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拿破仑走“麦城”
第八章 拿破仑走“麦城”
1. 新的较量
10月19日,拥有10万之众的法军放弃了莫斯科。由4万多辆大车组成的庞大辎重队伍绵延数公里,塞居尔这样描写法军撤退的队伍:
“可想而知,在你面前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运输队,或者说是游牧民族,起码是一支经过长途跋涉、带着战俘和战利品的古老的军队。”
法军沿卡卢加故道走了两天。拿破仑向将士们宣布:
“我们就是要在俄国统帅刚刚取胜的地方打败他!”
但是,当拿破仑在红帕赫拉得知俄军并未追踪缪拉军队,而返回塔鲁季诺时,他突然决定把军队调转右方,沿乡间小路向前挺进,尔后再把军队调向卡卢加新道。他派内伊军到沃罗诺沃,与缪拉被击溃的前卫残部会合,以掩护这次行军。同时,他派贝特米上校持法军参谋长贝蒂耶元帅伪装成在莫斯科草拟的信函去见库图佐夫,以麻痹塔鲁季诺营地里的俄军,同时也是为了探听虚实,看俄军是否还在塔鲁季诺。信中贝蒂耶再次提出签订和约的条件,并请求元帅“采取措施,使战争的进程能按规矩进行”。
拿破仑干这些狡猾勾当的用心不外乎是:为自己摆脱困境创造有利条件。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才把两个师派往福明斯考耶,他才突然决定把军队撤离莫斯科并沿卡卢加故道运动。拿破仑本以为俄军主力会同法军前卫恋战,这样,当俄军从具有良好防御设施的塔鲁季诺阵地出击时,他就可以在开阔地上将俄军击败。但是当他得知俄军并没有追击缪拉,而返回塔鲁季诺时,便企图隐蔽迂回包抄俄军左翼。为了避免总决战,拿破仑妄图一举攻下卡卢加,但是他万没想到俄军能阻挡其去路。10月8日,他还派贝特米到塔绍夫卡拜会库图佐夫,以探俄军的虚实。拿破仑最关心的问题是,俄军主力是否还在塔鲁季诺。
拿破仑的计划如能实现,他便可以改善军队的处境。在攫取充足的粮食储备后,他便能通过富饶而未经战乱的地区继续向斯摩棱斯克挺进。为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掩敌耳目。直到抵达博罗夫斯克,拿破仑才透露说,他达到了目的。塞活尔这样写道:
“库图佐夫被这个迷魂阵弄得晕头转向!他在故道上继续等待大军通过那里,其实,这支大军早已全部转移到新道上去了。法军只需一昼夜的行军,即可顺利摆脱已走上卡卢加大道上的俄军。”
实际上,俄军司令部早在10月16日便得知有关敌军已进驻福明斯考耶的情报。从这时起,库图佐夫就严密监视着这个方向,并把多赫图罗夫军调遣到那里。
10月22日傍晚,军长多赫图罗夫将军从游击队长谢斯拉温大尉那里得悉,全部敌军已向小雅罗斯拉韦茨挺进,隐藏在森林里的谢斯拉温“看见了拿破仑及其随行人员,还有大量的法军近卫军”。谢斯拉温放过法军大部队,抓获了几名掉队的近卫军士兵。他把俘虏押来,作为拿破仑本人就在这支队伍里的见证。俘虏中有一名机灵的军士招供说:
“我们放弃莫斯科已经4天了。莫捷元帅率一支特别部队留在莫斯科,负责炸毁克里姆林宫墙。任务完成后再追赶主力,与之会合。重炮部队和骑兵丢下了多余辎重,在波尼亚托夫斯基指挥的波兰军队掩护下,沿莫扎伊斯基大道退却。明天,皇帝将到达博罗夫斯克。下一步,军队准备开往小雅罗斯拉韦茨。”
2. 上帝啊,俄罗斯得救了
当库图佐夫得知拿破仑已逃离莫斯科的消息后,他激动得哽咽起来。他跪在床上,转身朝着圣像小声说道:
“上帝,我的主啊!您终于听到了我们的祈祷。现在,俄罗斯得救了……”
俄军统帅的忍耐和沉着胜利了,他的预言实现了,拿破仑逃跑了。他将堵住拿破仑的退路,切断通往卡卢加的两条大道,在卡卢加,俄军集中了强大的后备部队,拿破仑很难从那里窜往南方“未遭战争破坏的省份”。这就使拿破仑失去了挽救自己军队的机会。
现在,库图佐夫开始全力以赴地工作,仅10月23日一天内,总司令就给军队下达了16次命令,而且还有大量的口头训令。伊万舍夫将军受命将部队调配好,以便为他们提供两三条通往小雅罗斯拉韦茨的道路。普拉托夫将军也接到命令:
“您必须毫不迟疑地率哥萨克团和骑兵连出击,直奔小雅罗斯拉韦茨城的博罗夫斯卡亚大道。”
元帅还调派骑兵——这支全军最敏捷的部队去截击拿破仑军队。给驻扎在阿里斯托沃的多赫图罗夫军下达的任务是:沿与敌人行军路线平行的乡间小路向前挺进,以求先发制敌。
法军竭力向卡卢加突围,以便在那里寻求生路;而俄军则死死咬住不放,这就使得小雅罗斯拉韦茨城战役打得非常艰苦。
小雅罗斯拉韦茨是一座不大的城市,位于莫斯科城南120公里处,在莫斯科河的支流卢扎河的陡峭右岸上。卢扎河呈弧形环绕该城,是城北的天然屏障,是从博罗夫斯克方向进城的门户,有一座独一无二的桥梁。
小雅罗斯拉韦茨之所以使拿破仑感兴趣,因为它是通往卡卢加的要冲,从这里进而可以挺进叶利尼亚和斯摩棱斯克。博加尔涅担任法军的前卫。10月23日,博加尔涅军的4个师抵达该市外围。
10月24日拂晓,多赫图罗夫部队也抵达小雅罗斯拉韦茨。为了从城里清除总共只有两个营的法军,多罗霍夫将军奉命调3个猎兵团去攻击敌人。经过激烈的巷战,法军被驱逐出城,撤向卢扎河。这时,博加尔涅赶到,立即将德尔宗全师投入战斗,而多赫图罗夫也以两个猎兵团加强其前卫,于是两军又恢复了激烈的巷战。
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对拿破仑是一次新的打击。当向他报告战况时,他大声吼叫着。
“什么?又是一场会战?”
