料,鲍叔牙到临淄连自己家也没回,就径直奔管仲家来。
管仲躺在榻上,从脚步声就知道是鲍叔牙来了,他翻过身去装睡,故意不理鲍叔牙。
鲍叔牙见管仲睡着,轻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到案前,见案上堆积着如山的简策,顺便拿起来看:“牧民”,刚刚看了一行,便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往下看去。
管仲微睁双目,看一眼鲍叔牙,故意咳嗽一声。
鲍叔牙急忙放下简策,来到榻前:“夷吾弟,我回来了。”
管仲仍然脸朝墙壁:“死了多少人?”
鲍叔牙低下头:“三千。”
管仲忽一声从榻上坐起来,喊道:“天哪,三千,三千人啊!”
鲍叔牙痛苦地:“我大错了,夷吾弟,你骂我吧,打我吧,我是齐国的罪人。”说着哽咽起来。
管仲递给鲍叔牙一块擦脸布:“主公还好?”
“长勺一败,再也没说一句话。”
管仲忍不住泪下:“我为什么就没保住这三千人的生命……”
“不,都怨我,我为什么不能阻止主公,我也不愿打这场战争,我也不情愿啊。夷吾弟,我这个人私心太重了!”说着哭泣起来。
管仲思索了一会儿,对鲍叔牙道:“鲍叔兄,事情已经这样了,光难过也没什么用,你要振作起精神来,特别要让主公振作起来。兵败不可怕,精神垮了麻烦就大了。从头来吧。”
桓公回到寝殿,一头扎到榻上,双眼直瞪着殿顶,神情滞呆。他头脑里似一团乱麻,本来必胜无疑的一场战争怎么变得一败涂地?是指挥不得力?是将士们不奋勇?还是决策有错误?他对鲁庄公有了新的了解,他竟敢临阵启用一名山村野夫为三军大帅。那曹刿端的非同凡响,三百乘兵车如同他掌中之物,布阵有方,调度有序,真有大将风范。反省来,反省去,他感到自己这次太轻敌了,骄兵必败呀!
内侍来报:“回禀君上,隰朋大夫求见。”
桓公烦恼地一挥手,内侍返身出去。
蔡姬端一陶罐参汤,小心翼翼地坐到桓公身旁,慢慢地将他扶起来:“主公,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
桓公一挥手,无意将罐打翻,洒了蔡姬一身,罐子碎了。蔡姬一声不响,毫无怨言,回内室更换衣服去了,侍女急忙将破罐碎片打扫出去。
蔡姬换上新衣,更加光艳夺目,她双手捧一陶罐,笑容可掬来到桓公面前:“主公,喝一点吧,保重身体要紧。”
桓公看着蔡姬,接过陶罐,长叹一声:“唉!三千将士战死,二百乘兵车损毁。寡人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向大齐国民交待啊!”
蔡姬妩媚地一笑,道:“战场千变万化,胜败兵家常事,主公何必那么烦恼?妾以为,打了败仗并不可怕,重要的是,能找出失败的因果。”
听了蔡姬的话,桓公微微一惊。这句话颇具见地,便问道:
“夫人,你说这次长勺之战寡人为何吃了败仗?”
蔡姬莞尔一笑:“贱妾哪里说得清楚,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可象进攻鲁国这样的大事,起初,朝中大臣就没有人想到这种后果?”
桓公想了想:“只有一人反对出兵,他叫管仲。”
蔡姬问道:“是不是那位射主公一箭又被主公赦免的人?”
