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历险记》作者:阿瑟·克拉克
《地球历险记》作者:阿瑟·克拉克
陈军 译
“外层空间。人类生存。是大多数人的看法。但是究竟有没有,谁也没有绝对的证据。克拉克在这里想像了外星人在地球上的遭遇,这也许是没有科学根据的幻想。但是,他所描写的地球上的各种情况以及地球土人们对外星人的看法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的缩影,清楚地反映了这位科学家出身的科幻作家的立场和观点。
飞碟穿云破雾,急驶直下,在离地面约50英尺的地方猛然刹住,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飞碟降落在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上。
“这次降落真卑劣!”船长吉克斯普特尔说道。显然他的用词并不确切,他说话的声音,在人类听起来,就像只生气的母鸡在咯咯叫。机长克尔特克勒格把他的三只触手从控制盘上挪开,把四条腿伸了伸,舒适地放松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错,自动控制装置又出故障了,”他喃喃抱怨着说,“可是你对这条五千年以前拼凑起来的飞船,又能有多大指望呢?要是这该死的东西是在基地的话……”
“行了!我们总算没摔成碎片,这比我预料的要好得多。让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到这儿来吧,我要在他们出发前跟他们说几句话。”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显然同其他船员不一样。他们只有一双手和两只脚,脑袋后面也没有长眼睛,还有一些他们的伙伴极力回避的生理缺陷。然而正是由于这些缺陷,才使他们被挑选来执行这一特殊任务。这样,他们用不着怎么化装,就能像人类一样顺利地通过各种盘查。
“你们完全了解自己的使命吗?”船长问。
“当然了解,”克利斯梯尔有点生气地说道,“我跟原始人打交道又不是第一次,要知道我在人类学方面所受的训练……”
“好。那么语言呢?”
“那是当斯特的事。不过我现在也能说得相当流利。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语言,何况我们研究他们的广播节目已有两年多了。”
“你们在出发前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只有一件事,”克利斯梯尔犹豫了一下,“从他们广播的内容来看,很明显,他们的社会制度是很原始的,而且犯罪和违法现像到处都是。有钱人不得不使用一种叫做‘侦探’或‘特务’的人来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当然我们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但是我们不知道是否……”
“什么?”
“是这样,如果我们能随身带两只马克m号分裂器,就会感到更安全了。”
“这样对你们并不安全!如果大本营听到这话,我会受到军法制裁的。如果你们伤害了当地的居民——那‘星际政治局’、‘土著居民保护局’,还有其他几个有关机构就会缠住我不放了。”
“如果我们被杀了,不一样也很麻烦吗?”克利斯梯尔显然有些激动。“不管怎么说,你对我们的安全要负责。别忘了我给你讲的那个广播剧,剧中描写了一个典型的家族,在开演不到半小时,就出现了两名杀人犯!”
“嗯……好吧。不过只能给你们马克0号……希望你们在遇到麻烦时不要造成太大的破坏。”
“谢谢,这样我们就放心了。我会像你要求的那样,每30分钟向你报告一次,我们离开你不会超过两小时的。”
吉克斯普特尔船长目送他俩消失在山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道,“为什么一船人非选他们俩不可?”
“毫无办法,”驾驶员回答说,“这些原始人碰到怪事会受惊吓的。如果他们看到我们来了,就会恐慌,到那时,当炸弹扔到我们头上来时,我们还不知怎么回事哩。所以对这事你不能急躁。”
吉克斯普特尔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触手弯成一个6条腿的支架,他在忧虑时总爱这么做。
“当然,”他说,“如果他们回不来,我仍然可以回去,然后报告说这个地方太危险。”他心里忽然一亮,接着说:“对,这样还可以省不少麻烦。”
“那我们这几个月对地球的研究就白干了?”驾驶员挖苦地说。
“这不算白于。”船长回答说,“我们的报告对下一批考察船会有用处的,我建议等过——对,等过五千年以后再来一次。那时,这鬼地方可能变文明了。虽然,坦率地说,我并不相信这一点。”
山姆·霍金斯波斯姆正准备吃他那配有奶酪和苹果酒的美餐,忽然看到有两个人影沿着小巷向他走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把酒瓶小心地放在像篱笆一样整齐的工具旁边,用略带惊骇的眼光凝视着他们走来。
“早上好!”他口含奶酪,微笑着向他们招呼。
陌生人停下来。其中一个偷偷地翻一本小书。这本小书收集了一些常用短语和套话,例如“在播送天气预报以前,先播送一项大风警报,”“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向所有的汽车喊话!”等等。但当斯特不需要这本书帮助自己的记忆,他立刻走上前去答话。
“早上好,伙计!”他操着BBC(英国广播公司)播音员的口音说,“你能把我们带到离这儿最近的村庄、城镇或类似的公民集居的地方去吗?”
