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奇谋创奇迹 战场见高低
第八章 出奇谋创奇迹 战场见高低
1945 年9 月5 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这一天,日本无条件宣布投降。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人们唱啊,跳啊,喊啊,互相祝贺,互相拥抱,众口一辞: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是的,终于胜利了!浴血抗战八年的中国人民太渴望和平了。
然而,刚从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下解放出来的中华大地,又笼罩着内战的阴云。和平,谈何容易!
蒋介石公开抢夺胜利果实,企图抢占华北,争夺东北。为实现这一企图,蒋介石密令山西军阀阎锡山,向我晋东南地区进犯,把足球向我华北解放区的中央大门踢来。
重庆。
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昂首挺胸,踱着方步,好不得意。
“阎锡山趁机占领了上党,好的!”他对站在一旁的何应钦说,“阎百川占领上党,对逼近开封的刘伯承是一个有力的钳制。命令阎百川:坚守上党。自古那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上党丢失,河北不保,反而会进一步威胁中原。蒋介石挥挥右手,声色俱厉他说:“不能给共产党以喘息之机,刘伯承厉害得很哪,八年抗战,他手下的旅长、团长全出息了,像土匪一样一个个变成这个纵队的司令,那个纵队的司令,姑息养奸,后患无穷。眼前党国关键大事是抢占要地和交通要道。给长治发报,嘉奖史泽波!”
史泽波因此而捞了个集团军副总司令的职务。
长治城。史泽波一早就带着参谋长和其嫡系三十七师师长杨文采和文武官员一行人登上了长治城城头,戎装整肃,趾高气扬。
史泽波说,“我们晋军一向以‘守’闻名天下,这点正是八路的短处,长治被日军精心经营多年,储有大量的粮食和弹药,刘伯承若来攻城,他们武器低劣,弹药缺乏。刘伯承肯定又是围城打援,我们不去上当,固守坚城,刘伯承再神,也会败在我手下,到那时..”
史泽波得意洋洋,想入非非。
上党地区,亦称晋东南地区,包括长治周围十六个县。这一地区东临太行,西倚太岳,南有中岳,北望五台,群山环抱,峰岚排空,与天为党,所以名为上党。这里,水土肥美,物产丰富,煤炭、轻工、纺织业发达,交通便利,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就在蒋介石连电催请毛泽东赴重庆共商国事之际,阎锡山的第八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十九军军长史泽波,率十九军、第六十一军各一个师一万七千多人,直取上党,乘虚攻下长治周围六个县城。第七集团军副总司令彭毓斌在祁县集结重兵,准备沿白晋路南下,协同史泽波一举夺回晋东南。
晋东南上党地区对阎锡山、蒋介石重要,对共产党更重要。如果阎锡山夺得晋东南,便将刘伯承的太行太岳两个军区割开,那么太行太岳两区便难以立足。丢了晋东南,晋冀鲁豫根据地便难以立足。
因此,上党之争成为重庆谈判的一个重要法码。
中共中央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命令晋冀鲁豫部队予敌以坚决的自卫还击。
1945 年8 月25 日,陈赓随晋冀鲁豫军区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等同机从延安飞抵太行,并即刻出席晋冀鲁豫中央局会议,参与惩戒阎军具体部署的研究。
刘伯承:“蒋军沿五条铁路向我们伸来五个爪子,平汉、同蒲是我们作战的主要方向,但现在阎军竟占去我们上党六县,在老子背上插了一刀,芒刺在背,脊梁发凉啊!不拔掉这把刀子,心腹之患不除,这内战第一仗叫我们如何打?!因此,一定要发动上党战役!”
李达站起来说:“我以为首先要拿下被阎军占去的襄垣,作为太行军区部队的屯兵之地,以会合大岳冀南部队打上党战役。”
“对!”邓小平走到地图前,“此役可大致分为一个序幕和三个阶段。
序幕就是收复襄垣。第一阶段是夺城打援,首先夺取留屯和上村据点,吸引长治之敌出援,在野外将其歼灭;第二阶段是围城打援,所围之城,当然是上党的心脏——长治;第三阶段是攻城追敌。”
薄一波听完此计,不由得发出赞叹:“邓政委此计大妙!”
邓小平一笑,向刘伯承望了一眼,说:“我有什么妙?还不是刘司令的独有风格!”
刘伯承也笑道:“攻其必援者,歼其来援者,这本是古人发明,我可不敢居功。只是国民党军队怎么这样笨,我老是用此计,他们仍然要自己钻出来,这才叫人难以捉摸呢..”
欢声笑语中,上党之役的具体部署就定下来了。
8 月27 日夜,太行部队包围了襄垣城,拉开了上党战役的序幕。几天激战,夺取了襄垣城。司令部迁了过来。刘、邓说:上党战役的成败关系着毛主席在重庆谈判桌上说话的分量,更关系着毛、周等人的生命安全。上党一役只能胜不能败。
为适应新形势的要求,太岳军区主力奉命组成太岳纵队,陈赓被任命为纵队司令员,下辖六个团,即三八六旅的七七二团、二十团和独立团,决一旅的三十八团、二十五团和五十七团。太岳纵队是上党战役的主要作战集团,其任务是在肃清长治外围阶段中攻取长子城。
长子城位于长治西南五十华里。这里城防坚固,固若金汤。陈赓面对的是阎锡山优势的兵力和精良的装备。太岳纵队要战胜阎锡山这块硬骨头,只能靠智取。
陈赓苦苦思索着最佳战斗方案。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由三八六旅和决一旅三十八团负责攻城,决一旅二十五团和五十七团设伏打援。
他在向部队下达任务时说:“这次让我们来攻打长子,是邓政委的建议,经总部批准的,这是首长对我们的信任。大家一定要注意总结这次作战的经验,从战争中学习战争。”
“攻城作战,关键在于以隐蔽、突然的动作展开接城运动。”在攻城问题上,陈赓提出新点子。
“在实施接城运动时,必须用轻重机枪压制敌人对己威胁最大的火力点,以掩护投弹组接近城墙。投弹组在接近城墙后,应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墙内大量投掷手榴弹,以掩护登城部队搭梯子登城。登城部队进入城内,也必须以手榴弹为先导,迅速控制制高点,以向纵深发展。”陈赓又向指战员们具体交待了攻城的步骤。
攻城的重要武器就是土造的手榴弹,士兵身上挂着手榴弹,手提柳条篮子里装的是手榴弹。陈赓教他的士兵们说:“一颗手榴弹虽然威力不大,几颗手榴弹一齐威力就不小。我们搞土工作业抵进,无数颗手榴弹甩上去造成一片火海和震耳欲聋的响声,不把敌人打死也把敌人吓昏,使其丧失战斗力,然后一个猛冲就上去了。”
按照陈赓的部署,战士们在城墙挖洞、埋炸药、爆破,只要炸开一个缺口,手提柳条篮子的士兵便像潮水般一涌而上。几天的攻坚战,长子城守敌全部被歼。
接着,陈赓又接受了攻占长治城的任务。不到半个月,史泽波所得六城丢了五座,兵力损失三分之一以上。
阎锡山为解长治之围,急派第七集团军第八十二和二十三军附炮兵两个团加上伪军两个师,共两万余人,由彭毓斌带领,从祁县的东关镇经白晋铁路向长治增援;并急电长治守军军长史泽波:
“上党必争,长治必守,援军必到,叛军必灭。”史泽波接到电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草,连忙向部队转发这一消息,以稳定军心。
10 月2 日,援敌刚到,即被刘、邓所部合围于老爷山、磨盘垴地区,并被迫扼守制高点,仓促应战。
一场激烈的阵地争夺战打响了。陈赓所部负责攻老爷山,陈锡联负责攻磨盘垴。敌人居高临下,依山筑工事,山地不利土工作业,仰攻又甩不上手榴弹,部队屡攻不下。
这时,虎将楚大明率二十团通过悬崖峭壁,从老爷山东侧迂回到北侧,突然出现在主峰东北高地上,一举占领了有利地势,待敌人发觉,楚大明已把枪口对准了敌人的胸口。依据有利地势,利用敌人的武器弹药,楚大明率部一次次击退了敌人的轮番强攻。陈赓率主力在山下大喊:“你们绝粮断水死路一条,快投降吧!”敌人被搅得军心大乱,人心惶惶,争先恐后,人喊马叫,开始无秩序地向沁县撤退。
这时,陈赓接到刘伯承的电令:“你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收回上党,而且要把敌人彻底消灭掉,让阎老西从此不敢再把爪子伸过来,做毛主席重庆谈判的强有力的后盾!”