桓公点头称是。
蔡姬看着桓公,说:“贱妾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桓公道:“夫人有话请讲。”
蔡姬道:“主公决定的事情,朝臣赞同的有三种情况,有人是真心赞同,有人是阿谀奉承,有人是虽然不赞同,但怕君上不悦而违心赞同。反对的人有两种情况,有人是别有用心,出于某种需要而反对,有人是敢直言面君,提出不同意见。”
桓公惊喜地看着蔡姬。
蔡姬认真地说:“前三种人要警惕第二种人,不管错对,一味阿谀奉承,讨主公欢心,这样的人一百个有一百个是私心太重。后两种人对第一种要清君侧,发现一个清除一个。而对第二种人,就是敢于直言面君的人要特别保护,如果他的意见是正确的应当加以重用。”
桓公将蔡姬拦在怀里,笑道:“夫人金玉良言,使寡人茅塞顿开。”
内侍进来:“禀君上,鲍太傅求见。”
桓公精神一振:“请鲍太傅到勤政殿。”
鲍叔牙一见桓公,大惊道:“主公,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桓公苦笑,示意鲍叔牙坐下。
鲍叔牙道:“主公,为臣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这次长勺兵败,完全是臣指挥不力所致。”
桓公以手制止鲍叔牙道:“寡人这几日闭门思过,乾时之战,鲁军一败涂地;长勺之战,咱们兵车比上次还多,怎么反被鲁军打败了?”
鲍叔牙:“臣有罪……”
桓公摇摇头:“太傅何必如此包揽责任?此次战败,错在寡人,只是想听听鲍太傅的意见,寡人错在哪里?”
鲍叔牙道:“齐国鲁国势均力敌,兵力不相上下。乾时之战,鲁国犯我,齐国兵士奋起自卫,所以能打败敌人。此次举兵,正好与乾时之战掉了个个儿,所以人心向背是战争的决定因素。”
桓公点头表示赞同,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是啊,师出无名,不义之师,焉能不败!好,太傅,你往下说。”
鲍叔牙从怀中取出竹简,念道:“故举兵之日而境内贫。战不必胜。胜则多死。得地而国败。此四者,用兵之祸者。四祸其国而无不危矣!”
桓公一听,起身前来,从鲍叔牙手中拿过竹简看起来,边看边说:“太傅高明,太傅高明!”
鲍叔牙笑道:“主公仔细看看,那不是臣的手迹。”
桓公仔细辨认了一下:“唔,是谁写的?”
鲍叔牙道:“是管夷吾写的,这些日子,他抱病写下了许多简策,对齐国的内政、外交、用兵、安民以及霸政、霸术,都有极高明的见解。”
桓公内疚地说:“又是管仲。寡人就是没听他的规劝,才吃了长勺大亏。”
鲍叔牙一听大喜,忙说:“臣再三考虑,这次长勺之战是天意,上苍让君上认识一位贤臣,没有高山,不显平地。长勺之战,满朝文武只有管仲的意见是正确的,而且他敢于在主公面前讲出来,这才是忠臣气节!天赐主公这么一个机缘,重用管仲,满朝文武都会心悦诚服!”
桓公点点头。
鲍叔牙激动得热泪盈眶:“好英明的主公,臣等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齐国有希望了!主公,千兵易得,一将难求。鲁侯用了一个曹刿,就打赢了长勺之战,主公若重用管仲,就会打赢天下。”
桓公起身,问道:“管夷吾现在哪里?”
鲍叔牙道:“他去凭吊长勺战死的将士去了。”
桓公道:“啊呀太傅,你不说寡人都忘了,走,咱们一起去祭奠死难的亡灵。”
墓地,一座又一座数也数不清的新坟。一片白色的灵幡插在坟头,在风中飘摇,忽啦忽啦直响。
管仲伫立在坟墓丛中,环视那一片似在哭泣、似在诉说的白色招魂幡,心潮起伏,热血沸腾。风一阵阵吹来,吹乱他的头发。他与鲍叔牙约定,这是他给桓公的最后一次机会,桓公如果觉悟,就到坟地来见面,如果仍然执迷不悟,他将弃政从商,回老家去。
齐桓公、鲍叔牙、隰朋、东郭牙等一行数人来到墓地。他们踩着沙沙作响的树叶,经过一座又一座坟墓,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管仲身后。
鲍叔牙道:“夷吾弟,主公看你来了。”
管仲没有回头。
鲍叔牙急了,忙拽了一下管仲的衣服:“主公看你来了。”
齐桓公诚恳地:“管大夫,寡人向你认错来了。”
管仲冷笑一声,看着坟墓没有作声。
齐桓公忙道:“不,是请罪。三千名将士的血肉之躯才把寡人从梦中唤醒。是寡人不听你的劝告,才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
管仲回过身来,看着齐桓公,神情十分激动。
桓公热泪盈眶:“管大夫,寡人看了你的简策,读了你的文章,长勺惨败和将士的鲜血擦亮了寡人的眼睛,寡人今天才认识到,你是齐国的栋梁。寡人今日前来,是要你当咱齐国的支柱,当这三千英灵的招魂人!”