“什么?”山姆一边说,一边怀疑地对两个陌生人瞟了一眼。他发现他们的衣着有些奇特。他隐约地意识到这个人没穿一般人常穿的翻领衬衫和时兴的细条纹外衣。那个一直迷在书里的家伙实际上穿的是晚礼服,除了一条发亮的红领带、一双土气的靴于和一顶布帽子之外,简直可以说无假可击。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曾在衣着方面,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他们看的电视剧太多了!在没有任何其他资料的情况下,凭电视来缝制的服装虽然可笑,至少也会被人们理解。
山姆一边用手搔头,一边暗自猜想:是皮货商吗?可城里人也不会这么打扮呀!
他用手指指路,以一种BBC对西部地区广播的浑厚的口音告诉他们应去的方向。这种口音只有西部地区居民才能听懂,其他地区的人恐怕连三分之一也难以明白。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这两个来自遥远行星的天外来客,面对这种情况简直一筹莫展。他们彬彬有礼地退了回去,极力想弄清楚一个大概意思,同时开始怀疑自己的英语是否像他们想像的那么好。
人类和天外来客的第一次史无前例的会见,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我看哪,”当斯特若有所思,但又不大有把握地说道,“是他不愿意帮忙吧。这倒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我看不像。从他的衣着和所干的活计来看,他不会是个有知识的或者说有价值的人。我怀疑他是否明白我们是谁。”
“嘿,又来了一个!”当斯特嚷道,用手指了指前面。
“小心点,动作别太猛,要不会惊动他的。我们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吧,让他先讲话。”
前面那人大踏步地走过来了,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当他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又忽然向远处跑去。
“怎么啦!”当斯特说道。
“没什么,”克利斯梯尔像哲学家似的回答,“也许他也没有什么用处。”
“别自我安慰了。”
他们生气地盯着菲西蒙斯教授离去的背影。只见他身穿老式旅行装,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原子理论”,逐渐消失在小巷之中。克利斯梯尔开始不安地觉得,跟人打交道真不像他以前想像的那么简单。
小米尔顿是一个典型的英国村庄,半隐半现地座落在一个笼罩着神秘色彩的小山脚下。夏天的早晨,路上行人很少。男人们都干活去了。村妇们在她们的主人离家之后,正在整理家务。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一直走到村子中央,才遇到一个送完邮件骑自行车回来的投递员。他满面怨气,因为他不得不多走两英里多路去把一封一个便士的明信片送到道格逊农庄,而且计那·依万斯这个星期给他妈妈寄回的换洗衣服比平常要重得多,里面还夹了他从厨房里偷来的四听牛肉罐头。
“请原谅,”当斯特有礼貌地说。
“我没功夫,”邮递员根本就没有心思应酬这一偶然的问话。“我还得再跑一趟哩!”说完他就走了。
“真叫人无法容忍!”当斯特嚷道,“难道他们都是这样吗?”
