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尔的婚礼》作者:弗吉尼亚·贝克

作者:弗吉尼亚·贝克-中学生读书网 www.fox2008.cn< 字数:42118 阅读:34 更新时间:2011/04/24

《雷切尔的婚礼》作者:弗吉尼亚·贝克

[作者简介]
  弗吉尼亚·贝克毕业于于伯明翰·扬大学,在关于近东研究方面获得了一个学士学位,她曾专门研究过阿拉伯与以色列的关系、近乐文化以及恐怖主义。她还从伯明翰·扬大学获得了一个文学硕士学位,为此她写了一本诗集作为她的毕业论文。
  她于一九五八年圣诞节那天,生在德国。当时她的父亲正在美国军队服役。最近十年,她是在Provo.Utah度过的。不久前作为一个文件编辑为一个电脑联网公司工作,然后在销售科撰写小册子、广告和电视剧本,现在她在一个重要的电脑公司里当总编辑。和过去“末家作家”获得者谢·贝尔,大卫·沃尔维思一样,她也是“色诺比亚”的一员,“色诺比亚”是以伯明翰·扬大学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一个多产的文学写作团体。
  她是一位感情细腻,思维严谨,经难丰富的作家,这是她发表的第一部小说。

  巴沙克的日记:

  妥协就是妥协

  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学习这个哲理,这个哲理总是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吃掉盘子里的乳制品填饱肚子是一种妥协。把头发剪短以示对上帝的忠诚,特别是去一所非犹太教的学校是一种妥协。不学习犹太教法典而去学习科学技术,却在额外的时间学习犹太教法典也是一种妥协。你是否去了犹太教学校!巴沙克,你本来应该是个犹太教教土。科学对于上帝又有什么用呢?
  我曾经研究过这个问题,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我能告诉人们什么呢?如果我能用一个她们根本就不懂的真理来回答他们,那么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真理就相当于不存在。学习科学是对一个国家的妥协,而挑起与那个国家的战争却不是妥协。对于人们来说,从两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自然地就像男女不同一样。
  看着丽比·保罗,我可以告诉你。他认为有些东西是绝对的,不可侵犯的。他仍然用他的脚步衡量距离的长短,用日出、日落来计算时间。你怎么能告诉这样一个人——如果索伯特通过第一颗夜星来寻找太空的话,他可能永远都进入不了太空。

  所罗门路

  他来到了所罗门路前很像一个知道新娘不愿嫁给他的新郎一样。他就是保罗。继希瑞亚之后,她就是他的一切,只是有时她会破坏他的意愿。他会占有她的,因为她深深地知道自己在他的控制之下,所以她会顺从他的。如果她反抗他的话,他告诉所有参加婚礼的人——她在骨子里是个婊子。但他确信一点的是,所罗门,被遗弃的以色列的姑娘,来自于无论是在科学上还是在自然上都凌驾于地球之上的运行轨道——接受他时会感到很羞耻的。
  但是我对于他们的未来并没有把握。在法律上,她不能离开他,但在她的心里,她又不能接纳他。
  阳光照耀着这个地方,在金属管道旁边的那一捆捆麦子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足足三英里长的管道,有七竿高,发出了梦幻般的色彩——主要呈现绿色——很像在关闭的窗户下面的丛林。管道旁的植物像海浪一样,随风摆动。
  在花园的最东边,雅各布极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手里拿着钥匙,慢慢向上盘旋,脚渐渐离开了地板——然后他把胳膊支在墙上,手开始转动,钥匙转动,锁开了。在他头上一百米高,一米宽的百叶窗滚到一边儿,发出缓慢的,刺耳的声音。
  当窗的两边分开时,雅各布抬头向上看,看见地球上的蓝色烟雾刚刚离开窗户,而火星的光芒就在上空不远的地方。慢慢地,火星面对着太阳的一面旋转过去,太阳离窗户越来越远。
  他说:“这儿的土壤真令人讨厌,你把工作干得这么好,你肯定是个锡安主义者,罗森博士。”
  她转过身看他,黑色的头发吹到她的脸上。她调着那些膨胀的水合物。这些水合物是那些植物的水和根,“这儿的土壤与黎巴嫩南部没有太大区别。如果你肯花钱的话,即使最贫瘠的土壤也可以种绿色植物。”
  “我们可以从土壤里找出珠宝,我们可以用这些珠宝买许多东西。”
  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来到了他的上方,第二行麦子前,“最后”。
  雅各布点了点头,用大拇指压着植物的茎。“最后”。他把手合在植物的中心处。“萨拉,供应梭今天就要来了,拉比·迈尔会和他们一起来,他们会带来一个我们正在讨论研究的耶斯黑尔小分队。”
  萨拉把工具收到了口袋里,“我想我们应该再研究一下这件事。我记得我们还没有做任何决定。”
  雅各布耸了耸肩,小麦在他的周围随风摆头,“我想这个小分队的到来在纽约会议上就决定了。”
  萨拉仔细地挑选着那些老去的外壳,然后,把这些外壳抽了出来,“我不会为他们做任何额外工作的。”
  雅各布点了点头。萨拉放掉了那些老死的麦壳,看着他们在空气中上升盘旋。温和的微风持续不断地吹着,也许它们会吹去所有肮脏废弃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们应该怎样去处理这件事,”雅各布说:“但是我们至少得教他们怎样在这儿生存。拉比·迈尔已经同意让他们在业余时间劳动。”
  “劳动?他们对劳动一无所知,他们能干什么呢?哪有那么容易干的活儿,甚至擦厕所也需要一定的熟练的技巧。”
  “你在危言耸听,他们可以学做像看孩子那样儿的事儿,这样会使我们省下时间做些别的事儿。”
  “不要再想什么廉价劳动力了。你听说过地球上有多少耶西瓦男孩在地球上做饭,洗衣服了吗?他们不会使我们的活儿减少,只会更多。”
  “我不知道地球上有没有耶西瓦男孩,但是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这比我们当初希望的好多了。”“麻省理工学院,”萨拉说,“他们可以用所学的知识去阅读,去进行科学研究,但是这对于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她弯了一下腰跳离了屋顶。雅各布很快地超过了她,但是她并没有像预料那样落在南墙上。他顺着柱子爬了下来,坐在她的旁边。从那儿,他们可以看见几英里以外的地方。
  他细细地看着。她看着北方,沉思着,迷失在半公里以外的花园池塘里。在那个池塘里,她们撒下了黑色的土壤,种了水果树和一些虽没有用,但却很美丽的一簇簇的叶子。
  她是对的,他想,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开发了这块土地。
  “萨拉——”
  “没什么。”她说。但是远处池塘的水反射的微光会使她的皮肤感到刺痛,“我只是在想,他们会怎么想我们,认为我们在大家都可以看见的地方洗裸体浴,并且很乐意大家都来看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走向南面的过道。
  他们第一眼看见他就感觉很宗教化。这就像古老的圣经里描绘的场面一样,汽化水在地板上像巨浪船翻滚看,这个披着抱子,举着手的身体在汽化水里几乎看不见。
  水来自于他们乘坐的梭,是由梭外面的真空装置排放出来的。这个男人——上帝知道,是领导以色列的孩子离开埃及的领袖。海湾本应该阻隔住他,但却没有。
  “那不是总指挥,我想。”萨拉对雅各布说。数十名犹太人和他们站在一起,而其他的犹太人聚集在另一边,其中一些人脖子上挂着氧气瓶,许多人紧紧地抱着肩膀。
  玛塔·本特无疑是这些人中最年老的一位——一个在六日战晚上出生的人,在飞到巴黎纽约和这儿之前,亲眼目睹了六个月的东正教内部纠纷——踮起脚边,在萨拉耳边低语:“保罗。这是丽比·保罗。保罗·比尔没有领他们来。”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恐惧,也许他应该说:“这是撒旦,来惩罚我们的罪过的。
  雅各布转向摩西一个大个子的红头发的犹太人,笑起来很像一个传说中的妖精。“他来这儿干什么?”雅各布问。
  摩西耸了耸肩,看着薄雾在老人身上逐渐消失——这个老人有一双忧郁的眼睛,胸前飘着胡子,“我不知道,也许是带领耶斯黑尔到这儿来。”
  雅各布靠着墙,闭着眼睛。前额在不断地冒汗,接着又不断地冷却。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玛塔·本特问:“雅各布,你必须做点儿事儿。”
  “做什么?”摩西问她:“保罗是一个伟大的人,和所有的预言家一样受人尊敬。”
  “他是个预言家,在这里他一定会有令人吃惊的发现的。”萨拉说。
  几个女人从梭里走出来,她们的鞋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咔嗒咔嗒声。一个美丽的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瞪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
  “雷切尔——”
  一个老妇女使劲地捅了一下她的背,这个女孩马上把头低下,继续向前走。萨拉靠向雅各布,低声说,“你有厨师了。”他瞪了她一眼,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不然,她们还能干些什么呢?”