塞居尔写道:
“每当听到枪炮声,皇帝都感到胆战心惊,因为现在已谈不上取胜,而只是保存自己的力量了。”
俄军用大炮猛轰渡口,法军损失惨重,师长德尔宗被击毙,接替他指挥的吉尔耶米诺少将,利用优势兵力发动进攻,俄军防线被突破后,小雅罗斯拉韦茨被法军占领。不久,法军布鲁谢师进城后,继续向撤至城外半公里处的俄军阵地发起进攻。
这时俄军也在不断增调兵力,有两个步兵团投入了战斗。他们在炮火的支持下发起冲锋,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浴血巷战。城内多处起火。博加尔涅又把第3师投入了战斗。到了中午,达乌军和近卫军也抵达小雅罗斯拉韦茨。这场战斗越打规模越大,越打越残酷。
俄军主力部队于10月24日还在离小雅罗斯拉韦茨城5公里外行军。库图佐夫得知战斗已打响的消息后,立刻命令第7军去该城迎战,至15时许,市里的敌人再度被俄军肃清。
拿破仑赶到交战地点后,为支援博加尔涅,他从达乌军中抽调两个师,通过架设在卢扎河上的浮桥,协同其他部队突入城内,重新占领了全城。
当天下午,来自塔鲁季诺的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经过几十公里的急行军,也赶到这里,占据了卡卢加大道两侧的阵地。至此,俄军主力的全部人马都聚集到了小雅罗斯拉韦茨城周围。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库图佐夫冒着生命危险赶到前线视察,子弹在他身边在不停地呼啸着。人们好心地劝他离开这里,他没有听从身边人的劝告,一心想亲眼识破拿破仑的意图。“因为这是有关扭转整个战局的大事,在卫国战争的历次交战中,他从来没有像在小雅罗拉韦茨交战中这样如此长时间置身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之中”。达尼列夫斯基后来这样写道。
拿破仑得知俄军主力已抵达小雅罗斯拉韦茨后,他终于明白了,通向卡卢加的大门如今已紧紧关闭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战斗停息下来。城市在大火中燃烧,大街小巷烟雾弥漫。法军士兵被击毙5000余人;俄军阵亡3000余人。两军仍在对峙,但库图佐夫对胜利已深信不疑,因为他的主要目的——将自己的兵力集结在拿破仑军队退却的路上——已经实现了。
拿破仑对这场交战的结局极为不满。尽管已是深夜了,他却没有一点睡意,俯身在一幅地图之上冥思苦想。他周围站着一群一言不发、表情呆板的将领,他们在等待着皇帝发布命令。最后,他终于开口了,他没有看,也没有问任何人,好像他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似的,自言自语地说:
“库图佐夫公爵的到来改变了形势。敌人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我们要前进,就避免不了交战。我们应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交战呢?”
他看了一下地图又说: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通往卡卢加,另一条通往莫扎伊斯克。在第一条路上,库图佐夫正等待着我们;而走第二条路,就得蒙受撤退的耻辱。走哪条路呢?”
拿破仑沉思起来,时间在这不祥的静默中慢慢消逝。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他既没让元帅们发表意见,也没有对他们说出自己的决定,把手一挥,就让他们离开了。
10月25日拂晓,拿破仑带随员去视察交战地点。他们遭到了夜里偷渡卢扎河深入敌后活动的普拉托夫部哥萨克骑兵的袭击。由于近卫骑兵卫队保驾,拿破仑才未被俘或死在哥萨克的长矛之下。这使得拿破仑非常震惊。返回司令部后,他从自己的医生那里要来了毒药,显然是准备一旦被俘就服毒自杀。
上午10时,拿破仑在卫队的保护下又出来观察俄军阵地。他仍不甘心就此撤退。
但是,库图佐夫的军队坚守在难以攻陷的阵地上。这支军队的厉害,拿破仑已多次领教了。他知道,现在他已没有光彩的出路,剩下的只有一条可耻的道路——沿着被毁坏的斯摩棱斯克大道向西溃逃。
3. 小雅罗斯拉韦茨之战
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使俄法两国争夺战略主动权的斗争达到了顶点。交战的结局决定了战争的下一步进程,双方统帅部都深知这次交战的意义。库图佐夫向沙皇报告说:
“今天,是这次浴血战争中极其重要的一天。要知道,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倘若失利,必将造成极其悲惨的后果,这将为敌人打开通向我国富庶省份的大门。”
至于这次交战对拿破仑究竟有什么意义?历史学家奥库涅夫指出:
“甚至对博罗季诺会战他都没有像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这样重视。当然,博罗季诺会战给他打开了通向莫斯科的门户,但给他留下的却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战利品。可是他拯救军队倒是要靠后面这场交战了。”
法国将军塞居尔作为一个参战者,关于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他这样写道:
“您是否还记得这个令人痛心的战场?在那里,征服世界的美梦成为泡影,二十年来的节节胜利化为乌有,灭顶之灾开始轮到我们头上。在您的眼前是否还会浮现出那座惨遭破坏、血迹斑斑的城市以及为断崖陡壁和森林所环绕的深谷?一面是胆战心惊的法军,他们正从北方败退下来;另一面是俄军,他们活跃在森林的边缘,扼守着通向南方的要冲,并企图使我们受到严冬的惩罚……您还想象得出拿破仑吗?在这两军之间的山谷中,他挪动双脚徘徊不定,他的目光茫然若失,是从南方转向东方,还是从卡卢加转向梅登大道?可惜,这两条大道对他都已封闭难行了。在卡卢加大道上,库图佐夫和他的12万人马,正准备从他手中夺去20里约的谷地;而在梅登方向,他发现有大量骑兵——那是普拉托夫的兵马……元帅们在皇帝面前已不再受拘束,他们在讨论局势时争吵了起来……他打断他们的争吵:‘好啦!好啦!诸位,由我自己决定吧。’”
小雅罗斯拉韦茨岌岌可危的局面和俄军在打退法军多次突击和迂回机动中所表现出来的顽强斗志,破坏了法军向南撤退的计划。通过这些艰苦的战斗,拿破仑感到俄军的实力在与日俱增。塞居尔写道:
“从这时开始,他一心只盼望看到巴黎了,正如同他当初离开巴黎时一心只盼望看到莫斯科一样。”
法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拿破仑走在近卫军的前头,踏上斯摩棱斯克大道向西撤去。在撤军途中,部队频频遭受到俄军的突袭。
库图佐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我可以为拿破仑避战逃走而感到自豪,但是,上帝使我战胜了骄傲。”
库图佐夫在斗争的关键时候,善于作宣传鼓动工作。在部队转入反攻时,他在向全军发布的命令中写道:
“……拿破仑展望前景,能见到的只有在短时间内使其全军覆灭的人民战争,别的什么也不会看到。他发现的是:全民皆兵,而且个个都有毁灭他一切幻想的百折不挠的精神,他那‘单靠占领一个莫斯科便能动摇整个俄罗斯’幻想终于破灭。于是他便下决心仓促撤退。如今,我们在跟踪追击他的残兵败将,与此同时,我们的其他部队已重新收复了立陶宛边区,并配合我们最后全歼那些胆敢进犯俄罗斯的敌人。敌军在溃逃中丢弃了辎重,炸毁了弹药箱,甚至把从庙宇中抢夺来的大量金银财宝也都丢弃了。他的部队怨声载道,拿破仑已有耳闻。出现了逃兵、饥饿和许多乌七八糟不成体统的事。将士们!从现在起,英勇奋战吧!俄罗斯对我们无比信赖!在它那辽阔的国土上我们将永享持久的和平!”
在这份告将士书中,鲜明地表达了库图佐夫完全彻底消灭敌人的主导思想。一旦确知法军开始从博罗卡斯克撤退,便马上向将士们下达追击敌人的命令,不给他们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4. 走“麦城”的拿破仑和他的大军
10月27日,法军踏上斯摩棱斯克大道。10月29日晨,拿破仑在近卫军保护下通过博罗季诺。博罗季诺交战已过去25天,战场上仍是残械狼藉,到处是被猛兽和野狗撕碎的尸体。法军士兵行走在这昔日的战场上,眼前的景象使他们感到惊骇,都想尽早离开这个没有坟墓的大墓地。
士兵们越走越远,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一切牺牲都白费了。俄国是不可战胜的,而等待他们的,是和他们看到的尸骨不全的同伴们一样的命运。死神正紧紧地追随着他们,须臾不离。
打着征服“俄罗斯野蛮人”的旗号来到俄国的拿破仑军队,他们本身就是野蛮的一群,在败退时,军队开始分崩离析。士兵不再服从军官的命令,因为他们明白了自己是在为别人的利益卖命;而军官只知道珍惜从莫斯科抢夺来的财宝,他们对待士兵越发变得蛮横、残暴。法国近卫军抢夺了威斯特伐利亚部队的粮食;不同国家或民族的士兵之间,常常为了一块面包,或为了一件防寒的衣服,或为了篝火旁的一席之地而进行殊死争斗。夜间,他们互相偷窃,从衣物到马匹,什么都偷。他们还扒下伤员的衣物,有时为夺下一块面包而把他们打死。
撤退的法军经过博罗季诺附近已改成医院的科洛茨基修道院时,伤员们爬到大道旁,哀求把他们带走。拿破仑曾在莫斯科下令遗弃了数千名伤员,这次却不忍心这样做了。他命令在每一辆车上安置一名伤员,把他们带走。
但是到了夜间,当拿破仑走到队伍前边去的时候,辎重兵和军需官就开始把参加过博罗季诺战役的伤兵丢到路旁的泥泞中。被丢弃的伤兵知道自己将冻饿而死和被豺狼、野狗撕咬,有的叫骂、有的哀求,这凄惨的呼嚎在法军队伍后面经久未绝。拿破仑走在队伍的前面,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佯装不知。
拿破仑知道,正是根据他的命令,在队伍的后面还发生着另一种骇人听闻的暴行,这种暴行甚至引起了元帅们的愤怒:从莫斯科带出来的那些精疲力竭、衣不遮体的俄国俘虏兵,如果掉队50步,就立刻会被处死。因为没有人给他们东西吃,他们的体力越来越差,连行走都困难,于是便掉在队伍的后面,一步、两步……许多人远远看到村庄,为了使自己不至于死在荒郊野外,只好在同伴的搀扶下慢慢向前去。当同伴也无力帮助他们的时候,只好挥泪告别,头也不敢回地离去。在他们身后,负责押送的法军士兵走过来,将掉队的人处死。掉队的人越来越多,枪声也就越来越频繁。到后来,为了节省子弹,就用刺刀刺,用枪托击。
法军过后,留下了一具具俄国人的尸体,这更加激起了俄国军民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追赶上法军并将其歼灭,是俄军主力部队和游击队的共同奋斗目标。库图佐夫要求普拉托夫和米洛拉多维奇果断而迅速地行动,抽调独立分队,先发制敌,特别是要给予敌先头部队以痛击。库图佐夫在给参谋长耶尔莫洛夫下达训令时指出:
“兵贵在神速!”
