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理
果戈理
1836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彼得堡大剧院正上演一出戏,戏名是《钦差大臣》。这是 个讽刺喜剧,剧本写得精彩极了,演员的表演也非常出色,观众完全被征服了,不时爆发一 阵阵欢快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 这时,从一个豪华包厢里站起来一个人,他是沙皇尼古拉一世,只听他恨恨地对身边的 王公大臣说:“这叫什么戏!我感到它在用鞭子抽打我们的脸,其中把我抽打得最厉害。” 说罢,他出了包厢,气呼呼地回到了宫中。贵族大臣们早就感到不痛快了,戏好象专门讽刺 他们似的,沙皇走了,他们一个个都溜掉了。戏还在演,观众还在热烈地鼓掌和欢笑。为什 么沙皇如此讨厌《钦差大臣》这出戏呢?这事我们要先从他的作者果戈理说起。 尼古拉·华西里耶维奇·果戈理,1809年4月1日生于乌克兰波尔塔瓦省密尔格拉 得县索罗庆采镇。他父亲是个不太富裕的地主,博学多才,爱好戏剧,曾经用俄文写过诗, 用乌克兰文写过剧本。他常带着年幼的果戈理去看戏,所以果戈理从小受到熏陶。上中学 时,他就尝试写剧本,在学校举行的节日晚会上,果戈理亲自登台演戏,他尤其善于演老年 人的角色,老师们都说他有演员的天才。 1828年底,果戈理中学毕业到彼得堡,谋得了一个小公务员的职务。这期间,他看 到了俄国官僚制度的黑暗内幕,上司贪赃枉法,同僚卑鄙庸俗,果戈理很快就辞职不干了。 但这段生活为他后来的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素材。 1835年,果戈理出版了一部现实主义小说集《密尔格拉得》,主要表现俄国偏远的 乡村里地主们空虚庸俗的生活。其中写得最好的一篇小说是《两个伊凡吵架的故事》。故事 大致是这样的: 伊凡·伊凡诺维奇和伊凡·尼基福罗维奇是邻居,要好的朋友,两人亲密无间,形影不 离。伊凡诺维奇的脑袋长得象一只尖头朝下的萝卜,而尼基福罗维奇的脑袋长得象一只尖头 朝上的萝卜。伊凡诺维奇是纵向发展又瘦又长,尼基福罗维奇则是横着发福,又粗又胖。两 个伊凡各有所好。伊凡诺维奇喜欢吃香瓜,每次吃饭后都要吃两个香瓜,吃后把瓜子包在特 备的纸里,纸上写着:“此瓜食于某日。如有人同座,则在后面加上:“与某君同食”。尼 基福罗维奇喜欢洗澡,而且把桌子茶具都放在澡池里,他喜欢在这样清凉的境界中喝茶。后 来,两人为争夺一支猎枪,尼基福罗维奇骂伊凡诺维奇是只“公鹅”(俄语意思是“笨 蛋”),为此两人结下深仇大怨,一连打了十几年官司,双方都倾家荡产。由此我们看出, 俄国地主的生活是多么无聊啊? 继《密尔格拉得》之后,果戈理又出版了一部小说集:《彼得堡故事》。这部小说集主 要描写的是俄国京城的黑暗现实,其中最有名的是中篇小说《外套》,主人公叫亚卡基,是 个小公务员。他每天埋头抄写公文,每年只有400卢布的收入。他的外套已经破烂不堪, 好不容易省吃俭用,做了一件外套。他兴高采烈地穿着新外套去上班,大家要他请客,后来 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副科长答应代他请。亚卡基也应邀参加了晚会,在这天夜里回家的路 上,他的外套被强盗抢走了。他去找警察局长,局长不管。又去找某个“要人”,“要人” 把他痛斥了一顿,他吓晕了过去,回去后倒在床上。第二天,他发高烧死掉了。这个小说揭 露了俄国贵族官僚的自私冷漠,描写了沙皇专制制度下“小人物”的悲惨命运。 1835年秋天,果戈里去拜访普希金。两人谈了一些文学创作上的问题。接着,普希 金讲了一个笑话,是他亲身经历的事。他说:“两年前,我到喀山一带搜集材料,准备写一 部关于普加乔夫的历史著作。路过奥伦堡附近的一个小县城时,那里的县长听说我是彼得堡 去的,把我当作皇上派去的‘钦差大臣’,拼命奉承巴结我,还向我行贿。想象一下当时他 们的丑态吧!我一再声明自己不是什么‘钦差大臣’,等他们弄清了真相,对我的态度立刻 不同了,象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真可笑。” “是啊,这样的事也许在我们专制的俄国不知发生了多少次。说起来,这真是个喜剧素 材呢!” “对呀!我马上回去写个剧本,把这种丑恶的事写进去,把官场中的丑态统统揭露出 来。” 1835年底,果戈理根据普希金提供的素材,写成了五幕讽刺喜剧《钦差大臣》。1 836年初开始上演,引起了轰动。但却遭到沙皇和官僚们的痛恨,他们写文章恶毒攻击作 者,还威胁要把果戈理流放到西伯利亚。果戈理不得不离开俄国,逃亡到意大利。 