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激战》作者:哈里·哈里森

作者:哈里·哈里森-中学生读书网 www.fox2008.cn 字数:41635 阅读:71 更新时间:2011/04/24

《时空激战》作者:哈里·哈里森



  我应召来到英斯基普的办公室。发现老头子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脸色苍白。
  “你身体不好吗?”我问。这次,我是真的关心他。
  苍白的脸变得透明起来,透过他的头,甚至可以看到椅子的靠背。
  “你在搞什么鬼把戏?”我大喊大叫起来,可他似乎根本没听见。
  我迅速走过去用手指头摸了摸他的额头,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当我把手收回来时,听到一声劈拍声,老头子一下子消失了。
  “啊!”我咕哝了一声,弯腰去查看椅子下到究装了什么机关。这时,办公室门开了,进来了一大批穿白大褂的人。
  我认出为首的是科伊波教授。他们是特警队的科技人员。
  “快跟我去我们实验室!”他二话没说,拉着我就走。
  “怎么回事?”我问。
  这些人也不回答我,领着我匆匆来到科技大楼的一间实验室。
  他们先让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科伊波教授在我肩上系了一只黑盒子,从盒子里拉出了一根电线。电线末端有一个按。他把按钮朝我脖子上一拍,按钮就粘在我脖子上了。
  “你是科伊波教授吧?”我问。
  “是的。”他说。
  “你们在搞什么名堂,难道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吗?”
  “当然可以。情况紧急,只能先斩后奏了。噢,天哪,玛吉斯帝罗也消失了。在这儿也不能幸免!”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闪动了一下,变得透明起来,接着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英斯基普也像他那样不见了。”我说。
  “对。第一个走的就该是他!”
  “为什么?”我问。我感到情况越来越奇怪了。
  “他们向我们特警队发起了攻击。擒龙先擒首,他们先抓我们的头头。”
  “谁向我们发动攻击?”
  “不知道。”
  “能不能谈谈有关情况。”
  “当然可以。”科伊波额头上直冒汗。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想,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时空战争吧。不知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空中干扰时间。为此,他们首先选择的攻击目标是太空特警队。因为,如果他们想实现自己的野心,必定要扫清时空中的最大的障碍,而太空特警队是整个星系历史上最强大、最有力的维护星际法律和秩序的组织。
  在他们干扰和改变时空的阴谋中,迟早会遇上太空特警队。
  因此,最佳的战略是尽早消灭我们特警队,而要消灭特警队,当然先从头头开刀。我们这些人也迟早会消失。”
  “你把我搞糊涂了,教授。来杯酒让我清醒清醒脑子吧!”
  “好主意。我和你一起喝一杯。”
  酒是名酒。一杯下肚,我突然记起了什么。
  “教授,我如果弄错了的话,请给我指出来。我曾听过你的讲座,你说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
  “是的。这方面是我的专业。我的讲座可以说是放烟幕。事实上,我们实现时间旅行已经好几年了,只是不敢真地付诸行动。改变时间轨道即可实现。现在发生的一切也是那么回事。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进行改变时空的研究,因此,我们才知道目前发生的灾难的原因。我们甚至来不及发警报——即使发警报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很清楚自己所负的责任,只有我们才能制止这场时空大战。我们在这个实验室里安装有一架时间锁定器,可以锁定时空,你身上现在安装了一个便携式时间锁定器。”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我用手摸了摸粘在我脖子上的金属盒子——实际是一个盘子。
  “可以使你不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不管你回到过去,还是走向未来。”
  这时我发现另一个在场的人又消失了。科伊波教授的口气变得更严肃了。
  “如果想拯救特警队,我们必须立即反击。”
  “反击?怎么反击?”
  “将我们的人送回到过去的时间去,找到发动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然后在他们将我们消灭之前先把他们消灭。我们有时间旅行机。”
  “我愿意去。这种工作正合我意。”
  “去了就回不来了,吉姆。这是有去无回的使命。”
  “那我不愿去了。我喜欢现在。”
  突然,我想起了安吉利娜!
  “安吉利娜,我的安吉利娜!我得和她谈谈……”我立即拨了电话号码,屏幕闪了几下,安吉利娜就出现了。
  “你还在那儿!”我气喘吁吁地问。
  “我还能在哪儿呢?”她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你大清早就喝醉了!”
  “只喝了一口。我找你是另有原因的。你现在好吗?你看上去不错,是的,挺不错的。你没有变成透明的。”
  “还说只喝了一口呢!听你说的胡话,少说也喝了一瓶!”她口气变得冷漠而严厉起来,“酒醒后再给我来电话!”她准备把电话挂上了。
  “不!我非常清醒!要真的喝醉了才好呢。情况万分紧急,已经亮起了红灯。快来我这儿,带上两个孩子,越快越好!”
  “好。”她立即站起来。“你在哪儿?”
  “科技大楼,快!”我说着就转向科伊波教授。“112层,30号房间。你听到了吗?”这时,只见屏幕上一片空白。
  “安吉利娜……”
  我再次接通她的电话。屏幕又亮了,但上面出现了一行字:“无此号码”。我立即奔向实验室门口。有人想抓住我的手臂,但给我推开了。我猛力打开了门。
  外面一片空虚,什么东西也看不见,无形无色。这时科伊波教授赶来一把关上了门。
  他背靠着门,急促地呼吸着,脸上露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表情。
  “消失了,”他说话声音都嘶哑了。“走廊、大楼,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就剩下这个实验室了。因为我们安装了时间锁定器,把时空锁定了。太空特警队已经不存在了。
  在整个星系中,没有人会再记得我们。当时间锁定器消失时,我们也都消失了。”
  “安吉利娜,她在哪儿?她和孩子们都在哪儿?”
  “他们从未诞生过,他们从未存在过!”
  “但我记得她,我记得她和孩子们。”
  “所以我们要依靠你。只要有一个活着的人还记得我们,记得太空特警队,我们就有可能得救,尽管可能性很小很小必须有人能出来制止这场时空战争,即使不为拯救特警队,也要拯救文明。现在,历史正在被改写。但如果我们能发起反击,历史就不可能永远被改写!”
  这是一次单程时间旅行,有去无回,去了就要在一个陌生的时代里的一个陌生的世界上生活一辈子。谁去谁将是世上最孤独的人。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要几千年之后才能出生。
  “准备吧,”我说。“我马上出发!”
  “我们首先得确定你去哪儿,到什么年代去。”
  科伊波教授眼睛紧盯着计算机印刷机里吐出来的打印好的一页页纸张。
  “一定得精确,十分精确。”他说。我们已对过去的时代作了探测。我们已找到了发动时空战的那颗行星。现在我们必须确定精确的时间。如你到达那儿太晚了,那他们也许已结束了这场战争。我们太空特警队也完蛋了。你若到达太早了,那等到你老死,他们也许尚未开始这场战争。”
  “听起来挺玄乎的。是哪一颗行星?”
  “一个怪名字,叫地球或土球什么的。传说还是全人类的诞生地。”
  “从未听说过这颗行星。”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该行星早在几千年前在一次原子战争中彻底毁灭了。噢,行了。我们得把你送回到3.2598万年之前,误差在正负3个月之间。不可能再精确了。”
  “没关系。我应在那一年到达?”
  “公元1975年,那是原始纪元,早在我们现在纪元还未开始之前。”
  “他们已能进行时间旅行了,也许不太原始吧。”
  “他们中一部分人也许已进入相当先进的技术文明时代了。你要寻找的‘时空战争犯’也许正是在那个时代。”
  “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
  “用这件仪器。”教授的一位助手递给我一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上有号码盘和按钮。盒子上还有一块透明的突出装置,里面的指针能随意浮动。但现在不管我怎么摆弄盒子,指针总是指着同一个方向。
  “这是时间能源发动机探测器。”科伊波教授告诉我说。
  “在这儿,我们有一架大探测仪。这是一个小型的便携式探测仪,当然没有大型的灵敏。目前,指针正指在我们的时间螺线上。当你到达地球时,你可以用此仪器找到你要找的那些人。这个号码盘是测量场强度用的;它能告诉你离能源发出点的大致距离。”
  我看了看盒子,立即想到了一个主意。
  “既然我可以带这个盒子,当然也可以带些其它东西,对吗?”
  “对。只是一些小东西,能源有问题。”
  “那我可以带上一些你们实验室中的弹药和武器喽!”
  “可以,但不多,而且只能带一些小型的武器。”
  “那我可以自己制造。你们这儿有武器专家吗?”
  科伊波教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想了一下。“武器部的老贾尔是武器专家。可现在想制造什么武器已来不及了。”
  “我自有主意。叫他马上来!”
  老贾尔最近进行了恢复青春的治疗,所以看上去像一个19岁的孩子,但他的眼光却老成狡黠。
  “我要那只盒子。”我指着他背上的记忆库说。他立即跳起来,紧紧抓住那盒子不放。
  “是我的!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记忆库。我不能给你。你根本就不应该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没有记忆库,我这个人也就没有用处了。”
  “镇静,贾尔!我不想要你的盒子。我只要你给我复制一个就行了。”
  老贾尔步步后退,想溜出去。但实验室内的技术人员已把他围了起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科伊波说。
  “很简单。我将对付的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我必须有一些重武器。到时,我可以把老贾尔的记忆库植入我的脑袋,然后利用他的记忆来制造我所需要的武器。”
  “可是——这样的话,他就变成了你,他占用了你的躯体。这种事以前从未做过。”
  “那现在就得做。紧急时期必须采取紧急措施。这又使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这是一次单程的时间旅行,有去无回。”
  “是的。时间螺线机把你送到过去,但没有把你送回现在的时间螺线机,”“如果我能在那儿造一个时间螺线机,我还能回来吗?”
  “从理论上讲,应该是可以的。但这种实验以前从未进行过。在那个原始时代也没有制造时间螺线机的工具和材料。”
  “如果有材料,就可以制造了?谁会制造时间螺线机?”
  “只有我。时间螺线机是我设计和制造的。”
  “很好。我也需要你的记忆库。记住,在你们各自的记忆盒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免我搞错。”
  技术人员抓住了科伊波教授。
  “时间锁定器的电力正在减弱!”一位工程师歇斯底里地惊呼起来。“能源一旦消失,我们也就完了。我们将从未出生过。这太可怕了……”他尖叫着,不久就像他前几个同事一样消失了。
  “快!”科伊波高声喊叫着。“把迪格里兹带到时间螺线机去。马上给他准备好!”
  他们拉起我就往隔壁房间里跑,同时互相高声交换着各种指令他们刚把我推进时间螺线机,又有两个人消失了。世界末日来临了,大家都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远处的墙壁变得模糊了。由于我久经训练,且有丰富的临危不惧的经历,因而我尚能保持镇静。我最后把他们都推开,自己穿上了宇航服。在场的人中另一个能保持清醒的人就是科伊波教授了。
  “戴上头盔,面罩到最后一分钟关上。很好!这儿是两个记忆盒,可以放在宇航服的裤腿袋里。降落伞在背后,我想你一定会使用。这是小型武器箱。时间探测器在这儿……”教授边吩咐,边给我一大堆东西。我尽管感到负荷太重,但没有抱怨。我不带这些东西,在那个原始世界里就不可能生存。对我来说,带的东西多多益善。
  “噢,还有语言机!”我叫起来,“我不懂他们的语言,怎么能和那些上著人交谈?”
  “我们这儿没有语言机,”科伊波教授说,同时交给我一架气体储存器。“这是记忆程序——”“这东西令我头疼。”
  “——你可以用它来学习他们的语言。就放在这个袋里。”
  “我该做些什么?你什么也没有交待啊!我怎么才能到达目的地?”
  “通过高层大气。不会与任何太空物体撞击。我们会把你直接送到目的地的。到了之后——那就是你的事了!”
  “前面的实验室消失了!”有人惊呼了一声,接着他自己也不见了。
  “准备!”科伊波叫了一声,声音都嘶哑了。在我面前,那些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像漏气的气球,一一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四个人。
  时间螺线机像个栅栏,是一条强力常整个房间显现一片绿色,闪烁耀眼。
  这时,实验室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记住我,”一个矮个子黑皮肤的技术人员叫喊着。“记住查理·耐特,只要你记住我,我就不会……”这时,只剩下我和科伊波了。墙壁在消失,周围光线暗了下来。
  “到了,用手碰一下!”教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遥远很遥远了。
  我跌跌撞撞来到时间螺线机的尽头,并伸手碰了一下。
  在此之前我没有任何感觉。但当我用手一碰,我周围立即被一片绿光所包围。透过绿光,可以勉强看见科伊波教授伸手去开一个大型的制动闸。
  只见他把闸向下一拉……

