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神奇的外国民歌（下）-陈自明

主讲人简介

　　陈自明，男，70岁，中央音乐学院前党委书记、教授，中国音乐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世界民族音乐研究会会长。50年代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曾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卷》亚、非、拉美分支。多次率团出访缅甸、菲律宾、埃塞俄比亚、葡萄牙、古巴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1988年获巴西政府授予的维拉·洛博斯奖章。曾先后去印度、西班牙考察、研究印度音乐、西班牙及欧洲民间音乐各一年。出版音乐专著2本（合著），同时还发表音乐方面文章百余篇。

　　内容简介

　　在此讲中，陈自明教授为我们介绍了亚洲、非洲、大洋洲等洲一些国家的音乐特点。重点讲解了亚洲蒙古的“呼麦”唱法，印度尼西亚用人声来打节奏的“克恰克”，印度的婚礼歌曲和“保乌尔”歌曲，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黑人居住区的音乐，西伯利亚爱斯基摩人的对歌，以及新西兰毛利人的“波依歌” 。

　　“呼麦”唱法，主要存在于蒙古共和国。指一个人能同时唱两个声部，一个低音和一个很高的泛音。低音是一个持续音，高音有一个旋律线。印度尼西亚用人声来打节奏的“克恰克”，是一种用人声来打节奏的声乐形式，极富感染力。它流行于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印度的婚礼歌曲和“保乌尔”歌曲非常好听。婚礼歌曲内容朴实，旋律优美。“保乌尔”歌曲具有鲜明、纯粹的民歌风格，它纯真、自然，曲调、节奏都源自深厚的孟加拉音乐文化传统。其音域较为宽广，曲型特色是歌曲中高昂、悠长的曲调和用独弦琴弹出滑音式伴奏。

　　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黑人居住区的音乐特点是：节奏具有特殊重要性，多线条的节奏很常见，而且往往还是即兴的，中非的节奏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声乐中最常用“呼应歌”这种形式，即一人领唱众人和，或轮唱，或重叠，多声部是常见的；偏爱节奏敲击乐器；乐句短小，而且重复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音乐都与舞蹈紧密结合；民间音乐具有很强的功能性，与日常生活、宗教礼仪有紧密联系，甚至有讽刺歌、诉讼歌等；有强烈的自娱性。来自刚果的留学生姆文·达卡先生现场弹唱其家乡民歌《伊渥莱拉》和《美丽的姑娘》。

　　西伯利亚爱斯基摩人的对歌内容直朴、诙谐有趣，充满了生活气息。新西兰毛利人的波依歌多与舞蹈相结合，其歌唱常常是多声部的，比较抒情。

　　全文

　　亚洲呢，我们可以分成五大块，亚洲是东亚、南亚，东亚是中国、韩国、日本、朝鲜、蒙古，越南虽然不是属于东亚，但它的文化跟东亚有紧密的联系；然后是南亚，南亚就是以印度为中心，孟加拉国、巴基斯坦、斯里兰卡这些国家；然后就是东南亚，东南亚国家就多了，海上的东南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陆上的东南亚：泰国、缅甸、老挝、柬埔寨等等十个国家，东南亚的文化也是很复杂；然后就是中亚和西亚，中亚主要是阿富汗、哈萨克斯坦前苏联过去的共和国，以及伊朗和土耳其呢，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中亚，虽然它们位置最靠西了，但是它们的文化、它们的传统跟中亚反而密切相关；还有一个就是西亚，西亚就是阿拉伯地区，所以我们把这几个方面呢，稍微讲一讲。

　　东亚主要是没有半音的五声音阶采用，但是日本除外，日本有时候有la si do mi fa,其他都是so la do re me，旋律发展得比较高，有古老的音乐传统，东亚，特别是中国的音乐传统是很古老的，也影响到日本、韩国等等，但是日本、韩国也发展了，自己的音乐，乐器的种类也很多，有各种戏，另外还有各种戏曲、说唱。

　　另外，南亚，南亚的印度的古典音乐，是非常发达的，整个印度在它的印度音乐在整个世界上民族音乐当中地位是相当高的，因为它太独特了，像我上课时候，我一开始上课，我就放20个录音给大家听，请大家猜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地区的？只有印度能猜出来，别的国家大部分都猜不出来。印度为什么能猜出来？印度它太独特了，印度、巴基斯坦，我们说是一个体系，南亚整个是一个体系，所以，当然大家也看过印度电影什么的，也有一定关系，但是能够辨认，一个外国人就能很容易辨认出来的音乐，是不是很多的，民族音乐，像印度音乐就非常独特，它有自己的一套体系。