管仲两行泪挂到脸颊上。他扑通一声跪倒,喊一声:“主公!”
第二天,齐桓公身着黑衣,带领文武百官,到宗庙祭奠。
宗庙内,正中是齐先祖太公姜尚的塑像。两边依次是历代国君的牌位。林立的牌位前,悬挂着一条长长的白绸,上面写着“祭长勺三千英魂”的字样。
庙内气氛异常肃穆。乐工们头缠白色哀带,奏着悲哀的乐曲。
在院内更是一片凄凉景象。密密麻麻的百姓披麻戴孝,立在院中,表情木然。
桓公一进院门,百姓们一齐放声痛哭起来。桓公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进庙堂。
鲍叔牙、管仲、宁越、隰明、竖貂等跟在桓公身后,走进庙去。
桓公与众大夫先在太公塑像前三叩头。
院内众百姓也一起三叩头。
桓公在牌位前焚烧灵幡,用酒祭奠,然后再跪下磕了一个头。随从大夫也一齐磕头。
桓公眼里噙着泪,看着牌位,悲痛地说:“死难的将士们,这次长勺之败,寡人饮恨终生。请你们在天之灵,宽恕寡人。
寡人一定记住这血的教训,今生今世,永志不忘。”
院内的百姓一听,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桓公从庙内出来,向百姓们深深作了个揖道:“父老们,今日在列祖列宗面前,寡人请罪,三千死难将士的血不会白流。寡人发誓,一定替死难将士报仇!”
百姓们齐声呼喊:“向鲁侯讨还血债!打败鲁国,杀死鲁侯!”
桓公今天安排的祭祖,事前谁也不知道。他要制造这么一个气氛,宣布一个重大决定,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决定。他看了管仲一眼,朗声道:“父老们,齐国要兴盛,要富强,要让天下人敬服大齐,要让各国诸侯对齐国刮目相看。为此,寡人向大家推荐一位大齐栋梁之才,管仲!”
众大夫和百姓们的目光一齐射向管仲。
管仲一惊,想不到桓公会借这个机会宣布他的决定,不禁暗暗佩服桓公的聪明,也了解了桓公的胆略和魄力。在祖宗面前,在众大夫面前,在百姓面前这么一宣布,等于木板上钉钉。他刚想说上几句,可桓公又说道:“以前,寡人图私利,要报一箭之仇,差点儿把他置于死地,今天三千将士的英魂呼唤寡人,要把他推向拜相金台!”
鲍叔牙大喜,忙大声道:“主公如此大度,如此慧眼,齐国哪能不兴盛,哪能不富强!”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桓公面前,众大夫和百姓也一齐跪倒。
管仲向桓公叩完头,站起来又向百姓深施一礼,感慨万千地说:“大齐有一代贤君,有同心同德的父老乡亲,有三千将士的英魂在天保佑,我管仲甘愿鞠躬尽瘁,为大齐振兴效犬马之劳!”
众人一齐欢呼。
竖貂神情木然,他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会有这么个结局,他要赶紧想办法应付这个对他极为不利的局面。他兀自想着,突然发现人们都走了,大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忙急步走出门去。
自从桓公宣布了要拜管仲为相国的消息,管仲可就忙开了。他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可想和干终究还有一段距离。齐国这么大,从哪里开始治理?饭得一口口吃,应当先吃哪一口?路要一步步走,可这第一步该落到哪里?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该如何烧起来?朝廷大夫上百人,哪些可作为左膀右臂?……他在谋划,他在推敲。一连三天三夜,他家门没出,终于拿出了一套初步的方案。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便坐到琴案前,弹起了他最喜爱的《高山流水》。
鲍叔牙和隰朋进来,二人蹑手蹑脚来到管仲身后,静静谛听管仲的琴声。
管仲全然不知,沉浸在优雅流畅的旋律之中,一曲终了,他喜上眉梢,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鲍叔牙在管仲肩上拍了一下,笑道:“夷吾贤弟,今日琴声如此优雅合谐,再不是在死牢之中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哀伤之音了。”
管仲一愣,慌忙站起来,请鲍、隰坐下道:“哟,管仲正在琴声中体味鲍叔兄的长者之风,没想到鲍叔兄和隰大夫飘然而至,这可真是心有灵犀呀!”