“你还得耐心点。”克利斯梯尔说,“别忘了他们的习惯同我们的大不一样。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还得需要时间。以前,我同原始人打交道时也遇到过这种麻烦。作为一个人类学家,一定要习惯这点。”
“那么,”当斯特说,“我建议咱们到他们家里去,这样他们该没法逃走了吧。”
“好吧,”克利斯梯尔半信半疑,“可是,千万别走进那些像寺庙一样的房子,否则我们会遇到麻烦的。”
老寡妇汤姆金丝的住宅谁也不会弄错,即使最没经验的探险家也不会弄错。这位老太太看到有两位绅士站在她家门口,显得非常激动。至于两个人的衣饰的奇特之处,她丝毫也没有注意。她正在想那笔意料之外的遗产和新闻记者对她一百周岁生日的采访(她实际只有95岁,但她隐瞒了这一点)。她拿起一直挂在门边的石板,愉快地走向前去同她的客人打招呼。
“你们要说什么都写下来吧,”她手拿石板痴笑着说,“这20年来我一直耳聋。”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沮丧地面面相觑,这真是一个预料不到的障碍,因为他们惟一见过的文字就是电视节目里出现过的通知,而且他们至今也未完全弄懂它的意思。但是,有着像照相机一样记忆力的当斯特,这时随机应变,趋步向前,尴尬地拿起粉笔,在石板上写了一句他自认为一定适合这种场合的英语。
她的神秘的客人悲伤地走了。
汤姆金丝太太无限困惑地凝视着石板上的符号,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猜出那是些什么字(当斯特把好几个地方都写错了)。可是,面对着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仍然搞不清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
“通话将尽快恢复。”
当斯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这位老太太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们又到另外一家去试。这次运气好一点。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妇女,说起话来满脸堆笑。可是过不一会儿,她就翻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内传出歇斯底里似的笑声。这时,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心情沉重,开始怀疑他们伪装成普通人的本领并不象想像的那么有效。
在第三家门口,他们遇到非常健谈的史密斯夫人。她说话像连珠炮似的,每分钟120个字。可是她的口音却像山姆一样,根本听不懂。当斯特好不容易找机会道了声歉,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难道这些人跟他们广播里讲的话不一样吗!”当斯特叹道,“他们要是都这么说话,那怎么能听得懂自己的节目呢?”
“莫非是我们把着落地点搞错了?”克利斯梯尔说。他这个一贯自信和乐观的人,也开始动摇。他们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沮丧和难过。
在第六次,也许是第七次试探中,他们见到的不再是家庭妇女。门开了,一个瘦削的青年走出来,湿润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使这两位来客大为着迷。这是一本杂志,封面是一枚巨大的火箭,正从一个布满弹坑的行星上飞起。不管这是什么行星,反正不是地球。画面深处印着几个字:“伪科学惊险小说,售价25美分。”
克利斯梯尔看了看当斯特。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说明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当斯特兴奋极了,于是走上前去,跟那个青年人讲话。
“我想你一定能帮我们,”他彬彬有礼地说,“我们发现要使这里的人理解我们非常困难。我们刚从太空来到这个行星上,很想同你们的政府取得联系。”
“呵!”吉米·威廉斯说,他还没有从土星外部空间的探险中完全恢复过来。“你们的飞船在哪儿?”
“在山里边;我们不愿意惊动你们。”
“是火箭吗?”
“啊,天哪!那东西早在几千年前就淘汰了。”
“那么它是怎样飞行的呢?是用原子能吗?”
“我想是的,”当斯特说,他的物理学不怎么好。“还有其他动力吗?”
“别扯远了,”克利斯梯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们问问他,看他知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们的官员。”
当斯特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一个尖厉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吉米,谁在那儿?”
“两个……”吉米有点怀疑地说,“起码,他们看起来像是人,他们是从火星上来的。我不是常说,这种事会发生的。”
随着一阵沉重的声音,一个体壮如牛的女人满脸凶气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瞪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又看了看吉米手里拿着的杂志,然后说。
“真不知羞耻!”她说着。打量了一下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我们家养了这么个没用的孩子,简直糟透了。他整天浪费时间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都是没有人管教的结果呀!你们是从火星上来的吗?我看你们是从那些飞碟上来的吧!”
“我从来就没有说我们是火星上来的呀!”当斯特无力地申辩道。
“砰”的一声,门关了,屋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然后是撕书的声音和一阵恸哭声。
“好了,”当斯特终于说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火星上来的呢?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火星是离我们很远的星球啊!”
“我也不知道,”克利斯梯尔说,“但是我想他们会很自然地想到我们是从邻近的星球上来的。要是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会大吃一惊的。火星,哼!从我看到的报告来看,那儿比这里更糟。”很明显,他的科学超然态度已开始动摇了。
“咱们离开这些屋子吧!”当斯特说道,“外边会有更多的人的。”
他们的话完全正确,还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了。这些小男孩说话也是那么粗俗和令人费解。
“我们要不要送点礼物哄哄他们?”