　　还有，就是东南亚，东南亚它就是受到中国文化和印度文化的双重的影响，后来又受到欧洲的列强和伊斯兰教的影响，所以东南亚音乐是非常复杂的。而且，像印度尼西亚和泰国的古典音乐里头，是有一种7平均律的倾向，就是咱们一个8度，它分成7个平均的，你听起来，按12平均律的耳朵来听，好像都不准，但是他很喜欢这个律，你不能说它不准。

　　中亚和西亚都属于伊斯兰文化区，都采用七声音阶，但是中亚的民族和生活方式跟西亚的阿拉伯不一样，所以，中亚的音乐的风格比较热情，舞蹈很奔放。西亚的像阿拉伯古典音乐更有意思，它采用的24平均律，一个8度分成24份，所以用我们这种音乐学院的，训练的耳朵是都不准，认为它的音都不准，但是这是错误的。音律是一个相对的一个感觉，不能说谁准不准，他喜欢这个就是他准，他听你12平均律，他也听得不准呢，他觉得不过瘾。所以，音律是个相对性，没有绝对的准和不准，有民族性。

　　我们现在就是想把重点放一下几个，一个是蒙古。我们看一下“呼麦”，就是一个人唱两个声部，能够一个人，一个低音，然后发出很高的泛音。低音是一个持续音，高音有一个旋律线。这个是若干年来就有，但是中国失传了，蒙古现在有，前苏联的图瓦共和国有，而且现在大概有4个美国人也学会了，还有6个法国人也学会了。我们中国呢，内蒙古歌舞团一个同志，原来是中国音乐学院学美声的，他也琢磨这个，他也学会了。这个是很有特点的一种歌曲，所以我们稍微看一下这个录像。画面字幕这是一首没有歌词的“呼麦”。既有持续的低音，又有盘旋在高空的雄鹰歌唱的旋律。歌唱家用这种特殊的歌唱方式，赞美了草原的辽阔，也歌唱人和自然的融合。

　　下面，我们先放一个印尼的，印尼的咱们都知道，《梭罗河》呀，还有《椰岛之歌》、过去《星星索》都知道。但是这个也是印尼的音乐，肯定的，传统音乐。但是它是比较近几百年，葡萄牙人去了以后，传进葡萄牙的文化然后形成的一种音乐文化，这种文化叫“克隆钟”。克隆钟，克隆钟，就是从舞蹈的声音：克隆，克隆，克隆，从这儿来的，就是《梭罗河》啊，什么《萨拉南蒂》呀，这些我们很熟悉，《星星索》这些都属于“克隆钟” 。就是等于说是西方文化跟印尼本地文化的结合，这咱们听得很多，因为印尼华侨回来唱，都是这些歌。我们现在讲一个声乐的一个形式，它的一个声乐叫“克恰克”。“克恰克”有什么意思呢？其实，我们刚一看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你知道它文化内涵，然后就知道有意思。它就是用人声来打节奏的歌曲，用人声来打节奏：克恰，克恰，克恰，克恰，围成5个大圈，每个人的节奏，每一圈节奏都不一样，形成一个多线条的节奏：克恰，克恰，克恰，克恰。这个故事是什么呢？是印度的故事，印度的罗摩衍那，这个罗摩王子的妻子被恶魔抢走了，这时候就到处找，找不着，碰见猴子了，猴子就帮助他去打仗，最后把他的妻子找到了，把那个恶魔给杀死了。表演的这个“克恰克”，就是表演猴子大军出发以前的那种状态。这个后来在世界上很流行，日本人都学了，在日本皇宫周围做的“克恰克，克恰克”搞得很热闹。我们现在看一点录像,画面字幕 “克恰克”是一种用人声来打节奏的声乐形式，非常独特。歌中展现了猴子大军出发前的情景，用5种不同的节奏唱出“恰克”这个词。颇有气势也很有魅力。

