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高手狭路相逢,定要比个高下。江湖上,侠士剑客刀光剑影,以一招决胜负;科场上,文人骚客挥毫泼墨,以一纸论输赢,而官盗之间,文斗不行,武斗不妥,于是一个精心设局,一个妙计破局,比的就是智斗…… 1. 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嘉庆年间,松江府出了一个旷世大盗,名叫“空空”,所谓空空,就是世间的一切秘密在他眼中都是空空如也的意思,也指不管保管得多严密的财物,只要被他盯上,肯定会被偷盗一空。空空绝非浪得虚名,他专偷名门豪富,而且从未失过手。官府屡次捉拿,都是劳而无功,一时间松江府的富豪家家不安,人心惶惶,于是联名上书朝廷,求派大员前来缉拿此盗。 朝廷闻报也极为震惊,当即将松江知府革职拿问,并把足智多谋、善于攻心的陈伏龙派到松江府以钦差的身份,总办缉拿空空一案。陈伏龙到松江府后,接连一个月不声不响,不升堂不坐衙,对于到任后接连发生的空空窃案也是不闻不问,有客来访,一律挡驾,整个人仿佛蒸发了一样,弄得松江府上上下下叫苦不迭。可就在一个月后,陈伏龙突然升堂,发出一道榜文,限空空一个月内到府衙自首,否则一个月过后,官差每查获一个盗贼,不管偷盗多少,一律斩首示众,这一来松江府可轰动了,虽然空空并未自首,但窃案却明显减少了。 这天,陈伏龙正在内堂秉烛夜读,灯花一闪,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陈伏龙并不惊慌,仿佛早已知道此人要来,眼不离卷,微微一笑:“空空到了,坐,来呀,上茶!” 空空一愣:“陈大人,你如何知道我就是空空?” 陈伏龙放下书:“很简单,其一,本官一生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又是首次到松江任职,无亲无故无友,半夜无约,私入内宅,绝无他人;其二,此虽内宅,却是官府,虽说不是鸟飞不进,但也是兵丁把守,阁下能如履平地,站在本官面前而他人不知,松江绝无二人;其三,本官到任后,只办一事,就是空空一案,而今深夜如鬼魅来访,必空空无疑。” 空空一抱拳,说:“陈大人果然睿智,在下佩服。既然陈大人料定空空要来,府内外自然是布下埋伏,空空此次定是有来无回了?” 陈伏龙一笑:“埋伏只对常人有用,对你空空有用吗?即使抓到你,你能服吗?况且你半夜来访,就是相信本官不会抓你,本官是官,而你是贼,本官又岂能让贼耻笑?” “陈大人果然光明磊落,可是我有一事不明,陈大人要抓的是空空,即使要杀要剐也是空空,和其他人何干?大人为何要出那榜文,对于偷盗者为何不问案情轻重一律处死?难道你不怕朝廷降罪?” 陈伏龙一笑:“本官乃皇命钦差,专办此案,出京时圣上面谕,可采取一切必要之举,本官此举已得圣上首肯;再者,本官若不出此策,你空空又岂能屈尊来访?” 空空一愣:“这么说此后松江涉盗之人断头之祸皆因空空而起?如果空空伏法,大人可撤销此令?” 陈伏龙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你真的愿意自首?恐怕只是迫于形势而内心不服吧?” 空空点点头:“陈大人明断,陈大人乃朝廷命官,竟以此类连盗贼都不屑一顾的下三滥手段缉拿空空,空空就是身首异处,也是不服的!” 陈伏龙沉思半晌:“那好,那我就让你服,让你输个心甘情愿。”空空一愣:“大人,此话怎讲?” 陈伏龙说:“空空可知我陈伏龙家有一祖传之物,乃皇上所赐的帛绢方巾?” 空空点头:“听说过,未见过。” 陈伏龙进入内室,取出帛绢方巾,空空一见,大为赞赏。陈伏龙看了看空空,说:“你空空以偷盗闻名,今天我陈伏龙就与你打上一赌—以三日为期,你来盗我这御赐方巾。如果三日内你盗走方巾,我陈伏龙撤销榜文,挂印辞官,你空空在松江可任意而为;如果三日内你盗不走方巾,那你就心甘情愿地入狱伏法,听凭我陈伏龙处置,如何?” 空空一愣:“大人,莫开玩笑,此话当真?” 陈伏龙:“君子一语既出,岂能儿戏?” 空空说:“那好,我就与大人约定,从明日起三天为期,不管大人将此巾放置何处,空空必然盗走!”