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答道:“果然不出陈大人神算,陈大人知道将军精细,怕将军问起,故令我持书前来。”来人说着献上了书信,王良之接过一看,果然是陈伏龙亲笔所书,信上所言与来人叙述相同,要王良之把方巾交与来人,信末盖有钦差大印。 王良之这下放心了,他取过方巾交与来人,并要派兵丁护送回府,来人一摆手,说:“大人差矣,我特作百姓装扮,为的是不惹人眼目,深更半夜若是军校护送,必使人生疑。我依旧只身回去复命,神鬼不知。” 于是,王良之抱拳相送,来人抱拳还礼,退出大帐,离开了军营。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伏龙再次聚齐大小官吏,满面春风地说:“一日已过,空空并未盗得帛绢方巾,王将军,本钦差之策是否强于将军擒贼剿匪的强横之举呀?” 王良之知道陈伏龙有话要和他单叙,故意一仰脖子,粗着嗓门嚷道:“空空一贼,大人即使骗过他也是雕虫小技,怎能和军士浴血奋战杀敌立功相比!” 陈伏龙说:“王良之,今天我就叫你亲眼看看本钦差部署的天罗地网!”陈伏龙喝退左右,领王良之随他一同进内宅“观看”。进了内宅,两人又来到密室,王良之急不可耐地说了昨夜之事,陈伏龙一声长叹,说:“将军,你上当了!” 王良之一愣:“可那人交给我的是大人的亲笔书信呀,又有堂堂官印……” 陈伏龙说:“我和空空的打赌文书俱出自我手,我们一人一份,他这是仿我笔迹所写;空空乃神偷,他既能偷得金银珍宝,如何不能偷盖大印呀?”王良之一下瘫在了椅上,他痛悔不已:“大人,末将无能,愿一死抵罪!”说着,他拔出宝剑就要自刎,陈伏龙一把抓住王良之的手,用袍袖拭去王良之的眼泪,说:“良之贤弟,实不相瞒,方巾未丢。” 王良之一愣:“那人果真是大人所差?” 陈伏龙摇摇头:“非也,那人真是空空假扮,不过本官交与将军的方巾却是假巾。本官知道空空聪明过人,只得虚虚实实,如此这般。”王良之一听大喜过望:“方巾未落贼手就好,不过末将斗胆问大人,那方巾……” 陈伏龙把嘴凑到王良之的耳边:“我听说空空偷盗时忌讳妇人,从不在妇人身上盗物,故而我将方巾交与夫人,夫人贴身而藏,必保无虞。” 王良之喜上眉梢,说道:“大人真乃高人!” 陈伏龙叹息着摇了摇头:“是不是高人要看最后呀!” 3. 夜半隐情 当天办完了差事,陈伏龙进入内堂,夫人迎了上来,说:“老爷受累了,府衙里官务缠身,内宅又让空空搅乱,既让老爷难以安心休息,又坏了官家的威严,妾真正恨死了那个盗贼,妾想,两日后如那盗贼到大堂与你了结打赌一事,老爷应命人当堂擒下,立即斩首,以警世人。” 陈伏龙笑了,他告诉夫人:空空虽是盗贼,却盗亦有道,对此等贼人,只能让其心服而不能仅让其身死。如果让其心服,他必会改邪归正,甚至以身为例,教化百姓;如果仅让其身死,他倒成了盗门英豪,将为旁人效仿,所以,重要的是收他的心。夫人听了,这才明白了老爷的一番苦心。接着,夫人为陈伏龙摆好酒菜,夫妻两人相对而饮,渐渐地便有了几分醉意,于是相互扶持着进了卧室,上榻安歇。 夜半时分,夫人醒来,顿时觉得夜寒透骨,不由伸手去扯脚下的锦被,可是一低头,不由脸色一变,只见自己的裤上血迹已透,急忙坐起,这才发现被褥上也有零星血迹,自己的腿上也是血色斑斑,夫人皱着眉,悄悄起来,暗自嘀咕道:“早不来晚不来,这月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又弄得如此龌龊!”一边命人重新抱来被褥,一边走进内间,宽衣解带,洗浴净身,然后准备为陈伏龙重新铺床。 夫人洗浴完毕,换上了新的衣裤,然后抱起被褥,轻轻叫醒陈伏龙:“老爷,醒醒,等妾身更换完被褥再安睡。” 陈伏龙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不解地问:“睡得好好的,换什么被褥呀?” 夫人脸一红:“老爷,妾身突然身上不便,染了被褥,恐老爷在脏被褥上睡污了运气,所以请老爷换被。” “噢……”陈伏龙坐了起来,一眼看见夫人换了一身新的内衣内裤,不由一愣,问:“你为何换衣?” 夫人回答:“老爷,原衣已污。” 陈伏龙“腾”地站了起来:“我交给你的方巾呢?” 