根据这一指示陈赓立即下令部队:“停止收缴武器,我们的任务是抢到敌人前头,追击敌人,干净彻底地消灭之!”
一场恶战开始了。经三个小时的激战,彭毓斌部全部瓦解。敌人这股包括八个师、两万多人的援军,全军覆没。彭毓斌带伤逃到武乡,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在电话里向阎锡山报告战败经过。阎锡山不待他说完厉声斥道:“彭毓斌,彭副总司令!你畏敌怯战弃军先逃,该当何罪?..”不等阎锡山骂完,彭毓斌悔恨与羞愧交加,拔枪自决了。
困守长治,渴望援军解围的史泽波,得悉援军全部被歼,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丧失了防守的信心。
山西。
太原。
阎锡山官邸。
阎锡山正向参谋口授电报:“长治,史泽波,趁我主力尚未南返之际,赶快撤离长治向西突围。”
史泽波接到阎锡山的急电,慌忙弃城而逃。殊不知阎锡山的这步棋早在刘、邓意料之中。陈赓根据刘、邓指示,命令三八六旅和决一旅不顾疲劳,向翼城以东急进,堵击逃敌。
三昼夜的急行军,我军追上了逃敌。敌人陷入我三面包围之中。战斗两个小时,除少数先头部队逃跑外,其余敌人全部被歼。
五十七团七连支书宋忠贤清点俘虏时,一俘虏指着前面一个小山头说:
“军长在那里!军长在那里!”
宋忠贤一听,当即带人直朝俘虏所指的那个小山头扑去,只见十多个敌人活像一群丧家之犬,龟缩在小山头上。宋忠贤大吼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
敌人乖乖地放下了武器。
“谁是史泽波?”宋忠贤问。
“老弟,史泽波是我,史泽波是我!”一个年近五十操河北口音的黑瘦军官答。
“你是什么?”宋忠贤又指着旁边一位又高又胖的家伙问。
“我叫郭天兴,六十八师师长。”
“跟我走,如不老实,这小山头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老弟不敢,老弟不敢!”史泽波、郭天兴连连点头哈腰。
可到半路上,史泽波、郭天兴竟赖在地上一步也不肯走了。
无奈,宋忠贤只好找来两块门板,让八名俘虏兵抬着他俩,当天把这两名国民党军官交给了旅部。
陈赓亲自接见史泽波,同他作了交谈:
“你认为你们这次作战失败的原因是什么?”陈赓问。
“八年抗战中,贵军在上党地区和日军作战,日军投降后,我们来抢占地盘是不对的,不过,没想到失败得这样快,真是天助你们!”史泽波感慨他说。
“你讲对了!《水浒》说梁山泊的好汉们‘替天行道’,我们也是‘替天行道’。希望你们今后能为反对蒋介石、阎锡山发动内战作些贡献!”
陈赓的话,打动了史泽波的心。后来,他领衔联合上党战役被俘的高级将领,发通电揭露蒋介石挑起内战的罪行。
上党一役,仅陈赓指挥的太岳纵队,就歼敌一万四千多人。经此一战,阎锡山数年培植起来的精锐之师,折损过半,迫使蒋介石在《双十协定》上签了字。
毛泽东回到延安,对上党之战高度赞扬。他说:
太行山、太岳山、中条山的中间,有一个脚盆、就是上党区。在那个脚盆里,有鱼有肉,阎锡山派了十三个师去枪。我们的方针也是老早定了的,就是针锋相对,寸土必争。这一回,我们“对”了,“争”
了,而且“对”得很好,“争”得很好。就是说,把他们的十三个师全部消灭。他们进攻的军队共计三万八千人,我们出动三万一千人。他们的三万八千人被消灭了三万五千人,逃掉两千,散掉一千。这样的仗、还要打下去。
蒋介石见报不免大吃一惊。一惊解放军士气之高出乎意料,更惊于民心之向背。此役解放军主力不过三万多人,而民兵、自卫队员和党政干部参战者竟达五万,出动民工更是不计其数。蒋介石说:“这是最堪注意的。上党地区人口不过三十六万,被动员参战的竟达三分之一。这就是说,共军三万,实相当于六万甚或更多。”
上党之役,我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1946 年1 月10 日。
重庆。
午后的重庆,蒙蒙灰雾变得稀薄了,天渐渐晴朗起来。
就在这天,国共两党代表签订了停战协定,开始和平谈判。美国政府派① 见《关于重庆谈判》载《毛泽东选集》台订本第1156 页。
了马歇尔来“调处”中国内战,帮助蒋介石加速大规模决战的准备。
1946 年11 月,成立了军调部,分设若干执行小组,分赴各军事冲突地点进行调处。
蒋介石在下达停战令的同时,又密令其军队“抢占战略要点”。这时,陈赓奉命前往临汾、太原、北平等地参加和平谈判。他在战场上打得敌人丢盔弃甲,在谈判桌上则寸步不让,咄咄逼人,揭穿了敌人一个又一个阴谋。
临汾小组的成员,除了陈赓,美方代表是上校伯尔,国民党方面是阎锡山集团军总司令工靖国。
每次开会,王靖国总要抢先发言,对我军造谣诽谤。陈赓照例沉着应付,后发制人。等对方讲完,他把带来的地图摊开,列举大量事实,驳倒美、蒋(阎)方代表,他拿出阎军被俘人员名单,拿出阎锡山、王靖国等亲自签署的向解放区进攻的命令。在铁的事实面前,美、阎方代表总是抓耳挠腮,窘态毕露。
有次开会,王靖国胡扯一通后,陈赓以大量的确凿材料,揭露对方破坏停战协定的罪行。他慷慨陈词,一连讲了两个小时。王靖国理屈词穷,窘得话都讲不出来了。陈赓侃侃而谈,妙语连篇。许多国民党军官,闻声而来观看。听到陈赓的话,这些人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美方代表伯尔想下台阶,等陈赓讲完,连忙伸出大拇指表示钦佩他说:“我今天见到中国也有将军风度的将领!”陈赓根本不买他的帐,冷冷他说:“我不需你的夸奖,我们与你们美国的将军完全不同!”
面对蒋、阎方面的挑衅,陈赓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巧妙地击败对方的阴谋。他以非同寻常的机智,常使国民党和美方代表受到出其不意的打击,在谈判桌上处处压倒对方。
经过陈赓的坚决斗争,彻底揭露了敌方破坏停战协定的罪行,终于将阎军的进攻制止下来。
陈赓很注意对待美国人的态度,尽可能地利用美、蒋、阎三方的内部矛盾,向美方代表说明情况,使他们了解真相。
美方代表原本为了偏袒国民党方面而来的。但蒋、阎方面的代表大部无能无才,常使美方代表感到恼火。陈赓的风度和杰出才干,使美方代表伯尔深感佩服。就在陈赓调往太原中心执行小组工作之际,伯尔上校在单独送别陈赓时,非常激动他说:
“将军!我对您和小组的合作表示感谢,我本人对将军十分钦佩!”
当时作为美方代表的报务员莫里斯·舒曼,也很欣赏陈赓。他说陈赓那种指挥员的气质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为了参加和谈,陈赓还到过太原和北平,接触了不少国民党的高级将领。
有的还是他在黄埔军校的老同学。
在北平,他见到了张治中。两人进行了一场辩论。
张治中说:“谈判如果成功,中国就和平统一了,你们的军队装备就可大大改善了。校长一定会这样做的!”