鲍叔牙道:“今日公务在身,并不是寻老弟琴声而来,贤弟,拜相金台已经筑好,请你同主公选定拜相吉日良辰。”管仲笑道:“这可是隰大夫的事情,良辰吉日,礼节仪仗,得由隰大夫与主公定,各司其职嘛!哈哈哈……”
隰朋笑道:“还有一件事。当初主公曾立下荣辱之柱,如今拜相在即,这荣辱之柱该烟飞灰灭了,是不是拆除?特来向相国禀告。”
管仲摇摇头道:“其实,人这一生,命如琴弦,昨日在死牢奏人生如梦,今日为相弹高山流水,从阶下囚到拜相台,荣辱柱是一个见证,让它立在那儿,我管仲会把前前后后的事一块记着,一刻也不敢忘。”
隰朋为难地看看鲍叔牙:“这——”
管仲笑道:“这,可得我说了算,一国之相嘛,在其位,谋其政,哈哈哈……”
自从宣布管仲为相国,齐桓公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心里仿佛有了依靠似的。管仲所言所行,是最理想的相国人选,他的那些简策写得太精辟了,把这些付诸实施,用不了几年,齐国就会大变模样。每想到管仲,他就想到鲍叔牙。他为有这么一位老师感到自豪,他那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他一心为公,不计私利的高风亮节与江山共存,如果没有鲍叔牙,他是决不会得到管仲的。他要把这次拜相仪式搞得既隆重,又热烈。他命鲍叔牙亲自督造拜相台,与隰朋亲自商定了拜相的吉日良辰,再有三天就到了,他宣布,这三天不上朝,不出门,不接见任何人,在寝宫用香料薰身。
两名侍女把香料涂在桓公身上,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他见那侍女长得眉清目秀,娇嫩得如芙蓉出水,又动了心,一把抓住她的臂腕,就要行那云雨之事。
侍女挣脱开桓公的手,笑道:“主公,在薰身呢。”
侍女一句话提醒了桓公,他说过拜相一定要心诚,于是顺水推舟道:“寡人是闻闻你手中的香料,好香啊!”说罢,微闭双目,态度虔诚,任凭侍女在身上涂抹香料。
内侍来报:“回禀君上,竖貂将军说有要事求见主公。”
桓公眼皮未抬,说:“寡人正三沐三薰,欲行拜相之礼。拜相之前,谁也不见!”
拜相的时刻到了。
桓公带领满朝文武以及装饰一新的仪仗队来到管仲门前,大门关闭着。
隰朋是拜相司仪,高声喊道:“放炮开门!”
三声炮响,大门洞开。
鲍叔牙引道,桓公随后,来到正堂。
隰朋喊道:“相国叩见君上。”
管仲衣着朝服,从后面急步来到桓公面前跪下:“臣管仲叩见主公。”
桓公扶起管仲:“爱卿平身。”
隰朋喊道:“国君亲请相国登辇!”
