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读《最后一课》
16 读《最后一课》
读《最后一课》 绿原 普鲁士的兵队 扬卷着黑色的旗 再一次地走过洛林、阿尔萨斯的街道…… 剥落的墙壁上, 布告着柏林与巴黎间的盟约的 不幸的市政府的辕前, 今天,它不再拥有那探听消息的民众, 它已被改成森严的军司令部了 哦, 年轻的小弗郎士, 你说它一直关锁着你的 你的学校, 今天, 是不是已被变作士兵的营房? 连那最后还呼喊“祖国万岁”的黑板, 也被普鲁士的长剑劈折了吗? 孩子,你该可以捉鸽子了, 孩子,你该可以去打木球了, 孩子,你该可以 将那本灰色的文法 含笑地撕碎吧? 那嘲笑你懒惰的铁匠华希特, 如今,他挑着风箱 逃亡到什么地方死去了呢? 那曾经陪伴你 呜咽着最后一课的 忧郁的老郝叟, 如今,他是不是 仍戴着三种颜色的草帽和眼镜 又颠跛到哪儿去了? 这城,这喧闹的城啊, 将永没有礼拜日晨祷的寂静了, 那播落到街心的噪音 不再是你所熟悉的 ──不是韩麦尔先生的戒尺 和同学间哗笑的交响, 是什么? 是粗野的 奏着《大军进行曲》的喇叭啊…… 旋叫在蓝天边缘又纷飞着的 不再是你所放走的鸽哨, 是什么? 是飞机! 是飞机在散发着 “大德意志”招安的传单…… 哦, 年轻的小弗郎士, 当你低头流转在这悲哀的国土上, 那宽阔得使你溶化的旷野, 那深而且密的闪泽的丛林, 那歌唱着而不歇止的河流和公路和铁道, 那不曾遭受轰炸和射击的城市, 都将随着你的脚跟 被那以战争为美术的 以火药为谷粒的 以流血为笑的国家 杂沓地殖民来了…… 骑马的人, 带枪的人, 在蒸发着统治者的威严…… 甚至可以随意 叩开你的扉扇, 跨进你的门槛。 哎, 在这被侮辱与损害的国度, 让悲哀的小弗郎士 朝向茫茫的地平线 流着泪喊两声吧: 韩麦尔先生啊, 韩麦尔先生啊…… 当普鲁士的兵队 再从我们的田野操演回来, 再从学校的窗边骄傲地走过…… 当你的苹果园 又在寂寞的绿夜里零落了…… 当课室被蛛网围困, 悬垂在风中的长明灯 随着教堂钟声的最后一响 而熄灭了…… 哦, 亲爱的韩麦尔先生, 我们情愿给你 用戒尺将手打得血流啊; 谁想 再听见你嘶哑着喉咙 泣不成声地说: “学散了…… 你们走吧……” 但是, “悲哀的种族”, 法兰西的小儿子, 你将走向哪块土地去呢? 如果懦怯者和妥协者①〔懦怯者和妥协者〕指二战时期向法西斯妥协的法国贝当政府。 还有着他们的日子, 你能在哪儿 呼吸着自由呢? 为了“法兰西的文字 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文字”, 站住啊, 而且想一想 那滚热的滚热的滚热的 韩麦尔先生一再讲述的 巴黎公社 和巴士的尔的故事〔巴士的尔的故事〕指法国大革命攻破巴士底狱的历史事件。吧! 用你的哭泣发誓, 用你生命的“最后一课”发誓, 你应该停留, 你应该放一把火, 给这个被灭亡的国家…… 1941年 * * * * * * 法国小说家都德在《最后一课》中叙述了普法战争期间,法国阿尔萨斯小镇居民的一段痛心经历。时隔70年,当二次大战中德国侵略者的铁蹄再次践踏美丽的法国领土时,面对似曾相识的景象,人们不能不感慨历史的轮回。 诗人绿原就是以都德小说的故事为线索,展开了对二战中面临同样命运的法兰西现实的联想。他将原小说中的人物放到新的境况中安排他们的命运,“孩子,你该可以/将那本灰色的文法/含笑地撕碎吧?”“那嘲笑你懒惰的铁匠瓦奇特,/如今,他挑着风箱/逃亡到什么地方死去了呢?”“忧郁的老郝叟,/如今,他是不是/仍戴着三种颜色的草帽和眼镜/又颠跛到哪儿去了?”这样的陈述增加了几分历史的沧桑感。 全诗虽然沉浸在对“悲哀的种族”──法兰西现实的感叹思索中,但是诗人何尝不是在哀叹中华民族的命运,那哭泣的誓言源于对祖国的挚爱:“你应该停留,/你应该放一把火,/给这个被灭亡的国家……” 体会下面诗句的含义。 1.那以战争为美术的/以火药为谷粒的/以流血为笑的国家 2.亲爱的韩麦尔先生,/我们情愿给你/用戒尺将手打得血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