“不会吧,他还会给我们改善装备?!”陈赓深知蒋介石反共反人民的本性,但在同学面前,他注意了讲话分寸。
“一定会的,校长讲话是算数的!”张治中坚持。
“抗日战争时期,我们改编成国民革命军,开始还给点军饷和弹药,以后不仅不给,还派军队打我们。你说和平统一后,他会给我们改善装备,老天保佑,但愿如此!不过,我不相信。”陈赓说道。
“陈赓呀!你还是老脾气,老样子啊!”张治中感叹。
“是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哟!”陈赓笑着说。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再不可能继续谈下去了。两人不欢而散。
就是这样,陈赓不仅是战场上的一名优秀指挥官,而且在谈判桌上也表现出杰出的才能,是一位优秀的谈判家。
尽管中国共产党人为争取和平做出了真诚的努力,然而,蒋介石国民党却以和谈为幌子,一步步地把中国推到内战的边缘。停战协议墨迹未干,蒋介石就挑起了全面内战。
1946 年6 月26 日,三十万蒋军围攻中原解放区。全面内战爆发。战火很快从中原向华中、山东、华北蔓延开来。
1946 年6 月27 日。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正在对胡宗南面授机宜:“你把主力集中于潼关以北,相机进占陕甘宁解放区,以捣毁共产党的老窝,派一部兵力沿同蒲路北上,与二战区的阎锡山部南北对进,夹击陈赓主力于洪洞、赵城一带而消灭之,进而威胁刘、邓主力的右侧背,以防其南出陇海路。”
胡宗南洗耳恭听,不时点点头。
顿了一会,蒋介石又说:“宗南,你和陈赓都是我的学生,陈赓还救过我的一条命,我也把他当成子侄一样看待,可他还是跟着周恩来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处处和我作对。”
胡宗南:“陈赓这个家伙,在学校里就是个左倾分子,根本就不是我们一条路上的人,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蒋介石:“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里就是死对头,一个是青年军人联合会的头头,一个是孙文主义学会的骨干,连上列队课都从不站在一块儿。不过,我不希望你把陈赓打死,如果实在不能活捉的话,就放他一条生路吧,算是我还他一命。”
蒋介石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东征战场。
胡宗南听了,也动情他说:”校长,你这样念旧情,我们这些当学生的一定誓死效忠!”
“好了,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尽快赶回西安去吧!”蒋介石说。
七月的晋南,酷暑难当。
内战的火焰在燃烧,使本来就炎热的天气变得更加炎热。拥有美械装备的蒋军嫡系主力胡宗南部六个旅及炮兵特种兵一部,由陕西风陵渡、茅津渡过黄河,向运城、安邑地区集结;随即沿同蒲路侵犯晋南解放区。盘踞在临汾南北铁路沿线的阎锡山第六十一军等部,积极呼应,妄图以南北夹攻之势,三个月内打通同蒲路南段,寻歼我军主力于洪洞、赵城地区。
蒋介石不愧为老奸巨猾。这一会攻晋南的计划可谓计中有计。一可寻歼冀鲁豫解放军陈赓部,拔除位于中原一侧的这颗钉子;二是控制山西南部这块地方,限制阎锡山的地方势力;三是策应平陆路北上的国民主力,以求迅速控制华北局面。
冒着酷热,胡宗南的“天下第一军”军长董钊、“天下第一师”师长罗列率六个旅过茅津渡,从平陆向北推进。这六个旅即整编前的六个师,他的部队编制大装备好,其旅长大都为中将。
“以我之六个精锐旅对付陈赓的三个旅可谓游刃有余!”坐在吉普车上的董钊得意洋洋。
经过七天的颠簸,仍不见共军的影子,董钊心里犯了嘀咕。他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向胡宗南请示:“东线刘峙尚未动,邯郸刘伯承不西援,陈赓躲得远远的,敌情是否有变?是否仍按原计划推进?”
胡宗南接电,复电董钊:“陈赓仍在侯马,刘伯承不敢轻出,加快推进速度,灭陈后占临汾。”
随后胡宗南又给太原的阎锡山发出电报:“陈赓势孤力单,请令第三十四军止于洪洞、赵城,倘若构成南北攻击之势,陈部极可能惊慌溃逃,宜待董钊部灭陈后协同贵部取东南为稳妥。”
阎锡山听完副官念完电报,说:“胡蛮胡蛮,既想灭陈又想牵制咱们。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面对胡宗南大兵压境,晋冀鲁豫军区司令员刘伯承问陈赓:“胡宗南把王牌甩了出来,势在必得,你准备怎么办?”
陈赓透过近视眼镜,望着刘伯承平静地回答:“胡宗南兵强马壮,硬碰硬怕是碰不过他,我想先躲着他,等待时机,看准了就宰他一刀,打掉他几个团,能打掉几个旅更好,然后再看情况而行动。”
刘伯承听了,拍手称快:“你这个想法很好。”
胡宗南的王牌军骄横不可一世。一路无敌情,便渐渐松懈,队伍不那么整齐了。董钊、罗列的心也宽了起来,各部队渐渐松懈起来,各旅之间距离越来越大。报务人员随意呼叫。陈赓的监听台很快就摸到董钊的行踪。
7 月3 日,陈赓的电台在监听中,发现有两个呼号叫y-8 和叫w-6 的电台,并从声音的强度和报话员之间的聊天中,逐渐摸清w-6 是胡宗南总部的电台,y-8 是一六七旅的电台。
“胡军可能是由运城北上,经夏县、闻喜向侯马进攻。临汾的王靖国也一定会全力出动夹击我们。”通过敌电台的活动,陈赓做出了初步判断。
鉴于敌四倍于己,陈赓认为,与敌在侯马交战,显然于已不利,不如趁阎军南犯,而洪洞、赵县空虚之机,迂回到临汾以北,攻占这两个县城,先给老对手阎锡山一点厉害看看。
部队准备向北开进的那天晚上,陈赓在作战室里,点燃蜡烛在地图上仔细端详。他似乎在捕捉着什么信息。
7 月7 日,陈赓收到了刘伯承、邓小平给他的电报。
根据内线情况报告,运城、介休之敌拟于近日沿同蒲南北对开,寻歼你部。已令太岳军区部队在临汾以北阻击阎军南下。望你以纵队主力秘密集结于闻喜、夏县以东,于运动中寻歼胡军一部..
陈赓看完电报说道:“胡宗南这个家伙,过去在黄埔打架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仗着有几个美械师,就想来占我的便宜,我倒要看看,他这二十几年来到底有多少长进!”
他又对参谋长说:“赶快通知部队,改变原计划,调头南下!”
7 月11 日凌晨,胡宗南接到阎锡山发来的十万火急电报:“三十四军在霍县以南至辛置遭到共军主力袭击,至盼敦促所部迅速北上..”
“好!”胡宗南一拍桌子,对参谋长说,“阎锡山这个软柿子,已经把陈赓给粘上啦。命令部队加速前进,活捉陈赓!”
7 月12 日,胡宗南部整编第一师两个旅沿铁路进至闻喜,整编第二十七师三十一旅沿运城至夏县至闻喜的公路进至夏县。
7 月13 日,陈赓的三个旅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夏县附近。趁夜间突然袭击敌人,敌三十一旅正在吃饭,听到炮声,丢下饭碗就去抓枪,可是来不及了,已被包围了。
在审问中该淀参谋长惊问:“你们不是在侯马吗?”