管仲叩首:“谢主公。”继而起身道:“主公,臣有一事相求。”
桓公:“相国请讲。”
“臣一贫如洗。俗话说,贫不能使富,相国之职,恐难负重任。”
鲍叔牙一怔,忙扯管仲后衣角,管仲不理。
桓公笑了:“寡人赐相国大齐一年市租,使相国成为齐国首富。”
管仲复又叩了一个头:“谢主公。”然后同桓公分左右并行到大门口,门外已停着一辆辇车。
桓公欠身打躬:“相国登辇。”
鲍叔牙和隰朋一左一右扶管仲登上辇车,然后请桓公亲手扶着辇尾,推着辇车前进三步。
隰朋一招手,鼓乐齐鸣……
桓公、管仲一行来到拜相台前。这拜相台高九尺,共有三层。第一层台中站着二十五人,各穿黄衣,手持黄旗;东边立二十五人,各穿青衣,手持青旗;西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白衣,手持白旗;南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红衣,手持红旗;
北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皂衣,手持皂旗。
第二层上站着一圈武士,身穿红衣,每人手持红旗。第三层上站立着三十六员武将,各执剑、戟、戈、抓、锤等兵器。台两边的仪仗队,雁翅排列。台子四周,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鲍叔牙到桓公舆前:“请主公出舆。”
桓公从车上下来。
鲍叔牙引导桓公来到辇前:“主公请相国下辇。”
桓公欠身道:“相国请下辇。”
管仲急忙下辇,在鲍叔牙引导下来到台边。
隰朋喊道:“请相国面南背北。”
管仲面南背北,肃然而立,听隰朋读赞礼祝文:“维大齐桓公二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齐桓公小白遣上大夫隰朋敢昭告五岳、四渎、名山、大川诸神曰:为大齐民富国强,称霸中原,谨择今日,特拜管仲为相国。伏惟尚飨!”
隰朋读罢祝文,鲍叔牙引导管仲上了第二层台,然后道:“请相国面东背西而立。”
管仲依言而立。鲍叔牙读祝文:“维大齐桓公二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齐桓公小白遣上大夫鲍叔牙敢昭告日、月、星辰、风伯、雨师以及历代圣帝明王之神,为大齐民富国强,称霸中原,今特拜管仲为相国。伏惟尚飨!”
鲍叔牙读罢祝文,上卿高傒引导管仲登上第三层台:“请相国面北背南,拜受龙章凤篆。”
管仲朝北面跪下,双手高举,从高傒手中接过桓公亲笔写的八个大字:“民富国强,称霸中原。”
高傒开读祝文道:“维大齐桓公二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齐侯小白敢昭告昊天上帝、后土神祗,小白意使大齐民富国强,称霸中原,特拜管仲为相国,以助小白。伏惟尚飨!”
高傒读罢祝文,传令:“取相国印、剑!”二侍从双手捧剑、印上台,管仲接过来,高捧过顶。
鲍叔牙在台下喊道:“请主公拜相!”桓公在台下朝台上的管仲大拜三拜。管仲令侍从:“请国君登台。”
桓公登上台来,面南端坐,开口道:“爱卿今为相国,肩负着治国安邦、强国富民之重任。但愿大齐早日富强。”管仲跪拜,道:“臣既受君命,定尽心戮力,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拜相金台下,民众在富有节奏的鼓乐通鸣中,展开了各种形式的民俗舞蹈,齐国民众以富有独特地方魅力和文化魅力的舞蹈形式,欢庆齐国相国的新诞生,欢庆齐国百废待兴的大业有了一个崭新的良好的起点。这欢乐的气氛,仿佛在愈合历史的创伤,迎接美好的未来。
当天晚上,桓公在他的寝宫设宴与管仲在一起饮酒交谈。齐桓公兴冲冲地举起酒爵:“挟周天子以令诸侯,好!相国此议,让寡人顿开茅塞,来,咱们同干一爵高阳美酒。”二人举爵,一饮而尽。
远处传来鸡叫。
桓公吩咐蔡姬:“天快亮了,夫人安歇去吧!”
蔡姬关切地说:“主公与相国谈了一整夜,也早歇息才是。”说着,退入内室。
管仲道:“臣闻泰山之高,不是一块石头垒成;大海之阔,不是一条江河汇成。主公欲成大志,必须重用五个人。”
桓公身子向前一凑:“哪几位?”
管仲道:“精通礼仪,善于外交,能言善辨不失国体,臣不及隰朋,请立大行之官。”
桓公点头同意。
管仲又说:“开垦荒地,种植庄稼,按时收种,地肥粮丰,臣不如宁越,请立大司田”。
桓公点头道:“寡人早有此意。”
管仲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勇有谋,大将风度,臣不如王子成父,请立为大司马。”
桓公合掌道:“正合寡人之意。”
管仲道:“审案断案,明察秋毫,不杀无辜,不诬无罪,臣不如宾须无,请立为大司理。”
桓公点头表示赞同。
管仲道:“对主公忠心耿耿,敢向主公提逆耳之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为大谏之官。”
桓公连连表示赞同:“此五者,均德才兼备,有口皆碑,正合寡人之意。”两人又痛饮一爵。
管仲拱手问道:“鲍叔牙乃主公太傅,管仲兄长,天下无人不晓鲍叔牙与主公恩缘,也无人不识管鲍之交,鲍叔兄之位,主公有何考虑?”