  二

  一切都停滞了。
  科伊波教授的手停在了拉下的制动闸上,全身似冻僵了一样。我正对他的方向注视着。我也呆住了,连呼吸也停止了,甚至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
  我想,一定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因为时间螺线仍然弯曲着。只见科伊波教授也变得透明起来,他背后的墙也模糊起来。一切都在消失,在我的眼前逝去。
  下面该轮到我了吧?谁知道呢。
  这时,我反而非常镇静。
  不是每个人都有此幸运眼见着世界在自己面前消失,而自己却被一种强大的力场锁定,而且可能被送回遥远的过去年代。
  当然,有人愿意的话,我将很高兴地把这种机运奉送给他。但我面前已杳无人迹,实验室在我周围消逝,我自己正在星际空间飘福显然,在这个新的宇宙里,甚至连太空特警队基地所在的小行星也已经不存在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我被向某个方向拖着,是什么方向我根本一无所知。
  时间螺线开始伸展开来,也许一直在伸展,只是我没有发觉罢了。有些星星在移动,而且越来越快,最终成为一条条模模糊糊的线条。一颗星星燃烧着在我近旁一闪而过。一切都在加速,最终连整个宇宙都变成一片模糊的灰色,连星星在我周围的快速运动,我甚至都看不见了。
  这种模糊感起了一种催眠的作用,或许是我的脑子受到了时间运动的影响。
  我进入了一种半睡眠状态,思想一片混乱。
  这种状态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也许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究竟怎样我实在难以说清。是一刹那,还是永恒?
  管它呢!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在钢筋混泥土社会的走廊里,我是一只不锈钢老鼠。它从不求助于他人,而只求助于自己。
  失败的可能多于成功;发疯的可能多于清醒。我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和智慧找到成功的途径。
  在这疯狂的时间旅行过程中,我一直保持着相对清醒的头脑,以等待即将发生的事件。过了一段不知是短还是长的时间,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到达了。到达比出发更富戏剧性。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我又能活动手脚了。我又能看得见了——首先是亮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的五脏开始有感觉了。
  我感到正在往下掉,我的胃里在翻江倒海,我的心怦怦直跳。
  在往下掉时,我转了个身,太阳不见了,我看到黑色的天空。在我下面,飘动着朵朵白云。那是什么?是土球?
  传说中人类的发源地——地球?但我总算到达了某个时代,某个地方,也不无安慰吧。
  我带的一切东西仍在我身上。我又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降落伞按钮,一切完好无损。
  太好了!
  我让自己继续自由坠落,最后感到有薄薄的大气拖拽着我的宇航服。等我降落到云层时,我犹如一片树叶在轻柔地飘飞。我头朝上,脚朝下,慢慢减缓降落的速度。
  因为四周都是云,我什么也看不清。
  最后,我穿过云层,按下降落伞上的滑翔按钮,以便好好看看我下面的这个陌生的世界——人类的故乡,也就是我后半生的家。
  头顶上,白云像柔软潮湿的天花板。脚下3000米处是树林和乡村,但宇航服的面罩使我难以观察清楚。我迟早要呼吸这个行星上的空气,但愿我的远祖不是呼吸沼气的。
  我稍稍移开了面罩,露出一条缝隙,并很快吸了口气。
  不错。因在高空,空气有点湿冷,但清新宜人,更没有使我感到窒息。
  我打开了面罩,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同时观察着下面的世界。山峦起伏,绿荫浓密,中间散布着一些蔚蓝色的湖泊。公路在山谷间曲折迂迥,风景可谓优美。远处城市的上空弥漫着污烟。
  目前我得远离城市。我首先得在这个社会上获得身份,并且得好好了解一下……我听到一种类似昆虫叫的翁翁声,这引起了我的警觉。
  但在这个高度不可能有昆虫。这时,翁翁声一下子变成了呼啸声。我回头一看,简直惊呆了。
  这是一个球形飞行器,有旋转的机翼,样子十分古老。在透明的机窗后面坐着一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立即按下降落伞的上升按钮升入了云层。
  真是出师不利。那个飞行员完全看清楚了我。当然,也可能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在他们这个时代,通讯已十分发达,军事机器运转也十分迅速。
  不久,在我下面,隆隆的喷气式机群呼啸而过。他们在云层下盘旋了一会儿,有一架飞机甚至冲上了云霄。
  我看到那飞行器形似银箭,但一下子它就被云层包围了。我等到听不见飞机的轰鸣声之后,决定着陆了。我先下降穿出云层,四周什么也没有。
  我关紧面罩,关上电源。
  自由坠落的时间不太长,但我感觉还是长了点儿。我似乎感到有监察器盯住了我,电脑正在分析有关我的情报,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已开始运作。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几只白色的大鸟,尖叫着擦身而过。下面蓝色的湖面平静如镜。
  我开启电源,让降落伞飘向湖面。若被迫踪。我可沉人湖底,他们就无法发现我。
  我最终在湖面上降落。四周似乎没有追踪的迹象。我就向远处突出湖面的岩石飘去。
  我再次打开了面罩。空气宜人,万籁俱寂。没有人声,没有机器声,四周杳无人迹;靠近湖岸时,我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到目前为止,情况还不错。我首先得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岩石又高又陡,无法攀登。
  后来我沿着岩石飘浮了一周,发现一个宽阔的突出部,我就坐了上去。感到很舒服。
  “好久没有坐下来休息了。”我大声说。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感到高兴。啊,我已走过了约3.3万年的路程,不禁有点伤感。这时要是能有杯酒就好了。可是我忘了带了,得尽快弄到点酒。
  我脱下宇航服,取出所携带的一切装备。
  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感到腰边的口袋有点不舒服,结果发现里面的高级雪前烟都揉碎了,可奇迹般地剩下一支完好无损。我立即咬开一头,点上吸起来。
  这真是最美好的享受。吸了一会儿,情绪马上高涨起来。我该计划下一步行动了。首先得找个隐藏的地方。
  我四周走了一圈,发现最好的隐藏处还是这块岩的背后。那为什么不在这儿呆下来呢?
  好在我带了不少工具。我在岩石上打了个洞,足以藏身和存放我带来的各种设备。
  到星星出来时,我已把自己的窝弄得舒舒服服了。
  这次时间旅行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累。天空已完全黑下来。一轮满月悬挂在山头上,我背靠岩壁坐下睡着了。
  不久我就醒来了。
  我得行动,立即行动,否则将一事无成。
  我利用降落伞,飞过湖面,越过树林,找到了一条大路。我沿着大路向城市方向走去,因为我在飘过树林上方时已认清了城市的方向。
  我没有再利用降落伞,因为我想节约一点能源。
  我边走边思念起安吉利娜、我的两个孩子,以及特警队里的朋友们。他们现在只存在在我的脑海里。他们自身都不存在了,就像小说中的人物并不存在在现实世界中一样。想到这些不能不使我感到沮丧。
  这时,我正走到大路的转弯处。这转弯处紧靠山边。突然,我听到机器的轰鸣声,接着是灯光向我照来。
  由于我陷入了沉思,一时来不及反应,只得朝路边靠山的沟壑里一滚,希望不会被发现。
  只见四辆摩托车开过来,接着就停了下来。看来他们一定发现了我。