  雅各布轻轻地推了一下新来的哈西德人,他被动地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睛,好像一个少女站在一个媒人面前一样。
  一个男孩站在里圈,站在丽比的右边,比拉比·迈尔站得还要近,雅各布停了下来,盯着这个男孩。
  这个男孩不过十七岁,他那浅棕色的头发说明他是犹太太,而他的脸是一张标准的北欧人的脸。
  雅各布注意到这个小男孩在微笑,他的眼睛闪着快活的光芒,忽然他仰头大笑起来。
  所有的人包括保罗在内都和小男孩一起笑起来。
  雅各布也跟着他们笑起来。但是当他开口说话时,除了小男孩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笑了。
  “丽比·保罗,”雅各布说。他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蓝,和他所认识的犹太男孩一样。雅各布转向保罗:“丽比,我是雅各布。所罗门路的指挥官。你和你手下的人可以享用我们所能提供的任何服务。如果有人在途中累了或病了——”
  “没有人。”保罗说,“会病在这儿。”他的眼睛离开了雅各布,离开了所有的注视的目光-一然后转向那些耶西瓦人。“巴莎克——”
  一听到叫喊,一个人就走出来站在保罗和男孩的旁边。雅各布看这个人只不过二十多岁,留着短发,衣着时髦。他是一个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生的犹太人。
  雅各布看着巴莎克的牛仔裤、夹克衫以及平整的体恤衫。“我想战争改变了一切。”雅各布说。
  “纽约没有什么改变。”巴莎克又看了一眼雅各布和丽比,说:“我从来没在以色列住过。”
  “带我们,”保罗说,“到地图上标着有犹太教堂的地方看一看。”
  巴莎克犹豫了一下。他看向那些犹太人;他们谁也没说话,尽管其中几个耸了耸肩,爆发出一阵笑声。他转向雅各布,好像刚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打扰了,”他说:“我是巴莎克·罗宾。麻省理工学院的博士。”
  他伸出了手。
  “巴莎克。”保罗拖长了名字,听起来像鬼叫一样。“这不是寒暄的地方,也不是寒暄的时候。”
  保罗伸出右臂说:“索尔。”
  那个犹太男孩赶紧拽住保罗的袖子,跟在后面走。
  这就是索尔,雅各布想。保罗手下的人都跟在巴沙克、丽比和那个犹太男孩后面。
  到了犹太屯垦区的门前,巴沙克转身看了看雅各布,大声喊道,“然后”。他咧嘴向雅各布笑了笑。保罗使劲地抓着小男孩的胳膊,小男孩疼得直咧嘴。
  他们慢慢地向外走去,长长的袍子擦着金属地板发出沙沙声。当他们经过时,那个女孩,雷切尔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送他们离去,雅各布意识到,她并不知道他们长得怎么样。
  她的眼随着鼓的旋律有节奏地跳动着。她的身体,她的心都在随之颤动。
  男男女女在她的周围跳着索拉舞,唱着所罗门的歌。她独自地跳着,脚随着鼓点打着拍子。在她的下面,一桶葡萄变成了酒。水果随着她的舞步一个个地裂开。而汁液溅到她的腿上,头发上,嘴唇上,落在红唇上的汁液舔起来感觉很甜。
  雷切尔睁开了眼睛,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心在砰砰地跳着,眼睛和脸颊都泛着甜蜜幸福的光彩。
  她向小屋的四周看了看。天花板上有一排吊得很低,红色的细长的灯。灯光在墙上反着光,墙上本来应该溅满了血液,但却嗅不出味道。
  雷切尔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她周围的妇女们兴奋着,喊叫着。她小心地走过她们,进了浴室把门关上。灯自动地开了,她很快地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跳舞的女孩的影子。
  雷切尔迅速地睁开了眼睛。她打开塞子,让水流过她的身体。在镜子里,她又是雷切尔了。
  慢慢地,她低头看自己的脚,然后把脚放在灯光下。
  脚很湿。
  她曾经梦想有一个酒会,梦想着在酒会上跳舞穿着露着肩膀的衣服,披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跳舞。
  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非常强烈,震得她无法呼吸。
  “雷切尔,你在干什么?”一位老妇女啪啪使劲拍着门——好像拍到了雷切尔的心里。
  “没干什么,妈妈,我在洗脚。”
  那位妇女开了门,低着头看她,“你在洗脚?”
  雷切尔向下看,但不是在看脚,而是看那灰黑的地板,“我的脸很热,我全身都在冒汗。”
  “你在睡觉时说胡话。”
  尽管雷切尔只记得在梦中在酒会上撩起了裙子,她还是脸红了。她的妈妈紧绷着脸,点了点头,“像那样的梦只会使你发疯,以后你就会像利赫一样,整天流泪。”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你马上就要没用了——很快你就会因为年龄太大而不能为他带孩子,不能为他收拾屋子,不能为他暖床。然后丽比就会把你送回来。你就会因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而失去尊严。
  “为什么他把我送到这儿来,我比大多数学生的年龄都大,除非我能和他们一起学习犹太教史。
  她的妈妈拍了拍她。
  “你的父亲让你的头脑里做着美梦,让你读女孩子不应该读的所罗门的诗歌。”
  “它们很美。”雷切尔低声说。
  “但是,一个成年女人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把这些思想灌输到你的头脑里,和你同龄的男孩不会愿意娶你的。
  老妇人回头看看她的床位,把她的女儿独自留在灰暗的灯光下。尽管她的妈妈已经离开了,雷切尔还是点了点头。她关了灯,头脑中出现了一个影像:一个有一双红色的脚的舞跳着,腿间有酒的污迹。
  “雅各布,你不能让他们呆在这儿。”
  “我不能把他们送走。”
  “把他们送到阿拉伯·乌托邦。”坐在屋后的萨拉说。穆斯林也是东正教,他们一定会知道怎样对待他们的。
  忽然传来了一阵孩子们的笑声。
  摩西笑了一下,说:“他们在这儿要建学校。”
  “和保罗吗?”马它·贝尼问:“我看他们发表基督教义会更有意义。保罗不是学者。”
  “他说他是一个学者。”摩西说。
  “经过叙利亚的事,你还相信他说的话吗?”
  摩西说:“贝尼,记住。这些人被派到这儿来,是为了建学校的,他们要建第一个封闭的,犹太教学校。如果成功了,那么这将会是我们都为之骄傲的一项事业。如果我们让他们回去了,对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活命至上者。”贝尼说。
  雅各布站了起来,“贝尼,我们地球上真的有总部,他们期望我们能够认真面对这种状况。”
  “总部,他们给自由的犹太人组成的远征队提供资金,在犹太人中间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国家与宗教分开存在。无论以色列的国会多么努力地去争取,在以色列,你再也不会拥有了。”
  “保罗不会碰那东西的。”摩西说。
  “就像他在叙利亚那儿不会碰一样?”贝尼问。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靠着墙,他看起来很像一个街头混混。
  摩西靠着对面的墙站着。叙利亚不同,他在那儿不会做这件事的——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去做。如果他想得到的话,为什么他只带了一个通技术的男孩?”
  “那个男孩是他班第一名。”
  “学的是物质工程。甚至在叙利亚和黎巴嫩,丽比所居住的犹太聚集区知道怎样用一把铁锹在土地上工作。大多数的犹太人都盯着桌子。有几个人张开手,用手指慢慢地抚摸着光滑的桌面。其他的一些人坐在椅子里前后晃,他们中间时而爆发出一阵轻笑。
  萨拉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很明显,在叙利亚,没有人教他们怎样射击。”她说。
  后面传来了一阵笑声。贝尼摇了摇头,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了。
  然后,罗莎·斯特恩从屋子后面站了起来。“雅各布,他们把女人带到这儿来,在这儿生殖、繁衍,建立自己的王国。无论他们当初来的目的是什么,迟早他们都会代替我们的政权,推翻我们的制度。”
  “罗莎,我们还没意识到这些。”雅各布说。
  “你们需要什么?”贝尼问,“保罗制造了一系列麻烦,我们还没看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雅各布,他会统治这儿的”。
  外面门铃响了,他们立刻安静下来,好像受过训练的士兵一样。
  在玻璃门外,站着保罗,后面还跟着拉比·梅尔和两个年轻人索尔、巴沙克。雅各布打开了门。
  保罗停在门口,微笑着,“你们正在讨论着我们的未来。我认为这非同寻常,我们应该在这儿听听。”
  “你们不能在这儿。”雅各布说,“既然你们不是理事会的成员,你们不能期望——”
  “一个邀请?这不是一个舞会吗?”
  雅各布警告地看了一眼贝尼,贝尼静静地坐在那儿,警惕地看着丽比,那样子就像一条饿狗在保护自己的骨头,怕被别的狗抢去一样。
  保罗直接问桌的正位走去,后面跟着拉比·迈尔。索尔也跟在后面。但是慢慢地,索尔停下来盯住了保尔背后的分子屏幕。他的眼神很奇怪。
  巴沙克没有跟着他们。他向屋子的四周看了看,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研究起四周的飞机来。
  保罗坐了下来,“我们在一个犹太理事会议上应该研究什么呢?在克尔赛特我听说经济是头版头条。”
  “过去常常这样。”雅各布说:“丽比,你为什么这样问呢?”
  “我并不是问克尔赛特,而是问你。”
  你在这儿并不是为上帝服务,对吧,雅各布?我现在提出的是一个经济提议——珠宝,煤变成珠宝。”
  “石墨,不是煤——”贝尼说,“优秀的犹太人为了得到珠宝已经干了很多年了。”
  “别说了。”保罗说:“我们并不是强迫他们这么做,你们就知道珠宝。有时,你们甚至把这些思想灌输到人们的头脑里。”
  保罗说完之后,大家一阵沉默。
  最后,雅各布说:“我们不允许我们的东西外流。丽比。”
  保罗激动地嚷了起来。“然后你会用摩西法律来束缚我们,限制我们去寻找珠宝。”保罗说。
  忽然后面有个人喊道:“我们已经这么做了。”
  保罗向桌子周围的人看了看,“在煤炭中找出珠宝。也许你们还能在这儿养猪呢!或许你们把这些猪叫杂种,就像以色列的犹太人一样。”
  “我们至少没有像养牲畜一样养孩子。”罗莎说。
  保罗没有理会她的话。“在这儿,有许多空地。”他说得很轻,但是大家都听到了。罗莎把脸从丽比身上移开,保罗笑了。“看起来我们有点儿问题。华沙条约组织已经命令你们来调查我们的问题了,对不对?”
  “你们住下来,而且还要建立耶西瓦教堂,这样我们就要面临很多问题。”雅各布说,“丽比,你们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巴沙克已经领我们到了你们的教堂大厅,那就是你们做礼拜的地方吗?”
  “我们中很少有人认为很需要去做礼拜,丽比,我们可以私下自己在家表示对上帝的信仰。”保罗用鼻子哼着说。雅各布停了下来,看着丽比,“如果你希望用教堂大厅去做礼拜的话”,他说:“我们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时间表。”
  保罗把手伸向空中,然后拍了拍桌子头:“做礼拜?我们在这儿是想在这块荒野上建立起一块圣洁的地方,你却建议我们到教堂里做礼拜。”
  萨拉和其他人开始窃笑起来。保罗盯着他们直到他们不笑为止。一些人严肃起来,其他的人感到迷惑又好笑,“你们会为我们建一个犹太教堂。”
  “你们一定是疯了。”
  雅各布考虑也没考虑就把话说了出去。那些哈希德教派的人眨了眨眼睛,感到很吃惊。但雅各布本人以及他手下的人感到更吃惊,“丽比,我们还有事情做。”
  “你们会为我们建一个犹太教堂,否则我们会把你们这个地方留给下一个学校的人处理。除非你们把教堂建起来,否则我们不会呆在这儿,我们不会呆在连上帝的屋子都不保存的地方。”
  “丽比,我们的日程表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保存它们只不过是为了生存。”
  巴沙克走到保罗和雅各布之间,“我可以建这教堂。”他说。
  保罗吃惊地退了一下,卷发搭在了胸前,“不。”
  巴沙克歪了一下脑袋,盯着丽比问:“为什么不行?”