　　好，我们下面谈一下印度。印度是非常古老的一个国家，它的音乐是非常丰富，特别是声乐是非常发达的。今天我们听一些它的东西，看一个录像。我们一会儿听一点印度的婚礼歌曲。印度的婚俗是新娘在家里等待新郎来接她，梳妆打扮以后，女伴们就陪伴着她，并且唱起婚礼歌曲，歌词大意是：我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新郎来迎亲，希望他英俊又善良，婚姻能美满。因为印度还有很多就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所以根本就没见过新郎有时候到底命运怎么样，就是这歌声里头唱的。画面字幕歌词内容是:我渴望把我的心给你，将我的生命注入我们的爱，直到生命的尽头。我会一直睁大眼睛，对你的爱至死不渝。不要再等待，没有你的生活，生命是一种煎熬。人们都来了，我等着你，不要再耽搁，我已等得太久。快来吧，我的眼睛一直凝视着那扇门，我的心呼唤着你， 你迟到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不过得一定来。

　　下面，我们讲一个叫“保乌尔”。就是云游天下的僧人，到处云游僧，他们梳着长头发、长胡子，围着各种红色细线，身穿长袍，手里弹着一个乐器：“嘣，嘣，嘣……”到处云游天下。他们不信奉正统的宗教，他们说：“要什么印度教的庙啊！要什么伊斯兰清真寺啊？我的身体就是一座庙，神就在我的心中。”而且到处唱歌，到处在下层人民，他比较低的种姓，可是他的音乐非常美。他们这种主张，当然印度是宗教国家不赞成他的主张。但是他们的音乐非常美，所以打动了所有人，不管是高等人，各种种姓都很喜欢。泰戈尔，印度伟大的诗人、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曾经发现了这个“宝贝”。他们这种歌手叫“保乌尔”，“保乌尔”这个歌手，泰戈尔说，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好，它就是非常绝妙无双的珍宝。我们现在看一点录像，印度西孟加拉邦的“保乌尔” 歌曲的独唱的录像。画面字幕这首《我的师傅》，赞颂了师傅的伟大和崇高。师傅仅次于神，歌声表达了对师傅的景仰之情和深沉的爱。

　　好，下面我们说一下非洲音乐。非洲的音乐是在世界上是非常重要，我们这里指的非洲音乐，是在撒哈拉以南的黑人居住的非洲的音乐。它的特点：第一个，节奏具有最重要，就特殊重要性吧，多线条的节奏非常多见。什么叫多线条的节奏？六个人六种节奏，而且还即兴，永远不乱。我们曾经试验过，当时我们中央音乐学院请过一个美国专家，在这儿搞非洲音乐，他把我们的老师分成六排，在黑板上写着节奏，六种节奏，六排打六种节奏，打打就乱。非洲人根本不用写，是祖传的，那个节奏感真是祖传的。从小，小孩母亲就背着他在背上就跳舞，所以节奏感真是强。非洲人的节奏感，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这是全世界都公认的。这是一个。非洲人对世界音乐最大的贡献就是节奏，所以包括拉丁美洲，包括现在很多，包括流行音乐里都崇拜非洲人，而且节奏带有强劲的一种动力性的东西，所以给音乐带来非常强烈的动力。

　　另外，它的声乐呼应歌曲，我讲过，一个人唱众人和，这是它的一个特色，或者轮唱，或者重叠，形成多声部。另外，它偏爱敲击乐器，鼓和马林巴琴，各种各样子乐器用得很多。它采用七声音阶，有相当数量的五声音阶。另外，它的非洲的民间音乐具有很强烈的功能性，跟日常生活、宗教礼仪有紧密联系，甚至于它有讽刺歌、诉讼的歌，在法庭上打官司也唱歌。在尼日利亚的北部，就有这个事，他偷我东西了，连唱带说；那边说我没偷啊，连唱带说。这个简直是咱们都想不到的，音乐、舞蹈无处不在，所以非洲人是非常了不起的。