齐桓公道:“寡人将终生尊鲍叔牙为太傅。如今,你为相国,寡人拜鲍叔牙为亚相,有管鲍共同辅佐寡人,何愁霸业不成?”
管仲笑了:“论仁和宽厚,管仲不及鲍叔十之一二,亚相对鲍叔牙焉能匹配?只是,鲍叔之志在于高远,不在官位。”
桓公问道:“鲍太傅有何想法?”
管仲道:“鲍叔一生,哪有半分私念?齐宫内外,都该记住鲍叔才是,他是功臣,是楷模,是齐国之兄长呀!”桓公直起身子,叹道:“管鲍之交,寡人今日再次领略了。”
外面鸡鸣二遍了。内侍进来换蜡烛。
管仲起身道:“鸡叫两遍,主公,保重身体,臣请告退。”
桓公连连摆手,示意管仲坐下道:“寡人还有一事想问爱卿。”他似乎难于启口,想了想,又笑了,嘴动了动没说出口。
管仲连忙拱手道:“主公,但说无妨。”
桓公探身问道:“寡人好打猎,不知是否妨碍霸业?”
管仲微笑道:“主公爱打猎,既可习武,又可强身。于霸业何妨?”
桓公眼睛一亮,略略轻松,又问:“寡人好美色,有害霸业吗?”
管仲又笑道:“亦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主公要注意身体。”
桓公似乎松了口气,有些得意地直起身子。问道:“那,何事有害霸业?”
管仲正色道:“主公,不识贤能之人,有害霸业;认识贤能之人而不用,有害霸业;对贤能之人用而不重用,不能使其充分发挥才能,对建立霸业有害;对贤能之人重用而不信任,爱听小人摇唇鼓舌,拨弄是非,有害霸业。”
桓公问:“如果寡人完全按相国之言去做,霸业可成吗?”
管仲自信地点点头:“中原霸主地位非主公莫属!”
第二天桓公上朝。文武大臣肃立两侧,管仲位于班首,整个大殿的气氛庄重而肃穆。
桓公稳步来到御案前,巡视了一遍群臣,这才开口道:“寡人新立,意在理顺朝纲,重振我大齐雄风。寡人深思熟虑,特颁任命之旨。”
大殿内雅雀无声,只有桓公的声音洪亮而高亢:“任命上大夫隰朋为大行之官!”
隰朋出班,跪拜:“谢主公圣恩。”
桓公道:“平身。”然后继续宣布:“任命上大夫宁越为大司田!”
宁越出班,跪谢道:“老臣谢主公圣恩。”
桓公道:“平身。”宁越归班。
竖貂越听越急,两眼直直地盯着桓公的嘴,不安地等待着。
“任命上大夫王子成父为大司马!”
王子成父出班跪谢,回班。
桓公宣布:“寡人任命,大夫宾须无为大司理!”
宾须无惊了一下,急忙出班,跪拜道:“谢主公圣恩!”
桓公继续宣布:“寡人任命大夫东郭牙为大谏之官!”
东郭牙愕住了,出班跪倒,激动得热泪顺脸颊滚滚而下:“微臣东郭牙曾对主公多有冒犯,主公却捐弃前嫌,委臣如此重任,主公知遇之恩,东郭牙三生难报!”
桓公抬手笑道:“爱卿平身。”
东郭牙再拜:“谢主公圣恩。”起身退下。
桓公把目光转向鲍叔牙:“寡人任命太傅鲍叔牙为齐国亚相。国内一应事体,太傅有权处置,望众臣归顺,携力振兴大齐!”
众臣跪倒在地,齐声道:“拜见亚相!”
鲍叔牙拱手致谢:“齐国有一代贤君,开明相国,还有德才兼备的诸位大臣,定能振兴齐国,称霸中原。鲍叔牙在此恭贺主公,拜托诸位同心同德。”说着,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众大臣无不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这位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亚相鲍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