  三

  在双方都犹豫不决时,先让对方出错。这又是我的一条座右铭。
  因此,我背对强光等待着。他们很快向我包围过来,好奇地看着我。我相信,我的一身装束显然对他们说来非同寻常。
  这时,我也好奇地注视着他们。只听到他们互相激动地交谈着,可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后来,他们注意到我手腕上戴的年代测定表。我连忙把手放到背后,不想他们都动怒起来。
  第一个摩托骑手向我扑过来,右手中还亮出了一把匕首。
  现在我明白了,这批人绝非善良之辈。他们竟然搞拦路抢劫的勾当。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我飞起一脚,并一把抓住其手腕。他手中的刀飞了出去,痛得叫出声来。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我。我从袖口里取出一颗小型闪光弹。自己一闭眼睛,闪光弹爆炸了,强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我走过去踢了每人一脚,他们都痛得大喊大叫,转着小圈乱跑起来。有两个人正好撞到一块,就互相毫不相让地撕打起来。
  怎么处置这些家伙呢?我从不喜欢无故杀人。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好人。如果他们真是歹徒,今天的遭遇他们是不会向当局报告的。
  对了,既然是坏人,何不利用一下。我抓住了第一个向我扑上来的人,开动了降落伞上的启动装置,就带他飞向我在湖边岩石里的藏身洞里。他们的同伴就这么神秘地失踪了。即使他们向当局报告,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得把这家伙藏几天。在此期间我可以先向他学语言。也许我只能学到下层阶层的口音,但这没有关系,以后可以很快纠正过来。
  回到岩洞里,我把还在熟睡中的家伙丢在地上。
  当他呻吟着醒过来时,我已拿出了仪器,作好了一切准备。
  他完全清醒过来,立即跳起来向出口处逃跑。但一条铁链把他的一京脚绑在了岩石上、没跑几步他就跌倒了。
  接着他就大喊大叫起来。我想他是在骂人吧。他手腕上已被我绑了一只小盒子。
  我一按遥控按钮,他就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想到他拿着匕首向我直扑过来的一刹那,我的怜悯心一下子消失了。
  “行了,游戏结束了。我们该开始工作了。”我对他说,并让他背靠岩壁坐下来。
  “不过,我得作些准备。”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把记忆程序机用电线连到我的太阳穴上。
  我身边有一堆东西。我一一拿起来,要他说出名字来。
  我拿起石块,他说“石头”。不久、所有的东西都讲完了,我就用画图的办法。在记忆程序微电流的刺激下,那些单字直接印在我的大脑皮层上,永远不会忘记。不久,我就可以用学到的单字来学语法和句子结构了。
  “你……什么名字?”我问。
  “斯赖歇。”
  “我……名字……吉姆。”
  “让我走。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先学,……后走。现在,告诉我……是哪一年?”
  他又看了看我的那些装备。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那就告诉我吧。”
  “你是火星人,是吗?”
  “什么叫火星人?”
  “一颗行星,你不知道吗?”
  “噢,也许你说的不错。不过,这没关系。你得照我吩咐的去做,和我一起去抢些东西。”
  “不行。我对你说了,我在假释期间,如果我给抓住了,那就罪上加罪了。”
  “别担心,只要你跟我干,他们手指头都碰不到你。而你可以在钱堆里打滚。你手头有钱吗?让我看一下。”
  “没有!”他说着用手捂住了腰间。我捏碎了一颗催眠药往他鼻子上一塞,他立即倒下睡着了。
  在他腰间的衣袋里,我摸到一只信封,里面是一叠绿色的纸。显然,这就是纸币。我在我携带的各种设备中翻找起来。不出所料,其间竟然还有一架便携式复印机,还有各种所需的配料。
  略作调整后,我就开始复印钞票了。印出来的纸币与原来的毫无二致。
  当然,纸币上的号码是一样的。但根据我的经验,没有人会注意钞票上的号码。
  可惜的是,斯顿歇所有的钞票中币值最大的是10元。
  现在,我该进入下一阶段的行动了——设法混入这个行星的原始社会。
  这颗行星叫地球。我已经发现,“土球”这个名称是不对的。“土球”这个词另有意义。
  我身上带足了所需的工具,把其它东西和宇航服都留在洞内,需要时我可随时回来取。
  我抱起还在熟睡的斯赖歇,乘上降落伞,飘过湖面,来到公路边的小树林中。在叫醒斯赖歇之前,我先埋好了降落伞,旁边还埋了一个小型无线电发射器,这样要用时也可随时回来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斯赖歇醒来后惊奇地问。他看了看周围的树林,一脸惶惑的样子。
  “回到你来的地方来了。”我对他说。“我们得从这儿出去。”
  他跌跌撞撞地跟在我后面,因为他还未完全清醒。但当我把一叠钞票在他面前晃动时,他似乎立即清醒过来了。
  “你看这些钞票怎么样?”
  “太好了——你身边没有面包吧!”
  “面包是足够了,就是没有钱。我就自己制造了些。你看通得过吗?”
  “太像了,完全没问题。”他以老资格的目光数着这叠纸市。只是号码都是一样的。”
  他恋恋不舍地把钱交还给我。他是一个毫无想象力的人,也是一个不讲良心的人。
  这种人正是我目前所需要的。
  看到我能制造这么多钱,他对我的恐惧感消失贻荆。而且,为了弄到更多的钱,他什么都愿意跟着我干。
  “你穿的外套从远处看还没有什异样,但我们最好还是给你另买一件。山脚下有一家小店。你呆在外面远一点的地方,我进去给你买。我们还得弄辆车子。那边有家小工厂,附近有个停车场,看看我们能搞到什么车。”
  小工厂的烟囱冒着浓烟,厂外的停车场上停放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车子。
  斯赖歇弯着腰,悄悄走到最外面的一辆车子边。我学着他的样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他一下子打开了车门,让我坐进去。他自己坐上驾驶员座位,悄无声息地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一上公路,车子就加速前进。我很高兴让斯赖歇开车,而我自己则可以好好观察一下我刚到达的世界。
  “你知道钱放在哪里?”
  “你是指银行吧?银行有厚厚的墙壁,有大金库——一般都是地下室,还有武装警卫人员。每个城镇至少都有一个银行。”
  “城市越大,银行也就越大,对吗?”
  “当然如此。”
  “那就把车子开到最近的大城市。今晚就行动。”
  斯赖歇惊讶得张口结舌。“你是说说的吧?他们有各种报警设备,还有许多保卫人员。”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值一提。去个大城市,找个大银行。到之后我们先喝足吃饱。今晚我要让你成为大富翁!”
  说实在话,我是抢劫银行的行家里手。向这个原始社会的银行开刀,对我来说真是易如反掌。
  银行所在地在一个名叫哈特福德市的市中心。后来得知该市还是美国康涅狄格州的首府。
  银行是一座灰色的石头建筑,所有的窗都安装了粗粗的铁栅栏,门是厚厚的铁门。防卫虽森严,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银行两边都与其它建筑相连。老鼠是绝不会从前门进去的。
  黄昏刚来临,我们就出发了。尽管斯赖歇喝了不少廉价的劣质酒壮胆,但还是紧张得不得了。
  “我们应该等夜里动手,”他不满他说。“现在街上人还很多。”
  “我就要人多。这样,多上我们两个,人们也不会注意。现在把车子停在我们预先计划好的拐角处,带上袋子跟我来。”
  我带了一小箱工具,斯赖歇拿着两只我们预先买的大旅行袋。
  银行左边的建筑一片漆黑。前门显然锁着,但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白天我先来侦察过。
  我一手用工具破坏了警报装置,一手把万能钥匙塞人锁孔,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斯赖歇甚至一步也没停,跟上来就和我一起进了门。
  街上没有一个人注意我们。我们沿着走廊,同样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几道门,最后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这个房间的隔壁就是银行,这两座建筑只是一墙之隔。”
  我边轻轻地吹着口哨,边开始工作。抢劫银行我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想使这次成为最后一次。
  在一切犯罪行为中,抢银行对个人、对社会均有利。个人的得益当然不必说了,他可以获得大量的钱:社会也同样得益,因为抢来的钱最终还得进入流通领域,从而刺激经济的发展,商业繁荣;人们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从而丰富了生活;警察可以把他们的各种新技术付诸实践。真是人人得益。但有些脑子别不过来的人认为银行受了损失。他们不知道,所有银行都是保了险的,所以就银行而言什么也没有损失。而对保险
