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跋
明·王夫之
遵循古制。继承天命而称圣王者,是本于轩辕之治,建国黄中,消除间气异类带来的灾难,扶长中夏之民而入尽其才,治国之道就完备了。
有人指出:“古代孔夫子鉴于祸乱,表明自己的希望和忧虑,申明圣王之道,写了《春秋》,后代儒家发展他的学说,以董仲舒、胡安国为最多,无不提倡端正道谊,反对权谋。现在你所写的这些,有些不是这样。提倡以功业、武力为固国之本,以法令禁止为治国措施,即使讲明理,也衍而论其数,虽然也反复讲仁义,重视道德教化,引伸性命之说,探求天地之本源,恐仍不符合《春秋》的尺度啊!”
我回答道:“为何这样说呢?民初生之时,自结成群,远离灾害。摈弃夷狄,统建君长,所以仁是指自爱同类,义是指自制其伦,强干自助,借以聚集中国的元气也。如今族类不能自保自固,哪还有仁义可谈!”
他又说:“《宰制》所谋,以传无穷,必需通明变化之理,以免固定僵化。汉朝兴起于西京长安,中兴于洛阳,你所说的以燕京为会同之都,不就是要固定吗?”
我回答道:“当君王者根据阴阳测定风雨,建都城,做宰治之主,无不选气机深厚的地方以巩固自然之实宇,所以伏羲,神农建都,或建于陈(河南淮阳),或建于鲁(山东曲阜)、平阳(山西临汾西南)、蒲坂(山西永济北)、安邑(山西夏县)、耿(山西吉县)、相(河南安阳),靠着河东北,作为建都之地。长安(今西安市)、洛阳、大梁(今开封市)之地,后来君王都曾建都。几百年以后地力衰竭,渐渐变为薄卤。如今燕苏之地,受天命而兴国者,金、元虽不足称数,明永乐建都于此,水土未有变薄,天命之气聚集,天子守边,四方来辅。后来的帝都,当然要在此地区,以光赞我成祖的功业。”
他又说:“贤哲之制度没乱,庸愚之谋已经产生了,立说一般都是这样。今你所撰写的这些文章,放在几十年前,可以救保明朝的国基吗?现在明亡之后,国运斩绝,待事后论述事先的过失,为求鉴戒,正所谓丢失鱼之后而去寻找捕鱼的工具呀!”
我回答道:“孔子写《春秋》,对定公、哀公之间多评论。谈当时的事,世人对我都不理解,因而慨然而书写,且也希望借此以劝戒后人。过去在太平年代里,祸乱还未形成,效法祖宗,遵从先王,才是良发。尽管你为未来担心而痛哭流涕地劝谏,说了难听的逆耳言,到头来必给自己招来灾祸。天下相互效法,谁能区别美玉和似玉的石头?随时间推移而皇朝的缓带散断了,朝廷天命沦灭,于是为其失败而痛心,推究其原因,始于秦,沿于宋,以自毁其国,推初弱丧,皆有道理。故哀怨系心,忧愤填胸,希望纠正它的自失之处,以求返回到轩辕黄帝之治。并翘首企望圣明皇帝出现,当好中国的天子,推行教化,制定法制,以审卫中国,而终确定夷狄。则我虽身死,灵魂也为之欢乐啊。”
今年岁德在丙,当属火运,北斗柄指东辰,春天已经到了。中国命运,原是秉承上天的。王氏出于太原世系,历代相绵延,为汉族已故的皇帝捐出自己的忠效,悲愤穷愁,退而论之焉。圣明的皇帝,远远地流离迁徒,待之
将来,须年岁长久啊。《黄书》所以流传,意即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