“好,你带礼物了吗?”
“没有,我还以为你……”
当斯特话还没说完,这几个家伙已经一溜烟似地跑到旁边一条街上去了。
这时,从街上走来一个身穿蓝色制服、仪表威严的人。
克利斯梯尔睁大了眼睛。
“是警察!”他说道,“大概是去调查一件凶杀案的吧。也许他会跟我们说两句话。”他半信半疑地补充道。
P·C·亨克斯惊奇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极力不让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
“你好,先生们!你们在这儿找什么东西吧?”
“是的,正是这样。”当斯特用最友好、最讨人喜欢的语调回答道,“也许你能帮我们的忙吧。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刚降落在这个星球上,想和你们的有关当局取得联系。”
“什么?”亨克斯大吃一惊,愣住了。但不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平静,因为享克斯毕竟是一个聪明的青年人,他并不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干乡村警察。“那么,你们是刚着陆的,是吗?是坐太空船来的吧?”
“是的。”当斯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警察既不怀疑,也不发火,这要是在其他原始星球上,听到这种话肯定会激动的。
“好,好!”亨克斯用一种他希望能引起对方信任和好感的腔调说(即使他们使用暴力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瘦小)。“你们需要什么就尽管说好了,我会尽力帮忙的。”
“你真好,”当斯特说,“我们选择这么一块偏僻的地方着陆,因为我们不愿意制造恐慌。在跟你们的政府取得联系之前,知道我们的人越少越好。”
“我完全明白,”亨克斯回答道,一边急躁地用眼四处看了看,想找个人帮着给警长传个信。“那你们打算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在这里谈论我们对地球的长远规划恐怕不合适。”当斯特怀有戒心地说道,“我能说的只是宇宙的这一部分应当得到调查和开发。我们一定能在很多方面帮助你们。”
“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亨克斯会心地说道,“我看最好的办法是请你们跟我到派出所去一趟,在那儿我们可以给总理打个电话。”
“非常感谢。”当斯特怀着感激的心情说道。他们信任地跟亨克斯并排走着,尽管他有点想故意走在他们后边。就这样,他们来到了村派出派。
“这边走,先生。”亨克斯说,有礼貌地把他们领进一间陈设简陋、照明很差的房间。这间房简直是最原始的房间。他们还未来得及看完周围的环境,只听“咔”的一声,一扇铁栅栏门就把他们同向导隔开了。
“别着急!”亨克斯说道,“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一会儿就回。”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用惊奇的目光互相打量了一下,很快地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我们被关起来了!”
“这是一座监狱!”
“现在该怎么办?”
“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懂不懂英语,”黑暗里传出了一个怠倦的声音,“你们倒是让我睡个安稳觉呀!”
这两个囚徒这才意识到他们并不孤独,在这地窖的墙角里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衣着不整的青年人,正用一双不满的眼睛迷茫地注视着他们。
“天哪!’当斯特嚷道,“你看他是个危险的罪犯吗?”
“暂时看起来不像很危险。”克利斯梯尔审慎地说道。
“喂!你们怎么也进来了?”青年人问道,摇晃着身子坐了起来。“看来你们是刚参加完化装舞会吧。哟,我这该死的头!”他难受的朝前俯伏下去。
“化了装就得像这样被关起来吗?”善良的当斯特说道,然后继续用英语说:“我真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我们只是告诉了警察我们是从哪儿来的,这就是全部经过。”
“那么,你们是谁?”