《钦差大臣》的情节是这样的: 剧本一开始,县长就召集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吏开会,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钦差大臣要 来了。”于是这些人个个心惊胆战,因为他们平时作恶多端,唯恐被戳穿后受到处罚。这 时,有个彼得堡的小官吏赫列斯达可夫路过小县城。官僚们以为他就是钦差大臣,争先恐后 地奉迎巴结。县长把他请进家里,甚至把女儿许配给他。赫列斯达可夫当初莫名其妙,后来 索性假戏真唱,官吏们排着队向他行贿。赫列斯达可夫捞了一笔钱之后偷偷溜了,县长明白 自己上了当,正要派人追赶赫列斯达可夫,这时真正的钦差大臣到了。官僚们听了这个消息 面面相觑,个个呆若木鸡。 《钦差大臣》无情地揭露了俄国官僚的丑恶。县长是外省官僚的典型代表,他当官当了 30年,老奸巨滑,贪污成性。他自己说他骗过三个省长,骗子中的骗子都上过他的当。他 用各种名目敲榨勒索老百姓的钱财,从不放过任何一次捞取钱财的机会,县里的其他官吏没 一个是好东西,法官一贯贪赃枉法,行贿受贿;慈善医院的院长阴险毒辣;教育局长是个酒 鬼,每天喝得烂醉;邮政局长专门偷看别人的信件。赫列斯达可夫则是厚颜无耻的骗子,他 吹牛撒谎,说自己当过局长,每天都能见沙皇,明天就要当元帅了。等等。他吹牛吹得漫天 漫地,连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话是真的。 《钦差大臣》通过艺术形象全面批判了俄国社会中的丑恶,所以才遭到沙皇的痛恨。 果戈理逃到意大利之后,在罗马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并在那里完成了他的代表作长篇小 说《死魂灵》的第一部。《死魂灵》的基本情节是六等文官乞乞科夫企图利用购买“死魂 灵”牟取暴利的故事。俄国地主把农奴叫做“魂灵”,当时俄国地主不仅拥有土地,而且拥 有农奴,主人可以任意买卖他们。每10年,国家进行一次人口调查,调查后死掉的农奴在 国家户口花名册上仍然存在,地主照样为他们纳税,直到下次注销为止。乞乞科夫想趁新的 人口调查没有进行之前,买进1000个死魂灵,再到救济局抵押,每个魂灵200卢布, 就可以赚20万。他拜访了不少地主,买了许多死农奴,但最后事情败露,乞乞科夫逃之夭 夭。 《死魂灵》刻画了俄国地主的丑恶群像。乞乞科夫拜访的第一个地主叫玛尼洛夫。他是 个精神极端贫乏,空虚无聊,无所事事,整天沉溺在毫无边际的幻想之中的地主。他没有个 性,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非常满意。玛尼洛夫经常抽着旱烟管,坐在屋门口幻想在自己庄 园的池塘上架一座桥,桥上可以开商店。他幻想在河边建造一幢大宅子,修筑一座高高的塔 楼,从那儿甚至可以看见莫斯科。他相信自己很有学问,可是书房里的一本书看了两年才看 到第14页。他非常醉心于“优美的礼节”,可他的礼貌让人觉得虚假而可笑。当乞乞科夫 来到他家门口时,两人谁也不愿先进门,互相谦让了两个小时,结果两人侧着身子稍微挤了 一下,同时走了进去。总之,玛尼洛夫的思想感情畸形发展,是个百无聊赖、毫无价值的废 物。 泼留希金是乞乞科夫拜访的最后一个地主。他又贪婪又吝啬。泼留希金有万贯家财,上 千个农奴,但他仍然不满足,满脑子都想着搜刮更多的财物。他每天在村子里转来转去,东 瞅瞅西看看,凡是他眼睛看见的,能拿得动的东西,他都捡回家扔在自己的院子里。什么锈 铁钉、碎碗片、旧鞋跟,女人用过的破布等等他都要,以至于他走过的路根本用不着打扫。 他吝啬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他自己吃的穿的比一个乞丐还不如,家里几十个农奴只穿一 双靴子。儿子和女儿都受不了他,从家里跑掉了,而他一文钱也不给儿女。有一次女儿带着 他的小外孙回来看他,他把小外孙抱在膝盖上玩了半天,临走时只给小外孙一枚旧钮扣做礼 物,女儿气得发誓再不回家了。 总之,通过这些地主形象,果戈理深刻揭露了俄国专制农奴制的反动和腐朽。 接着,果戈理着手写《死魂灵》的第二部。他想在第二部里写几个好地主,树立俄国地 主的正面形象,把乞乞科夫写成弃恶从善。但他写了很长时间,仍然不满意,因为没有现实 基础,他无法凭空写出好地主来。最后,他一气之下把第二部的手稿扔进壁炉烧掉了。 1847年1月,果戈理出版了《与友人书信选集》。在书中,他竟然说农奴制是俄国 历史发展的基础,不能动摇。俄国应该退回到中世纪的宗法制社会中去。他甚至荒谬地声称 地主是农民的父亲,农奴必须服从地主,农奴的脸不过是一些没洗尽的猪脸。进步的思想知 识界感到非常震惊,别林斯基于1847年7月15日写了《给果戈理的一封信》对果戈理 进行了严厉痛斥。 1852年3月4日,果戈理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