俄军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迫使其无法改变撤退路线。库图佐夫并不只满足于给将军们下达命令,他还发布了告全体士兵和军官书,号召他们切莫放慢追击敌人的速度:
“我们每天,到处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目前,当务之急是迅速追歼残敌!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彻底埋葬在这块他们妄图奴役的俄国土地上。因此,我们要穷追不舍。严冬即将来临,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俄国人民的子弟们,严寒风雪何所惧?!你们那钢铁般的胸膛既不畏惧严酷的寒冬,也不惧怕万恶的敌人,你们是保卫祖国的铜墙铁壁,它将使一切敢于来犯之敌碰得粉身碎骨……让我们都记住苏沃洛夫的话吧,他曾教导我们,为了俄国人民的胜利和荣誉,忍饥耐寒在所不惜。”
库图佐夫一方面要求士兵们作出牺牲,另一方面又想方设法减轻他们的痛苦。总司令让军需官给军队供应了面包、肉和短皮大衣,甚至还有酒。只是,因部队追击敌人的速度太快,补给常常跟不上。
自俄军开始进攻以来,游击队活动更加活跃起来。他们提供情报,打击敌人征粮队、袭扰敌人的交通线、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库图佐夫对游击队的活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说:
“他们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敌人入侵造成的各种打击,将家中妻儿老小隐蔽在森林中,自己则拿起武器,在他们的村镇里消灭入侵之敌。妇女们也时常用巧妙的办法诱捕那些万恶的匪徒,并置他们于死地。武装起来的城市居民也时常配合游击队作战,帮助他们歼灭敌人。”
库图佐夫在给游击队下达的训令中,明确要求他们“利用一切手段消灭敌人的辎重队”。
在粉碎拿破仑军队的过程中,民兵配合军队作战也是非常密切的。他们与正规军士兵并肩作战,就其战斗精神素质而言,他们并不亚于正规军。当法军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战败,贝谢尔元帅建议撤退时说,俄国民兵具有“勇猛顽强的战斗精神。他们的武器和装备虽然低劣,但敢于赴汤蹈火”。
拿破仑仓惶地向斯摩棱斯克退却,主要是害怕被俄军切断退路,也是因为他想尽快到达有大量粮秣补给,可以得到兵力补充的斯摩棱斯克。为了加快运动速度,拿破仑有意在行军中尽量避开俄军,以免耽误时间。
库图佐夫识破了这些企图后,采取一切措施去拖住法军。早在小雅罗斯拉韦茨交战的第二天,称得上军中快速部队的普拉托夫哥萨克团,就已追上了法军的后卫。
10月31日拂晓,在莫扎伊斯克和格扎斯克之间的科洛茨修道院附近发生一次冲突。普拉托夫的部队迂回至敌后卫的左翼,对其纵队发起突击,歼灭敌人两个营的兵力,击毁大炮20门。
在俄军追击过程中,曾多次遇到法军的抵抗。在格扎斯克附近,原已占领防御阵地的达乌军甚至企图对俄军的前卫军进行突击。当俄军骑兵迂回机动,前出到法军后方时,敌方才仓惶退却。
11月3日,拿破仑率近卫军通过维亚济马城,进驻谢姆列沃村。内伊军留守维亚济马,准备待部队通过后,再跟随后卫退出。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军正向维亚济马开进,距该城约有6公里。达乌后卫军驻在费多罗夫斯科耶附近,距维亚济马约17公里。
当时,跟踪追击敌人的普拉托夫部队和第26步兵师驻守在费多罗夫斯科耶附近,米洛拉多维奇指挥的前卫,正从叶戈里耶夫斯克向维亚济马挺进,进抵斯摩棱斯克大道,并在斯帕斯科耶过夜。俄军主力已进抵杜波罗夫镇,距维亚济马26公
这样一种态势,对俄军强力突击达乌、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各军,并进而攻占维亚济马城是十分有利的。库图佐夫没有放过这个时机,立即命令米洛拉多维奇率部前出至斯摩棱斯克大道,切断达乌军的退路;命令普拉托夫从后方加强对敌的钳制;命令乌瓦洛夫将军率两个胸甲骑兵师加强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而主力部队则开赴维亚济马,进抵贝科沃镇。
11月3日凌晨,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兵分3路,从斯帕斯科耶出发,早8时许,进抵马克西莫沃镇附近。骑兵突然向达乌军发起猛攻,当即将其击溃,并占领了大路。炮兵对敌军射击。普拉托夫的部队从敌后步步进逼,并配合第26步兵师将法军逐出费多罗夫斯科耶镇。这时,米洛拉多维奇指挥的各军也纷纷赶到,严密地封锁了通向维亚济马的大道。被围困的法军陷于束手待毙的境地。