“我们刚刚降落——”
“喂,没有必要再重复了,”克利斯梯尔打断他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的。”
“嘿!”青年人再次坐了起来,“你们用什么语言讲话?我才疏学浅,从来未听过你们这种话。”
“我看,”克利斯梯尔对当斯特说道,“你应该告诉他,反正在警察回来之前什么也于不成。”
这时,亨克斯正在电话中同当地疯人院院长认真地交谈着,院长一再坚持他的病人一个也没有少,然而还是答应再检查一遍,待有了结果就给他回电话。
亨克斯怀疑是否有人在故意跟他开玩笑,放下听筒后,便悄悄地走向地窖。看起来这三个犯人正在友好地交谈,他便踮起脚尖走开了。应该让他们冷静一下,这样对他们有好处。他轻轻揉揉眼睛,脑子里还索绕着他清晨时抓格拉哈姆进监狱时的那场搏斗。
这位年轻人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对昨天能参加圣餐庆祝会并不感到后悔。可是当他听到当斯特讲的故事并期望得到他的回答时,又开始担心是否自己还未完全清醒。
格拉哈姆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幻觉消失以前就把这事尽量当成真的。
“如果你们真在山里有飞船,”他说道,“那你们肯定可以同他们取得联系,并让他们派人来救你们。”
“我们想自己解决,”克利斯梯尔不卑不亢地说,“另外,你还不了解我们的船长。”
格拉哈姆想,看来他们非常自信。这整个故事凑在一起也很合理,可是……
“你们能建造星际飞船,可是连一座乡村派出所也出不去,真叫人有点不敢相信。”
当斯特看了看拖着沉重脚步的克利斯梯尔。
“要逃出去真是太容易了,”人类学家说道,“但是,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轻易使用暴力手段的。你不了解这会引起什么麻烦,也不了解我们将填写一种什么报表。此外,如果我们逃走了,你们的追捕队恐怕会在我们到达飞船以前就会抓住我们的。”
“起码在小米尔顿是抓不着的,”格拉哈姆咧开嘴笑着说,“如果我们能设法穿过‘白鹿’,他们就更抓不着了,我的汽车就在那儿停着。”
“啊,是这样呀。”当斯特说道,他的精神又重新振作起来。他转过身去和他的同伴激动地交谈了几句,然后谨慎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钢瓶,他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它,就像一个少女第一次拿着一支上了膛的火枪一样。克利斯梯尔很快地退到地窖的墙角里。
就在这时,格拉哈姆忽然肯定地觉得自己非常清醒,确信刚才听到的故事完全是真的。
没有忙乱、没有电火花或五颜六色的射线,一段3英尺见方的墙壁静悄悄地溶化了,崩溃成一堆锥形的小沙堆。阳光射进了阴暗的地窖,当斯特松了一口气,一边把他那神秘的武器收了起来。
“好了,过来吧,”他对格拉哈姆说道,“我们等你呐。”
没有人追他们,因为亨克斯还在电话中争吵不休。如果几分钟以后他回到地窖时,一定会发现他政治生涯中最叫人惊奇的事。当格拉哈姆重新在“白鹿”出现时,没有人感到奇怪,他们都知道昨天晚上他到哪儿去了,并希望在开庭审判时法官会宽恕他。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极为不安地爬进一辆“班特力”牌小轿车的后座里,这辆汽车样子奇特,显得很不平稳,可是格拉哈姆亲切地称它为“玫瑰”。幸而放在一个生了锈的铁罩子下面的发动机是好的,很快,他们以每小时50英里的速度吼叫着驶出了小米尔顿。这简直是一种慢得惊人的相对速度,因为近几年来,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一直是以每秒钟几百万英里的速度遨游太空,现在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当克利斯梯尔稍微恢复正常后,便掏出袖珍报话机向飞船喊话。
“我们正在返回途中,”他在狂风中嚷道,“我们找到了一个非常有知识的人,他现在正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大概——呜——对不起——刚才我们正穿过一座桥——10分钟以后就回来。什么?不,当然不是,我们一点麻烦也未遇到,一切都很顺利。再见。”
格拉哈姆回过头看了一眼他的乘客,这一看使他感到很不安,他们的耳朵和头发由于粘的不够牢,已经被风吹掉了,他们的真面目开始显露出来。格拉哈姆开始不安地怀疑,这两人似乎连鼻子也没有。唉,没什么,习惯成自然,呆长了什么都会习惯的,今后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同他们打交道。
以后的事当然不说你们也会知道,可是这个关于第一次到地球着陆的故事,以前从来还未记述过。就是在那种特殊的条件下,格拉哈姆成了人类奔赴浩瀚宇宙的第一位代表。我们这些材料,都是当我们在天外事务部工作时,经过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的允许,从他们的报告中摘录出来的。
很明显,由于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在地球上获得的成功,他们被上司挑选去拜访我们神秘的邻居火星人。同样,毫无疑问,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鉴于上次的经历,当他们登船出发时,是那样的勉强。而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