  公司来说,其损失与其资产和所赚的钱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而这些小损失与大家的得益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久,我在墙上打开了一个大洞。洞后毫无疑问就是银行。
  “我们从这儿进去吧。”我说。
  斯赖歇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他将变成大富翁,害怕的是他可能被抓住。
  我们爬过洞时,从街上是看不到我们的。他们把金库建筑在不靠街的地底下。我们走下地下室的楼梯,毫不费力地打开了几道锁着的门,最后打开了金库的门。
  “拿好袋子,快进去!”我命令斯赖歇,自己先跨人一步。
  我边吹小调,边把大量的纸币塞进旅行袋,直塞得结结实实为止。
  斯赖歇首先塞满了袋,拉上了拉链。他焦急不安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把钱装进袋里。
  “急什么!”我对他说,同时拉上了袋袋,又收拾了工具,关上了工具箱。“做事不必匆忙。”
  我刚把一切收拾好,就听到“嗒”的一声,警报器上的指针跳了一下就停住了。怎么回事?这时我发现斯赖歇在金库的另一边摆弄几只长长的金属盒子。
  “你在干什么?”我和气地问。
  “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珠宝。”
  “噢,你原来想搞点珠宝。你应该叫我来给你打开那些盒子。”
  “我想,我自己能行。”
  “是的,你行,但你让警报器在警察局里响起来了。”
  一听这话,他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盒子从他手上掉了下来。
  “快拿起钱袋从这儿出去,把车子发动起来,我马上跟上来。”
  斯赖歇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我则镇静地跟在他身后,并把每一扇门都锁上,这样警察到达时可拖延他们进入金库的时间,这也为自己争取了离开犯案地点的时间。
  我走出地下室来到第一层时,透过窗子发现第一辆警车已赶到。
  尽管这是个原始社会,效率倒挺高。我通过墙洞进入隔壁建筑物时,听到银行前门的钥匙已在锁里转动了。他们进入银行,我们已出去了。
  我向街上一看,到的警车更多了。
  警察都进入了银行,同时,外面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他们都背对着我。
  我走出大楼马上向街角转弯处走去。
  我还未到达拐角,后面的警察已跟上来了。我想他们一进入银行,就发现了墙洞。
  他们沿着我走的路线追上来了。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一律是蓝制服,铜纽扣,手持各种枪支。我立即奔跑起来。
  一转弯,我就想跳进汽车。
  可是汽车已开走了,街上空荡荡的。斯赖歇这家伙可能感到他自己已搞到了足够的钱,就只顾自己逃了,把我丢下听天由命。
  尽管在这个3.2万年之前的原始社会里,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十分紧张的。我得立即想出脱身的办法。
  我不愧为“无影无踪的吉姆”。刚走出5步,一个完整的逃跑计划在我脑海里已形成了。
  首先,得离开街道。我跳进一个门廊,把钱袋丢下,同时藏在袖口里的一颗微型炸弹掉人手指间,我把微型炸弹塞人锁孔,一拉导线,锁就炸开了。
  进入大楼后,我没有立即撒腿就跑。我要让警察看到我。当他们推开被炸坏了的前门时,我才开始奔跑。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警察进门时,我已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别开枪!”我大声叫喊着。“我投降。我是受了坏人的引诱才去抢银行的。”
  “别动!动一下就开枪了!”他们高兴地嚎叫着。
  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当光线移开,我睁眼一看,只见那些警察都倒在地上了。我使用了催眠弹。
  我小心翼翼通过鼻塞呼吸,同时剥下一个警察的制服。
  当然我挑选一个身材个子与我相仿的人。我穿好制服,别好手枪,拿起钱袋,走上街头,向银行方向走去。
  惊恐的居民在门廊口探头探脑。在转弯处,我遇上了另一辆警车,我早就猜想到,不少警车一定在这一带搜索。
  “我找到了抢去的钱,”我对警车的驾驶员说。“我把钱带回银行去。他们被包围了,他们一伙人可不少呢!进那个门,抓住他们!”
  我话还没说完,警车已离开了。
  到银行门前,发现第一辆警车还停在老地方,我把钱袋往里一丢就爬了进去。
  我不熟悉这种原始汽车的驾驶方法。摸索了一阵子,什么事也没有。
  这时警报齐鸣,警笛一阵紧似一阵。我发现了一个钥匙孔,记起了斯赖歇说过要用钥匙启动发动机。我在制服里摸出一串钥匙。真见鬼,没有一个钥匙顶用的。
  这时,后面有一辆警车开了上来。在忙乱中,我打开车座边的一只小盒子,只见里面有一对闪闪发光的钥匙。放到锁孔里一试,引擎立即呼呼叫起来。
  “怎么回事?”后面警车上的警察已跳下车在我车门边问。
  “有点小故障。”我说着就踩油门。我是学着斯赖歇的样子做的。
  车子没有前进而是后退了,撞在了停在后面的警车上。
  “你给我下来!”那个警察举起了枪。
  我也不理他,又摸索了一阵子,车子向前开了。前面一个警察举起枪想挡住我的去路,但车子冲过去时,他立即跳到一旁逃命要紧了。
  许多警车立即跟了上来,警车上的红色警灯闪动旋转着,警报器尖厉地鸣叫着。我边开车,边摸索前面的各种按钮,直到自己车子的警灯也亮起来,警报也叫起来。就这样一路风驰电掣般地前进,好不威风。
  但我知道,要是坐在警车里,我是逃不脱的。经过第二个街角时我来了个急速转弯,悄悄把追踪的警车甩开了一段距离。在他们未从第三个拐角出现之前,我掉转车头向来的方向开去。
  我疯了吗?不,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不久,那些警车呼啸着从我身边开过。后来他们发现不对头,又掉过头来,结果后面的车堵住了前面掉过头来的车的路。因为车子多,结果是一片混乱。大家把头伸出车窗,又是叫,又是骂,还挥舞着拳头,这情景确实挺有趣的。
  我乘乱拐了几个弯,关上了警灯和警报器。不久,我发现在银行附近有一家豪华的大旅馆。我认为这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谁会想到抢劫银行的大盗就住在银行附近的大旅馆内呢?
  我把车子开到另一个拐角处停下,就脱下警服,在袋里塞了两叠钞票,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拿着工具箱,往回向旅馆走去。当他们发现警车时,一定以为我换了车子,必定会扩大搜索范围。
  走到旅馆门口,我招呼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替我提旅行袋和箱子。
  “喂,你给我把这两件行李提进去。”
  我的口气有些傲慢,服务员显得有些不快,但当我把一张大面额的钞票塞到他手里时,他立即露出了笑容,并急忙提起袋子和箱子往里引路。
  进人前厅,里面有柔软的地毯、柔和的光线、穿着短裙和短袖衫的漂亮女人,以及陪伴他们的那些上了年纪的绅士——这正是我藏身的好去处——一个顶好的老鼠洞。
  我走过前厅向接待处的柜台走去。由于我穿着普通,与在场的客人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接待处的服务员一看我的样子,就露出冷漠的眼光。
  “你遇到了一个腰缠万贯的怪人,”我对他说。“这点小费请你收下。”我刚伸出手,他就把钱接过去了。“我刚从偏远的乡村地区回来。请给我最好的套间。”
  “当然可以,可是,只有帝王套房有空,价格……”
  “不必计较价格。先预付这些,不够再向我要!”
  “好,好!这没问题。请在这儿签字。”
  “你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啦,我叫罗斯科·安博斯特。”
  “这可巧了——我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你叫我先生就行了。这儿叫这个名字的人一定不少。我俩同名同姓,你就给我代签算了。”
  他乖乖地签了名。我就对他说:“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住在这儿。大家都想要我的钱。经理如想了解情况,可叫他到房间里来直接找我。”我想,只要也给经理塞点钱,他也会守口如瓶的!
  两个服务员提着我的旅行袋和小箱子领我到了帝王套间。并详细给我讲解里面的各种设施和按钮。一个按钮可以叫服务员把饮料和食物送到房内。他俩放下行李,我给了他们不少小费,他们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我把钱袋放进壁橱里。打开了那只小箱子。
  我一下子呆住了。
  时间能源探测器的指针移动过了,并正对着窗外。

