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把车子停好，进门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性子急！啥话不能好好说？我刚去旧车市场，替你把车子买回来了。我还专门问过那个卖车子的摊主，他说卖车子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现在你该知道了吧？人家赵青山根本就没动你的车子。”
　　石大民哭笑不得，他老婆给老吴递上一杯茶，说：“吴大哥，您喝茶。”
　　老吴喝了一口茶，又说：“好了，现在车子也找回来了，再怎么说，你把人家的头打破了，这事是你不对。我看，你得去给人家赔个不是。”
　　石大民说：“老吴，你是个好人，可到底是不是赵青山偷的还不确定，我又因为这事把他的头打破了，现在让我去给他赔礼道歉，我，我拉不下这个脸……”
　　老吴一摆手打断石大民的话，说：“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卖车的虽然是个女的，但赵青山的偷车嫌疑也不能排除。不过你放心，那个偷车贼早晚会被抓到的，只要找到那位卖车的妇女，什么都清楚了。”
　　
　　石大民和他老婆一听这话，暗暗叫苦不迭。石大民说：“我也知道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得，我给赵青山赔个不是，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毕竟我把人家的头打破了……”
　　一见石大民松了口，老吴高兴了，笑呵呵地说：“赵青山那边你不用操心，他头上只是碰了个小口子，不碍事。你要是不好意思张嘴，我去！你们两家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结一定得解开……”
　　老吴走后，石大民对老婆说：“老吴这几天肯定会拉上那个摊主找卖车子的人，这两天你少出门。”
　　他老婆长叹一口气，说：“你说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啊！”
　　
　　3. 他在找茬
　　
　　赵青山和石大民两户人家只隔着两幢房子，老吴去的时候，赵青山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听说老吴从石大民家来，就没好气地说：“老吴你说说，我赵青山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吗？他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这事不能这样算完！”
　　老吴好言相劝：“人家也没有明说是你偷了车子，怪就怪你俩都是急性子，两句话没说完就动了手。石大民已经知道错了，他请我来给你赔个不是。”
　　“他知道错了？咋，偷车的小偷找到了？”
　　老吴说：“小偷还没找到，不过已经有了点眉目。”接着就把旧货市场遇上的事给赵青山说了。
　　赵青山听老吴把卖车女子的模样一说，顿时生了疑惑：“不对啊，你说的那个卖车的女人咋像石大民的老婆呢？”
　　老吴摇着头大笑，说：“亏你想得出来，石大民有病啊？丢的车子找回来，又让他老婆拿去卖掉？”
　　
　　赵青山也觉得这事太过荒唐，就说：“现在偷车贼有了线索，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只要他石大民明白我不是那种人就行。当时我也有点冲动……”
　　老吴和赵青山闲聊了一会，起身告辞，临走时，他对赵青山说：“这个星期天，你和石大民都去我家，我让老伴弄两个菜，到时我给你和大民说说，其实，这件事背后还有故事……”
　　老吴眼看这纠葛就要圆满化解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开心地泡了一壶茶，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想着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正自顾自地乐着，不料赵青山铁青着脸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分说，拉起老吴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老吴，姓石的欺人太甚！走，你跟我找他说理去！”
　　不是都说好了吗？赵青山这又是怎么了？老吴慌忙拉他坐下，让他有话好好说(第2页)。
　　赵青山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说：“老吴，这事你可得给我做主，他石大民把我当猴耍！”
　　原来，老吴走后，赵青山就到了旧货市场，找到老吴说的那个旧货摊主，又仔细问了卖车女子的模样，这一问不打紧，他越想越觉得那卖车的妇女就是石大民的老婆。
　　赵青山好说歹说，央着旧货摊主跟他一起，去了石大民老婆的小吃摊，旧货摊主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非常肯定地告诉赵青山：“没错，卖自行车的女子就是她！”
　　赵青山心里那个气啊！直接就跑来找老吴。
　　老吴跟着也糊涂了：“卖车的真是石大民的老婆？这怎么可能呢？”
　　赵青山冷哼一声：“怎么不可能？姓石的肯定早有预谋，他早就在找我的茬了。”
　　老吴打死也不相信石大民早有预谋，可那车子怎么会跑到石大民老婆手里，她又为什么要去卖掉呢？
　　老吴费了好多唇舌，总算把赵青山劝了回去，接着，他又赶到了石大民家，开门见山地问：“大民，你给我说实话，那车子是不是你让你老婆卖的？”
　　石大民红着脸嗫嚅老半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见石大民承认了，老吴气不打一处来：“石大民啊石大民，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像赵青山说的，你在找他的茬？”