　　好，下面我们请姆文•达卡来表演歌曲。我稍微，我稍微介绍一下姆文•达卡先生。他是在刚果的艺术学院音乐系毕业的，而且在上学期间就在刚果电视台做主持人了，所以后来到了中国以后，在语言大学学过中文，然后就在上海音乐学院学过一年，在中央音乐学院进修过一年。现在，他在中央民族大学还进修媒介，新闻媒介。因为它等于两跨，又是媒介，又是音乐。他今天要唱两首歌，一首歌叫《伊渥莱拉》，就是一个班图语“好啊”这个意思。大概就是讲的什么故事呢？说有一个男的上大学了，一对男女吧，本来青年男女很好的，男的去上大学了，然后跟女的说你等着我，我等毕业了，我来娶你，所以要她等着。但是，后来这个男的变心了，不要她了，所以这个一帮小伙子唱歌，也是有点嘲讽，你看我们追你，你不要我们，现在你看看，没人要你了。这是一个。画面字幕《伊渥莱拉》是一首爱情歌曲， 讲的是农村中有一对相爱的男女青年， 男子到城里上大学， 女子在乡下等着他， 别的小伙子追求她都被她拒绝。 可后来男的变了心， 女子十分伤心。 那帮小伙子却说道， 谁让你拒绝了我们？

　　他今天唱这首，就是下面要唱的，是用这个乐器卢朗卡琴来伴奏的。里头就是讲的一个内容是这样，有个美丽的姑娘，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她太娇气了，她什么都不做。最后结婚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她丈夫也对她有点看法，就是说一个人不能因为自己漂亮就娇气起来，什么都不干，还要努力学习，大概是这个意思。画面字幕这首《美丽的姑娘》说的是，有一个美丽的姑娘，人们都非常喜欢她，只是她太娇气，什么都不干，后来结婚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人们都嘲笑她，一个人不能徒有漂亮的外表， 应该同时积极向上，学有所长，才会拥有幸福的生活。

　　我们下面放一个录像，本来是北美洲、西伯利亚，实际上是爱斯基摩人，都是两岸的居民经常来往的，但是我们今天放一个录像，就是西伯利亚一个少数民族。放一下西伯利亚霍纳依（也译成 ：纳纳族）少数民族，它的一个对歌，对唱，非常有意思。它的名字就叫《爱情的故事》，有一个女的对那个男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然后女的说，你为什么不靠近我呢？你靠近点我，你看看我漂不漂亮，漂亮；你喜不喜欢我，那个男的一开始装模作样，不理她，最后两人后来好了。特别天真、朴素。画面字幕这首《纳纳族渔夫的爱情故事》，表现了一位女子与渔夫之间的恋爱情景，女子要渔夫靠近她，看她长得美不美。男的开始故意躲开，其实内心充满了对爱的渴望，最后与女子相恋。歌曲诙谐有趣，充满生活气息。

　　下面，我们最后结束说一下就是大洋洲。因为大洋洲是一个很大的一个区域了，实际人数是很少的，土地面积很小，但是整个海洋面积是很大的，所以，澳大利亚、新西兰，还有三大群岛：波利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美拉尼西亚，都是有各种各样的文化。但是，今天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来讲这个，惟一的，我们想介绍毛利人。新西兰的毛利人的文化是相当有意思的，毛利人他是比较早地到达这个地方的，当然后来受到白人的欺压。现在，但是新西兰政府的政策是正确的，就是把毛利文化作为他们自己本土文化的最重要一部分来推广，也作为他们自己的骄傲，所以毛利人的一些舞蹈、音乐都得到了推广，在全世界都受到公认。画面字幕这是毛利人的波依歌舞。歌舞者多为女子，有时男女也共同歌舞。她们每人手中都有2-4个用线系着的大小不同的轻巧小球，有时也用棍棒。她们边唱边舞，同时将小球在自己胸脯的前后、左右抛掷、摇荡，姿态十分优美，没有什么强烈的腿部动作。它的歌唱常常是多声部的，比较抒情。

　　刚才你讲到了，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掌握“呼麦”的唱法，就是刚才我们在音像上，也看到了他那个发音方法非常特别，我有一个不解的问题就是，请问他这种唱法是否具有非常重要的审美价值呢？另外，还有一个，具有什么样条件的人才能学习这种唱法，学习这种唱法呢，会不会走到歧途上去？谢谢！