夫人一愣,这才想起刚才换衣服时把方巾遗忘在内间,夫人大惊失色,奔进内间,一翻衣服,发现暗藏的方巾早已不知了去向! 陈伏龙随后闯了进来,拿过内衣一看:“唉,被空空盗走了。”夫人脸色一变,跪倒在地:“老爷,都怪妾身,早不来红晚不来红偏偏此时……” 陈伏龙扶起夫人,突然,目光盯在了那件内衣上,内衣的血迹上竟然有一丁点儿鸡毛,再走近一看,衣服上的血似是鸡血,夫人又走到暗处查看自身,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来红,那些血全是鸡血! 陈伏龙感慨地说:“空空真乃神偷,他真的不偷妇人身上之物,而是以此计迫使夫人主动脱下衣服,然后他再偷,夫人,你为我受委屈了。” 夫人满眼含泪:“老爷,妾身没有保管好方巾,老爷可要因此弃官呀!”这时,陈伏龙压低声音告诉夫人:交给她的那块方巾是假的! 夫人一愣:“假的?” 陈伏龙点点头,从身上取出帛绢方巾:“其实真方巾一直都在本官身上,今天是最后一日,本官要亲手拿着方巾,一直守着,他空空即使知道那两块方巾是假,可他如何从我手中偷走这真巾呢?” 此时,外面雄鸡啼叫,天光渐亮,陈伏龙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最后一天了!” 4. 谁是赢家 最后一天,陈伏龙既未升堂也未坐衙,更未见任何人,而是把所有的捕快、衙役甚至军营的兵丁都调了来,把整个府宅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风雨不透,他一个人坐在大堂上,手里紧握那块帛绢方巾,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天的过去。 日上三竿,陈伏龙端坐大堂,空空没见踪影;正午,陈伏龙端坐大堂,空空仍旧没见踪影;一直到鼓打五更,还是未见空空踪影! 天光大亮,陈伏龙满面带喜,起身站立,看着那喷薄而出的红日,看看手中早已被汗水湿透的帛绢方巾,他长叹一声:“总算赢了!” 府内的捕快、衙役、兵丁齐声高呼:“赢了!”顿时,府内府外,欢呼声响成了一片。 众官吏上前贺喜,陈伏龙刚刚接待完毕,府衙外一阵鼓乐喧天,松江府的一些富豪大户在三老的率领下,捧着一块“佑土安民”的巨匾,前来道贺。所谓“三老”,是指当地有威望的上寿、中寿和下寿三位老人,那可是地方上的名流,陈伏龙赶紧上前迎接。三老带领众人跪倒在地:“陈大人和空空打赌,大人以官威慑服窃贼,如今三日已过,空空并未得手,大人恩泽松江百姓,我等代表松江父老,特来拜谢大人!” 陈伏龙急忙搀起三老:“老人家,快快请起。” 上寿老人看了看陈伏龙,说:“大人,如今赌期已过,小老儿久闻帛绢方巾乃皇宫赐大人祖上之物,乃是一宝,大人可否让我们一观呀?” “三位老人家,各位名流,但请观看。”陈伏龙说着便把手里的方巾举了起来,上寿老人颤抖着手,从陈伏龙手里接过方巾,摸了又摸,啧啧称奇,其他二老也伸手摸了摸,赞叹道:“果然是宝物,看到它,我就是死了也闭眼了。” 陈伏龙笑眯眯地说:“是呀,如果不是宝物,空空也不会费尽心计来偷了,可惜空空偷了一辈子宝,这帛绢方巾却未偷去。” 陈伏龙话音刚落,只听见上寿老人说道:“大人,你错了,方巾我已偷了!”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雷,惊得大堂上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噤若寒蝉,说话间,上寿老人已站了起来,伸手扯掉了异容的物饰,众人一看,竟然是空空! 陈伏龙一愣:“空空,你竟然假冒上寿老人,他人呢?” 空空一笑:“大人莫急,我只不过是花钱雇人把他骗到别处,此时送他回来的轿子已在路上,上寿老人必安然无恙。” 陈伏龙点了点头:“你说方巾你已偷了?可惜呀,你偷的那两块都是假的,本官手上的这块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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