  “你是一名学生,你的任务是学习。”保罗说。
  “但是,我想,你们更需要我去建一个犹太教堂,而不是需要我去读书。”
  保罗转头看了看索尔,而索尔只是简单地说:“这很好,去拥有一个由我们自己的人建的教堂。”
  我们自己的。保罗眯起眼睛笑了。索尔也笑了,大家都笑了。但是当保罗转头与拉比·迈尔低声说话时,雅各布看见索尔的微笑很快消失了。
  索尔的脸——不仅仅是脸颊,脖子、前额都布满了汗珠,一滴滴落在胸前。
  雅各布悄悄地问巴沙克,“你有说明书吗?”
  “你去哪儿?”巴沙克问。
  雅各布向索尔点了点头,索尔把颤抖的手放在屏幕旁,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那样子就好像一个发烧的人喝了酒一样。巴沙克稍微离开了雅各布一点儿,雅各布立刻察觉到了。
  “怎么了?”雅各布问。
  “索尔身体不太好。”巴沙克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我问他。他不会告诉我的,但是我想我知道。我希望我猜得不对。”巴沙克说,“我会问保罗他想通过犹太教堂得到什么。然后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的。”
  雅各布让巴沙克离开了。巴沙克坐了下来,一个年轻人和他的几个长辈问保罗地想通过这个犹太教堂获得什么。他的声音中含有尊敬的意味,但并不害怕,雅各布注意到了。
  这时,巴沙克在丽比身边坐了下来,研究这个犹太教堂应该有多大以及他的要求等等。雅各布走向索尔,在他的身边站住。索尔抬头看了看他,露出了痛苦的微笑。
  “你需要一个医生。”
  索尔的微笑消失了一些。“不,我很好。”他说。
  “严重的病通常意味着会被驱逐出境,我们建的这医院更多是为了研究,而不是……”
  “不,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传染病,是由最近的一个外科手术引起的。”
  “什么样的传染病?”
  “我会熬过去的。”索尔低声说。他举起了手,手在摇晃,颤抖着,说:“请。”
  雅各布明白他的意思,看着索尔半闭着双眼。
  “我们然后再谈,”雅各布说,“你先去看看我们的医生萨拉。”
  索尔点了点头,前额的头发湿温婉地耷拉着。
  屋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争论。
  雅各布离开了屏幕前的索尔,走向萨拉,萨拉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巴沙克摇了摇头。而丽比正对年轻人的一个又一个否定意见心烦不已。
  “你们在争论什么?”雅各布问。
  “把教堂建在哪儿?”她说。
  “问题在哪儿?”
  萨拉笑着看着他,“很明显,只有一个地方够大。”
  巴沙克穿着磁力靴,在升降机里扶着墙挣扎着,“我建议为了解除他们的恐惧在这儿降落。”他说,“我希望我们做的没有错。”
  雅各布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地把升降机停了下来。他从旁边的夹屋里拿出了八个带子,好像挂狗的链子一样。巴沙克拿了一条链子。在他们后面,保罗坚持拒绝穿上靴子。
  “不要担心,”雅各布告诉巴沙克,“只要保证他们每个人的安全就行。如果你不能让保罗穿上鞋子,至少让他呆在导轨上,我不需要他在空中飘。”
  巴沙克点了点头,卸掉了绑在一只手上的安全带,“你总是用这些东西吗?我意思是,你怎样工作?”
  “我穿长统靴,”雅各布说,“我知道在低重力下怎样移动。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会很好,否则你就会受伤。我不想把这道门打开,除非你们穿上靴子,系上带子。”
  巴沙克把每条带子的一端挂在每个人的手腕子上,而有磁力的一端固定在墙上。保罗用力猛拉了一下,说了几句雅各布听不懂的话,开始把车加速起来。
  当他们接近火炉时,地球引力慢慢减弱。那些穿着靴子的人还能很正常地站着。而保罗开始向上升。再也不能呆在汽车地面上,巴沙克和瑞比,梅尔赶紧抓住他。保罗抓住导轨的手的手指节开始泛白,雅各布连忙把车停下。
  “丽比,如果你把长统靴穿上,你就不会如此费劲地适应这完全不同的地心引力。”
  他没有给保罗回答的时间,又迅速地把车发动起来。在他后面,那些哈西德教派的人迅速地走过来帮助瑞伯穿上鞋子。
  门开了。雅各布帮助那些哈西德教派的人慢慢地走出了汽车。他很感谢上帝,因为他们不必穿过深渊。但是他知道他们不得不绕着深渊的边缘而行。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深渊,他知道他看起来像什么。
  升降机降落了,哈西德教派的人紧紧地靠在一起。雅各布松下了他们身上的链子,然后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氧气罩。
  拉比·迈尔看也没看就把氧气罩罩在了脸上。他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头顶上那个圆圆的天花板,然后他向下看深渊,他的眼睛睁大了。
  “这简直是地狱。”他说。
  “你读过丹特?”雅各布问。
  “这并不是他头脑中地狱的景象。”保罗说:
  这个深渊向下延伸半公里。在底部,雅各布看到了黑色薄雾中缓缓移动的灯光——那是拖网渔船的尾灯。但是哈西德教派的人只看见了点点鬼魅般的灯光,丝丝地狱之火。而石墨的黑色的粉末由于引力较小,慢慢向上升起。所有的灰尘都点点上升冲向天花板上的吸尘器。
  拉比·迈尔嘴唇泛白,只是空洞地低声地说“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石墨矿。”雅各布说,打开了通往高炉的门。
  走廊里充满了光亮。雅各布把他们带到工作室。
  火炉正在熔解着石墨。
  周围三个运输装置把一块块厚厚的石墨推进火炉里。
  雅各布说:“一千帕的气压能把果肉压成液体。”
  “我们现在面对着太阳。”雅各布对索尔说:“你们正在积聚能量。”
  索尔点了点头,笑了。
  地弯下腰,轻轻地用手摸了摸那些透明的管子。雅各布抓住巴沙克的胳膊,走向索尔。索尔甚至没有抬头看。“看着他,”雅各布说。
  在颗闪灯光中间,保罗背靠着太阳能控制仪表盘——离控制仪很近。雅各布走向保罗,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保罗把他的手推掉了。
  雅各布举起胳膊,弯起一个手指,示意我不会碰你的。
  保罗回瞪雅各布,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很愤怒。一只控制仪转了最后一圈。保罗的现钱越过他的肩膀。在他后面,其他的控制仪开始由于能量的转换而颤动起来。
  保罗向前移动。他绊到了自己的靴子,靴子横倒在地板上,但是他继续向前移动,几乎撞进了雅各布的怀里。即使离得这么近,为了在噪杂声中被听到,雅各布不得不大声喊。
  “你们这儿有一个病人,丽比。是索尔。他需要帮助。我们这儿有一个医生——”
  “一个女人。”
  “她做这项工作很称职。”雅各布说。
  “那不是问题所在,像那样看一个男人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妻子。这是我们的法律。”
  雅各布看着保罗,摇了摇头。他说了些什么,但却被吵闹声淹没了。保罗很快地说:“咱们找一个别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但不要在这儿。”
  雅各布苦笑了一下,“也许你想去旅行,丽比。”他说。
  保罗摇了摇头,“这就足够了。”
  雅各布点了点头。“我可以想像。”
  保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有地方,”雅各布说:“在末端,可以建一个小建筑。如果你把犹太教堂建在这儿,至少你可以拥有足够的地狱之火。”
  “如果你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雅各布挥了挥手,在频闪灯光下,他忽然把胳膊伸向空中,胳膊上的肉看起来五彩斑驳,很不真实,“我只是在开玩笑。”
  他看了看索尔。巴沙克正在和管道旁的年轻人一起忙碌着。而光激射器发出的数十种颜色的灯光在他们身上不停地闪烁着。索尔跪在一个空球前。巴沙克弯下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
  保罗正在说:“你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我们不会把我们的犹太教堂放在任何一个房间里,它必须足够大到装下一个整个耶西瓦社区的人。”
  “在这个行星上几乎没有这么大的地方,”雅各布说:“我们确实没有工具建造这样一个地方。”
  巴沙克抓住索尔的胳膊,拖到后面去,但索尔把他的胳膊挣脱开,把头靠在一个球上,手爱抚地摸着球。巴沙克无助地站在他的旁边。索尔抱着球,把自己藏在比较暗的一边。
  “它必须面对东方,否则他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教堂。”保尔说。
  “在宇宙上没有东方。”雅各布看着索尔和巴沙克,心不在焉地说。
  保罗哼了一声,“当上帝创造东方时,他是为整个宇宙创造的。”巴沙克脸色铁青地转过来,光激射器发出的光在他的脸上闪烁着。
  索尔忽然倒在地上了。
  雅各布走了过去去看索尔,许多人正在对他紧急抢救。上尉赶紧与医务所的萨拉联系,控制板操作人员关掉了太阳能控制仪。一片寂静,由于事发突然,保罗忽然用雅各布忘记多年的希伯来语说起话来。
  雅各布转向萨拉,仔细地看了看。萨拉的瞳孔已经放大了。
  一副担架落到地面上。
  “发生了什么事?”萨拉问。
  雅各布摇了摇头。他帮助老人和萨拉把索尔抬到担架上。
  保罗大声地叫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走向担架,“他怎么了?”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雅各布说。
  “你们准备把他带到哪儿去?”