陈赓的通信科长厉声喝道:“少废话,你的电台在哪里?”敌旅长惊慌失措。陈赓让通信科长找到三十一旅电台,制造一个假情报。接着,陈赓留下一个旅迷惑董钊,两个旅挥师北上,越过侯马和临汾,突然出现于洪洞、赵城,歼灭了阎锡山的先头师。
三十一旅全部被歼。正当战斗紧张时,胡宗南令先期抵达闻喜的整一师一六七团南下解三十一旅之围。走到半路,就听说三十一旅已经完了,正准备回撤,就被陈赓所部截住。
厄运再一次降临到胡宗南头上。
22 日,胡宗南得知出援的三个团全部被歼,半晌说不出话来。
闻夏战役历时十天,全歼敌人六千三百余人。
8 月14 日,我四纵第十、十一、十二旅和太岳军区第二十四旅,突然发起了同蒲战役。连克洪洞、赵城、霍县等城,歼敌一万多人,切断了阎、胡两部的联系。
秋风阵阵,秋雨连绵。
9 月20 日,进驻临汾、翼城的胡军开始向浮山进攻。敌以三十师二十七旅由翼城向浮山进犯,以一师一六七旅沿二十七旅左侧北犯。这两部敌军于22 日侵陷浮山县城。不出陈赓所料,在临汾的第一军军长董钊、第一师师长罗列发觉情况不妙,便派第一旅沿临浮公路前去援救,该旅第二团杀气腾腾地进至官雀地区。
这时,报话机里突然出现董钊对罗列的通话!“下一步的行动要注意南边那个高地方!”
21 日下午,罗列对李昆岗下令:“你们明天到浮山卖柴,临汾的人和你姐夫也去!”
“你们去几个四人组?”李昆岗与二十七旅通话。
“四个。”二十七旅回答。
由于事先陈赓对胡军的密语、胡军部队的代号都了如指掌,综合这些通话,陈赓判断:胡军将出动三个旅攻占浮山。
“趁敌分散且立足未稳,我们就集中主力在临汾、浮山之间组织战役,先打第一旅!”陈赓同纵队其他领导人研究决定。
他在作战室里向大家讲了敌情之后说:“我们决心歼灭第一旅,以李成芳第十一旅首先歼灭官雀之敌;以周希汉第十旅截断敌人同临汾的联络,并阻敌东援,相机捕敌而围歼之;以陈康第十三旅位于南北韩略村,阻浮山之敌二十七旅、一六七旅西援;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部队向浮山佯动,钳制该敌;十一旅之三十三团向临汾之敌接近,迷惑并牵制敌人。”陈赓一口气授完作战部署。
纵队司令部。陈赓正面对一张地图沉恩。
这时情报科长急冲冲地走进来报告:“敌第一旅二团从临汾出动,进占合理庄、老姆村、官雀、南北韩村一线。”
陈赓一听拍案而起。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村庄都在临浮公路上,所处位置,正好在临汾到浮山的中间。我军在这里易于取得突袭。
陈赓满意地看了情报科长一眼。
“天下第一旅”的二团,曾经作过蒋介石的“御林军”,消灭这个团一定会痛在胡宗南的心上。抓住二团就牵住了董钊的鼻子,争取了战役的主动权。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西面是临汾城,是董钊的大本营,东面浮山城有敌人两个师的兵力。撇下两头,从中间下手,吃掉敌人一个主力团,谈何容易!参谋长听了不禁为之一震。
冒着东西两面敌人夹击的危险,陈赓勇敢地发动了围歼“天下第一旅”的临浮战役。
发动奔袭后,陈赓一直坐在报话机房,密切地监听着。“发现土匪搔扰!”
报话机里首先传出故官雀第一旅第二团团长王亚武向第一旅旅长黄正诚的报告声。
“赶快收缩集中部队!”黄正诚下令。
“好的,不过这是小股土匪,没有关系,请旅长放心!”王亚武虽表示遵命,但不以为然。他自命自己这个团是第一旅最强的部队,凭其实力,对付小股土匪不是小菜一碟么!
这就是“天下第一旅”的特点。这“天下第一旅”,是整编前的第一师,是蒋介石军队中嫡系的嫡系,胡宗南曾任这个师的第一任师长。这个部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全部美式武器。这个旅的官兵历来骄横,目空一切。旅长黄正诚,中将,曾留学德国希特勒军事学校,号称百战百胜的将军。第一团团长刘玉柱,二团团长王亚武都是少将。
“我们找到敌人了!”陈赓很高兴,并立即同各旅通话询问情况。
“敌人已集结于官雀,是第一旅第二团全部。”我第十一旅旅长李成芳报告。
“赶快集结部队,实行分割包围,今夜发起攻击!”陈赓命令。
李成芳领到任务后,立即派侦察组组长带三个侦察员,换上当地百姓的衣服,带上绳子、毛巾直奔官雀村,混在人群中。他们摸到敌团部,抓住一个俘虏带出村外。这个俘虏恰好是敌二团作战参谋,他供出了敌全部部署。
而此刻,董钊却依然以得意的神情站在地图前。他向参谋长说:“陈赓在呼水河露了一面,以后销声匿迹,我以十一旅之众对付他的三个旅,他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看他下一步如何动作..”
参谋长请示:“是否向西安发报?”
董钊说:“当然要向西安发报:临浮公路以南肃清了共军,陈赓正向洪洞以东大山窜去..”董钊对参谋长口授道。
董钊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从整个态势来看,自闻喜作战后,陈赓被他逼得步步后撤..同蒲路的打通指日可待了,到那天,我董钊..
正当董钊想入非非时,不料参谋长惊慌地闯了进来:“二团急电呼救,陈赓包围了官雀,战斗激烈。”
董钊大惊失色,冷汗直冒,刚才得意的神情一扫而光。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原以为共军弱,不敢打强,所以他才把最强的二团推到第一线,不料陈赓这次却专挑硬的打。二团如遭不测,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不会忘记,当初三十一师全军覆没,胡宗南亲临前线对他大加训斥的情形。董钊一时心乱如麻。
一军军长罗列和参谋长问道:“请钧座明示,采取什么得力措施?”
董钊仍然愣在那里,像是没听见参谋长的问话。好半天他才说:“命令二团团长,固守待援,支持到天明。”
就在这一刻,一个方案跳到董钊的脑子里来:用二团作饵,拖住陈赓,迅速调集部队,逼迫陈赓主力决战。陈赓自动找上门来,他有九个主力师在手,足以击破陈赓。想到这里,董钊一阵兴奋。于是他对参谋长说:“赶快下令,一六七旅、二十七旅放弃浮山全力回援官雀;一旅黄正诚带全旅主力东援。七十八、六十七、三十一、三十四、四十七、四十九旅,迅速向官雀推进。
董钊一口气授完他的作战命令。参谋长带着电报文稿匆匆离去。
这一夜董钊像是过了一年。他焦急地等待着,守在电话机旁。这时电话里传来二团的紧急呼叫声:“共军攻势猛烈,阵地被突破,正展开村落战。”
董钊一把抓住电话耳机,急切他说道:“二团坚持,援兵即刻就到!”
放下电话,董钊的心仍怦怦地跳着。随即他向西安胡宗南报告了一切。
胡宗南接到电报后大发雷霆,气急败坏地命令董钊:“简直是乱弹琴,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两面夹击陈赓,解二团之围。”
这是董钊到晋南后的第二次挨训斥。董钊一脸沮丧。
临汾。
敌集团军司令部。
董钊一夜未眠。官雀的呼叫,西安的责骂,南京的训斥,电报频繁,搅得他心烦意乱。
第一旅旅长黄正诚走来,他脸色黝黑,面孔阴沉。
董钊指着地图,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黄正诚说:“估计陈赓会在这一带阻击你。”他又指着陈堰村,提高声音说:“以临战姿态攻击前进,不借一切代价解官雀之围。”随即又加重语气高声他说:“贻误战机者,杀。临战不进者,杀。”
他转向参谋长说:“把我刚才说的话作为命令下达各师,这是一场会战,必须申明军令。我不信美械装备打不过小米加步枪。晋南决战在此一举!”
黄正诚领受任务后,立即带着一团和一旅的全部人员、武器从临汾出动,以解官雀二团之围。
黄正诚,“天下第一旅”旅长。初踏晋南前线,他确有气壮山河之概。
心想,别人都怕陈赓,他陈赓有何了不起?何足畏哉!黄正诚好一副得意神情。
正当他醉心于自我欣赏之际,他的参谋长突然惊慌他说道:“陈赓已经控制了有利地形在等待我们了!”