他对着那帛绢方巾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一抱拳,像只夜鸟一样越窗上檐,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陈伏龙看着空空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见他如此好身手,长叹一声:“可惜了!” 第一天,陈伏龙未做任何部署,夜色降临,鼓打三更,灯花一闪,空空又出现在陈伏龙的面前:“大人,空空又来了,三日之期不能从今日算起。” 陈伏龙一笑:“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也知道三日之期不能从今日算起,故而我未作任何安排。” 空空一愣:“为何?” 陈伏龙:“昨夜你我只是口头之约,并无片纸之文,不管结果如何,如果我陈伏龙出尔反尔,你当作如何想?昨天太匆忙了,你走后我才想起这事儿,我料你肯定会为此事再来的。”空空一抱拳:“陈大人果然光明磊落,就冲此,空空即使失败后人头落地也死而无憾了!” “你我就立下文书,以文书为凭!”陈伏龙说完便命人取出笔墨,当面写好契约,各自画押,一人一份,“空空,三日后,到你我大堂相见之时,此赌即告结束,当着松江父老的面,亮此文书!” “痛快,那就请大人早作准备,明日空空就开始盗巾。”空空收好文书,飞身离去…… 2. 神算 天明之后,陈伏龙升坐大堂,聚齐大小官吏及捕快衙役,当众宣读他和空空的打赌文书,并作了严密的部署,总兵王良之抱拳问道:“大人,如果三日后空空既未盗得方巾,可又不肯前来自首呢?” 陈伏龙听后大怒,拍案训斥:“我已将此文书抄告整个松江府,他空空既然肯和我打赌,就说明他是重名甚于重命之人,若他未盗得方巾却不来自首,那将会被同门同道乃至世人嘲笑,他会生不如死。你堂堂总兵,竟然连此道理都不知,如何为官?怪不得屡次缉拿空空不力,有你等如此昏庸的官吏,怎能擒贼?又怎保松江太平?” 陈伏龙越说越气,足足训斥了半个时辰,然后一甩袖子,喝退众人,独独留下王良之,继续训斥。 众人走后,左右已无他人,陈伏龙急忙下堂,一把挽起王良之的手,匆匆拉进后堂,进入密室,躬身施礼:“刚才言语冒犯,望王大人见谅。” 王良之脸色铁青:“钦差大人训斥极是,王某无能之极,大人何必如此!” 陈伏龙把王良之扶坐在椅子上,告诉他:空空是神偷,如果方巾放在府上难免被盗,故而虚张声势,以假相蒙骗空空,并找了这么个由头引王良之来到密室,为的是要将方巾放在军营。说着,陈伏龙取出帛绢方巾:“此方巾交于大人,大人不必做出特殊的安排,那样反倒会引起空空的疑心,大人只可像以前一样加强军营守备防卫,确保方巾不落入空空之手即可。” 王良之双手接过方巾:“末将听从大人吩咐。”陈伏龙一把握住王良之的手:“王大人,平空空之祸,求松江太平,全赖大人了。”王良之跪倒在地:“我王良之发誓,宁拼一死也不让方巾落入空空之手。”王良之辞别陈伏龙,假装怒气冲冲,赶回军营,叫来三军将校,一顿训斥,责令三日内兵不离职官不准假,严密守卫,随后他又密令亲兵加强了他中军大营的巡逻守卫,一切安排妥当,他独坐中军大帐,方巾就放置案头,亲自看守。 入夜一更,兵丁来报,空空已经进过一次钦差内宅,而守宅的捕快衙役竟然浑然不知,陈大人已经撤换了两个捕头;入夜二更,兵丁来报,空空又入陈府内宅,已将密室等地翻搜一空,陈大人已更换了全部捕头;入夜三更,又有兵丁来报:军营外陈大人差人来见。 王良之一愣,急忙召来人进见。来人一身百姓打扮,入帐后,跪地磕头,王良之叫来人起来,问道:“陈大人深夜差你前来为何?” 来人禀告:“王将军,陈大人说空空连入内宅,能找能翻能查的地方已经全部找过翻过查过,一无所获,以空空的精明,必知方巾不在府内。陈大人为了再次迷惑空空,特派小人来此取回方巾,陈大人说:此时的内宅已是最为安全之处了。”王良之听了,十分钦佩陈大人的精明,不是吗?经彻底搜查过的陈府内宅,此刻不正是最为安全之处吗?但王良之为人谨慎,他问来人:“可有陈大人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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