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得知达乌军处境危急,立刻回师救援达乌。这样一来,俄军又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被迫撤离大道。虽然如此,达乌也未能转危为安。米洛拉多维奇沿路占据阵地后,下令对敌行进纵队进行枪炮射击。法军损失惨重,狼狈逃窜。
为防止俄军突入储存大量法军辎重的维亚济马,博加尔涅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占领了城市附近的制高点,仓促组织防御。不久,达乌的残部已开到这里。这时,库图佐夫的各路大军也在这里会合。下午2时,俄军全力以赴向敌人展开攻击。敌人被击溃后,逃入维亚济马城内。攻城战打响了。下午4时,俄军攻入城内。
维亚济马争夺战持续了近10个小时。法军投入的兵力是3.7万人;俄军是2.5万人。法军伤亡六千多人,2500人被俘,残部被迫弃城,向多罗戈部日仓惶逃去。
库图佐夫在攻占维亚济马后不久,在给内阁大臣特罗辛斯基的信中提到:
“敌人的每一步行动要到达处,都被我们的前卫部队和哥萨克骑兵团捷足先登,赶在前头。敌撤离莫斯科,经过小雅罗斯拉韦茨和维亚济马的战斗所遭受的损失无法估量;此外,在无数次小型战斗中,被击毙者肯定超过2万余众,被俘人数超过万余。其弹药、辎重和马匹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维亚济马交战后,法军一蹶不振,闻风丧胆。塞居尔以痛苦的心情写道:每个军都各自为政,司令部和统一训令仿佛都不复存在。慌乱情绪“像传染病一样在军中蔓延”,“悲观失望和违纪现象接连不断发生”。
避开冲突,摆脱俄军追击,以强行军向斯摩棱斯克挺进,并在那里休整,这就是拿破仑当时的计谋。
拿破仑还是想方设法竭力稳住部队的士气,他要军队相信按照他的策略实施机动能取得良好战果;他还严厉地处置那些惊慌失措分子;他到处散布俄军目前处境更加恶劣的言论。
维亚济马交战后,紧张的战局一直未见缓和。库图佐夫命令普拉托夫和米洛拉多维奇:
“竭力在行军速度上超越敌人,以使我主力部队在行军途中抓住有利战机不断进行夜间袭扰,打击其撤退纵队的先头部队。”
俄军主力继续按原定方针,在斯摩棱斯克大道以南活动。这样便能破坏敌人妄图向奥尔沙和莫吉廖夫撤退的一切企图,也便于接近随大军行动的后备部队,并能保证产粮区不至于被168队敌人占领。俄军这不是一般的追击,也不是想把拿破仑大军“撵出”俄国,而是要把它们消灭。
拿破仑于11月2日到达斯摩棱斯克。那些疲惫不堪、伤亡过半的各军,在一周的时间内,陆陆续续进城。拿破仑军队中只剩5万余名官兵,其中骑兵只剩5000余人。大部分兵团仅剩下一个番号,有的军能持枪战斗的士兵只有几百人。
拿破仑企图在那里补充粮食的打算也落空了,储备在那里的粮食几乎被抢光了,按最低标准计算,只够供应部队几天食用。拿破仑气急败坏,命令处决斯摩棱斯克军需官。那可怜的军需官苦苦哀求饶命,并说明许多部队路过这里,未经许可就擅自抢粮。他提醒说,也曾奉皇帝之命把部分粮食运往莫斯科,但在半路上全被游击队劫走了。俄军还占领了所有的大型供应基地,拦截了赶往斯摩棱斯克的运粮队,因此城中只剩下几天的口粮了。
拿破仑决定将保存下来的粮食供给进入城内的皇帝近卫军,而把其他部队留在城外。溃逃中的法军士兵,有的穿着女人的大衣,有的穿着牧师的长袍,个个衣衫褴褛,浑身肮脏如涂炭,一双双凶狠的眼睛由于风沙吹打而泪水涟涟。饥饿的士兵不顾一切地往城里闯,但是拿破仑命令关闭要塞大门,近卫军士兵用武器驱散了人群。仅一个晚上,驻扎在城外的士兵就吃掉了215匹战马,这种情景是库图佐夫早就预料到了的。到了次日早上,城门还是被士兵撞开了,他们蜂拥进城,大肆抢劫仓库酒窖。
派去镇压的近卫军士兵自己也喝得烂醉,许多人滋事斗殴,一些人斗殴致死,在城内街道上又留下一具具新的尸体。
法军在斯摩棱斯克只停留了4天,当获悉库图佐夫正在它的左翼平行追击,已前出至斯摩棱斯克以西地区,随时可能切断它去奥尔沙的通道时,拿破仑顾不得军队没有得到休整,便放弃斯摩棱斯克继续向西撤退了。从斯摩棱斯克开始,法军的撤退已近乎于狼狈逃窜了。
拿破仑的处境可悲,不仅因为法军遭受到了重大的损失,还因为他曾寄予厚望的维克托元帅补充兵员未能在斯摩棱斯克出现。不久前刚从法国调来的一个师也被游击队打跨了。该师由于奥热罗少将统率的2000人的前卫队陷入重围后,只得缴械投降。法军的精锐部队经过旷日持久的苦战已弄得疲惫不堪,无心恋战。拿破仑以前还鼓励他的部下说,到了斯摩棱斯克以后,要在那创建牢固的阵地,不再继续后撤了。拿破仑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撤出斯摩棱斯克,还因为俄军和游击队已布下天罗地网,其主力已前出到拿破仑军队撤退路线的西部地区,构成了切断其一切退路的威胁。现在看来,法军已难以组织任何有效的抵抗了,不再后撤的许诺如今已变成了白日说的梦话。拿破仑仓促弃城而逃,实在是形势所迫,万般无奈的。
法军纵队和辎重车辆顺着通往奥尔沙的大道几乎整整走了一星期。由于天气寒冷,为使部队能在居民点得到休息,规定了纵队行进时队列间隔。这样一来,法军被划分成单独的,相互无法支援的梯队之后,便不自觉地给俄军提供了将其各个击溃的有利条件。
