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 歌
漫 歌
漫 歌
聂鲁达
《漫歌》是聂鲁达的代表作,它标志着聂鲁达的诗歌创作的顶峰。该诗由十五首诗歌组成,它气势磅礴,雄浑悲壮,是聂鲁达献给智利,也是献给整个拉丁美洲的一部史诗。从内容上《漫歌》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前六章)作者歌颂了美洲的大地及对拉丁美洲历史的看法;第二部分(第七至九章:《智利漫歌》、《这土地的名字叫胡安》、《让那劈木工醒来吧》),作者表达了自己对劳动人民和故土的热爱和对自由的渴望;第三部分(第十到十五章:《逃亡者》、《普尼塔基的鲜花》、《歌的河》、《献给黑暗中的祖国的新年大合唱》、《大洋》、《我自己》)作者记述了个人的经历。《漫歌》的大部分诗作具有结构严谨、文字凝练、意境清新、视野开阔的特点。读者可以在下面的节选中细加欣赏。
《玛丘·碧丘之巅》是全书的精华,是大史诗中的小史诗,它综合反映了全诗的高度思想性和艺术表现。正如马丽亚·爱德梅·阿尔瓦勒斯所说:“《玛丘·碧丘之巅》作为聂鲁达诗歌形式美,表现美的代表,也阐明了全书的内容。”节选如下:
玛丘·碧丘之巅
I
宛似张空网,我在空中飘荡,
身旁是街道和大气,到达后又别离
入秋时节树叶展开的金币,
还有那最伟大的爱在春天与麦穗之间,
宛似在一只落下的手套里,
像长长的月亮一样献给我们的东西。
(在裸露的躯体
熠熠闪光的岁月里:
钢铁变成了酸的沉寂,
黑夜被撕毁,直至最后的微粒:
新婚祖国的雄蕊遭到了袭击。)
曾在提琴中间等我的人
找到一个世界宛如被鲁莽的塔,
将它的螺旋体沉到
所有硫磺色的树叶下:
再往下,在地下的黄金里面,
我将激越而又温柔的手
深入到大地生殖力最强的部分,
像一把风吹雨淋的剑。
我将前额垂入深深的波涛,
像一滴水落进硫磺的平静,
如同一个盲人
回到人类耗尽了的春天的茉莉花丛。
Ⅱ
如果花儿向花儿献上高贵的胚芽,
岩石用宝石和沙砾磨制的外衣
保护它分散的落英,
人会把从海洋固有的泉中
采集的光的花瓣弄皱
并在手中给颤动的金属钻孔。
然而不久,在衣衫和烟云之间,
灵魂宛如一笔赌注,落在沉没的桌面:
石英和失眠,大洋的泪水
宛似寒冷的池塘:却依然用纸币和仇恨
将它扼杀、熬煎,
浸入岁月的地毯,
在铁丝充满敌意的衣裙里撕成碎片。
不:在走廊、道路、天空、海洋,
谁不用匕首将自己的血液珍藏?
(宛如鲜红的虞美人一样)
暴怒已使人贩子可悲的商品衰败
而李子树梢,千年来露珠
将透明的书信挂在等候它的同一根拔头上,
啊,心呀,啊,在秋天的洞穴间
前额已被粉碎磨光:
在城市冬天的街道上,
在黄昏的公共汽车或船上,
在最深沉的孤独--节日夜晚的孤独中,
在黑暗和钟声下,在人类欢乐的同一个洞穴中,
我多少次想停下来寻找
从前在岩石或亲吻放射的闪电上
触摸过的永恒的深不可测的矿床。
(宛似谷物中受孕的小小乳房的黄色故事
重复着一个节目,这节目一向是胚胎层的柔情,
它一成不变,散落在象牙上,
而水里的是透明的祖国,
从孤立的白置直到血淋淋的波涛的钟。)
我只抓住了一束脸庞或匆匆忙忙的面具,
像空心的金指环,
像秋天女儿们零乱的衣衫,
这秋天使受惊种族的悲惨树木抖颤。
我的手没有休息的地方,
像被镇住的泉流一样,
或者像煤块、水晶一样坚硬,
怎能还给我伸天的手臂的热度或寒冷。
人是何物?那牢不可破、永垂不朽的生命
生活在仓库与哨音公开对话的哪一部分
在什么样的机械运动中?
……
石头在石头上,人,曾在何方?
空气在空气上,人,曾在何方?
时间在时间上,人,曾在何方?
难道你也是未做成的人?
空洞的鹰的碎片
沿着今天的街道,沿着足迹,
沿着秋天枯萎的落叶,
将灵魂摧残,直至进入墓地?
可怜的手、脚,可怜的生命……
失去光泽的岁月在你身上
宛似雨水落在节目的小旗,
可曾一瓣一瓣地将黑色的食物
送进你空空的嘴里?
饥饿,人的珊瑚,
饥饿,神秘的植物,砍柴人的根,
饥饿,你成排的礁石
是否升到了这些巍峨残塔的高度?
我问你,路上的盐粒,
建筑啊,让我看看那把羹匙,
让我用木棍儿啃咬石头的花蕊,
让我登上空气所有的阶梯直抵太虚,
搜索内脏直至触摸到人类。
玛丘·碧丘,你曾将岩石
放在岩石上面,地基却是破烂的布片?
将煤放在煤上,底部却是泪水?
将火放在黄金上,其中却颤动着
殷红的血滴?
请还给我你所进葬的奴隶!
请从地上接落穷苦人坚硬的面包
并将奴隶的衣服和窗户拿给我瞧。
告诉我,当他的梦是不是带着酣声,
半张着口,犹如疲劳在墙上挖掘的黑坑?
墙,墙!每层岩石是不是压着他的梦,
他倒在梦乡,上面压着岩石,是不是像压着月亮!
古老的美洲,沉没的新娘,
你的指头,
当它们从原始森林伸向高高的仙境
在光辉和荣耀的婚礼的旗帜下,
伴随着战鼓和刀枪的雷鸣,
你的指头,是不是
也将抽象的玫瑰和寒冷的线条,
将新鲜谷物滴血的胸脯
转移到闪光的布上和严酷的洞中,
被埋葬的亚美利加,你是不是也将饥饿
藏在最深处,藏在痛苦的内脏,像一只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