  “带到诊所。”
  “我要跟着一起去。”
  “你不能去。”
  那些上了年纪的医护人员把安全带系在索尔的胸前。保罗哭叫着把他们推到了一边。巴沙克想伸手抓住他,但是晚了一步。那些上了年纪的医护人员也由于引力较小,没有抓住。他的靴子坏了,整个身子向太阳控制仪冲去。电路吱吱作响,射出像烟火一样的火星。那些老医护人员紧紧地握住了管子。然后他就掉了下来,慢慢地落在了地板上。
  雅各布和萨拉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很快地把担架推了出去。保罗穿着靴子,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雅各布抓住他的腿,把他扔进升降机里。
  萨拉把药注射进了索尔的左胳膊。
  保罗跪在索尔的右侧。他用手去摸摸索尔,忽然看见索尔微笑,赶紧地把手缩回来。保罗紧紧抓住担架周围的金属架。
  “我看见伊甸乐园了。”索尔说。
  “你看见地狱了。”保罗低声说。
  雅各布和萨拉把索尔渐渐带远。当升降机门关上时,他们就在保罗的视线中消失了。而保罗仍然呆在升降机的角落里。
  “我应该和丽比谈谈关于你的情况。照顾一个像索尔那样的男孩,而你甚至还没有结婚。”
  雷切尔靠着诊所里的一面墙站着。她的妈妈又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索尔不是个男孩,而你也不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
  雷切尔在墙边动了动。“没有结婚,没有结婚——我知道”她说。
  萨拉,站在诊所的另一端,抬了抬眉毛,笑了。
  “哈,你知道的事太多了,”瑞文克说,“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东西?”
  “在学校。”
  “学校教你们教得太多了。我不喜欢这样。”
  萨拉转过身来。
  “我会对丽比说的,”这位老妇女故“如果他们让你去照顾索尔的话。我会说——”
  “你为什么不让这位女孩做她想做的事呢?”萨拉问,调动着激光屏幕上三个立体画面。上干种颜色在她的脸上闪着光,使她的脸神秘莫测地变化着。
  雷切尔对萨拉说:“我是来工作的。”
  她的妈妈说:“她不会照顾那个男孩的。我不会让她照顾那个男孩的。”
  “照顾谁?索尔吗?”索尔笑起来,笑得很苦涩,“不要担心。她碰不到他的。”
  “也不会看到他的身子吗?”瑞文克问。
  萨拉看着那个女人,看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看着那双反映着她已经被上千年形成的道德规范束缚的眼睛。尽管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到男人裸体的样子。她点了点头说:“不会看到他的身子。”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争论不休——米瑞姆,拉比·迈尔的女儿把罗莎逼得进退不得。
  莎拉和雷切尔走进厨房,看到这种景象差点儿笑出声来——米丽姆从头到脚裹着一块黑布,正在和罗莎发火。但是看到罗莎的脸;萨拉再也笑不出来。“怎么了?”她问。
  罗莎离开了屋子,没有回答。
  米丽姆一看见莎拉,就立刻抱住了她。“这厨房不是犹太教的,我们怎么能吃非犹太教的食物?”
  萨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黑色的愤怒的海洋。她抱着肩膀,僵直地站在那儿。好像她站在原地就能踩他们的脖子一样。
  “这个厨房不是为犹太人准备的因为这里的人不是犹太教人。如果你希望建一个为犹太教人设立的厨房,你可以这样做,否则,你就要和我们其他人吃一样的东西。”
  米丽姆挺起了胸,“萨拉·斯特恩,你是什么犹太人?在我们能够适应这些食物之前,早就全饿死了。”
  萨拉把她的美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看见过饥饿,我也看见过人死于饥饿。子弹更快,子弹杀人我也见过。在你完全适应这儿之前,你得饿一段时间。”
  米丽姆握紧了拳头,雷切尔以为她要打萨拉。结果,米丽姆很快地走向门口,说:“我去找丽比!”
  “噢!她去找丽比!”萨拉大声咆哮着,举起胳膊在空中挥舞。
  米丽姆跑掉了。
  萨拉邪邪地笑了,“你真应该善良点儿。”她说。雷切尔假装没听到,萨拉假装什么也没说。她给了雷切尔一个装垃圾的箱子,然后指着一扇大门说。“那儿有新鲜的水果,你去选吧。”
  但是雷切尔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盯着那个箱子,萨拉说:“总有一天,你不得不自己开门。”然后为她按了一下门边那个黑色的按钮。
  大门向两边拉开,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雷切尔抓住门框。
  餐具室里面比她妈妈在纽约的房子大,雷切尔在外面站着盯了很长时间。
  “你进不进来?”萨拉问。
  雷切尔点了点头,走进了餐具室。风扇在慢慢地吹着,冷却着空气。她抱着肩膀站着。厨房门开了,雷切尔向她身后望去。
  保罗。保罗已经走进了厨房。
  他慢慢地审视着这个地方。
  萨拉停下了手中正在干的活,抬头向上看。保罗很快地走向萨拉。雷切尔闭上了眼睛。而他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当萨拉冷淡地回绝保罗时,雷切尔感到眼里流出了热泪。
  她看着落在手上的泪珠,困惑了。就她在十四岁时第一次看到内裤上的清晰的血迹一样感到害怕。她很快地擦去脸上的泪珠。
  眼泪溅在旁边的金属架上。很快,吸风机把它们变成盐的微粒,再也看不到了。
  雅各布走进了医务室。
  “厨房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萨拉自己呆在医务室里,听到问话,并没有把目光从扫视仪上挪开,向上看,“还能有什么问题?保罗——他不愿在犹太教的厨房吃东西。我已经告诉他了,我不是厨师,但他好像不相信我。”
  “索尔怎么样?”雅各布问。
  萨拉不再旋转扫视仪,“我帮不了他。”她说:“在这儿帮不了。”
  “他怎么了?”
  “移植,移植得很不好。”
  “我们能做什么?”
  萨拉笑了,摇了摇头。“埋了他。雅各布,你知道移植意味着什么。身体以外移植的部分不能与身体成为一体。这样移植物就会死亡。”
  “那么,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雅各布问。
  “你以前曾经观察过大量的子宫。你认为怎么样?五百克的液体水晶进入,那么子宫里的孩子就再也不能思想。只是坐在哪儿,傻愣愣地瞅着。在他发病之前,我会把他冷冻起来。
  “我们应该让他活着直到我们想出办法为止。”
  “雅各布,没有人能够医治移植这种病。在这儿治不了,在地球上也治不了。”
  “在我们离开地球之前,科学家们正在研究恢复的技术。”
  “那会花费很多年的时间。”
  “我们有时间。”
  萨拉眨了眨眼睛,说:“够了,我想。”
  “他是怎样被移植的?”
  “听起来很让人难以置信,对吗?一个像他那样优秀的犹太男孩,并没有参与建造犹太教法典学校和教堂的事儿。”她停顿了一下说,“我想我应该抄下索尔的PEAL,把记忆输进水晶,只留下他身上的活的组织器官。”
  “你打算使用他身上的组织器官吗,萨拉?”
  萨拉耸了耸肩,“他一点儿也不会感觉到的。”
  “你会杀了他。哈西德教派……。”
  “雅各布,这是一个进行研究的好办法。当他们开始关注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们不会相信休眠那种事的。”
  “你就不能用别的办法吗?”
  “雅各布,我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的。听着——”
  “这个有机合成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的。至少一连串的数字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你做吧,这真是一个好主意,萨拉。”
  “但是太残忍了。摩西会说我对死人没有敬意。”
  “他不是死人。记住这点。”巴沙克的日记:
  告诉我,美德是什么?
  我在麻省理工学院有一个朋友。她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个处女。她是一个好女孩,她的拉比会说。但她却不这么肯定。她甚至不能分辨她的贞洁是由于她内心深处的信念造成的,还是由于所受的诱惑不够多造成的。
  索尔堕落了。只有一件事诱惑了他。我想这能说明一些问题,会对与一个可爱的女人发生的第一次经历而感到快乐无比。
  水晶移植是不合法的。这有几个原因。尽管宝石的液体记忆会获得快速的理解能力以及令人激动人心的计算能力,而人胸根本就赶不上。移植有它自身的优越性——它所具有的能力和速度都是人脑所赶不上的。几乎没有人评估过这种能力。
  合法的实验室只移植人脑的各种组织。所以真正的移植人脑的专家经常去墨西哥,有时去香港的集市。但是当他们参考AI移植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药物大量的使用以及简单的移植感到震惊。他们需要速度高效的计划,以及人脑的多种功能,忘记死亡以及死亡的恐惧。放松下来,喝一杯桔子汁就会忘记一切烦恼。
  光有这件事不足以使他们如此地沉溺其中,那是超文化的东西。在大阪,硅谷,一大难兔子聚集在一起,接受声浪的侵袭,他们的身体随着声浪摇晃。在尼贡山下,肯尼亚通过致力于全国性的工艺学校宗教的工作,已经达到了基本的经济标准。学习外来的东西以及沉思是修道土的基本修道方法。沉思是他们使用的基本修道技巧,也许这是信仰。他们不会这样说的。但是他们是那些少数被移植还生存下来的少数人中的几个。
  那会使这个神话千古流芳。
  一些医生从理论上分析认为发烧或传染会使病人导致死亡。如果他们被移植后还存活下来,传染也没有使他们致命,那么就不会有其他的并发症出来,他们会很好地生存下来。
  但是他们却不是这样。
  他们跳下桥,跳出窗户,跑到小汽车前喝干净的饮料。
  我的外祖母曾经告诉过我,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努力读书,强迫自已沉浸于书中,沉浸于每个词当中。在一个炎热的八月早上,“信仰上帝是一种疯狂的行为,牧师都是疯子”。
  看到AIS的工作,甚至是脑力劳动。”——作为一名学者,不得不进行清晰的、精确的思维——我也会像索尔一样被诱惑。
  但是,我还不是上帝所宠爱的人。
  巴沙克比雅各布料想要早得多地来到矿井,“你没有留下来去完成那项工作吗?”
  巴沙克仔细地观察着那圆圆的天花板上的每个曲线,没有回答。
  “这不是做观察的好地方,”雅各布说,“我要带你到瑞姆那儿去。”
  雅各布把巴沙克带到地渊的最远的那个角落,很像一个架子那么大,只是有一部分放在有机玻璃里。
  “小心点儿,”雅各布说:“这儿有吸收设备,和矿井里的通气设备一样。慢点儿走。”
  巴沙克靠着清晰的路的一边儿走。矿工们在地下工作着。当他们向后退时,他们的黄色的红色的灯光照亮了山洞。一些小石块向他们滚来,又被吸收设备吸去,消失了。
  “这儿真有点儿不可思议,”雅各布说,“你的丽比想要什么,它可能和他说的地狱一样。但这是惟一的达到他要求的地方。”
  “没有其他的地方吗?”巴沙克问。
  “即使你想让犹太教的学生去,我认为丽比也不会去的。”
  “不,并不会这样的,尽管听起来会很好笑。丽比问了许多问题。”
  “不想知道答案。”雅各布说。
  巴沙克看了一眼雅各布,坐在那儿盯着地渊,“他问过关于索尔的事吗?”