黄正诚从参谋长手中接过望远镜,只见前边山上果然站着一群人。他心里一惊,随后立即镇定下来,用报话机向董钊通话:“上陈、王村一线发现敌情。”
董钊回话:“用猛烈炮火掩护攻击前进!”
黄正诚:“请浮山方面配合作战。”
董钊说:“浮山方面,也发现敌情。”
黄正诚又请求:“请空军配合。”
盛气凌人、目空一切、骄横的黄正诚在没有各方面配合的情况下已经不敢作战了。
董钊告诉黄正诚:“飞机已从洛阳起飞。”“陈赓能作战的不到两个旅,而且几面受敌。我已令二线部队兼程前进了。我一线二线兵力共九个师,可一举击败陈赓!”
听了董钊的话,黄正诚方才定下神来。于是他下令将部队依次展开。他相信,只要他的火力展开,共军是抵挡不住的。现在该是他显示美械装备的威力的时候了。破晓时分,黄正诚在八架飞机狂轰滥炸的配合下,开始了对上陈展开猛烈的攻击。敌机狂炸,大炮轰鸣,火光冲天,大地颤抖。官雀敌人也拼命地发起反扑。
临汾。
董钊的大本营。
王亚武见东、西援军毫无进展,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坐镇于临汾的董钊见状,大骂黄正诚进攻不力,决定亲自出马督战。
“我要出城指挥,以激励士气。”他充满信心地自语,“击破陈赓在此一举,河东我可高枕无忧。”
几十部车辆载着董钊、罗列和随行人员,出现在离临汾五里远的公路上。
董钊站在车上,直接用报话机和黄正诚通话。
黄正诚使尽了浑身解数,使用了全部武器,又有飞机助战,连攻八次也没能攻破共军阵地,气得他脸色铁青。
董钊用报话机叫黄正诚的名字,毫不客气他说:“全副美械装备,又有八架飞机助战,连共军一个小小的土包都拿不下来吗?草包!”
黄正诚被董钊骂得哑口无言,堂堂第一旅旅长脸涨得通红,却又无处发泄,只得再次发起攻击。横下一条心,决心打到底,给董钊看看,也好出出他这一腔怨气。
“孝闵同志,你知道吗?董钊骂黄正诚草包,他这个大草包亲自出马了。
你们立即插到临汾至陈堰的公路上去,活捉董钊,快,动作要快!”陈赓对二十九团政委吴孝闵说。
正患疟疾的吴孝闵接到命令,顿时浑身起劲,病也好了,大喊一声:“出发!”
茂密的青纱帐掩护着二十九团向前急驰。可临近临汾却未见敌人一兵一卒。原来,董钊骂了黄正诚一顿,一气之下驱车回临汾去了。
黄正诚挨了一顿骂之后,决心不解二团之围决不回临汾城。他狠狠他说:
“解了二团之围,我要用阅兵式开回临汾城。否则我不想去看董钊的脸色。”
可是士兵要吃饭,黄正诚站了一整天,也感到腰酸腿软难以支撑了。他向参谋长说:“下令部队进驻陈堰,明天再战!”
参谋长:“我看还是暂回临汾为妥。”
黄正诚:“二团还在,陈赓吃不了我,向临汾发报,当晚进驻陈堰。”
傍晚时分。黄正诚把大队人马、炮、辎重,从高地上撤了下来。士兵们个个神情沮丧,人人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怎么援兵还没有到?”下午四时,王亚武慌神了。
“坚持到天明,援兵一定到达!”黄正诚安慰他。
“坚持到明天拂晓吧!”罗列说话也没那么有劲了。
“做好包围黄正诚的准备,争取在明日拂晓前解决战斗,活捉黄正诚!”
陈赓在电话里指示周希汉。接着又向陈赓询问情况。
“阵地守住了,三分区部队还没有联系上。估计敌人黄昏前会向后收缩。
我们除火力杀伤外,准备组织小分队出击,晚上进行袭扰,打击敌人士气。”
陈赓报告说。
“你们要尽快解决官雀战斗!”陈赓又指示李成芳。
“已作好准备,黄昏即发起攻击。”李成芳回答。
陈堰。离敌集团军大本营近在咫尺。
这里坚固的寨墙林立,上面有垛口,可以凭险固守。黄正诚谅我军不敢打他,当晚把部队拉到了这里。
敌人一进陈堰村,就像一群饥饿的狼,见到吃的就抢。吃完饭后,倒下便睡,丝毫没有戒备。
谁知就在他们进驻陈堰村时,陈赓二名部下霍刚、田芳带两个营趁天色昏暗、敌人队伍混乱之际,与敌人同时混进陈堰村。
霍刚、田芳和敌人一起进村,敌人丝毫没有觉察到。他们来到一个院子,见敌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枪支丢得满地都是,他们立即缴了二百多支枪。
田芳见一个老兵,手里抓着一只鸡,上前问道:“你这么大年纪,还当兵,跑得动么?”
老兵疑惑地看了看田芳,说:“我是伙夫、这不,团长要吃鸡,我就给他抓来一只。”
“你们团长是谁?带我会见他!”
老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说:“叫刘玉树,是一团团长。”
此刻,天下第一团团长刘玉树,正悠闲地坐在团部一张椅子上。当田芳带人持枪闯进来时,他吓呆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被缴了枪,当了俘虏。
押着刘玉树,田芳来到团部,向政委报告:“黄正诚第一团团长被我捉来了!”
吴孝闵一下站起来。在这混乱之际竟捉到天下第一旅一团团长,太令他兴奋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玉树。”
“你们怎敢以一个团来增援二团呢?”
“这儿离临汾很近,东西有我两个师,我们还怕什么?”刘玉树仍然是一副骄傲的口气,“今日歇一晚上,明天再战!”
“如果等不到天明呢?你要明白,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如你明智一点,最后行使一次团长的职权,叫你的下级和弟兄们放下武器,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我们不杀俘虏,立功者可受到优待。”吴孝闵说。
田芳带刘玉树回到村子里,把他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说:“你喊话,叫你的人放下武器!”
刘玉树用激动发颤的声音叫他的营长:“咸宁,咸宁..”
“谁叫我的名字?”敌营长问。
刘玉树叫道,“咸宁,是我,我是玉树啊!”
“你在哪儿?”
“我到了这边了,别打了,放下武器吧!”刘玉树说。
敌营长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刘玉树又喊道:“咸宁,放下武器吧,别打了。再打下去只能是自相残杀,谁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刘玉树伤感地说。
听清了,一阵沉默之后,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以宏亮的声音喊道:
“不打了,放下武器。”
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即纷纷放下了武器。
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天下第一旅”第一团就放下了武器。
黄正诚得悉刘玉树投敌缴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仗还没开始打,一个团完了。刘玉树投敌,他被置于十分尴尬的地步。原想凭着他优势的美械装备,占据陈堰的优势地理位置,他不信他对付不了陈赓。可共军何时打进村里,他全然不知。巷战是共军的拿手好戏,他的武器无法发挥作用。如今又听得刘玉树投敌,急得他干瞪眼。二团之围未解,他反步了二团的后尘。
他本来暗自发誓,不救二团之危,他决不回临汾。可如今到了这地步,他不得不向董钊呼救了。
董钊得到情况后破口大骂:“草包,大草包,现在是官雀和陈堰两处同时呼救,怎么办?”
参谋长听了,回答:“固守待援,或命令陈堰和官雀同时突围。”
董钊一听冒火:“突围就等于全军覆没。”
参谋长:“那就速调七十八旅。”
董钊急得直跺脚:“来不及了,陈堰的防御已破。”他这才感到如同一场恶梦降临,急忙问参谋长,“一六七旅、二十七旅情况怎样?”
参谋长如实报告了情况。
董钊命令一六七旅、二十七旅合力攻击官雀,趁胜来解陈堰之围。
参谋长说:“二团联系中断。”
董钊一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黄正诚呼叫。
黄正诚沮丧地说:“晚了、黑夜是共军的天下。”
董钊“能否突围?”