  四

  我的手几乎要发抖了,但我镇定下来。我把探测器轻轻地放在地板上,发现场强达117.56,我迅速作了记录。然后我发现,指针直指窗下的地方。我迅速在那儿做了个十字记号。不久,指针又开始移动了,直到指向零位。
  好了,我终于找到了他们。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就在这一地区活动。他们已用了时间机器,当然他们下次会再用,他们下次再使用时,我将等着他们。
  自从我回到这野蛮社会来之后,我第一次感到了希望。在此之前,我只是设法在这个原始社会里生存下来,使自己能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不敢想未来。未来已不存在了,要靠我去实现未来。这也是我到这儿来的目的。
  饱餐一顿后,我就睡了。我吃了定时催眠药,只睡了两小时,尽管时间短、但是完全睡熟的,所以醒来后精神大振。
  我倒了一杯酒,打开电视机,想学学这儿的标准口音。
  但是那些节目不是暴力枪杀:就是广告,真令人生厌。
  上午,商店开门后,我让服务员到街上给我买来了高档衣服,高级旅行箱,几张地图,一只指南针,一本导航手册。根据指针方向和场强,我很快在地图上找出了确切的位置。结果发现这儿是地图上最大的一个城市,叫纽约。”
  我坐上出租车来到机场,进口处的检查非常严格。
  “打开旅行袋。”一个警察说。
  “请吧。”我打开旅行袋让他检查,同时我发现其他旅客都受到同样的对待。“可以问一下吗,你们在查什么?”
  “钱!银行道抢劫了,”他咕哝着,边在我旅行袋里翻查起来。
  “我从来不带大量的现钱。”我说。其实,我把钞票都绑在身上了。
  “旅行袋检查好了。再看看那个箱子。”
  “在这儿检查不方便,长官。我是政府高级官员,里面都是绝密文件。”这些话我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那好,进房间去检查。”他往办公室里一指,让我进去。
  一进办公室,我打开了一个催眠弹,他就立即倒下去睡着了。办公室靠墙有一个大保险柜,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文件。我把这些文件重新堆了一下,空出位置把警官拖进去。
  等他醒来,我早就到纽约了,在这个原始社会里,当然找不到我这种催眠药的解药。
  我走出办公室时,另一名警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对他说:”谢谢你,没事了!”同时关上了办公室门。
  他勉强举手向我敬了个礼,就去搬另一位乘客的行李了。
  这是一次短途飞行。喷气式飞机不久就在纽约机场降落。可从机场到市中心的路上,交通堵塞得厉害。但最后终于到了旅馆,我总算松了口气。我得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先侦察,还是先进攻?
  我现在唯一的优势是突然袭击。如果我先侦察,发动时空战争的人就可能会发现我。他们既然发动了这场时空战争,当然也作好了防备对方反攻的准备。他们不可能年年月月常备不懈。但当他们一旦知道已有人到达这儿,那就会采取各种防卫措施。
  因此,我必须立即进攻,并必须一举成功。
  是否应该先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发动了这场时空战争,是什么人想消灭我们太空特警队,他们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时空战争,我心里在想。但理智告诉我,了解不了解这些情况并不重要。
  问题的关键是,应立即把敌人消灭,越快越好!
  我带上所有的破坏性武器。我一贯强调,我不喜欢杀人,也不愿意杀人,但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我现在决定消灭我的敌人毫无负罪之感。他们向未来的全人类发动了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太空特警队成了他们首先攻击的目标。
  某个人,或某个集团,想统治全宇宙。这是一个最狂妄、最自私的阴谋。不管他们是谁,在他们的阴谋得逞之前必须把他们消灭干净。
  当我走出旅馆时,我简直成了一个活动炸弹,我携带的武器的破坏能力可以与一支军队媲美。时间能源探测器放在小箱子里,我在箱盖上开了个小口,这样我能随时见到指针的动向。只要敌人一行动,我就能立即找到他们。
  不久,指针开始晃动起来,我朝着指针指引的方向前进。
  我来到一条宽阔的大街,中间有绿色的街心花园,两旁的建筑完全一样:钢板和玻璃结构的大楼直冲云霄,建筑式样和风格毫无二致。究竟是哪一幢大楼呢?
  指针又晃动了,由于场强的增大,指针抖动得厉害,最后停在最高场强的数字上。
  噢,对了,在那幢大楼里——一幢黄铜色和黑色的大楼。
  我进入大楼,作好迎击一切的准备。
  可是,一切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进入大楼,门就关起来,每个人都向我围过来——大楼里的客人、开电梯的人、坐在茄前柜台后的人,人人眼里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我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一定测出了我的时间能源探测器。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首先向我发起了进攻!
  我活着醒了过来,这简直是一场恶梦。在生活中,你有时会有这种感觉,好像人人都冲着我来,人人都和我过不去。
  现在,我恰恰面对着这样一个现实。一时这种恐惧感攫住了我,我尽力摆脱这种恐惧,并力图作最后的挣扎。
  我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反抗,又打枪,又扔各种炸弹,但没有用。人太多了。
  一批人倒下,另一批人拥上来。
  越来越多的手抓住了我的衣服。他们对我表现出来的憎恨,不亚于我对他们的憎恨,互相都想消灭对方。最后我终于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浑身疼痛,还闻到一股辛辣味。一个十分高大的人面对我站着,但我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我感到好像许多人抓着我摇晃,一块湿布抹了一下我的脸,我眼前不模糊了。我看清对面站着的那个人了。
  他的个子比普通人高一倍,我仰起头来才能看清他的脸。他红皮肤,三角眼,讲起话来牙齿全都突出唇外。
  “你是从什么年代来的?”他问,讲话口气粗鲁,是我们特警队里惯用的那种口气。
  我大概流露出了我的想法,他笑了,但不是热情的微笑,而是胜利者傲慢的微笑。
  “你一定来自太空特警队。对,这是不会错的。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他们……会找到你们的。”我说。至少,他们还不知道我是单枪匹马来到这儿的。
  只要他们不发现这一事实,我就能活下来。当然,他们不久就会发现事实上我是单身一人来到他们的世界的。
  我被他们搜了身,搜得非常彻底。我的一切装备都被搜走了。我现在是手无寸铁。
  不久,他们也会找到我藏身的旅馆。那么,一切都完了。
  “你是什么人?”我问。现在,说话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举起双拳,作出胜利者的姿态。
  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他叫喊着,双手抓住我摇晃着。“这是我们的现状。他们曾一度杀了我们,但他们不可能再赢我们了。这次我们将必胜无疑,因为我们的敌人尚未出生,我们就将他们杀死了,他们注定不可能存在。”
  我记起科伊波教授曾对我说过,地球这个世界在遥远的过去就毁灭了。是否是为了制止这些狂人地球才毁灭的,是否现在这个时代地球正在走向毁灭?他的厉声喊叫打断了我的思考。
  “把他带出去严刑拷打。把他脑子里的东西部挖出来——全部统统挖出来!”
  许多只手把我拖出房间。我明白我该怎么办。那就是等待时机。离开这个个子高大的人,离开那些打手,等到把我一个人关起来的时候再行动。
  机会来了。在一间白色的实验室里,那些技术人员无情地殴打那些把我拖进去的人,并把我从他们手下拉过去。
  他们互相十分残忍,就像对待我一样。可能他们真的像那个大个子说的那样发疯了!人类历史扭曲到如此程度真令人难以置信。
  我只有等待。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只有一个机会。我不能丢掉这唯一的机会。
  门关上了,我被推到一张桌子边。他们把我的双脚绑在桌腿上。房间中除了我,一共有五个人。
  两个背朝我,注意力放在他们面前的仪器上。其他三个人正推着我。
  我下巴向前一伸把我最后一颗牙齿咬了下来。
  这是我最后的武器。这样做当然不太文明,我以前从来使用过牙齿这一武器。可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我咬下牙齿后——这是一颗假牙——牙齿就碎裂了,里面苦滋滋的液体流到我的喉咙里。
  这是一种突发性的强力剂,是特警队的科学家根据我的提议研制成功的。
  时间在飞逝,那几个人在我旁边踱来踱去。
  我等药性发作后,就伸手抓住两个人——一手抓一手,毫不费力。我双手一并,两颗脑壳都撞碎了,我将他俩扔向第三个人。
  三个人都倒了,痛得在地上打滚。我站起身来,拉断绑住脚的链条。一切都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时,房间里另外两个人开始回过头来,其中一个人举起了枪。我立即向他们扑上去,一手抓起一个就朝原来那三个人身上扔去。接着我上前用脚把他们一个个都踢得昏死过去。
  下一步该怎么办?逃跑!我的衣服早被他们撕碎了。我的对手们穿的都是白大褂。
  我剥掉了自己身上的破衣服,穿上了他们的一件白大褂。我额头上受了伤,就用一块清洁的白布包扎了一下。我进来时与他们搏斗了一下,不少人受了伤,所以肯定还有绷带和纱布。我把手也包了一下。
  不久,一切收拾定当,我就离开实验室,沿着我被拖来的
  走廊往回走。走廊里遇到的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走进套房办公室的外间时,发现我的武器都摊在一张大桌子上,不少人在那儿查看着。我走过去时他们也没有发现。
  我悄悄接近他们,伸手打开了一包毒气弹,自己则屏住呼吸寻找过滤鼻塞。
  这是一包快速作用的毒气弹。在场的人一下子都昏到了,空气中充满了烟雾,我拿起一支大手枪,推开了办公室里间的门。
  “你!”那个红皮肤高个子惊叫起来。其他人在毒气弹的作用下纷纷倒下,但他竟然还试图向我冲过来。我不得不用手枪柄在他头上狠狠一击。我把他绑在椅子上,但他依然没有昏过去,还用充满仇视的眼光瞪着我。
  “你是什么人?”我问。
  “我是‘他’。‘他’将永生不死,永远统治宇宙!放开我!”
  他说话如此充满必胜的信念,我一时竟被他的自信折服了。但我很快清醒过来。
  “你想永远统治宇宙,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我笑着说。
  这家伙毫无幽默感。他像动物一样嚎叫了一声,然后是蝶蝶不休他讲了一连串疯话。
  他疯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的疯狂竟然能影响他周围的追随者。
  现在我发现他的躯体是人造的。我可以看到皮肤移植的疤痕。
  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这是一个人造的躯体,是一个偷来的、经过移植的躯体,是用金属作骨架的躯体。
  当然,像他这样的人不只他一个,但他是其中最强大的一个。他和他的追随者曾经在某一时代被消灭过。可是,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再一次获得了统治全宇宙的机会——但这次他们碰到了对手——“无影无踪的吉姆”。
  我赤手空拳,完成过无数重大的使命,而这次,我被召来拯救整个世界。这个拯救世界的使命落在我的头上,我就一定得完成!
  我看了看隔壁的实验室。他们也有一个时间螺线机。
  “我要把它炸毁,也叫你完蛋!”我高兴他说着,并开始作炸毁时间螺线机的准备工作。
  突然,一个红色的身躯向我扑来。我们一起在地上打滚,一直滚到房间的另一端。
  他动作迅速,站起来就跑向实验室。他旋了一个开关,就跳迸时间螺线机。
  我立即开枪。子弹比他动作更迅速,直穿入他的身躯,并在躯体内爆炸。
  但同时,他也消失了,他是回到过去,还是进向未来,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到达目的地之后是否还会活着?不可能,他一定是死了,因为我的子弹是开花弹。
  我刚才吞下的强力药剂的药性开始消失了,我手指疼痛,全身疲乏。
  我该离开大楼了。把我带来的装备和武器收拾好就走。先去旅馆,再去医院。
  我可以作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这个时代的技术还是相当先进的,他们竟然也能制造出时间螺线机。科伊波关于制造时间螺线机的方法仍留在小黑盒的记忆库里。
  我也许得弄到更多的钱,不过搞钱的办法总会有的。
  我手里提了一公文包,里面装的无非是手榴弹、毒气弹、强力炸弹、过滤鼻塞、枪支等等常用武器和工具。
  我挺直腰板,用军人的步伐,走进美国海军部工薪出纳员的办公室。
  “早上好。”我说,同时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早上好,先生。”
  这是间秘书办公室。他没有抬头看我,正忙于翻阅桌上的文件。
  我走上前去,把一颗快速催眠药在他鼻子前一放,他头一低,就倒在自己的椅子里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职员刚感到有点不对头,我已一一把他们放倒了。
  接着,我走进里间的办公室。
  “上校,早上好!”
  上校正背对着我开保险箱,我上前在他脖子上里用针一刺,他也立即倒下睡着了。
  保险箱里放满了绿色的美钞。我很快一捆捆抓出来放迸带来的袋里。
  这时,旁边的玻璃窗被打破了。这是出于我意料之外的。不过,这给了我时间。
  如果他们不是先打破玻璃窗而是直接开枪,我早就完了。就在我听到打破玻璃窗的声音的一刹那,我已就地一滚,扔出了一颗烟雾弹,接着又连扔了几颗,同时又扔出一颗强力炸弹。我试图在一片混乱中夺门而出,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已被包围了,快投降吧!我们知道你是谁。”
  我再透过烟雾往窗外一看,只见各种车辆停在大楼四周,海军陆战队员、警察、陆军士兵已包围了整个大楼。
  我剥下了上校出纳员的服装换上,然后手提两个旅行袋,走出办公室。又向走廊上扔了几颗烟雾弹和催眠弹。这样边走边扔,来到了大楼的正门。
  我推开大门,大声喊叫:“别开枪,他就在我背后,我成了人质。”
  外面的海军、士兵和警察都呆住了,没有一个人开枪。
  我急速滚下大楼的台阶。一到街上,我立即站起来命令士兵们开枪。
  “快开火!我逃出来了,向高处开,我们的人都躺在地板上了。”
  这时的情景煞是热闹,各种火器向正门内开火。我乘机溜到停在最近处的吉普车上,用一颗催眠丸弄倒了司机。我把他拖到后座,把两个旅行袋往车上一扔,开车就跑。
  这时,第一辆警车已跟踪上来了。不要小看了公元1975年的原始社会。其军事和警卫效率不比3.2万年后的太空特警队差多少。
  接着有二三十辆各种各样的车子快速跟踪而来——小汽车、吉普车、卡车、警车,还有几辆摩托车。警灯闪烁,警报齐鸣,一路上风驰电掣,蔚为壮观。
  我的车子凑巧开过一个直升飞机停机场,里面一排排直升飞机整齐地停在那儿。
  我就把车子径直开进停机场,把车停在靠最外边的一架直升机边,带着两个旅行袋就往飞机上爬。
  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面一排排按钮,胡乱摸索了一阵子,这时,我的飞机己被各种车辆所包围,而我也正好按下了正确的按钮。我一拉驾驶杆,飞机就上升了。下面的人四散逃命。
  我向南边海洋方向开去。我解决了资金问题,该离开美国这个令人讨厌的国家了。
  对,可以去墨西哥。这是另一个国家,他们不能追我到墨西哥。我就一直向南飞去。
  直升飞机在墨西哥的一处沙滩上着陆。我略微换了一下装,就下机向公路方向走去。
  在公路上,我拦了一辆车,搭车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名叫蒂华纳。这时,我坐在一个露天咖啡馆的桌边,心里明白,我刚刚逃出了一个精心策划的追捕圈。
  现在,我有时间可以仔细想想,他们怎么会预先知道我的行动计划的?
  这是因为有人事后读到了报上的有关这一事件的报导。
  这个人能进行时间旅行。他从未来回到现在,给当局发出了警告。这一情况我也曾预料到。
  这就是说,“他”还活着。在现在1975年,我消灭了他的组织,但他已在另一个时空进行着更大的阴谋。他和他的狂人们野心勃勃,企图控制历史,控制一切时空,而这种疯狂的阴谋也完全有可能实现。
  他们已经消灭了未来的太空特警队——当然除我之外,而我回到了过去,消灭了时空战争的发动者,完成了99%的任务。
  剩下的1%又是至关重要的关键。“他”从时间螺线机中逃脱了。尽管我打中了他,可他还活着。可能他穿了高级防弹衣。
  我得着手工作,我如能制造一个时间螺线机,就能回到我自己生活的未来时代,回到安吉利娜的怀抱里,回到我的两个儿子的身边。
  但现在还不行。他们现在根本不存在。