俄军很快就利用了法军的弱点。米洛拉多维奇奉命向克拉斯内挺进,堵击撤退中的敌军。11月16日米洛拉多维奇的部队大败博加尔涅军。
库图佐夫深谋远虑,决定进一步攻击在撤退路上拉得很长的法军纵队。为此,他将部队分为3个大的支队:托尔马索夫将军指挥的支队,11月7日晨,从希洛沃镇出发,从南面迂回克拉斯内,然后深入法军后方,切断它的退路;米洛拉多维奇支队,隐蔽在勒热夫卡镇附近,先放过向克拉斯内撤退的达乌军,然后抄其后路;格里岭支队,前出到乌瓦洛沃村附近,然后向克拉斯内的敌人发起冲锋。
由于支队之间配合默契,使法军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突击。向克拉斯内运动的博加尔涅军被米洛拉多维奇支队击溃。该军残部绕道通过森林地带到达克拉斯内。跟随米洛拉多维奇支队的叶尔莫洛夫将军通报说:
“米洛拉多维奇将军的前卫在斯摩棱斯克大道上,在勒热夫卡镇附近攻击溃逃的敌人。敌人的抵抗微不足道,个个丧魂落魄,拼命逃窜。”
后方遭到突然袭击的达乌军也未能逃脱同样的命运。法军惊慌失措,向森林四处逃窜,丢弃的枪炮、辎重车辆遍地。拿破仑企图组织近卫军和溃军残部进行反扑,但大势已去。拿破仑未等交战结束,竟置内伊军全军将士的命运于不顾,顺乡间小路穿过森林,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向杜布罗夫诺逃去。
在克拉斯内交战中,内伊军由于遭到俄军炮火猛烈轰击和骑兵冲击,死伤惨重,被俘者不计其数,残部便丢弃军械、运输工具,缴械投降。只有少数官兵跟随内伊元帅逃脱,后历尽艰辛到达奥尔沙。
克拉斯内的3天交战,以拿破仑惨败而告终。法军有6000人阵亡,2.6万人被俘,几乎损失了全部炮兵和骑兵。拿破仑军队虽然仍保留原番号,却只剩2.3万步兵,2000骑兵和40门大炮了。
在此期间,库图佐夫与被俘的法军军需官皮布斯克的谈话记录被保留下来:
“皮布斯克,你能看到,你们的军队多么快就撤离了莫斯科。我封锁了你们企图打通的所有道路,甚至放弃了我原先制订的尽可能避免交战的计划。
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我与你们打了一仗,目的是迫使你们走已被你们劫掳一空的那条大道。我相信,除了几间小木房外,你们没有什么可以破坏了。我还命令普拉托夫伯爵靠近你们右翼行动。我们的大军紧跟在你们后面,其中一部分在你们左翼,不让你们粮秣采购人员离开大道,就像押解俘虏一样,我把你们从维亚济马押到斯摩棱斯克。到达这座城市之前,我本可以歼灭你们,但是,我确信你们一定会自己走向灭亡,因此,我不想再牺牲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了。
我使你们饿死大量马匹,而且我知道,这将迫使你们在斯摩棱斯克丢掉你们的全部大炮。事实果然如此,你们离开斯摩棱斯克时,既没有多少大炮,也没有多少骑兵。我的前卫部队带50门大炮,在克拉斯内等候你们。拿破仑帮了我的忙: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把自己的部队拉得很长,以致军与军之间相距整整一天的路程。我们4天在原地未动,而你们的近卫军和跟在后面的各军,一拨接一拨地从我们面前经过,而每过一次都有半数的士兵被永久地留了下来。
请你相信,即使在克拉斯内得以幸免,你们也很难通过奥尔沙。在你们尚未到达别列季纳河之前,我就要下令结束你们的军队和这支军队的统帅的旅行。我知道,这需要部队准确地执行我的命令。
毫无疑问,你们有出色的士兵。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克拉斯内被我们的炮火击毙了。他们的勇敢本应使他们交上好运,成为优秀的长官。”
法军在斯摩棱斯克和克拉斯内两次交战的失败,动摇了军队对统帅的所向无敌和天才的迷信。拿破仑在斯摩棱斯克遭到失败,弃城落荒而逃,使皇帝的威信扫地。当初,支持法军士兵从小雅罗斯拉韦茨走过艰难路程的力量,只是那个所谓的一俟抵达斯摩棱斯克就可以得到休息和改善伙食的利诱。然而,事实上,他们的日子更加艰难。克拉斯内交战后,法军处境更趋恶化了。
如今,甚至那些拿破仑的狂热崇拜者也看清了他对俄作战的重大失策。开始,他提出只须一次总决战即可全歼俄军,打开俄国大门,以征服者的姿态向彼得堡和莫斯科胜利进军。后来又说,占领莫斯科以后,就可以逼迫俄国签订和约,便可以结束战争。最后又说,向斯摩棱斯克撤退是一次必要的机动,退到这个大基地之后,经过休整,军队可以从那里发动新的进攻,并将战争进行到最后胜利。但是,这些如意算盘都打错了。
俄国寓言作家克雷洛夫于1812年创作了一首寓言诗,名叫“狼落狗舍”。这首寓言在人民和军队中广为流传,因为它反映了人民的爱国主义感情和同外来侵略者奋战到底的决心。克拉斯内交战后,库图佐夫曾给他周围的军官们朗读过这首寓言诗。当读到“‘邻居,你听着!’猎人打断狼的话,说道,‘你全身都是灰毛,朋友,我却是白发苍苍了’”时,他脱下军帽,指了指他自己那满头银发。他周围的人不禁高声呼叫起来:
“乌拉!”