黄正诚:“只身突围有何面目见人?”
董钊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黄正诚:”我已命令一六七旅、二十七旅回援,预计天明可到。”
天已微微亮了。情报科长向陈赓报告说:“敌人两个师越过官雀,匆匆西开,正向陈堰推进。”
陈赓听了立即命令陈康:“从背后打击敌人。”并通知周希汉:“敌人援军已迫近陈堰。”
李成芳向陈赓报捷:“我们已全歼官雀之敌,二团团长王亚武在村西被击毙。”
“亚武,亚武..”罗列还在那里喊叫。
“死啦!”陈赓戏谑地说。
“亚武那里可能不行了,你们一定要坚持到天亮,那几位蒋先生为什么不用?”叫不到王亚武,罗列对黄正诚说。
“几位蒋先生在一个院子里,无法使用。”黄正诚回答。
“哈!原来这蒋先生是几门山炮!”陈赓听了不禁笑出声来。
“要沉着!坚持到底!..”罗列给黄正诚打气。
黄正诚:“我一定坚持..”话没说完就没声儿了。
顿时,炸药包、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报话机里响成一片。
陈赓焦急地等在电话机旁。天亮前必须解决陈堰战斗,否则就会陷入被动。
“我们已攻入敌人指挥所!”周希汉报告。
“快去捉黄正诚!”陈赓命令。
“黄正减捉到了,还有两位少将副旅长。”周希汉报捷。
“立即撤离战场,把黄正诚送到司令部来。”陈赓命令。
“成芳同志,你们赶快撤出战斗!”
“陈康同志,赶快把部队拉到西佐岭两侧,放敌之大部队过去,然后尾追歼灭其一部!”
陈赓忙着通过报话机指挥战斗。
这时,报话机里传出罗列不断呼叫黄正诚的声音。
陈赓听了,说:“你不必叫了,你们说不上话了,该我和他谈了。”
24 日晨,我十三旅追击西援之敌二十七、一六七两个旅,歼其一千多人。
临浮战役至此全部结束。此役全歼天下第一旅,活捉旅长黄正诚。敌一六七、二十七旅遭到重大杀伤。共计毙俘敌人五千余人。
纵队指挥所。
一片欢腾。
周希汉奉命将黄正诚带了进来。
陈赓一见黄正诚,问道:“你是黄正诚?”
黄正诚先是低头不语,随后抬起头来,畏怯地望着陈赓,问:“你是..?”
“我是陈赓,与你们胡先生同是黄埔一期。”
“久仰,久仰!”黄正诚连连点头。
“坐下来谈吧!”陈赓指了指凳子说。
“你们本来是想消灭我们,现在被消灭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不知你对此有何感想?”陈赓不无讥讽地问。
黄正诚带着非常丧气的神态,说道:“自从进入解放区,我军就像瞎子一样不了解贵军情况,贵军对我军的行动了解得很清楚,又善近战,我们的火力还未展开,就遭到贵军的猛烈攻击..”
“是不是还有点不服气?”陈赓问。
“我的部队还没有摆开就被歼灭,不能说明贵军高明。”黄正诚不服气他说,“你们的打法很怪,一般都是打两翼中之一翼,我们第一旅在中间,你们却打我们。作战宜正不宜奇。你们采用奇袭,这种打法不正规!若是摆开了打,你们不一定能胜利!”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孙子的兵法,怎能说不是正规呢?打的结果是我们胜利了,你们败了,说明我们的战术是好的。”陈赓说。
“你们部队的装备和训练不如我们。”黄正诚说。
“我们从来就不摆开同你们打,你们装备再好,也发挥不了作用。至于究竟谁的训练好,那要看谁的战士政治觉悟高,谁最勇敢。”
陈赓正色道。
黄正诚的头垂下来,一扫开始那副傲慢自信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们这个部队在那边是很有名望的,是改编前的一个师。胡先生当过这个师的师长,请贵军不要发布这个新闻,以免使胡先生过于难堪!”
“谁叫他进攻我们呢?”陈赓说,“这个仗不是我们要打,是蒋介石坚持法西斯独裁,主动挑起来的。”
“这话怎讲?”黄正诚不解地问。
陈赓耐着性子,给他讲蒋介石如何坚持独裁,挑起内战。
面对一系列的事实,黄正诚似乎明白过来。他开始低头沉思。
“老大哥言之有理,使我茅塞顿开,请容我三思。”黄正诚说。
“好吧,我请你到我们解放区去住一住,看一看,与蒋管区作个比较,我相信你会得出正确结论来的!”
“我愿意去!”黄正诚站起来表示。
黄正诚被带到解放区。途中,他诚恳地向护送他的战士说:“感谢你们的陈赓司令员,他使我顿开茅塞,请你回去转告他,我向他道歉,因为我在他面前承认错误不彻底。”
不久,黄正诚被释放,回到蒋管区,蒋介石没有放过他,竟将他枪毙了。
陕北的秋天,天高云淡,凉风宜人。
毛泽东今天心情特别愉快。得知陈赓歼灭“天下第一旅”之后,毛泽东拿起笔,在电文上批道:
“陈赓是个大将之才,今后可以独当一面。”
随即,又通报全军指出:“晋南战场我军只有三个主力旅及一个地方旅,敌军兵力四五倍于我,我军仍然能够成旅地歼灭敌军。这一事实再次证明:
只要集中优势兵力坚决歼敌一路,在指挥上既灵活又勇敢,敌人的进攻是能够打破的。”
临汾。董钊大本营。
“天下第一旅”全军覆没的噩耗传来,董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瘫软了。
消息传到西安,胡宗南如丧考妣,颜面无存。他决心亲临前线。
飞机越过平坦的秦川,到了晋南。晋南一片绿洲,可此刻,坐在飞机上的胡宗南无心欣赏。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老是败在陈赓手下?
飞机飞越运城上空,尔后直奔临汾。
临汾机场上,站着一群迎驾的人,胡宗南看到人群里没有黄正诚,不由得怒火冲天。他效法着蒋介石的气派走下飞机,一言不发,一直朝着为他准备好的汽车走去。汽车直驶董钊集团军司令部。
董钊面色灰白,额头冒汗。军长们、师长们依次落坐。
胡宗南满脸通红,气势汹汹,望着集团军参谋长,问道:“陈赓手下多少人?”
“三个旅。”参谋长回答。
“我军火器和兵员远远超过陈赓,为什么第一旅会被陈赓吃掉,后边那几个旅为什么不火速驰援?”胡宗南唾沫飞溅。
“陈赓出其不意包围了二团,23 日夭明,我自临汾出动,一六七旅、二十七旅向浮山回援,本欲两面夹击陈赓于官雀,迫使陈赓主力决战,然而..”参谋长连忙解释。
胡宗南把手一挥,打断参谋长的话:“我不想听解释,立刻派兵去追,把黄正诚给我追回来..”
“已派一六七旅去追,空军全部出动。”参谋长答。
胡宗南盛怒难消,大骂黄正诚:“一个团在手,支持不了一夜,丢黄埔军人的脸。”
下面众将洗耳恭听。
胡宗南又转向董钊:“立即将被歼的第一旅补充齐备,我要用第一旅去占领延安,非出这口气不可!”
1946 年10 日。南京,蒋介石官邸。
这里正在召开一次重要的军事会仪。会上,蒋介石宣布:五个月内务必打垮共军。并决定集中十个师的兵力偷袭延安。胡宗南又充当起偷袭延安的急先锋。
胡宗南信誓旦旦:“两个月后延安定会在我手中,共军无首自会土崩瓦解!打下延安方解我心头之恨!”