　　石大民连连摆手：“绝对不是，老吴，我……”最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老婆如何捡车，他又为什么要把车子卖掉的事解释清楚。末了他又说：“老吴，我也不是有意想瞒着你，实在是卖车这事，我，我没法和你说啊……”
　　听了这番话，老吴跟着也糊涂了：“你刚才说，车子不知是谁偷偷放在你老婆摊子前的，哪有小偷偷了车子又送回来的道理？再说，小偷怎么会知道你老婆的摊位呢？这小偷还真是个熟人哩……”
　　石大民接口道：“我就说嘛，这个人不但是熟人，肯定还用心险恶，他先把我的车子藏起来，等我和赵青山打起来后，他又把车子给我送回来，这是想逼我和赵青山闹啊！”
　　这话说得老吴一愣，车子是自己藏的，可自己绝对没有让石大民和赵青山闹的意思。可是，这事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清，还是等事情水落石出再说吧。
　　
　　4. 说个明白
　　
　　老吴又来到赵青山家，赵青山正一个人坐着生闷气，满屋子烟雾缭绕，烟头扔了一地。
　　老吴叹了一口气，把在石大民那里了解的情况给赵青山说了。赵青山一听就急了：“啥？照这样说，偷车人还是没找到？我的嫌疑还是没排除？”
　　老吴连忙说：“石大民不是这个意思，他刚才还说，你不是那种人。”
　　“他现在当然这样说了，人也被他打了，车子也找回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正说着，赵青山的儿子赵同从外面回来，一见到两人促膝交谈的样子，就调侃说：“爸，你和吴伯伯这是干什么？在探讨什么人生大问题？”
　　老吴说：“就你爸这火暴性子，还探讨人生大问题？以后你可别学他。”
　　赵同说：“刚才我在院子里都听到了，是不是因为大民叔自行车的事？不就是辆车子吗？你们大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争个你高我低。”
　　赵青山一见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来气，不耐烦地摆着手说：“去去去，一边玩去，连个大专都没考上，你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赵同撇撇嘴，说：“大专考不上咋啦？我都想好了，明儿学厨师去，等你老了，我照样挣钱养活你。”说着，又把手往赵青山面前一伸：“不过，老爸你得先借我一百块钱。”
　　“还要钱？上次就因为你来厂子要钱……”
　　“哎呀，上次你不是没给我吗？”
　　赵青山把手里刚点着的烟猛一摁，指着赵同的鼻子说：“上次我还没顾上问你要钱干什么，今天你得给我说清楚，你要一百块钱到底干啥用？”
　　赵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我说老爸，江湖规矩你懂不懂？这是江湖救急，你懂吗？你到底借还是不借？”
　　赵青山一拍茶几，骂道：“小兔崽子，我今天给你说明白了，不说清楚钱怎么用，老子就没有钱。”
　　赵同一赌气，起身就走。老吴连忙追了出去，在院子里拉住赵同，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元钱交给他，问：“这钱你想怎么用？告诉吴伯伯没关系吧？”
　　赵同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石然然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想凑钱找个地方，给她庆祝庆祝。”
　　老吴说：“这是好事，怎么不给你爸爸说清楚呢？”
　　赵同朝着屋里一撇嘴，不屑地说：“我和他有代沟，没有共同语言。”说完转身就走，可走了没两步，赵同又转回来，故意大声对老吴说：“吴伯伯，我看你老人家挺够意思，我有个小秘密想跟你说说。但我们先说好了，这事你可不能告诉我爸。”
　　老吴被赵同的话逗乐了，说：“好，你告诉我，我不让你爸知道。”
　　赵同压低声音，附在老吴耳边说：“前两天我差点犯了个大错误，我去厂子里找我爸要钱时，他不给不说，还把我大骂了一通。他走后，我跟在他后面，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哪知他理都不理我。后来，我看到你传达室后面有个小杂物间，就想进去找点值钱的破烂卖了，凑点钱为石然然送行。可我在里面看到一辆自行车，心一急犯了糊涂，就把车子推了出来，准备先卖点钱，等以后有了钱再买个破车子还回去。我想那屋子堆的都是杂物，一时半会也用不着……”
　　老吴一听这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指着赵同，气得话都说不出：“你，你，原来是你……”
　　赵同一看老吴急了，马上接着说：“车子推出来后，细一瞅，发现是石然然爸爸的车子，每天得骑着上下班的，就把车子送到石然然妈妈的小吃摊上。怎么说我这也叫悬崖勒马吧？吴伯伯，你可不能怪我……”
　　赵同说完，见老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一溜烟跑了。
　　这时，赵青山从家里走出来，见老吴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就问：“怎么了老吴？是不是那小兔崽子惹你生气了？”
　　老吴拉起赵青山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要是没有你那个小兔崽子，有些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只怕一辈子也弄不明白。”
　　赵青山被老吴弄糊涂了，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老吴笑呵呵地说：“咱们这就去石大民家，这事儿，我要好好地给你们说个明白……”
　　 (题图、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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