  “是的。”雅各布说。
  “你告诉过他关于AI的事吗?”
  “你认为我应该吗?”
  巴沙克站着,四处地看着。圆圆的天花板距离他们至少有五百英尺高,而地渊的圆周线至少超过一英里。“这里的灰尘太多了,”他说:“毁坏了地渊的景色,使这儿看起来阴森森的。你就不能做些什么改变一下吗?”
  “我认为不能。我们最好计一下规章制度。”
  “为保罗还是为教堂?”雅各布问。
  巴沙克笑了,“这个建筑。如果他让我把这个建筑建在墙里,或许会容易一些。但是建在外面?或许我会把它建在旁边,或许会建在中间。或许——”
  巴沙克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报光滑,像大教堂的拱顶一样。
  “这就是你处理灰尘的方法。我认为你这么做不会使灰尘消失的。”巴沙克举起手在空中挥了挥,“一些东西在空中工作,收集着石墨的残余物。在这儿确实有一条路通向上面。”
  “是的。但是你不能把笨重的机器搬上去。我们经常坐电梯到达顶部。没有什么东西足够大到可以放进里面的地步。
  “不,”巴沙克说,“但是这是很可能的,你知道我不得不先做个脚手架,但是然后。”
  “你是怎么知道关于AI的事情的?”雅各布问。
  巴沙克向后看了看雅各布,然后抬头看了看通风孔,“我是通过发病症状看出来的,”他说,“在麦特我曾经有一个进行移植的教授。”
  “发生了什么事?”雅各布问。
  “他死了。”
  过了一会儿,很明显巴沙克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他盯着屋顶上中间那一点的圆弧好像他能看见天使们在屋顶上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雅各布跟随着巴沙克的视线,心里想也许他也能看见那种景象。但是雅各布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圆的金属屋顶,那屋顶呈现灰蓝颜色,并且由于石墨灰尘的堆积出现了处处凹痕。
  雷切尔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身边的以色列的孩子都睡着了,但怀中的这一个却辗转不安,在她的肩膀上四处收寻着。他开始哭着起来,声音在她的耳边很刺耳地响着。她赶紧紧紧地抱住他。他抬起了头,在她的耳边大声地抽泣着,但是找到他想要我的乳头。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哭了起来。
  “嘘,请安静。”
  他抬起头看她,使劲地顶着她的肩膀。他的脑袋四处晃动。“你想要什么?”雷切尔问,他顶着她的下巴。她抚摸着他的背,闭上了眼睛。她嘴里哼着歌。那低缓的嗓音虽然很轻,但她自己听起来却感觉声音很大。但是这个孩子把头放在她的胸部,听着声音在她的胸部回绕。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向屋的四周看了看,然后坐回椅子里。这是一首儿童诗;所以她坐着感觉很挤。
  但是这个孩子躺在她温暖、柔软的怀里睡着了。
  “雷切尔?你在这儿干什么?”
  雷切尔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孩子,而她的后背对着门,孩子仍然躺在她的怀里。然后她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她的膝盖上。
  她的妈妈来到了椅子旁,匆忙地系上围裙。“谁简直是疯了,把你放在一屋子孩子中?你如此热心地看着孩子,它哭了——”
  雷切尔站了起来。“请安静,妈妈。他睡觉了。”她把孩子放在小婴儿床上,给他盖上被。他的嘴含着被,而她感到她的乳头有点儿疼。
  “他们不应该让你在这儿工作。”她妈妈说。
  “我不应该在这儿工作。我不应该在诊所工作,妈妈?你想让我在哪儿工作?”
  “也许是厨房里,为逾越节做准备。”
  “妈妈。现在厨房里几乎全部都是自动化了。”
  她的妈妈抱着肩膀,站在小婴儿床旁,看着孩子睡觉,皱着眉头说。“但也不能在这儿工作。”
  “为什么不能呢?”
  “因为这很残酷。让你想要你根本就不能拥有的东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不能拥有?”雷切尔,“我不能生孩子。”
  “你怎么知道的?咱们还是别谈论了。不论怎样,还没什么。再给你五年时间,一个人,像现在这样。”
  雷切尔呼吸了一下儿新鲜空气。她张开了嘴,但嗓子很紧,感觉说这话比唱歌儿都难。“你为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呢?”
  “她的妈妈摆弄着孩子的被子,帮孩子把脚趾头盖上。“我不想让你失望。”
  “我并不失望。”
  “那你不是一个女人,”她的妈妈说,摸着孩子的胳膊,笑了。
  雷切尔离开了婴儿床,由于胸前有点儿潮,她感到有点儿冷。“我去睡觉了。”她说。
  她的妈妈没有转身说再见。
  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但并不够大。她躺在一个井边,夜晚的天空很清澈,也很暗。忽然不知有什么东西溅入井里,喷起片片水雾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腿上。在黑暗之中,有光,有笑声。
  雷切尔忽然醒来了。她看了看屋子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上厚厚的睡衣,她的周围有许多女人在熟睡着。
  她向后躺去,尽量呼吸有规律些,让她的呼吸与周围的女人合拍。
  屋里的空气很污浊,人们睡觉挨得很近。
  想起做的梦,她感到很不愉快。
  她的头躺在枕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又一次穿着睡衣醒来了,她的脸红得像苹果似的,又看了看那些熟睡的女人的脸。
  她推开被子。浴室空空的,很暗,但很小。忽然她看到了门办的暗钮,她走到门边,按了一下那个暗钮。
  大厅里很暗。她徘徊着,在她面前,开了一道门,迎面吹来了温暖的,潮湿的空气。
  她看到了一个井,一个连着水的喷水池。通过上面的玻璃射进千股光束。四周长着片片丛林。她周围的金银花,兰花以及一些鸢尾属植物发出阵阵清香,使她感到神清气爽。新鲜的茉莉,玫瑰发出阵阵香味,把她的周围打扮得五颜六色。
  “我又做梦了。”她轻声地说。她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又回到了她的耳中。里面饱含着她的悲伤,苦涩与甜蜜。在她的梦里,她脱去厚厚的睡衣,在月光下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月光在她身上闪着片片微光,然后她跳进了水里。巴沙克日记:
  窥视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堕落。
  我应该觉得醒悟或羞愧,至少应有一种犯罪感。但我所看到的仅仅是一种美的画面。我只是如实地讲述所发生的事。
  雷切尔。里夫卡的女儿,昨天晚上到我们这来。当时,我和雅各布·戈兰尼都在。
  我正坐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读一本犹太教法法典,并不时地在扉页上记着笔记。我怀念绿色,也怀念绿色的树,更怀念在绿树下读书的情趣。雅各布·戈兰尼正在泉井中游泳。我想,此时此刻,只有周围的一切都沉睡时,他才能独享这份安宁。床是惟一的一片净土,如地球上一样,可供你真正地休息。所以,我们尽情地享受这份宁静。这时,雷切尔进了屋,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睡袍,紧接着她脱下了睡衣。
  也许我父亲是对的。也许我一直就很世俗。但是我还是没有把目光收回,我在她身上看到的就是一种美丽,就像那些飘缈的,无法触及的天空的星星一样。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以一种审美的目光来看世界。这一点是史蒂芬·代达罗斯教我的。绝对不是从犹太经文中学到的。
  她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跳到水里,她和雅各布都没有看到对方,直到双方身体在水中碰到才看清对方。我感到特别恐惧。
  但是,雅各布只是吻了她一下就游走了。
  她站在水里,赤裸着身体,水滴从身上滴落;她睁大着双眼盯着对方,仿佛身处梦境。
  雅各布静静地离开房间。我得承认这时我油然地对他生出了一种敬佩之情,他做出了不是许多男人所能做到的事情——既没有逃跑,也没有越轨。
  我确信这一点,他也不是从犹太教经文中学到的。
  萨拉放声大笑。她的声音甜润,她舒展双臂,在帆布衣服下她的双乳突出。在这个锻造室里,镭射光束照亮了她的脸,她的嘴唇红润,双颊如珍珠般洁白,细腻。
  “为什么我不能跟你结婚?”雅各布笑着问道。
  萨拉收起了最后一小部分设备,关闭了镭射装置。房间里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主风扇已经关闭,而小换气扇开始运转。下方的工作照明灯把温暖的金色的光投射在这些风扇上。“你仍然可以爱我,至少今天晚上可以。”
  雅各布又淡淡地笑了一下,摇了头。
  萨拉点点头,她的嘴唇露出了会意的微笑,“你一定是爱上他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雅各布回答道。
  萨拉用双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她的双手沾满泥土。“你知道,在这好像不应该有什么秘密。”
  雅各布看了看她的手。萨拉的双手散发出泥土的芬香。本来,他可以在萨拉面前哭泣,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把脸理在她的双手里,感受着萨拉特有的女性温暖。
  “萨拉,你说怎么办?”
  “该怎么办?你现在爱上了一个信东正教的姑娘。我不必告诉你有什么麻烦。”
  他把头转向里面的窗户,低头不语,然后萨拉走了过去,拥抱了他一下就离开了。
  换气扇的嗡嗡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换气扇悬挂在房屋顶部,形状就像女人的双乳。它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回转。
  雷切尔被母亲的哭泣声惊醒,她伸出手理了理她母亲凌乱的头发。
  “妈妈——”
  “当心你自己,盖好被。”
  雷切尔看了看母亲的床单,发现床单湿的。她母亲哭泣的声音回荡在小屋里,也萦绕着她的耳畔。
  “我明天同丽比谈谈。我会告诉他。”母亲的哭泣使她心里很难过。“我不记得了。”雷切尔坐在床上说道。
  她母亲说:“他们常常对像你这样的女孩落井下石。”然后母亲从房里跑了出去。
  “索尔已经去了墨西哥城。”雅各布说。雅各布和萨拉正在吃饭,在另一面,十几把椅子整齐地排列着——桌子上放着一本犹太经文,这本经书非常大,两个大人才搬得动。雅各布看了看萨拉问道:“为什么去墨西哥?”
  “巴沙克说他要去看他祖父,参加他祖父组织的犹太教集会。我已经查看了这个孩子的纪录。他没有祖父,他的祖父,外祖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让你想到了什么?”
  “劳加来自于南美。”雅各布说,“但是在巴西。”
  但是,形式是变化的。墨西哥城与巴西有很多联系,而我们也一样。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说出来你不会喜欢的。我已经把水晶球的有关指数存在电脑里。”
  “另外还有什么?”