面对拿破仑的尴尬处境,库图佐夫写道:
“今天,我反复考虑过波拿巴的情况,我想到,假如深入思考和判断一下波拿巴的为人,便可一目了然:他从来不善于或者说从来没想到战胜命运……波拿巴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有时你若寻根问底,就会相信他再也不是什么天才了。”
屡遭挫败,特别是克拉斯内一战之后,拿破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拯救其残部,如何使他的残部能突破越来越紧的包围圈上了。
按照库图佐夫的意图,是要调动全部俄军兵力协同作战,形成对敌人的战略合围,然后将其歼灭。当然,在广阔的战场上各集团军要完成如此复杂的战略任务,就要求巧妙地组织大规模的协同动作。
早在塔鲁季诺驻防时,库图佐夫就力图动用次要方向的兵力去参加主要方向上的作战行动。在这方面,他对奇恰戈夫指挥的第3集团军寄予很大希望,因与土耳其签订了和约而解脱出来的大量兵力都已并入该集团军。库图佐夫曾不止一次地命令奇恰戈夫将其集团军调往莫斯科方向,潜入法军后方,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告诉他不要在那里“看守”那个无意出击的施瓦岭贝格的奥地利军。
可是,当时作为俄军重兵集团统帅的奇恰戈夫,在俄军兵力极度紧张的艰难条件下,他却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在与施瓦岭贝格军对峙。由于奇恰戈夫消极抗敌和不执行总司令的命令,造成了非常被动的局面。库图佐夫得知奇恰戈夫同沙皇通信后,便向亚历山大一世提出请求:
“恳切期望奇恰戈夫海军上将除考虑本部队的安全,不受敌袭击外,还应同其他集团军一起保持同一作战目标。”
在写给特罗辛斯基的信中,库图佐夫直言不讳地写道:
“这位统辖强大集团军的海军上将本应对敌交通线进行破坏,以支援我部作战,可是他却按兵不动,还故作谦逊,甚至连自己的行动都不向我通报。”
敌人放弃斯摩棱斯克以后,由于仍未得到奇恰戈夫的消息,库图佐夫便给在彼得堡方向作战的维特根斯泰因写信:
“我认为,应在第聂伯、别列季纳和德维纳河之间予敌重创。为此,您务必配合作战,既然奇恰戈夫海军上将离我们过于遥远,他又碍于破坏维尔诺同盟之嫌,恐怕他赶不上参加消灭敌军主力的战斗了。”
很显然,若不是受沙皇赏识的奇恰戈夫蓄意拆库图佐夫的台,明目张胆地按兵不动,若维特根施泰因能及时前出到第聂伯河一线,那么毫无疑问,早在到达别列季纳河畔之前便可将敌军彻底合围歼灭。
协调组织部队实现合围计划,因为受通信手段限制,在当时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当时传递信息主要靠通信兵,常常无法准确而及时地掌握军队的态势,往往使军队难以协调一致行动。维亚济马交战期间,库图佐夫曾就此问题专门呈报沙皇:
“我有三天未收到前卫的战报了。因为敌人向大路两侧纷纷逃窜,加之又听到一则谣传,说米洛拉多维奇将军在维亚济马城下同敌交战后已退出战斗。这些情况使我耽误了8个小时,以致我军未能及时到达维亚济马。”
此后,库图佐夫把通信联络勤务更加有效地组织起来,特别是与维特根施泰因和奇恰戈夫的部队建立了通信联络,他还要求各部队指挥官定期通报情况,这样军队的组织、协调、指挥工作才得以改善。
11月18日,库图佐夫命令奇恰戈夫:
“尽快采取一致行动。只有这样,才能消灭拿破仑军队。必须尽快沟通你军与各集团军主力的联系。只要我们各集团军之间协同作战,拿破仑就难逃覆灭的命运!”
11月19日,元帅曾多次向维特根施泰因指出同邻近部队协同作战行动的必要性:
“你部利于对右翼进攻,普拉托夫将军和我的副官将加强你部。副官会向你部下达为此所需的一切训令。”
拥有3万人的奇恰戈夫集团军于11月22日终于进抵鲍里索夫。其前卫与守卫桥头工事的法军展开激战,结果重创敌军,俘敌近2000人,并攻占了渡口。奇恰戈夫集团军占领了鲍里索夫和别列季纳河从津宾至乌沙一段的右岸,封锁了法军向西和西南方向后撤的道路。
维特根施泰因的部队进抵别列季纳河畔后,在鲍利索夫地区形成一个“口袋”。俄军主力和游击队从东方进逼,法军被赶进“口袋”里,龟缩在托洛钦附近一块三角地带。11月22日傍晚,法军主力驻扎在托洛钦和博布尔;乌迪诺的万人前卫在洛什尼察附近;维克托军在切利亚地区。第二天,俄军的包围圈进一步收缩。
奇恰戈夫力图同维特根施泰因会师,11月23日晨,派帕连将军指挥的3000人支队,沿通往洛什尼察的大道前进,行进中与开往鲍利索夫方向的乌迪诺前卫部队遭遇。该部队是奉拿破仑之命去攻占鲍利索夫渡口的。由于帕连的部队在行进中缺乏警戒,一受到法军的攻击,便向鲍利索夫撤退。法军大部队在鲍利索夫附近突然出现,并且神速出击,使过高估计了法军力量的奇恰戈夫部队仓惶撤至别列季纳河右岸。
鲍利索夫失守,为拿破仑造成了渡过别列季纳河突围的机会。乌迪诺元帅奉命扼守鲍利索夫,同时调来工兵在城北斯图焦恩卡村附近抢修两座桥梁。11月28日,拿破仑率近卫军抵达鲍利索夫。