　　这种唱法，恐怕也是不容易推广的，这是肯定的，就是中国音乐学院那位斯琴必力格，刚才表演的。他就跟我讲，他又是蒙古族人，原来唱美声的，回去以后，感觉到蒙古民族这个非常有意思，这个后来没有讲，他最早蒙古民族是“嗷，嗷，嗷……”，唱低音的，大家在一起喝酒、唱歌，有的人唱高音。后来，他们就想把高音、低音合起来一个人唱，这么逐渐发展起来的。而且，主要是他们没有什么歌词，主要是蒙古草原的辽阔，还有人和自然，表现这样一种内容的，所以这个推广是很难的。但是作为蒙古人民的一种特殊的一种唱法技巧，那在世界上还是引起了轰动，而且也的确有些人学会了。但是是很难的，一般的是我看不要去尝试。斯琴必力格他说他最后，他一定要学，他也没有找老师，他就自己刻苦学，最后他都差一点，我嗓子都要毁掉了，但是最后我上去了，所以他很高兴。另外，像类似的唱法还有一种：朝鲜的“板嗦哩”，这个今天没介绍，朝鲜的“板嗦哩”，它是要在瀑布底下练声，最后声音要超过瀑布，中间也是嗓子简直要哑了，最后又出来了。结果，这种“金嗓子”可以连续唱8个小时的说唱，这个也是很特殊的唱法，一般人也不敢尝试。但是，我觉得反正音乐的品种种类越多越好嘛，百花齐放，让大家了解全世界的唱法。像“约德尔”，“约德尔”还是比较容易唱一点；像“呼麦”和“板嗦哩”，我看是一般是不要随便去唱，但是它作为百花齐放百花园中的一枝独秀，我觉得也是很有价值的。

　　陈教授，我想问您这样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毋庸置疑，中国的民族民间音乐也是世界音乐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么您觉得中国的民族音乐在世界音乐当中，占有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第二个问题是这样的，就是刚才你给大家看的这些音响资料，大多数我们并不是太熟悉。但是呢，我们对同样是外国音乐的莫扎特音乐或者说，贝多芬所创作的音乐却比较熟悉，那么，您觉得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大致有哪些？

　　第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的音乐文化是了不起的，在世界文明古国，所谓“四大文明古国”当中，只有两个国家是把它自己的传统基本上没有变化地传承下来，就是中国和印度。巴比伦、埃及，都已经就是，存在活的传统已经没有了。古埃及，还有巴比伦现在都是伊斯兰教的天下了，包括希腊，古代的文明有，但是表现在金字塔，表现在雕塑、绘画，但是音乐他们基本上没有传承下来，只有中国和印度，是几千年的基本上没有断。这是两个。所以，我说东方这两个国家是很了不起的。但是中国的情况呢，中国音乐是非常丰富，但是整理研究得不够。就是这方面由于各种原因吧，主客观原因就是宣传得比较少，但是现在，在国外，中国音乐也为人们越来越知道，而且也很喜欢，这是一个好的趋势。中国音乐其实也很发达，但是包括中国的戏曲，那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这样多的近三百多种戏剧，四百多种曲艺，全世界没有的，当然欧洲音乐还是很好的。但是，我们应该更多地下工夫花钱花力量，来整理我们自己的中国音乐，不然我们中国音乐就越来越弱了。同时，要面向全世界，把全世界的音乐都容纳在里头来，因为外国的音乐，外国的民族音乐，我是开玩笑，叫“土”啊，这个“土”我不是贬义词，外国的“土”跟中国的“土”是异曲同工之妙，有很多东西，本质上是一样，只是表现的形式、手段不一样，所以更接近于我们。而且，我们现在所学的欧洲音乐呢，我今天讲的，大家，就是音乐学院没有这个课的，当然我现在讲，这音乐学院讲的课，全是professional专业音乐，全是那个专业音乐家来作的，这个就是很了不起的。但是它有根哪，它根就在欧洲的民间音乐上，欧洲的文化上啊。但是，我们这个不太了解，这是我们今后，就是学欧洲音乐也要把欧洲的民间音乐，要把欧洲的文化补进来。贝多芬、莫扎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现在好像他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跟他自己的文化、民间音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很多东西都是受到这个影响，而我们这个方面有时候研究得不够。梅纽因小提琴大师曾经批评我们中央音乐学院学生，他写了一封信：你们的小提琴的技巧非常好，但是拉巴赫、贝多芬、莫扎特都一个味，这就是缺乏对他的时代风格、个人的了解，以及对它整个文化了解。我在欧洲，到西班牙去呆了一年以后，深深感觉到，我们研究欧洲音乐的人如果不了解欧洲文化，你是很多东西搞不清楚的。这是应该改进的。我做过党委书记，我也说过，就是光是练技巧是不够的。当然，这个很重要。但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个了。解放初期，我们技巧不行啊，就要好好把技巧练，现在是比文化，最后，你能不能够成为一个大家，还是一个匠人，那就是最后的文化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