  “现在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的?我们并没有去过南美。”
  “我们的职员到过南美西勒肯硅谷地区。他们去买工业电脑。硅谷离墨西哥城不远。”
  “我们的钻石?有可能正在被走私转运到别处?”他把盘子推到一边,双手飞快地掠过头发。天啊,萨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雅各布,别这样——”
  “这些钻石还有许多其他用途。它们不必都储存起来。我们可以用这些钻石干点别的。”
  “想做点什么?你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想把宝石卖掉。”
  雅各布用手捂着脸。他慢慢地,沮丧地说:“不,我不想卖,我知道该做什么。”
  “雅各布,索尔对你构不成威胁。”
  “我知道。”
  “但是我们得小心些要非常谨慎。”
  “我们一直很谨慎。”
  “我的意思是这——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哈西德。
  “天啊,我怎么忘了哈西德。”你是不是在索尔身上做了实验。”
  “是的,我做了,但是没成功。”
  “为什么没成功?”
  “你是对的。——器官与非器官之间的传送频率是大不相同。一切都就绪,仅差密码的传输交换上。但是,即使我能把大脑解剖开,把所有的东西传输到水晶球上去,还是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的?”
  “我试过。”
  雅各布又咧嘴笑了笑。
  萨拉转过身来说。“我无法控制他的精神。我能把所有的信息输送到水晶球里,但是我无法控制他。理论上说,是成功了。令人欣慰的是我基本能够控制整个过程,能够让他呼吸,能够运动,甚至能讲话。但是这些话不是出于他自身,是由我来控制的。”
  “但是你必须给他点甜头。”
  “是的。”
  雅各布问道:“我去看看你不介意吧?”
  “什么意思?”萨拉摇头道。
  不行,但你非要这样,可以。但是你不能替他做任何事情。”
  雷切尔来到诊所,寻找萨拉。但萨拉不在。雷切尔感到很无助,雷切尔想我不得不一个人把母亲送到诊所里。
  “噢,上帝啊,我做了什么啊?”
  现在雷切尔感到双腿在颤抖。她打开门进到器具室,朝萨拉的办公室走去,嘴上喊着萨拉的名字,但是萨拉不在。
  然后雷切尔继续往里走——她以前从来没越过这扇门,尽管以前她看到萨拉进去过,雷切尔按了一下绿色的方形电钮,门自动打开。
  “萨拉?”
  雷切尔迈步进房。
  房间里金属器械发出耀眼的光芒。地面上镶嵌着各种图案,沿着墙四周摆着水晶工艺品控制台。里面有一具木乃伊,正像野猴一样龇着牙笑。
  雷切尔闭上双眼,“噢,我走错了房间。”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索尔,是你啊——”
  他瞪着眼看她,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的皮肤非常白,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四周发出了一阵悲鸣声。声音就像开水发出的鸣鸣声。一切都静止了,但是这声音听起来却越来越高,她开始跑,一直到候诊室,声音还没停下来。雷切尔颤抖着双手接了门上的操纵杆,门开了,声音随之停止。
  雅各布正站在门边。
  他向里张望,在那里索尔被冷冻起来。雷切尔看着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雅各布牵着她的手时,她的手冰京。他陪着雷切尔一步一步走出诊所。
  “雷切尔,听我说!”他说。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雅各布把雷切尔带到花园,陪着她坐在温泉边。她的脸吓得苍白,现在她不再颤抖了,雅各布知道雷切尔已经缓过来,他给雷切尔被了一件油布雨衣,但是雷切尔却拒绝了。
  “他没死,”雅各布对她说,“你知道吗?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
  他默不作声。她两眼直视着水面,等着回答。
  “我想你不会明白。”他说。
  “索尔怎么啦?”
  “你以前认识他吗?”
  “是的。”
  “如果他没死的话,那是怎么啦?”
  “没什么,他就是睡着了。”雅各布说。
  “你在撒谎,”雷切尔说,“你不喜欢拉比不是吗?这就是为什么你不愿告诉他有关索尔的原因。”
  “我有理由,雷切尔,而且是很好的理由。”
  “是因为这场战争呢,还是因为他是犹太人,我无法理解。”
  但是雅各布只说道:“不,不是这样”,仅仅是因为他不会明白。
  无法理解?不能理解?
  雷切尔闭上眼睛。说道:“我不能——也无法理解。但是不是因为你不能理解。”雅各布说。巴沙克和道,“他是犹太人。不是战争的问题。”雷切尔,“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保罗告诉我不让我说,所以我不能说。”
  “雅各布说,我可以告诉他,这的任何一个犹太人都是好人,但是他不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不愿意看到这一点。”
  “他不愿意看到犹太人比他强,甚至他自己都不会操纵电脑,制造钻石。”
  雅各布微笑着说道:“对,你是对的,谢谢。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很伤保罗的自尊心。”
  但是雷切尔对他的微笑没有反应。他很紧张。
  雅各布坐直身体往远处眺望。在远处,她看到远方有一股清泉向瀑布一样注入到泉井里。她甚至都能数出来制水过程中使用的化学成分和元素,也能回想出自己在制水过程中所使用的具体数字。
  她突然说道,“我从来没看见你做祈祷。”
  他看着他说,“我祈祷?”
  “你说什么?”
  “你怎么学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他大笑道,“反正不是从丽比·索尔学来的。”
  她用手摸着树干,颤抖地说,“我父亲把灵魂献给了上帝,上帝也能听到他的祈祷。”
  “你认为我也应该对上帝歌唱吧?”
  她低下头,他把她的头发向后梳理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看她,眼里满是泪水。
  “我想我应该把你带回到萨拉那去。”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不,你没说错什么,只是该回去了。”
  在过道上,丽比·索尔坐在桌头。饭堂里挤满了人。在哈西德族人中,大部分人皮肤黝黑,表情呆滞,他们的女人负责上菜,如果没有什么事,她们坐在男人后边吃饭。
  房间里很热,他们必须大声说话彼此才能听见。
  索尔让人把面包切开然后人们开始吃饭,他和朋友们一起喝酒。
  贝尼·莫特小声地对萨拉和雅各布说道:“好像保罗今天情绪很好。”
  “今天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好?”萨拉问道。
  保罗站起来,身上穿着又大又宽的黑色衣服,他伸开双臂就像一只大黑鸟张开翅膀一样。
  拉比·迈尔问:“你今晚为什么这么特别?你回答得很好,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这是值得特别庆贺的。”
  哈西德人在下面窃窃私语,彼此面面相觑。
  “在今天这样一个夜晚,”保罗说道:“我有一个重大的事件要宣布。”
  “现在开始啦!”萨拉说道。
  保罗握着手说道:“今天举行婚礼。”人群里发出阵阵嘘声。哈西德族的学生们彼此猜测着。其中也包括巴沙克,他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人群。
  你们一定想知道是谁,保罗说道:“没你们学生的事,你们所关心的应该是学业。”
  房间里笑声四起。
  “艾金瓦,到我这边来。”保罗说道。
  艾金瓦,已经很老了,从拉比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保罗的身边。
  “艾金瓦,他一直想娶个妻子。”保罗说道,“我决定给他一个妻子。”经过仔细考虑,我决定把这个荣誉——做我们的德高望重的兄弟艾金瓦妻子,授予给里夫卡的女儿——雷切尔。”
  雷切尔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浑身发抖,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她颤抖着把手放到桌子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想向外跑去。
  只有三个人注意到这一切:雅各布,巴沙克和保罗。尤其是保罗。他领悟了雷切尔的意思,她在向雅各布求助。
  其他哈西德人高声向老艾金瓦庆贺;一些人开始唱歌。
  “你不能这么做。”雅各布对保罗说,他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喧闹声。
  保罗说:“你无法阻止我。”
  萨拉拽了拽雅各布的胳膊,示意他应该镇静一些。
  坐在艾金瓦同桌的老人们开始跳舞。
  “以上帝的名义,你们这些犹太教士从哪学到了这一套?”雅各布问道:“哪条经文教你如此行事?”
  “我是为她着想。我本应把她逐出教会。”
  他能把她逐出教会?雅各布想。天啊,他也太激进了。
  “是为了在诊所工作的事吗?”萨拉问道。
  “是与男人厮混。”
  雅各布挨着拉比坐着,双拳紧紧地按在桌子上。“哪个男人?”他问道。“你得对你的说法负责,也许你又给我编了一个虚伪的谎言和诡辩。”
  保罗一下子把桌上的酒杯推翻在地。“我必须这么做来挽救我自己。”
  他指着雷切尔,雷切尔背对着他站着,头倚在墙上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保罗说道,“被发现的时候正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我已经向她妥协了——我把她嫁给一个肯要她的人。在法律上我做到这一点已经仁慈义尽了。”
  “她是跟我在一起。”雅备布说道。
  保罗,他的长篇激烈的演说到此结束,他的报复心得到了满足,同时又像一只被打败的公鸡,由于愤怒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他转过身去,理屈词穷,悻悻地离开了。
  接着贝尼·莫特说道:“继续说完,雅各布,讲讲索尔的事。”
  保罗停下脚步,“索尔?”
  贝尼说道,“他现在半死半活的。”
  萨拉说,“贝尼,天啊——”
  索尔又打了一个冷颤,浑身一阵抽搐,一会就又恢复到常态。“那么,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雅各布说,“容我给你解释。”
  “他死了。”
  “我们能帮助他。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的深入,他能被救活。”
  “犹太人无法复活,戈兰尼。”
  “让我们帮助他!”