晋南动荡。胡宗南军队移防调动,日夜不停。公路上卡车如流,满载着作战物资向黄河渡口疾驰。风陵渡的黄河水面上,漂着成百上千的船只,载着士兵、大炮、卡车、牲口开向关中。从渭南到宜川的公路上,日夜黄尘滚滚,几天几夜看不见晴朗的天空。
与此同时,国民党的宣传机器开始大张旗鼓地宣传国军进占张家口的胜利,以掩盖陕西方面胡宗南军队的调动和集结。
胡宗南又激动又兴奋:“一举攻下延安,当震惊中外,让世人知道我胡某,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胡宗南夸下海口。
面对胡宗南大兵压境,毛泽东电令陈赓:
四纵由陈赓、谢富治率领,准备越过同蒲路,经吕梁山区西渡黄河,参加保卫陕甘宁边区作战。并以十三旅进入吕梁地区开展攻势,掩护四纵过吕梁..。
陈赓接到电报,电报内容使他陷入沉思。他考虑到,开赴延安会给延安人民带来沉重的负担,再者,开赴延安,和胡宗南作正面交锋,这不符合毛泽东一贯倡导的游击战的战法,也与刘伯承“狼”的战术格格不入。我们应该在胡宗南开动战车到半山坡时,扑上去从背后咬它。胡宗南不能无视从背后杀来的这一刀,这样既破坏了胡宗南的作战计划,又减轻了陕北人民身上的负担。
陈赓对谢富治说:“先不谈后勤,就战略高度看,太岳地处河东,不能没有主力部队。如果胡宗南偷袭延安不成,要么暂时作罢,要么以绝对优势① 见寒风著《战将陈赓》第223 页。
实行强攻,他可源源不断地增兵陕北,其后果将是中央首脑机关被迫撤离,延安陷落..”
他转向参谋长:“向中央发报,提出我们的意见。”然后开始口述电文。
电报发出,陈赓几天几夜失眠,焦急地等待着中央复电。
11 月11 日,毛泽东来电:
你们到吕梁看情况,如胡军急进,则你们亦急进;如胡军缓进,则你们可攻占吕梁各县,待命开进。②
参谋长看过电报说:“看来毛主席并没采纳我们的意见。”
陈赓却兴奋他说:“依我看,事情大有转机,你看,到吕梁看情况,如胡军急进,则我亦急进,如胡军缓进,则攻占吕梁各县。这就给我们最后的主动权。我们尽快攻占昌梁各县,逼近黄河,胡宗南不可能无视他背后出现的情况。”
于是,司令部赶紧制定了吕梁作战计划。
11 月20 日,第四纵队自沁水、和川地区经霍县强渡汾河,进入吕梁地区,同由离石南下的王震晋绥野战军第二纵队相配合,自11 月22 日起,以风卷残云之势,仅用十天时间席卷中阳、石楼、永和、大宁、隰县、蒲县等城。胡宗南见陈赓在其后大肆放火,慌忙令已入陕的整编第一、第九十师东返,连同驻临汾、吉县的整编第二十七师第四十七旅共六个旅,分路向蒲县、大宁反扑。企图先稳定晋西南局面,尔后再向延安进攻。
陈赓挥师吕梁,与王震将军并肩作战,一举打乱了胡宗南的整个部署,令胡宗南瞠目结舌。就在他即将向延安发动总攻势之际,没想到陈赓会来这一手。延安正面战场再增加三个旅,他不怕,侧背出现陈赓、王震七个旅,这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倘若这七个旅渡河西来,罗列抵挡不住,西安危矣!”胡宗南心烦意乱,只有发报请示南京决策。
胡宗南偷袭延安未成,晋西南陷入陈赓之手。他对陈赓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位老同学,处处都要与他作对呢?为什么他屡战屡败呢?陈赓打破了胡宗南的美梦。胡宗南恼羞成怒。
蒋介石收到胡宗南的电报,更是气恼。原想以闪电之势,偷袭延安,一举成功,没想到陈赓会来这一手。他的计划落空了。这时他想起,当初释放陈赓时邓文仪对他说过的话:“释放陈赓,这是放虎归山哪!”
悔不该当初,后患无穷啊!蒋介石一声长叹。
蒋介石在房里踱来踱去,左右权衡,最后下定决心:先消灭陈赓,再图延安。
“调一旅、一六七旅、六十一旅、四十七旅、五十二旅、六十七旅,由董钊率领北上吕梁,逼陈赓于晋西南决战。给阎百川发报,令他在北面出兵配合作战,一举击败陈赓!”蒋介石对何应钦说。
电报传到西安胡宗南手中,胡宗南下令,延安暂时不打,董钊率六个旅北上吕粱,寻找陈赓主力决战。
陈赓看到自己的老同学恼羞成怒的架式,忍不住哈哈大笑,边说着俏皮话边作好了战斗部署。
“陈康,钓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鱼饵用一个团就差不多了..”
12 月22 日,陈康派一个团进入吉县以北地区,对整编第三十师六十七旅等部进行正面运动防御,诱敌深入。四纵主力及王震率领的三五九旅集结于蒲县以西地区,伏击进攻大宁之敌。28 日,该路敌军在连遭三次伏击之后, 胡宗南令其撤退。六十七旅被陈赓截住,激战两天,全部被歼。
另一路敌军由临汾出发西犯,刚出临汾口十里,前面的道路就被晋绥野战军破坏了,只好走走停停,又怕被陈赓抄了后路,只得心急火燎地往回赶,缩回临汾。
陈赓这一仗,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敌人一万多人。胡宗南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被蒋介石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就在胡宗南垂头丧气,还没有想出怎样对付陈赓的办法时,第四纵队及王震部队稍经休整,又转向敌守备薄弱而又储粮不足的汾阳、孝义地区作战。
1 月17 日,第四纵队全力包围了阎锡山暂编第七十师。汾阳告急。阎锡山立即以其主力第六十一、第三十三、第三十四军等部,分北、中、南三路,增援汾、孝。陈赓以少部兵力阻击北、中两路援敌,另以太岳军区地方部队和民兵继续佯攻汾阳,吸引南路敌军来援。四纵三个主力旅及晋绥野战军三五九旅组成打援集团,隐蔽集结于孝义东南地区,对付南路援敌。
21 日,各路阎军大摇大摆地向孝义城进犯。
陈赓一声令下,隐蔽于野外待机出动的第十旅及三五九旅一个团的指战员,犹如猛虎下山,英勇出击。
傍晚,周希汉报告:“部队已集结一多半。据初步清查,战果是:敌六十九师两个团及孙楚军部全部被歼,重创敌三个师,俘敌三千余人,缴获山炮十多门,轻重机枪百余挺。孙楚带领几个人已逃向介休。”
“迅速将所有缴获物质集中起来,继续加紧集结,准备再战!”陈赓命令。
就在我第十旅发动反突击追击敌人的同时,敌孙楚部三个团被第十旅、三五九旅等部包围了。
24 日拂晓,大雪纷飞。我各路部队迅速集结,向阎军展开猛烈攻势。
第十旅副旅长楚大明亲率三十团及二十九团三营,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机智地隐蔽迂回。
1 月25 日,周希汉和楚大明率十旅与兄弟部队一起将阎锡山主力残部, 包围在中街村。
为迅速消灭这股阎军,陈、谢决定以十旅、十一旅为第一梯队,十三旅为预备队,十旅在村西,十一旅在村北于27 日拂晓同时向阎军发起攻击。
26 日黄昏,周希汉和楚大明突然接到命令:十旅突击方向由村西改向村南。原先的战斗方案被打乱了。
夜幕降临,十旅各部趁黑夜掩护摸到了指定位置,准备拂晓前进入冲锋出发阵地。
在旅指挥所,楚大明坐不住了,他摇醒了周希汉,焦急他说:“旅长,还是让我到前面去看看吧!”
