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儿张听了觉得好奇:“那‘哨兵’为啥要自尽?” 云叔说,它可能是看到群雁被杀后愧疚难当,又觉得无所追随,活着没意思了。说到这里,云叔叹了口气,说:“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大雁是有灵性的,捕杀它们坏良心!再说,现在政府又禁止捕杀。” 混儿张眼珠子一转说:“其实我只要捕一只大雁。” 云叔不解:“你要一只大雁干什么?” 混儿张的谎话早就编好了,他红着眼圈说:“我老娘得了一种怪病,中医说要用大雁的口水做药引子,要是捕不到一只大雁,我老娘半个月内就不行了。” 混儿张的老娘随大女儿居住,云叔曾经见过。上了年岁的人一看到当儿子的对老娘如此孝敬,云叔心里自然感动,而且混儿张又只要大雁的口水,不会伤害其性命,于是云叔就掏着心窝子说实话,把捕雁的诀窍说了出来:“捕杀大雁的人,身上是不能有人味儿的。” 混儿张的眼睛眨巴开了:“人味儿咋了?” 原来,历经千百万年的物种进化,以及世世代代野外生存环境的严酷磨练,大雁有着十分发达的嗅觉:夜里栖息时,尽管它们已经酣然入睡了,但嗅觉仍然“醒”着,六七步开外足以闻得到人体的气味,从而惊醒鸣叫。云叔说:“别看它们是‘鸡宿眼’,人还没走到跟前它们就闻到了!” 混儿张一听真是开眼了:那个倒霉蛋之所以失手,恐怕就是在靠近时被大雁闻到了“人味儿”! 混儿张接着就求云叔传授去除“人味儿”的方法,说为了治疗老娘的病,自己宁愿不是人:“我娘那副救命的中药,可就等着药引子了!” 云叔见混儿张眼泪汪汪的,心里也跟着发酸,于是就说出了捕雁之前必不可少的一步:用新鲜野艾熬成水,捕雁前喝上一大碗,随后,再用这野艾水彻底洗个澡,连衣服也要洒些野艾水;如此,“人味儿”便会被暂时掩盖住,连呼出的气也是野草味儿,大雁就难以闻出来了。混儿张一听恍然大悟,他乐得直想笑:嗨,没想到我用一番谎话两瓶酒,就把这老家伙肚里的牛黄狗宝全掏出来了! 3. 捕雁高手的心计 云叔为人实在,把去人味儿的诀窍传给混儿张不算,还怕他捕雁时意外受伤,又教了他一招:走近熟睡的雁群,看准一只大雁后,要用事先准备的大雁羽毛拨弄它的腿,大雁以为是蚂蚁之类野虫顺着腿爬上来了,便会将脑袋从翅膀里伸出来挠痒痒,到了这个时候就迅速攥住大雁脖子,使它不能出声,抱起来迅速撤离…… 混儿张佩服得五体投地,可眼下到什么地方去弄一根大雁羽毛呢? 云叔说用野鸭的羽毛代替也可以,但要用特殊方法清除掉异味,云叔说:“我待会儿要到动物园去溜达,顺便找根野鸭羽毛,清洗后你晚上来取。” 混儿张并没为云叔的善良、热心所感动,反觉得这老家伙太迂了,太容易糊弄了,心里这样想,他嘴上却还是假惺惺地“感谢”了一番,喜滋滋地告别云叔,到郊外寻找野艾去了。 云叔平日喜欢动物,也常逛动物园,送走混儿张后他便到那里去了,没料到在途中遇到了溜儿王, 这溜儿王夜里着实吃了苦头:尽管他白天已经规划好了撤退路线,但还是被大雁啄得鼻青眼肿,连滚带爬、屁滚尿流才逃到了柳树下,到这里登上渔船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拴在树干上的船早没了踪影! 船呢?溜儿王来不及细想,猴窜狗跳地爬上柳树躲避雁群的攻击,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待大雁飞走他才从树上溜下来,找到小船后离开了落雁洲。 溜儿王回到家后同样是一头雾水:“哨兵”明明已经失去作用,我向雁群靠近时又没发出一点儿声响,那些大雁是怎么发现我的? 更令人奇怪的是:我的渔船明明就拴在柳树上,又是怎么移位到了下游的?难道是缆绳没拴牢,船顺水漂走,而后缆绳被石头绊住的? 溜儿王吃了一次苦头并不死心,也来向云叔求教,他原来是狗贩子,和喜欢动物的云叔早就相识。 溜儿王也早编好了谎话,可是他编的谎话和混儿张竟然不约而同,也说自己老娘病重,急需一只大雁做药引子,云叔一听奇怪了,问道:“刚才混儿张说他老娘病重,需要捕一只大雁做药引子……” 溜儿王一听心里突然一动:什么?混儿张也在打大雁的主意?夜里我的渔船换了位,该不是这狗娘养的在捣鬼吧? 想到这里,溜儿王恼火了,一气之下把混儿张的谎话揭了个底朝天:“我和他大姐住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老娘哪有什么病?” 