  保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声叫嚷着“我想把他理在这儿,就埋在他被害的地方。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当他入土为安时,我将来清理我们的教会,使它成为一片净土。我会为他办这件事的——但是,首先我得先把他埋起来。”
  雅各布向丽比猛冲过去。一下就把丽比摔到墙边,萨拉和贝尼抓住了雅各布把他拽了回来。雷切尔仍然倚在墙上,默默地看着。
  雅各布奋力挣扎想摆脱掉萨拉和贝尼的阻拦,高声喊叫,“你是耶基督!如果你深爱索尔,你就应该把他从死亡线上拯救出来!或者祈求我替你去做这件事。”
  拉比·迈尔哭嚎着。这些哈西德聚集在丽比周围,女人们则哭喊着——让他快跑,并已帮助他逃离了房间。这些女人们拽着雷切尔,跟在后面。
  在角落里,巴沙克用手捂着脸默默流泪。
  当天晚上换班时,当雅各布穿衣时,巴沙克把他摇醒说:“他们已经发现了索尔,准备把他带到花园里埋起来。”
  这些哈西德人聚集在砾石铺成的广场中。拉比·迈尔嘴上念念有词。保罗缩成一团,躲在蕨类植物的后面。
  拉比·迈尔正在超度神灵。
  雅各布从丽比身边走过,径直走向保罗,已经心平气和了。雅各布的语气仍然很坚决,“住手,把你的人带走。”
  保罗说道,“我们的风俗是人死后不能暴尸荒野,任其腐烂。我们必须把他埋起来,这才是体面的。”
  “活人就埋体面吗?我们能治愈他。”
  “你这一生是没这福气了,戈兰尼。”
  “也许明天。听我说——”
  “永远不会这样。”
  “岂有此理,”雅各布说,“在这儿,我说话算,除非我说他死了,否则我不许你们埋地。”
  这些哈西德女人又开始哭泣,除了雷切尔之外。她站在母亲身后——脸色苍白,没有一滴眼泪。
  保罗在空中挥了挥手,抓住了他的肥大的衣袖,慢慢地,把衣袖撕开,一直撕到肘部。许多人仿效他,撕衣的声音像蛇发出的嘶嘶的声音。
  雅各布转过身背对着保罗,对所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当这些哈西德人离去时,他也毫不理睬。他能听到她们边走边哭,直到声音远去,声音渐行渐远,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当地转过身时,他发现周围又多了一些人,他的那伙人就在他身后。雷切尔站在井旁,拉比·迈尔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老拉比盯着墓穴,而索尔却从墓穴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拉比。迈尔竭尽全力想把索尔从墓穴中拽出来,而雅各布认为索尔已无法站起来。如果硬拽,他会散架的。
  雅各布长叹了一声,让人整理挖掘出的东西。巴沙克日记:
  当一个人过世时,给人们留下了什么呢?
  犹太教堂还未竣工。它坐落在矿井边,虽然矿架已成雏形,但是还未成形。灰色的混凝土结构似乎已经被烧焦了,整体结构好像已被摧毁,与我想像的相差甚远。我得给它做一下整容手术,把原来的楼架结构推倒重盖,但我于心不忍。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最近几周很平静,平静得令人无法忍受。每个人都默默无语。
  只有信仰东正教的妇女还很快乐。她们正在准备婚礼。婚礼只是一个开始。也许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也许她们的确不令人满意。
  男人们也开始行动了。他们祈求上帝的保护。与此同时,女人们正在准备把一个无辜的女儿嫁给一个她所不爱的男人。
  噢,上帝啊,多么的惨不忍睹啊。
  雷切尔哆嗦着。一阵风吹来,她的皮肤像针扎的一样疼;门大开着,这里他们主持礼拜的教堂,屋子里有许多她没有读过的书。她母亲在身后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另两个女入大笑着,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架出屋去。
  这些老人们穿着黑色的长袍坐在那讲道。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以前从没见过她。现在他们都看着她。那些女人不再推她。但是,她每走一步,人们都盯着她笑。
  蜡烛照亮了这个小尾。尾子里没有灯。她想,站里的那些镭射装置是不是与这儿的有相似之处?是不是也发出多彩的光芒?
  她母亲牵着她的胳膊。雷切尔停下了。她抬起头。她们走过过道,从那些穿着长袍席地而坐的男人们身旁走过。他们正面对经文,念念有词——这些卷着的经文有半人高。
  丽比·保罗笑视着雷切尔。她心里一震。他拉过她的手抚摸着,并没有意识到雷切尔的手是如此冰凉。
  “雷切尔”,他笑着说。同时紧紧握住雷切尔的手。“今天你将嫁给你的老友,艾金瓦。你还记得他把你抱在怀里的情景吗?当然,那时你只有五岁。但是你总不能那么小吧?”保罗又笑了,像女人们那样放声大笑。“你就是他的人了,为他也为我们部族生个孩子。你还想说些什么,雷切尔?”
  她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他看。
  保罗避开了她的目光,看着雷切尔的母亲。然后又转向雷切尔。“雷切尔,你能接受艾金瓦吗?”
  雷切尔回答了,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为什么问我?你以前从未问过我的需求。”
  保罗摆弄着他的手指。艾金瓦走上前来。他站在丽比的旁边,与雷切尔挨的非常近,他的黑色袍子几乎贴着雷切尔的胸部。他的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雷切尔向后退了一步。艾金瓦离她太近了,他的男人气息刺激着她——但是他不是她想要的那类男人。
  她已经有了那种体验。当她从泉井上来时慢慢地了解了那个男人。
  “雅各布。”她喃喃地说。
  “你能接受艾金瓦吗?雷切尔。”保罗又开始发问了。
  她抬头看了看艾金瓦,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他伸出手向她靠近了一步。
  雷切尔转过头来。
  这些男人站在她背后。他们看着她,一点也不了解她,而那些女人却不阻止他们。
  她大声叫着,推着。他们蜂拥而入。她挣扎着抵挡他们。她屏住呼吸,在汹涌的黑水下面寻找出口。一个男人帮着她推,门开了,大厅里的光进来了。
  然后,雷切尔头也不回,边推边从那些男人身旁挤过,一直到了开着的门。
  她走进大厅。在昏暗的灯光下,身后传来阵阵愤怒的嘈杂声。她加快脚步,但是没有跑。
  她来到门前。这些门看起来很像。但是这个门有块绿苔,就像她从前看过的一样。
  当他打开门时,风扇吹来阵阵惊风。胸前出了一身冷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既没有泉井也没有星星;只有风扇吹来的阵阵惊风。
  她环顾着房间,她的眼睛转向那昏暗的灯光。靠近墙边,有一个长长的,低低的类似于床铺的东西。我轻轻地喘着气,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嘈杂声。
  紧挨着墙,是各种各样的夜光灯。她把灯打开,屋里立刻弥漫着昏暗的,桔黄色的灯光。
  雅各布在靠墙的那个长长的,低低的床上睡着。
  雷切尔捂住嘴,咬着拳头忍住笑。然后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一会笑声戛然而止。她走到壁橱旁拿出一些毯子。她解开衣服,脱下她的带有汗迹的内衣,觉得冷的厉害,就用干净的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她在沙发旁坐下,头俯在膝盖上。
  一会,雷切尔的抚摸使雅各布清醒了许多。他不解地看着她,他伸出手,抚摸她温暖,柔美的身体。
  “你在这做什么?”他问道。
  她沉默不语,但是低下头把头俯在膝盖上。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拍打着她的头。然后他为她拉开脖后的拉链。她的头发散落在沙发的靠背上。
  “雷切尔,”雅各布说,“你在这做什么?怎么啦?”
  她抬起头。她的嘴唇仍是湿湿的。
  “怎么啦?”他问道。
  她说,“我不能回去了。我已经拒绝了他们,我不能回去了。”
  “你拒绝谁了?”雅各布问道,他吸了一口凉气。
  “艾瓦金。”
  “你说什么?”
  她仰脸看着天花板,双眼紧闭。此时,他认为她根本不能回答他。然后她开始摇晃。她全身扭动,喘着粗气。“我跑,我只想跑——”
  “为什么?”
  她转过身来。头发搭在脸上。“我不知道。我是他们的牺牲品!他的!但是我不想走。他没有权利这么做,没有权利来问——”
  她惊呆了,直挺挺地坐在那儿。她蜷缩在床边的地板上抬头看了看他。忽然,她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他。
  雷切尔站起来,走到门旁——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的脸。在门槛处,她又一次向外望去,然后又转回来看他。
  “请不要走。”
  “你让我呆在这儿?”她问道。
  “求你啦。”
  她看了看门外。“我想我今晚不能呆在这儿。”
  “那么无论你在哪休息,祝你做个好梦。”他说,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了她一下。
  她看着这个屋子,并不是真的看它。他又一次屏住呼吸。
  她说:“早上我到你那去。像露丝一样。我已经对你着迷了。我已经对你着迷了,我要你是我的。”
  “如果他们让你这样。”雅各布说。
  她走开了,但是留在雅各布心中的感受却更鲜活了。雅各布返回到床上躺着。那个环形电扇开始转动,电扇转动的声音就像窗外的蜂鸟叫声一样。他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思索着。巴沙克日记:
  我的永恒的灵魂也许是处于某种危险之中。我帮助雷切尔于订婚之夜逃离了教堂。我帮助她冲出密密的人群。我敢相信,他已经记不起这些了。
  但保罗却仍旧记得。但他依然对此保持缄默。
  我一直未看到雷切尔,虽然经常和雅各布呆在一起。当我问及此事时,雅各布只说保罗已把她和她母亲与外界隔绝。雅各布似乎毫不担心,而这却令我忐忑不安。
  他在花园里的地潭边祈祷。他心思并未被写出,他也不愿言讲。
  但他深信神灵能听得到他的心声。并且我也相信这一点。
  教堂的建设工程仍在继续。雅各布他们帮助我进行。他们坚信雷切尔对于有悻自己意愿的事决不会妥协,我也持相同意见。
  但丽比那帮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对雷切尔的妥协深信不疑,以至于他们也来到我面前,拿起他们也许从未触摸过的工具,帮助工作中的人们砌墙,盖屋顶。他们甚至走到他们不止一次地称为地狱的矿坑前。
  他们会站在矿坑边上,微笑着,有时冲着矿坑里面发出大笑。并且只要他们一站在一起,这就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别看上去这样喜不自禁。”萨拉说,“喂,来点儿咖啡。”
  巴沙克接过杯子,拽过一支吸管开始吸啜着咖啡。
  萨拉紧紧抓住施工架上的绳子,坐到了他身边。由于轻微的重力作用,她的头发顺着她身体四处飘动,她的衣服裂开了一些,曲线暴露无遗。巴沙克直盯着手里的重量表。
  “你在做什么?”
  “检查一下受重情况。”他告诉她。
  她挑了挑眉头。他在施工架上移动着身体。重板需要相当大的握力才能被送上屋顶。而较轻的板则需轻轻推进。我不知道该如何教哈西德人轻轻地移动这些板。即使想尽办法,他们还会碰撞屋顶,也许会弄伤自己。你们最好再小心点行事。”
  “我们还推运重板了。”萨拉说。
  巴沙克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么好吧,哈西德人可以负责遮阳棚部分。”
  “哈西德人?”她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我没什么想说的。”
  她点了点头,也许有些悲伤,“这件事不好讨论。这是不是说我不用问你你将赌明天准获胜?”