  五

  第二天,我带着抢来的美钞回到了美国的圣迭戈。这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南的一个港口城市。
  中午前,我已在惠泽电子公司的办公室里。我有一间设施完整的大实验室,前面是一间接待室,雇用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女秘书当接待员。
  总之,我把工作地点搞得尽可能完满,余下的工作要靠科伊波教授了。
  “你知道吗,教授?”我对写着科伊波名字的小黑盒子说。“一切已安排妥当,只等你开始工作了。”我摇了摇盒子。
  “将来某一天,你一定得告诉我,如果你不再存在,或你将不再存在,你是如何把你的记忆保留在这盒子里的。因为‘他’和他的狂人们已消灭了太空特警队。当然,最好你不必告诉我,如果我能拯救我们的世界的话。我也实在并不太想知道。”我举起盒子,让它环视了实验室一周。
  “我用抢来的钱,租下了最好的实验室和设备,一切先进仪器和工具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配件。原料可源源不断地供应。各家电子、机械、化学制剂厂的产品目录是现成的。银行里有足够的存款供你买任何必须的设备和材料。还有语言录音课程、历史录音课程等等。现在,教授,该看你的了。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躯体。我们两个只能共享一个躯体。”
  我背靠沙发,把记忆盒的电线接到我的脖子上,打开了开关。
  “发生了什么事?”科伊波问,声音是直接在我脑子里感觉到的,而不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
  “发生的事太多了。现在,你活在我的脑袋里,所以要小心,不要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
  “太有意思了。是的,我在你的身躯里。让我动一下右手,你不要动。不过,你可以走开一会儿,让我好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想走开。”
  “那好,我推你走。”
  “不!”我叫出声来,但无济干事。我眼前一片漆黑,好像向下旋转进入了黑暗的
  深渊。我被科伊波教授电磁记忆推走了。

  时间
  正在
  慢慢
  消逝

  黑盒子在我的手里,上面写着“科伊波”的名字。我的手指正放在“关”的旋钮上。
  记忆恢复了,我环顾四周,找一把椅子坐下。我神情恍惚,对自己的行动难以把握,直到我在椅子上坐下来,才开始回过神来。
  我离开过我的躯体,另一个人使用了我的躯体。现在,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我能模模糊糊地记起以往做过的事。做了不少事,花了不少时间,几天,也许几周。手指上有烫伤的痕迹,还起了老茧。手背上有一处新的伤疤。录音磁带转动了——录音机上一定有定时器。科伊波教授对我说话了。
  “首先,不要再使用我的记忆盒了。不要让我头脑中的记忆再控制你的身躯,因为我记得一切。我记得,我已不再存在。我将永远只是这个盒子中的头脑。只要你把盒子的开关关上,我就不存在了。你永远不要再打开记忆盒了。这等于自杀,而我不想自杀。我警告你,别再打开这记忆盒了。”
  “我接受你的警告了,我接受了。”我咕哝着关掉了录音机。我倒了杯酒,喝了几口后,再次打开录音机。
  “现在谈正事。我一开始进行调查,就发现为什么这些时空战罪犯选择这一特定的时代。这个社会正在向科技时代突飞猛进,然而人们的意识还停留在‘黑暗时代’,即‘愚昧时代’。民族主义——完全是愚蠢的观念;污染——这是犯罪行为;世界大战——这简直是疯狂!”
  “别再说教了,教授,谈正事吧!”
  “当然不必说教。我只是说,在这个时代,制造时间螺线机所需的一切技术都已具备。社会结构也允许我们掩盖时间旅行的活动。现在,我已制造好了一架时间螺线机,而且已经调整好。我也造好了一个时间追踪器,测出了那个称之为‘他’的人现在所在的时空位置。根据他自己的需要,他现在正在这颗星球的170年之前。他目前的行动只是设下的一个圈套而已。这个圈套当然是等你去钻。我无法发现他是否把时间锁定在
  1805年,所以你不应回到1805年之前。现在,他正在那儿行动,我已把时间螺线机调整到1805年和1805年之后的五年内的任何一年。地点是一个名叫伦敦的城市。下面是你的事了。祝你走运!”
  我关上了录音机,又喝了几杯酒。我精神沮丧。我得自己作出选择,回到科学时代之前的过去与“他”较量。即使我胜利了,那又怎么样呢?我将永远停留在过去。前景十分暗淡。然而我又不得不去。事实上,我的选择是盲目的。“他”把我引诱到了1975年,下次“他”也许可以把我置于死地,而不是我找他决斗。我又喝了几杯,就伸手从书架上拿下第一本书。
  科伊波没有浪费时间,他不仅造好了时间螺线机和时间追踪仪,还搜集了不少书,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小图书馆。有关19世纪初那些年代的历史特别完整。伦敦是我的目的地。彼时彼地,历史上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是拿破仑·波拿巴。
  拿破仑一世是法国的皇帝,大部分欧洲国家的皇帝,也几乎成了全世界的皇帝。他狂妄的野心与“他”的野心几乎如出一辙。这绝非是偶然的巧合,其中必定有某种联系。
  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联系,但我相信不久我就会发现的。我接着读完了有关那个时代的所有的书,自感了解了一切我应了解的情况。唯一令我高兴的是英国话与美国话一样,所以我不必再花费时间学语言。
  当然还有服装问题,但这不是什么难事。书里有各种插图,再去好莱坞订几套戏装,
  一切就解决了。当时的服饰非常漂亮,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宽大的式样还便于我隐藏我所需用的各种火器和工具。
  我该出发了。武器和工具都已配备妥当。我身体很好,反应灵敏,只是情绪低落。
  但必须完成的使命就一定得去完成。我走到秘书办公室。女秘书抬头一见我,惊得目瞪口呆。
  “基普小姐,你可以为自己开一张你四周薪金的支票。”
  “怎么,我工作得不好吗?”
  “不,你工作很好。但由于管理不善,公司倒闭了。我得出国躲避一下债主了。”
  “啊,这太不幸了!”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我可以在支票上签字了,是吗?”
  我们握手告别,我送她到门口,房租己多付了一个月,里面的设备也统统留给房东,他当然非常高兴。但我在时间螺线机上安装了一个自爆器,待我用过后机器会自动破坏。
  我自己给自己穿宇航服很不容易,何况我还要带上不少东西。我负荷沉重,步履蹒跚地走到控制板前,鼓起勇气,按科伊波教授吩咐的程序操作。我知道我要去的地点是伦敦。如果他们有探测器,我到达时他们会发现我。我得选择一个离市区远一点的地方着陆,这样他们不易发现我,但也不能离市区太远,否则乘上落后的交通工具进行长途旅行可不是太舒服的。我决定在靠近牛津的泰晤士谷着陆。到达后我可从水路去伦敦,大约是100公里的路程。
  这是我选择到达的地点。至于到达的时间,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注视着数码盘。科伊波教授告诉我,他把时间锁定在1805年,我不可能再超前,只可能推后,1805年显然于我不利。他们已作好迎击我的一切准备。所以我得稍稍迟一点到达,但太迟又不行,否则他们将干完他们的罪恶勾当。
  迟两年较为合适——那时才他们还来不及实现自己的阴谋,但警惕性也许会放松些。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数码定在1807年。然后,我按下启动器,就走向时间螺线机的栅栏。
  和上次一样,开始我毫无感觉。四周一片闪光,看不清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两分钟长似两小时。我的手表表明,时间螺线机开始启动只用了15秒钟。上次时间旅行的不愉快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我这次就闭上了眼睛。时间螺线在伸展。我紧张、激动,而又看不见任何东西。
  啊,太好了,时间螺线完全展开,我又到了过去。我感到身体正向下掉。我睁开眼睛一看,四周是暴风骤风,下面的田野和树木向我冲上来。
  我摸索了一阵子。打开了降落伞,下降的速度一下子减缓了。我避开树木,降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着陆完满无缺,吉姆。”我对自己说。“你应该当个杂技演员!”
  雨开始小下来了。我环顾四周,杳无人迹。附近的田野里几头奶牛正在吃草,对我的降落视而不见。这时我才深信,我确实到达了目的地。
  “开始工作!”我对自己下达命令。我脱下宇航服,打开我自制的一个折叠箱,把宇航服和其他暂时不用的东西都放进去。这时,雨停了,太阳透过云层直射下来。我就来到一棵大树下乘凉。从太阳的高度判断,我估计正是中午时分。
  夜幕降临前,我不愁找不到过夜的地方,去那儿呢?往山坡下一看,只见一条牛群踏出的小径通向前方。这路必通向某个地方。我就走下山坡,越过矮矮的石墙,踏上小径。奶牛朝我看了看,又顾自吃草了。
  小径通向牛棚,牛棚对面是一条乡间小道。这时,我听到一阵叽叽嘎嘎的声音渐渐靠近。
  原来路上走来了一匹瘦马拖的双轮木头马车。赶车的是一个衣着不整的农民。我走到路中央举起了一只手,他一拉缰绳,马和车子都停了下来。
  看着我一副有钱人的装束,他谦恭地向我致礼。
  “我要去牛津,朋友。”我说。
  “什么?”他用一只手仄住耳朵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牛津!”我大声说。
  “啊,牛津。”他高兴地点点头。“就沿这条路走。”他指了指他背后的路说。
  “我去牛津,你可以让我搭车吗?”
  “我不去那儿。”他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举起来让他看了看,也许他一生也没有赚过这么多钱。他瞪大了眼睛,立即改口。
  “我去牛津,我正要去牛津。”
  这种旅行简直是受刑。一路颠簸起伏,人坐在车上只觉得翻肠倒胃,难受极了。好在路途不长,不久我就看到大学灰色的尖顶。正当我观赏景色时,马车停了下来。
  “牛津到了。”赶车人往前一指说。“那是马格德林桥。”
  我拿了行李,跳下马车。车夫也不说一声再见,回头赶车就走。对此,我当然不必介意。我提起行李,好像没有看到桥头站岗的士兵,径直向桥上走去。
  士兵拦住我问话,可他的话我听不懂。怪了,难道他是在讲这儿的地方话?问了几次,那士兵不耐烦起来,抬脚就往我身上踢。我的反应一向比别人灵敏。我身子往旁边一侧,一拳把他打昏过去,并夺过了他手中的武器。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间,这时,我见到进城的平民惊讶地看着我,在岗亭里的士兵举起了枪。这样进城显然太引人注目了,但现在已没有其它办法了。
  我头一低往前直冲,躲过了子弹,同时我的枪也开火了,这一枪把那士兵打倒了。
  这时从桥那边冲了更多的士兵,经过一阵激战,我打倒了不少人。然后我扔出一颗高效快速催眠弹,余下的士兵也一一倒下。
  这时城门口已聚集了一大堆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们向我高声欢呼。
  “向老爷致敬!狠狠教训一下那些法国佬。”
  我一时弄糊涂了。过了好久,我才回忆起读过的历史。
  再抬头一看,大学的旗杆上飘着的不是英国的“米”字旗,而是法国的三色旗。