法军为了麻痹奇恰戈夫,进行了假转移,部队携带辎重和器材向鲍利索夫下游乌霍洛得前进。
拿破仑密切注视着第3集团军的动向。使他坐立不安的是,他的行动是否能造成奇恰戈夫的错觉?奇恰戈夫能否识破法军向南进发只是一种佯动?自己的部队是留在鲍利索夫,还是向乌霍洛得开进?这是一个决定他“大军”残部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两军在鲍利索夫整整对峙3天后,奇恰戈夫于11月25日率主力部队向位于鲍利索夫以南25公里的扎施凯维奇进军,只派恰普利茨将军指挥的少部分兵力留守鲍利索夫。驻守斯图焦恩卡的只有科尔尼洛夫将军指挥的两个步兵团和三个哥萨克团。这使得拿破仑喜出望外。
奇恰戈夫的错误使法军的处境得到改善,别列季纳河上的两座桥建成后,法军开始渡河。很快,俄军的几支部队几乎同时赶到别列季纳河,在河西岸同法军展开激战。这时,奇恰戈夫的部队也已返回鲍利索夫。
11月28日,在别列季纳河西岸,奇恰戈夫在友邻部队配合下,向经那里渡河的乌迪诺和内伊指挥的法军(约1.2万人)发起攻击。在东岸,维特根施泰因的部队向掩护渡河的维克托军发起进攻,激战一直持续到夜晚。维克托的部队直到深夜才渡过别列季纳河。
在谈到法军残部得以突围的原因时,库图佐夫说道:
“……当时我军对敌的态势足以使其全军覆灭。然而,奇恰戈夫并没有去占领津宾上的据点,而是向扎施凯维奇盲目行军。这样,便给敌人在斯图焦卡渡河大开了方便之门。”
拿破仑于11月29日晨,在溃不成军的近卫军保护下,置别列季纳河东岸数以万计的法军于不顾,只带着1000多官兵向津宾仓惶逃遁。
5. 俄国士兵万岁
法军在别列季纳河附近交战的损失异常惨重,其准确数字难以计算。据悉,在到达别列季纳河之前,法军还有4万官兵,经战斗损失达3万余人。渡到河西岸得以逃脱的法军不过九千多人,作为作战部队,它已名存实亡了。
俄军在维尔诺休整期间,库图佐夫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又把我带到了两年前我曾住过的这间房子里……8月22日,我来到了军队,当时它正避开敌人进攻的锋芒;而到了12月份,敌人就只有少数的残余部队得以逃过边界。”
库图佐夫打败拿破仑,总共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当他从自己住的房屋的窗口看到最后一批俘虏被押过时,他说道:
“战争以敌人彻底被消灭而结束了。”
库图佐夫在巡视部队营地时,“乌拉”声在队列中此起彼伏,由一个营传到另一个营。
士兵们对他高呼:
“俄国的救星万岁!”
库图佐夫站到一条长凳上喊道:
“够了,朋友们,够了!不能这样,这荣誉并不属于我,光荣属于俄国士兵……你们人人都是祖国的救星。祖国——俄罗斯在欢迎你们。在这次迅猛神速的进军中,你们所表现出的对敌穷追猛打的精神和所取得的这异乎寻常的战果,都使各族人民赞叹不已。它使你们获得了不朽的荣誉。如此辉煌的战绩是史无前例的。”
接着,他把帽子抛向空中,高声喊道:
“俄国士兵万岁!万岁!万岁!”
12月7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离开彼得堡,于12月11日到达维尔诺。库图佐夫以非常隆重的礼节迎接他,并把数十面缴获的法军战旗弃在他脚下。沙皇则向统帅颁发了一级圣·乔治勋章,这是俄军中最高的奖赏,只有极个别有特殊战功的人才能获此殊荣。
沙皇承认,他给库图佐夫授勋是违背自己意愿的。但对库图佐夫来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违背沙皇的意愿获得的奖赏。
库图佐夫加入俄军时,既非名门望族子弟,也不是锦衣纨袴之人,而是一位地位低下的准尉军官,但是,他因为参加伊兹梅尔等多次战役,因实施布劳瑙至奥洛穆茨的机动行军,而获得多枚勋章、丰厚的奖赏和将军军衔;因为在多瑙河打败土耳其人和签订了《布列斯特和约》而获得伯爵和公爵爵位;因为博罗季诺交战而获元帅军衔;因为追击和歼灭拿破仑大军而获得斯摩棱斯克公爵的封号。库图佐夫曾取得过歼灭土耳其军队的胜利,而现在又全歼拿破仑大军。因为他顺应了人民的意志,为人民利益和保卫祖国而战,因此他建立了丰功伟绩,他受到人民的爱戴,他的功绩轰动了世界并使沙皇不得不奖赏他。
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深刻而真实地概括了库图佐夫的历史作用,他指出:
“库图佐夫的声望和俄罗斯的光荣,以及这个现代史上最伟大事件的丰碑是紧密相连的。俄罗斯的救星是他的美名!圣赫勒拿岛①的岩石是他的纪念碑!……库图佐夫深受人民的信赖,而他奇迹般地实现了人民的重托。”
①大西洋中的一个小岛,拿破仑后来被流放到该岛,并死在那里。
1812年6月24日,这是注定拿破仑短命的一天。这一天他率军队渡过涅曼河入侵俄国,后来他虽然短时间地占领了莫斯科,但最后他还是踏上了走向圣赫勒拿岛的末路。
①大西洋中的一个小岛,拿破仑后来被流放到该岛,并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