  “没有人知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是什么都可能发生。”她在施工架上向前移动,“巴沙克,监工在地基上炸开了一处。这是未经考证的做法。”
  巴沙克朝下面的矿坑里看了看,“你将杀死他。”他说。
  她眯起双眼。他不能再这样残害生灵了。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
  “保罗会将我们都驱出教会的。”
  “那又会怎样?”
  “萨拉,逐出教会是——”
  “什么?死亡?”她问道。
  “是的。”他低声说道。
  “所以与其被一脚踢出去,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萨拉拽着绳子滑向巴沙克,“听着,当我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在讨论解散Mossad期间,我们用引用的经文影响哈西德的儿童。我说一些听起来像圣经集注似的东西,他们常被弄得晕头转向。他们感觉到自己明白这些引用的经文,但他们当然不知道。”
  巴沙克笑道,“那么,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的教主查明真相时,他收集了一大堆石块。当下一次我们过来时,那些孩子们就拣起石块,把我们追的满街跑。那一次我的一根肋骨被打断。由于是在耶路撒冷,这事可非同小可。结果讨论会被取消。——仍然在运行,并开始搜捕叙利亚的国民自卫队。但这只进行了一阵就停止了。”
  巴沙克笑着,说道,“那么你是在暗示我把水晶石放在遮阳棚前,谁有力量谁拿?”
  “不,”萨拉说,“难道这不是一场很好看的争斗吗?那一定会很有意思——哈西德女人们将四处跑动,保罗则一定会紧抓住扶手不放,悬在半空中与我们对峙。”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大笑着,之后则一阵沉默。
  巴沙克伸手抓住萨拉的手,说“也许可以,如果监工的解决方案运行的话。但时机尚不成熟。我们现在能做点什么他们不曾做过的事?”
  萨拉抓住他的手,“我们可以把死人取出来。到下面实验室去。”
  在诊所里,萨拉把激光探针转向索尔的头部。由于热疗反应,他的脸色很苍白。
  “他看上去像老寿星马土撤拉。”巴沙克说。
  “只要他的味道不像他,我们得开始工作了。”萨拉调试了一下探针,它的稳定的光标投散到索尔的头上。巴沙克转过脸不去看他。她打开了光学透视装置,屏幕上出现了图片。
  节瘤只有拇指指甲那么大,这一节瘤在屏幕上显示为一片黑。
  “为什么是这样?”巴沙克说。
  “只能这样,”萨拉嘀咕道,“大脑里没有灯也没有相机。”
  “无线透视镜能令你看得清楚些——”
  “无法看到那么深。可视度太细微了。”
  巴沙克看着屏幕,他发现一些类似线路缠绕纠结在主动脉周围。他一下意识到那些交结在一起的颜色发白的线是索尔的。索尔的大脑里狼藉一片。
  “你不是打算施行外科手术吧?”巴沙克问。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喘了口气。但巴沙克从她肩膀的位置已得出她的回答。没有拿起手术器具,相反地她却转向她的电脑。同样有许多信息也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内部运作效率的输出资料,大写的地址、人与电脑交流的窗口、操作系统的译本,还有一些运行操作的程序——是主动脉内部逻辑的模型。
  萨拉在电脑中搜寻着记录,急切地搜寻着每一个至关重要的元素。她已搜寻到一批有关元素,然后她把这些元素放在一个文件下,命名为“译本2.0a”。巴沙克仔细查看着相同的窗口,读着一系列的数据和译本——68620F425,2.0版本。萨拉遮去了这一窗口,2.0版本还仅仅有一点印迹留在屏幕上。从这新窗口内,萨拉调用了另一个文件“监工”。她把这一文件放于2.0a界面里。
  巴沙克几乎抓住她的胳膊,想制止她。但他停下了手——她的双手正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操作——巴沙克大喊道:“你在干什么?你会把原程序抹掉的。”
  “你说的是病毒。”她坚决地说,她好像是在示威,她继续在电脑上进行着复杂难懂的操作。巴沙克已预感到似乎什么事要发生。正当巴沙克左思有想之际,他突然发现当萨拉已把某一文件成功地调出,正试着猛敲键盘把输出频率符号和地址输送到调试解调器,然后又选择无线传送把信息传送到水晶反映接收体上。
  “信号——”巴沙克说,“你正在对他进行电脑程序设计!萨拉!”
  她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是对他。是对AI。”
  “噢,天哪!”
  她猛击了一下运行键。
  巴沙克吃惊地站在那儿,直瞪着逐渐从屏幕上消失的交错的线路显示。他已有点预感到AI数字化模型内部将砰然爆裂,然后则是些液体流出及外接晶体形状的显现。但这些并未发生。而实际上,整个屋内的东西似乎只有索尔有些异样。
  萨拉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按键盘的手,然后弯曲活动了一下手指。
  “现在该做些什么?”巴沙克问道。
  “我们等一会儿。索尔的脑原体将重新获得生命。”因为我已把相关治疗方案输入电脑,它正在执行这一命令。
  巴沙克长出了一口气。当他仍旧心有余悸时,萨拉站起身用力地伸展着浑身上下的肌肉。然后她走向索尔,查看了一下他的知觉水平。巴沙克问道:“如何进行这一步呢?”
  她说:“它是在AI操作系统之间及电脑之间的一个分界面。”
  “萨拉——”他还是不放心。“萨拉,这并非监工的解决方案。”
  她弯下腰去看着索尔;她把手轻放于他的喉咙处,她的皮肤能感觉到索尔轻微的脉搏跳动。“不,不全来自他的解决方案。”她轻声说道。然后调整了一下索尔肺部的空气流量。
  次日清晨,还有三个小时就是雷切尔的婚礼了。巴沙克穿上了他最好的黑色亚麻布制服。这袍子对于他似乎有点过于呆板。还有那宽大厚重的黑色礼帽,更是如此。
  在教堂里面,他等候着婚礼仪式的开始。
  雅各布坐在神庙的台阶上。他的那伙人聚集在一起。墨什挤着贝尼,后者几乎被挤靠到墙上,直到最后人们才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贝尼的手脖子。贝尼猛地甩开了墨什的手。他们怔怔地等待着。
  雅各布问道,“萨拉在哪儿?”
  萨拉等在她的诊所里面。在一张普通的病榻上,索尔的呼吸已恢复正常。
  在房间里,雷切尔由她母亲帮忙,穿上了白色礼服。她母亲并未对女儿说什么。她的嘴唇紧闭,削瘦的双顿紧绷着。她干净利落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为雷切尔拉好背上的钮扣,拉紧袖口的扣钩。当她弯下腰要为雷切尔拉子婚礼服边缘时,雷切尔用手轻扶母亲的头。
  母亲停止了移动,后背僵直不动。突然她站了起来走向桌子。掀起面纱然后把他抖落开来。她的动作敏捷,白色的面纱立刻变得舒展。
  她来到雷切尔面前,把面纱披在她头上。她用手提着宽大精美的面纱前片,然后把它撩过雷切尔的头。当她把面纱拽下合拢将要罩住雷切尔脸的时候,她深情地凝视着女儿的面孔。然后她把面纱拉下。
  雷切尔紧闭双眼。
  “不要哭,”她母亲说,“你已选择了,你已选择了。如果你不再回顾过去发生的一切,就会很快乐。把眼睛睁开,擦干眼泪。”
  雷切尔咬着嘴唇,点点头。当她睁开双眼时,她抓住母亲的手。
  萨拉由安全大厅处走进神庙处。她放慢脚步。她半搀半扶着索尔。但他是自已迈步向前走的。
  神庙对面的电梯门开了。哈西德人沿着狭窄的过路桥走过来。他们情不自禁地边念经文边用同一个步调向前走着。
  雷切尔穿着白色礼服。她就如在八天前走过雅各布门前一样,挺胸抬头,以缓慢的步伐走来。丽比和艾金瓦一起走到了她的面前。
  到神庙里,哈西德人和犹太人聚集在人造玻璃制的台阶上。
  巴沙克看着这帮人。看着他们紧靠在一起,低声的嘀咕着。但在那他并未见到萨拉。
  保罗站到众人面前。艾金瓦迈步站在下边。雷切尔却原地不动。保罗开始进行婚礼祷告。
  巴沙克说,“等一下,丽比。”
  保罗放下双手,“你要说什么,巴沙克?”
  “这个女人不能嫁给艾金瓦。”
  “你有何理由这么说?”保罗问。
  “她是娼妓。”
  一阵愤怒的,忍无可忍的喧哗从人群中滑过。
  “这纯粹是一种无中生有的非难。”拉比·迈尔说。
  巴沙克用犹太语抱歉道:“娼妓这词也许有一点太粗俗而令人不快。但无论如何,她还是不能嫁给里夫卡。”
  “你得做出解释”,保罗低沉地说,双手续着要宣读的经文。
  “她已经与雅各布·格拉尼睡了觉。”巴沙克解释道,“按照法律按照教义的例证来看。”
  拉比·迈尔转向雷切尔,“那么,你已经委身于他了吗?”
  “这难道还不显而易见吗?”巴沙克问。
  “我在问雷布尔。”
  雷布尔点点头,“我已选择了他。”
  “这不是法律规定的。”保罗说。
  “法律条文对这一点已有规定。”迈尔说。
  此时萨拉沿着神庙的台阶走下来站到了雅各布身边。雅各布牵着她的手,“我没看见你也进来了。”
  她只是报以一笑,说:“我是从安全大厅过来的。我还带来了一个人。”
  “我知道什么是法律条文规定的,”保罗说,“并且我可以说法律上对这条没有什么规定,雷切尔还得嫁给艾金瓦。”
  “她是不会嫁给他的。”雅各布礼貌地说。
  “当心点,戈兰尼,”保罗说,“法律还规定伤风败俗的女人是该被唾弃的。”
  “但她仍然是一个处女。”巴沙克说。
  “若她的身体是圣洁的,但于灵魂深处她仍是一名娼妓。”保罗说,“她没有把肉体献给犹太教,她却把她的灵魂给它。”他转向雅各布,“他不要在这捣乱。这没有用。我一定把她嫁出去,或者嫁给艾金瓦或者其他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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