  六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黄皮衣的人。他推开众人,高声命令大家静下来。
  “你们快给我统统回家,那些法国佬来了你们就没命了。这件事你们不能说出去,要不你们将被吊死在城门上!”
  刚刚欢呼雀跃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并开始四散开去。
  这时,只剩下两个人。他们拿起了我身边地上的枪。第一个人举手敬了个礼。
  “干得好,先生。可你得赶快离开这儿。一定有人听到了枪声。”
  “我能到哪儿去呢?我平生第一次来牛津。”
  他上下打量着我,我也同样打量着他。最后他说:“那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拼命猛跑,因为这时我们已听到一队士兵飞跑着向桥头奔来。我们拐进一条小巷。这两个人是当地人,熟悉街道和小巷。所以我发现我们并不太危险。七转八弯地跑了一阵后,就不跑了。又走了不到一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大棚屋。显然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我随他俩进了屋子。并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当我直起身子时,一个人抓住了我双臂。那个穿黄皮衣的人拿出匕首顶住了我的喉头。
  “你是什么人?”他问。
  “我叫布朗,约翰·布朗,美国人。你叫什么名字?”
  “布罗斯特。”然后他用同样平板的语调说:“你是间谍,我们要宰了你!”
  我平静地笑了。我想表明,他们的看法有多么愚蠢,但我内心却并不平静。间谍?
  说起来我确实是间谍。我该怎么回答他们呢?快想想,吉姆。刀子杀人与原子弹杀人一样干净利落。我知道些什么呢?法国士兵占领了牛津。这就是说,法国人侵略了英国,他们占领了英国,至少英国的一部分国土。在英国有抵抗运动,这些抓住我的人就是证明。有了这些基本认识,我决定见机行事。
  “我来这儿是执行一项秘密使命的。”这种话往往会起作用。但匕首仍然顶着我的喉头。“你们知道,美国站在你们一边……”“美国支持法国人,你们的总统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发表过声明。”
  “是的,他说过。他身负重任。目前,法国太强大,我们目前难以战胜它,所以表示支持法国。但这只是表面现象。我们有人,像我一样,给你们带来支援。”
  “你有何证明?”
  “没有。我无法带来任何证明。文件可以伪造。带文件来你们这儿等于带死亡证明,而且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但我有其它东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要去伦敦转交这些东西。”
  “转交给谁?”匕首有否移开了一些?
  “我不能告诉你,但全英国像你们这样反对法国占领军的人到处都有。我们与一些抵抗运动组织有联系。我正要给他们送去的东西就是证明。”
  “什么东西?”
  “黄金!”
  这话起作用了。我感到抓住我的手臂松了下来。我就乘胜前进。
  “你们以前从未见过我,以后也许也不会再见到我。但我可以帮助你们,给你一些黄金。你们可以用来购买武器,贿赂士兵,资助被监禁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我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击那些法国兵?”我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你说吧,”布罗斯特说。
  “想找到你们,”我慢慢地环顾了他们,只见他们个个惊讶得张口结舌。“全英国各地都有忠诚的臣民。他们憎恨侵略者,并决心与他们战斗到底,直到把敌人赶出英国为止。但怎样才能与他们取得联系以便帮助他们呢?我刚刚用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办法。你们不是缴获了这些武器吗?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些黄金,你们可以用来继续战斗。我信任你们,你们也应该信任我。如果你们把我的黄金吞为私有,你们一生可以享乐不尽。当然,我相信你们不是那种人,因为你们为了获得这些武器不惜冒生命危险。你们将继续战斗,我将给你们黄金,然后就离开。我们将不会再见面。我们必须互相信任。我信任你们……”
  “听起来不错,布罗斯特。”有一个人说。
  “我也这样看,”另一个说。“拿些黄金吧!”
  “有黄金我当然也想要。”布罗斯特说。持匕首的手松了下来。
  “不过,他可能在撒谎!”
  “有可能。”我马上接上去说。“但我没有撒谎——而且,说谎不说谎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将会看到,今晚我就要远走高飞,我们永不再见面。”
  “把黄金拿出来看看。”有一个人说。
  “对,让我们看看。”布罗斯特硬着头皮说,我把他们骗过了,这时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同时把一支手枪塞到了我腰间。黄金我也是带着的。这也是我说的唯一的一句实话。我把黄金分放在几个小皮袋里,这是我的行动资金。现在我正好派上用常我拿出一袋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布罗斯特。
  他从袋里倒出了一些闪闪发光的金块,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我紧追不放。
  “我怎么去伦敦?”我问。“坐船去怎么走?”
  “泰晤士河上的每个码头都有法国兵把守。”布罗斯特说,但眼睛仍盯着手掌里的金块看。“你最远只能到阿宾顿。只能走陆路。骑马,走小路。”
  “我不认识小路,我需要两匹马,还得有个响导。我可以付钱。”
  “卢克给你带路。”他终于抬起头来说。“他是马车夫,但只能带你到城墙。进城得你自己想办法。”
  “那好。”这样说来,伦敦也被法国人占领了。英国其他地方情况如何呢?”
  布罗斯特让人去拉马了。有人拿来了一些黑面包和奶酪,还有一些麦芽酒。有酒我精神就来了。我们一起交谈起来,但主要是他们谈,我听。因为话多,就会暴露我的无知。但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法国人占领全英国已有好几年了。抵抗运动基本上已被镇压下去,但在苏格兰还有一些零星的战斗。对他们来说,法国人入侵不堪回首,大炮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英国的海峡舰队一战被歼,从中我可以见到“他”在这一切事件后面的影子。历史被重写了。
  但这个特定的过去时代,并不是我出发的那个未来时代的过去的历史。想到这么复杂的时间关系真令人头痛。这个世界是否存在于历史主流的时间圈之外?或者说,这是否是一个交叉的世界?科伊波一定知道。但我不敢为这点小事麻烦他。我得自己找出答案。吉姆,用脑筋想想。你为自己的聪明自豪,所以应好好想想。一切都应有一个合理的逻辑。第一,在未来,目前的过去并不存;第二,在现在,这个过去确实存在;第三,也许,我的存在消除了这个过去,甚至消除了对这个过去时代的记忆。我弄不懂这一切怎么会发生,但想到自己竟能主宰历史,不由得高兴万分。吉姆·迪格里兹能震撼历史,改变历史。想着想着,我在草堆里睡着了。但不久就醒来了,一只虫爬在我脸上痒痒的,把我弄醒了。
  马天黑才能到。我们商量后都认为最好还是清晨出发。
  我设法在睡觉的地方喷了些杀虫剂,所以这一夜睡得还好。
  路上骑马整整走了三天,真把我累得腰酸背痛。可我的朋友对这次旅行大为高兴,好像是外出远足一样。一路上,他给我讲述经过的地方,晚上在小旅店里喝个酩酊大醉,倒头便睡。我们在亨莱上游处渡过了泰晤士河;朝南绕了个大圈子,避开了中、小城镇。
  我们到达泰晤士河上的索斯沃克了,前面就是伦敦桥,桥后面就是伦敦市的建筑屋顶。
  对岸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所以看不太清楚。围墙非常干净,与城市的其它受污染的墙不一样。
  “那围墙是新筑的?”我突然想到便问响导。
  “对,两年前完成的。死了不少人。男人、女人、小孩,人人都被一个叫博尼的法国军官赶着去筑墙,把整个伦敦城都围了起来。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他肯定是疯子。”
  对了,只有自我中心主义者的狂人才会这样做。这墙是冲着我筑起来的。“他”当然不想让我进伦敦。“我们得找个僻静的小旅店。”我说。
  “乔治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兴高采烈他说。“那儿有上好的麦芽酒。”
  “你喜欢那儿,可我不喜欢。我要找一个靠河的客栈,可以看到大桥。”
  “我知道这地方。在瓦因巷尽头,有一条咸鱼街,那儿有一家野猪野鸨客栈。店里的麦芽酒也不错。’只要有酒,对卢克来说什么地方都行。但那家小客栈正合我的需要。
  这家客店声誉不佳。门上方挂着一块店牌,上面画了一只野猪,野猪两边是一种少见的鸟,叫鸨。客栈后面有一个木头码头,泰晤士河上的船夫口渴时可在此停泊喝上一口。
  我要了一个靠河的房间。我付了响导的报酬和租马的钱。又讲定了房钱。就关起门来。
  拿出电子望远镜。从望远镜里看伦敦就清楚了,但所看到的情景令人沮丧。
  全城围在墙内。墙是厚厚的砖块和石头砌成的,高达10米——墙上装有各种监视设施,不论从墙下过或从墙上过都会被发现。不必考虑从城墙下或城墙上进去的问题。
  我在房间里可以观察到的唯一入口是伦敦桥的另一头,对此我作了仔细的研究。
  行人和车辆在桥上缓慢前行,因为每个人、每样东西在迸城前都要经过仔细的搜查。法国士兵检查一切行人和车辆。人们一个一个地被领进墙内的一座建筑物。
  我发现,他们个个都回来了。我若进去会怎么样呢?在那座建筑物里,法国兵会怎么对待过桥的人呢?我一定得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不难,到我房间楼下的酒吧间里就可了解到一切情况。
  大家都高兴喝上一杯不花钱的酒,而我有的是钱。
  独眼店主特地为我弄了瓶红葡萄酒,其他人则宁愿喝麦芽酒。
  我和大家边喝边谈,其中数一个下巴长满粗硬短须的牛贩子最健谈。
  他把牲口赶到城里去卖,有时也帮助屠夫宰牛。他当然说不上是个聪明的家伙,但酒量特大,而酒多就话多。
  我仔细地听他讲的每句话。他每天进出伦敦城。从他的谈话中,我基本了解了进城的过程。
  首先要搜查。这我从房间的窗口就观察到了,搜查时紧时松。但有一个程序人人必做。
  进城的人都要把手从墙洞里伸进一间卫兵守卫房。把手放进去就行了。你什么东西也碰不到,把手一直伸到肘关节处,再拿出来就行了。
  对这一过程,我不得不好好想一想。
  他们这么做想发现什么呢?想获得指型吗?我一直使用假指型手套。自从最后一次行动以来,我已换了三次指型手套。人体温度?皮肤含盐浓度?脉搏或血压?这些古代人的体质状况也许与未来人不同。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经过3.2万余年的进化,体质状况当然不会完全相同。我得设法找出这个时代的正常人的体状。
  这点也不难做到。我设计制造了一个探测仪,可以把上述体质状况都一一记录下来。
  我把探测器放在衣服里,把传感器制成一个戒指戴在手指上。
  第二天晚上,我和每一个人都握握手。喝完酒,我就回房看仪器里的记录。记录下来的各种数据误差不超过正负万分之六。结果发现自我自己的体质状况完全在当时人的正常范围之内。
  “还得动脑筋想想,吉姆。”我对着镜子对自己说。“他们要进城的人把手伸进墙洞里一定是有原因的。里面一定有什么探测器。那么,他们想探测什么呢?”
  我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列出了可能需要探测的一切项目。光、热、无线电波、频率,等等等等,再就是震动、噪音、雷达反射,一切的一切,凡是可应用于人体测试的项目,我都列出来了。
  我重新把项目审查了一遍,仔细考虑每一个项目,但毫无新的发现。我刚想把纸丢掉,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想起了有关地球的一件事。什么事?啊,对了,科伊波教授曾对我说过,地球毁于一场原子战争。
  辐射线。在地球上,原子时代还在未来。目前存在的辐射线,只是地球的自然辐射。这种辐射程度不难测试出来。
  我是未来人。在未来的宇宙中,辐射强度明显增大了。
  我身上的辐射线强度两倍于我楼下酒吧中的那些朋友。这我一下楼就测出来了。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就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我的脑子又开动起来,很快就想出了行动计划。黎明未临之前,我就准备好出击了。
  我暗藏在身边的武器都是塑料的,所以他们即使有金属探测器也不会发现。那些金属制品也都放在一个不到指头长的塑料管里,这管子放在我的一个衣袋里。
  趁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溜出旅店,去寻找猎物了。
  猎物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法国哨兵正守卫着附近一个码头的人口,我迅速悄悄接近,放了一颗毒气弹,就把他拖进一条黑暗的走廊。
  两分钟之后,我穿上他的军装,背上他的枪,站在他的岗位上。黎明来临,晚上值岗的卫兵开始换下来。我时间计算得十分精确。
  不久,我跟着换下岗来的士兵列队向城内走去,我排在最后一排。我想,他们总不会检查自己的士兵吧,我自以为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可这下我又失算了。当我们走过桥头大门时,我看到了我在房间窗口用望远镜所不能看到的情景。
  每个士兵走到守卫处的转角处时,都停了一下,他们在一个中士严峻的目光下,把手伸进一个黑呼呼的墙洞里。

