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山野小花
那一朵山野小花
那一朵山野小花
鱼游浅底
外出旅游时,我常常流连于那一朵朵山野小花。
没有人叫得出它的名字,指甲大小的花儿,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花瓣儿细小。星星点点的,开在那山坡上。游人如织,大家光顾着爬山,或者观云海,看大树。它默默地绽放着,即使没有人看它一眼,它始终就在那里。风吹过它,它摇摇头罢了;雨淋过它,它含着羞,带着雨滴,我见犹怜。谁怜惜它?也许只有我一人吧。它开在这里,多少年了?没有人过问。今年花开花败,明年到了春天,它又在那里,鼓起花苞,春风催开了花朵,默默地。也许有一天还会有圆眼睛、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路过这里,惊奇地叫着:“妈妈,小花!”这朵山野不知名的小花微微地点头致意,为她这无意的一瞥,为她这可爱的声音!它自有它的颜色,它自有它的气息,它自有它的姿态,不为任何人改变!
大学时代的那些事儿,如真似幻,模糊了岁月的痕迹,留下了一些问号。我曾做过哲学家的美梦,皆因我勘不破人生的真谛,常常迷惑:我是谁?然而我终究是俗人一个,在做家教解决生活费的时候,我大概忘了哲学家的使命。课余仍然读一读弗洛伊德,想着我无法摸清潜意识的洪流,只能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做一些下意识的事,梦里还拍过女强人的连续剧,大概受了台湾某个作家的小说《女强人》的影响,很渴望留一头披肩长发,这披肩长发果真留了四年。还借了康德的哲学著作《实践理性批判》,讲人的伦理规则是如何一善,艰深难懂,终于读不下去了,我慨叹:老头子果然是活得没趣,文字也这般刻板。他多少年坚持在18点钟出门散步,以至于成为了小镇的钟表。看来哲学太深奥,不是我等俗人所能参透的。不过倒是记得他留下的睿智之语:“我们越是忙越能强烈地感觉自己是活着,越能意识到我们生命的存在。”“我是孤独的,我是自由的,我就是自己的帝王。”做自己的帝王多好!有个性,康德!
我心仪的男孩有一天连叹两声:“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不漂亮。”我又是欢喜又是惊叹,原来男人要的仍是一副好皮相,面子好看啊。有一天,他问我:“你为什么不是一朵高贵的牡丹呢?”我为此苦恼了很长的时间,我该怎样修炼牡丹一样高雅的气质呢?古语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我想,读书总可以培养一点气质吧。我成了“书痴”,借了很多书,中外名著,多是小说,我希望自己的人生像小说一样丰富多彩。我在《飘》里读出了中产阶级小姐斯嘉丽的优雅,在《傲慢与偏见》中读出了伊莉莎白的理智,在《简。爱》里读出了自尊与高贵。原来漂亮的容貌不是高贵的通行证!我不再为自己平凡的外表而苦恼。我成了校报记者,发表了几篇文章,雁过留痕,纪念自己青葱的岁月。高贵的气质我没修炼到,男孩转身离开了。我叹息,我就是那朵山野的小花,没有炫目的花瓣,没有动人的身姿。做回一朵小花就好!
鲁迅先生曾说过:“一条小溪,明澈见底。即使浅吧,但是却浅得澄清,倘是烂泥塘,谁知道它到底是深是浅呢?也许还是浅点好。”做不来大海的博大精深,莫若做一条小溪,鱼游浅底,风过微痕,虾蝶夕舞,蓝天映照,别是一番景致,总有人细细品赏。山野的那朵小花与小溪为芳邻,倒是高山流水一样的知己。
难在独处。古人告诫“慎独”,因为独自一人,没有窥探,没有戒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个的放纵狂饮。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夜,让心独自迎接伤悲。” 一个人的伤悲。有“关西孔子”之称的东汉杨震,淡泊名利,到东莱任太守途经昌邑,县令王密为报答他的举荐之恩,深夜怀揣10锭黄金到驿馆见他,杨震怒置黄金于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说无人知道呢?”人的私欲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最易膨胀。
物价飞涨,工作难做,诚信遭遇危机,信仰缺失的年代,人最易贱价抛售。信了人民币,常会忘了问“我是谁”。爱情迷失在高价房前,友情让路于商业陷阱。“宁可在宝马车里哭泣,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欢笑。”宝马香车的诱惑迷晕了牡丹花一样的脸。可我还是时时怀恋那山野的无名小花。摇曳也罢,默立也好,花儿总还是花儿,从前是,将来也还是。做好一朵花就行。
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亚圣乃质性至刚的伟丈夫,他这样的气度,如我这般的小女人,大概只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孟子还善于归结:“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做个宜室宜家的小女人,烧一碗排骨藕汤;做一朵山野小花,看一看清风白云;做一回孟子的粉丝,不要抛了时尚。
突发奇想::“让孔孟做时尚的代言人,可好?”别是要吓坏都市达人吧?
那一朵山野小花,你见或者不见,它还在那里;你爱或者不爱,它还在那里。来我的怀里,不离不弃,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