周希汉看着楚大明急迫的样子,点了点头,并关照他总攻前一定要回到指挥所。
拂晓前,楚大明指挥第一梯队摸到了出发阵地,在距中街村约二三百米的一处一米高的土坡隐蔽下来。
随后,楚大明来到主攻团二十九团。
天刚蒙蒙亮,几声枪响之后,总攻开始了。
顿时火光冲天,枪炮齐鸣,震天撼地。
二十九团政委吴孝闵指挥部队发起了连续冲击,可每次都刚冲出不远,就被打了回来。
楚大明听后,又眉头紧蹙。此时,天已快亮,中街村四周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我军所处位置极为被动。楚大明见状,便弯着腰沿土坎跑到二十九团,命令负责指挥的副团长和参谋长带领二十八团按预定计划发起进攻。交待完毕,楚大明又赶回二十九团。
二十八团冲了一阵仍没效果,楚大明放心不下,又跑了过去。
两个团的冲击连连受挫,楚大明双目怒睁,猛地扯下帽子一甩,“呼”
地一下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我就不信冲不上去!”说完就要亲自带队冲锋。
副团长和参谋长的警卫员见楚大明站了起来,一起扑上去把他按在地上。
脾气火爆的楚大明,见大家按住他,怒冲冲他说:“你们按着干什么,赶快想办法冲上去!”
楚大明又第二次站起了身。
“趴下!副旅长!”副团长发现楚大明又站了起来,赶忙扑上去,想拉住楚大明。
可是,晚了。阎军已发现了目标,两挺机枪同时朝他开了火,四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胸部。
楚大明倒下了,鲜血从他胸部喷射出来..
噩耗传来,周希汉惊呆了,双手颤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他猛然醒悟过来,急忙奔向前沿,抚摸着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的楚大明的遗体,不禁失声痛哭:“大明呵,我的好战友,你不能倒下!”
当周希汉打电话,向陈赓报告这一不幸消息时,陈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他才喃喃说道:“他是个英雄。是个好同志,损失太大了!”
说完,泪水夺眶而出!
作战室里,一片肃静。楚大明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不时闪现在陈赓的脑海中。
楚大明是一名虎将。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南征北战,全身三十多处负伤,从头到脚到处是伤痕。他却很少住院。他常说:“打仗就是最好的治疗。要是负伤让我住院,非憋死我不可!”
1946 年夏,三八六旅第三次攻打赵城。楚大明率突击连冲锋,一枚迫击炮弹落在楚大明身旁,弹片把他的右臂部削去一大块肉,战士们把他抬下阵地,在战地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他多次找医生要求返回部队。一天,有个伤员伤愈归队,楚大明悄悄地告诉他,要他叫警卫员骑马来接他回去。警卫员奉命牵着马来了,他就骑马“开了小差”。
由于伤口未愈合,屁股右边还有一个大坑,楚大明在马背上难以坐稳,他让警卫员到医院找来一大团棉花,硬是把坑填好,骑马出院了。那段时间,他就是这样垫着棉花,骑马指挥作战。说来也怪,他的伤也在战斗中不治自好了。战士们都说他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
1946 年9 月,在陈堰村阻击战中,楚大明带着先头部队与敌展开巷战。
一颗子弹打穿他的胸部。鲜血染红了衣裤,可他仍不下火线。大伙要把他送往后方医院,他吃力他说:“到田埂那边去..把我提..提起来,头朝下,把积血吐掉..就好了。快!照我说的..去做!”
警卫员和卫生员只好把他抬到土坎上,一人抱住一只脚,把他倒过来。
只见他大口大口地吐出了淤血。然后稍事休息又上战场继续指挥战斗。
这次上前线之前,他伤未痊愈,上级本来准备调他到延安,但他坚决要求到吕梁作战。没想到这次他躺下就再也爬不起来“多好的同志呵!他是真正的英雄!”陈赓在心里默默他说道。
战斗结束后,部队为楚大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吕梁、汾孝两个战役的胜利,推迟了蒋介石进攻延安的行动,解放了晋西南广大地区,将山西境内的胡军和阎军压缩到了同蒲沿线及晋南盆地,扩大了陕甘宁边区与晋绥解放区的联系,形成尔后进一步开展晋西南战局的有利形势。
1 月30 日。陕北延安。
毛泽东接到陈赓的捷报,十分兴奋。他对周恩来、朱德等人说:“当初幸亏没有要陈赓来延安,‘围魏救赵’这个办法好。如果下一步蒋介石大举进攻延安的话,我们还要采取这个办法,不过,那时的步子要迈得更大一些,要真正做到‘直趋大梁’”。
朱德:“总的来说,陕北这个地方不宜有太多的部队,多了我们养不起。”
毛泽东:“陈赓将才难得啊!胡宗南永远不是陈赓的对手哟。”
1947 年3 月18 日。
延安。
胡宗南大兵压境。毛泽东为诱敌深入予以各个击破,主动撤离延安。中共中央在部署撤离延安时,特电陈赓,指出:“第四纵队和太岳军区部队仍有协助陕西之任务。”要求他与谢富治、王新亭统一指挥所属,立即向临汾以南的河津、风陵渡地区进攻,相机逐一攻取晋南三角地带一切可能夺取的地方,坚决打击胡宗南侧后,以配合陕北解放军之作战。
接到电报后,陈赓即主持召开了会议,部署晋南战役。
胡宗南将其主力调往陕北之后,晋南地区只剩下六个正规旅的防御兵力,连同地方保安队共三万人。陈赓决心以第四纵队全部及太岳军区部队共五万人,在一百三十多个民兵连的支援下,在胡宗南的屁股上狠狠地捅上几刀。
3 月26 日,四纵主力由沁源、安泽地区出发,向临汾以南地区挺进。
4 月4 日,陈赓所部绕敌人占领之翼城、曲沃,以猛虎下山之势,奔袭侯马及其以西以南各城镇。战役进展迅猛异常。
4 月10 日,陈赓将司令部移驻曲沃附近,亲自指挥夺取曲沃之战。
曲沃是晋南要塞,是阎军在晋南的重要据点。在陈赓的亲自指挥下,四纵主力全歼守敌,解放曲沃。这是解放战争以来,陈赓所指挥的最大的一次攻坚作战,为以后的作战提供了十分宝贵的经验。
胡宗南因晋南要地运城受到威胁,急令已过黄河准备向陕北开进的整十师一部开回运城,加强防御。陈赓见胡宗南把运城看得很重,决定攻打运城,希望胡宗南再从陕北抽回一部分兵力回援,以减轻陕北的压力。陈赓把自己的决定报告毛泽东。毛泽东回电说:
“对于运城,除令地方游击队加以监视外,你们主力不要理他,放手扩大战果,尽快攻占河津、万泉、临晋等城,打敌薄弱据点,歼敌有生力量为要。”
看完电报,陈赓铺开地图,见毛泽东要求尽快攻占的各点都在黄河边上,立即明白了毛泽东的意图是打算要他们增援陕北。
于是,陈赓对参谋长说:“除运城、安邑、临汾暂时以少量兵力监视外,其余的,统统把它拿过来。我们要尽量做到不让胡宗南牵着鼻子走。即使陕北的局势恶化到我们必须过黄河,也要在过黄河之前狠狠地打他一顿再说。”
从4 月4 日到25 日,陈赓一路挥师南下,席卷晋南,短短二十一天,夺取城镇二十多座,并控制了风陵渡、禹门口两个重要的渡口。
4 月26 日.毛泽东电示陈赓:应乘胜相机夺取运城,彻底解放晋南三角地带,并以一部向吕梁地区协同吕梁部队继续威胁陕北敌军的侧翼。
5 月1 日,四纵主力围攻运城,在外围歼敌两个团。扫清城外据点后, 陈赓亲自跑到前沿阵地看了看,看到运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便萌生了撤围的念头。恰在这时,毛泽东也来电指示:如运城急攻难下,可以放弃攻城,部队转入休整,准备执行新的任务。
5 月11 日,陈赓下令撤围。至此,晋南反攻作战在歼敌一万四千人后, 胜利结束。
晋南反攻作战,彻底粉碎了胡、阎联防体系,使晋南局势起了根本变化,直接有力地配合了西北战场的作战。对此,蒋管区舆论界评论道:“共军丢掉一块干骨头,换来一只肥牛。”
胡宗南丢失晋南,是他的又一大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