云叔听了心里一个“咯噔”,再联想到混儿张的人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混儿张忽悠了,云叔又气又悔,可捕雁的诀窍已经告诉了他,总不能从他肚里掏回来吧?这么一来,云叔对溜儿王说的为老娘找药引子的话也不相信了,他琢磨了一阵,对溜儿王说:“我把所有的捕雁诀窍都告诉混儿张了,他今天夜里就要去捕雁,到时候你躲在他后面,还怕学不到诀窍?” 溜儿王一听喜从天降:就让混儿张在前面“趟地雷”,我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再说混儿张,这时已在郊外挖足了野艾,晚饭后便躺下养精蓄锐。 太阳落山时混儿张起床熬好了野艾水,先从头到脚洗个彻底,又苦着脸喝了一大碗……准备到这份上,混儿张觉得当晚捕雁是万事俱备,只欠云叔给他准备的野鸭羽毛了。 黄昏时分,混儿张去找云叔,云叔见到他后不动声色,用鼻子在他身上嗅,说:“你小子啊,身上真是没有人味儿了!” 混儿张说:“我就盼着身上没有人味儿啊!” 两人说笑一阵,云叔取出了所说的野鸭羽毛,装进了小塑料袋,封口后交给了混儿张,混儿张问羽毛为什么要装在塑料袋里,云叔说羽毛若是装在口袋里,到时候黑灯瞎火的难以摸到,更重要的,还是防备沾染上了人味儿啊! 4. 屠杀即将开始 又是零点时分了,混儿张独自驾着渔船,轻轻地划桨靠近落雁洲,再次蹑手蹑脚地下船摸到了那棵柳树下。这次,他特地往前后左右侦查了一番:既无人也无船!混儿张料定昨天夜里的倒霉蛋,眼下不是躺在家里养伤,就是躺在医院里治疗,心里自然得意洋洋。 一会儿,混儿张在距大雁一二十米的地方潜伏下来,很从容地掏出竹筒、纸闷儿,能去除人味儿的野艾水洗也洗了,喝也喝了,再不用担心什么了,混儿张施展和溜儿王一般的伎俩,全神贯注地对付雁群的“哨兵”…… 警惕的“哨兵”很快发现了亮光,于是便鸣叫报警,大雁们惊醒后大声叫着,有组织地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准备…… 昨天的雁群已经飞走,此雁群非彼雁群,此“哨兵”非彼“哨兵”,但大雁的习性是千古不变的:“哨兵”谎报军情后被啄得头晕眼花、头破血流,因遭受了反复惩罚,“哨兵”发现异常后不敢再鸣叫报警了,雁群一片寂静。 混儿张心里暗喜不止,他拿起早已备好的木棒,一步一探地向雁群靠近,他早已胸有成竹,方案是:蹑手蹑脚地溜近熟睡的雁群,看准一只大雁后,先用羽毛拨弄它的腿,待大雁将脑袋从翅膀里伸出来挠痒痒时,就对准它的脑袋挥木棒迅猛一击……第一个遇难者咽气前的垂死挣扎,势必会惊醒其他大雁,惊醒后自然会纷纷“责问”“哨兵”,而“哨兵”根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早已不敢再出声了,这样,这群大雁就只能任混儿张肆意捕杀了…… 混儿张渐渐向雁群接近,眼看只剩三五步远了,昨天夜里的那个倒霉蛋,也就是在这样的距离惊动了雁群的,可现在的雁群却是无声无息,这一下混儿张对云叔的诀窍彻底信服了! 混儿张悄悄匍匐在地,蠕动着身子摸到了一只大雁脚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塑料袋,再从塑料袋里掏出羽毛,轻手轻脚地拨弄大雁的腿,作蚂蚁顺腿爬状。那只大雁真的将脑袋从翅膀里伸了出来,接下来就应该是大雁用嘴巴挠痒痒了,也应该是混儿张对准大雁脑袋挥起木棒了,血腥的屠杀也应该开始了…… 这时的溜儿王,早已尾随混儿张登陆落雁洲,并同样将两条船换了位置。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也想坐收渔利外,他还想尽可能靠近混儿张,以便偷学些捕雁的诀窍,以后能以此发财,因此,溜儿王没有躲在柳树下,而是潜伏到混儿张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伸着脖子观察。可是黑灯瞎火的,混儿张的身影很模糊,细小动作根本看不到,这就迫使溜儿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匍匐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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