  七

  “噢唷!”我脚下一绊,撞到旁边士兵。我的步枪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他痛得“哇哇”直叫,用力把我一椎。我跌跌撞撞往后退,双腿撞到了低低的桥栏杆上——身子往后一仰,掉到了河里。
  这一出表演十分自然。水流很急。我沉下水,两膝夹住步枪。然后我钻出水面,双手乱舞,口里还喊着什么。桥上的法国兵又叫又跳。
  当我感到这第二出表演已够了时,就又沉人水下。我从内衣口袋内掏出氧气罩戴在头上。然后我就慢慢在水下游过河。
  这时正好退潮,所以潮水将把我冲到下游,到远处我再上岸。就这样我逃过了检查。
  我可以重新积聚力量,再次投入战斗。但这次我未能通过城墙还是使我十分失望。在苍茫的暮色中我在河里边游边另想办法。但河里可不是考虑问题的好地方,而且水也很凉,我渴望回到旅店的房间里边烤火边喝酒。所以游啊游,不知游了多长时间。
  最后,我终于看到前方水面上有样黑呼呼的东西。游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小船系在码头上。我悄悄靠近小船。只见一个法国士兵正在擦一门小炮。小炮显然十分先进,不是这个时代的火器。如此先进的武器出现在19世纪,必定与“他”有关。小炮重量不大,杀伤力却相当强,装在这种小船上正合适。几百门这样未来时代的小炮出现在这落后的过去年代,完全可以改变历史。
  事实上,这些先进的武器已起了这个作用。
  船上的法国兵转身往河里吐了一口痰,我立即潜入水下。
  不远处有船夫上岸的脚步声,从这儿法国兵看不清那地方。
  我潜泳到那儿,俏悄爬上岸。我全身淌着水,又冷又狼狈。我刚走进小巷,一个人举起手枪对着我。
  “朝前走,”他说。“我带你去个舒服的地方换上干衣服。”
  他讲话带有浓重的法国口音。
  我没有办法,只好服从命令。尽管他手中拿着的手枪十分原始,但照样可以在我身上打个窟窿。走到小巷尽头,一辆马车上来挡往了去路。马车的门开了。
  “进去。”抓住我的那个人说。“在桥上时,我正好在你后面。我看到你掉下河去。我想,如果此人是个游泳高手,就能游过河。那么,顺着潮水飘流,他会在哪儿上岸呢?这是一个数学问题,我顺利解决了。好了,我等在这儿好久了,你终于露出了水面。”
  马车门一关,车子就往前走了。我朝前一滚,在转身之际抽出手枪对准了抓我的人。
  “不必动武,布朗先生。”他笑了。“这是我要你上我的马车最简单的办法。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法国兵。”
  “可——你是法国人?”
  “我当然是法国人,是去世的国王的忠诚良民,现在我流亡在英国。我憎恨这个科西嘉矮子。现在,我与英国人站在一条战线上反对拿破仑。好吧,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亨逊伯爵。不过你叫我查尔斯就行了。伯爵这个头衔已毫无用处了。
  “见到你很高兴,查理。”我们握了握手。“你叫我约翰就行了。”
  这次谈话确够有意思的。马车停了下来。下车后我发现车子停在一幢大宅邸的院子里,我手里仍然握着手枪,跟着伯爵进了屋。我仍心存疑惑,但不久我就发现,这种疑虑是不必要的。仆人们走来走去用法语交谈着。有人引我去浴室,并为我擦背。他们给了我替换的干衣服和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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