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今(121)
大长今(121)
重逢(2)
听说男人的母亲因臃肿而痛苦了许多年。臃肿,即脓肿,对于济州岛上的人来说,这就跟寄生虫疾病一样,都是最常见的疾病,寄生虫疾病起因于天气的温暖和潮湿。看上去她疼得很严重,好象已经耽搁很久了。
以水煎熬韩信草或当归的根,以及龙葵或鸭跖草的整株,这种药水涂抹在患处,肿胀即可消除。或者把生绿豆磨成碎末敷于患处,或者用煮香菇的水擦洗患处,均可收到明显效果。等到病情严重时,不但表层腐烂,里面也随之腐烂,生死就很难预料了。所谓“臃”,就是堵塞不通的意思,也是不调和的结果。肿气来源于五脏六腑的不协调,如果生气发火,原有的肿气就会加重,问题就出自“火”。对于男人的母亲这样一个与水如此贴近的人,说她火气旺盛好象有些牵强。但她只能在陆地呼吸,一到水里就屏住呼吸,所以身体患病也不难解释。
济州岛的每座神堂里都供奉着海女神和龙王神,这是一种专门保护人们不受皮肤病困扰的神。很多人相信祈祷之后就会好转,所以往往耽误了治疗的最好时机,从而使病情加重。在供奉海女神的祠堂里,有一种供奉祭饭并在饭上放一个熟鸡蛋的风俗。这是人们美好的心愿,希望皮肤能像剥去蛋壳后白皙光滑的淡清一样整洁娇嫩。
大上军的后背上脓疮突兀如山。患处有火,就意味着有脓。开始时轻轻按压该部位,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如果用力按下去,她立刻高喊道“要死了”,便昏厥过去了。
“脓肿好象淤积得很深,看来得切除才行。”
“切除?把肉切掉?”
大上军听说还要切开皮肉,禁不住大惊失色,不愿再听下去。动弹不得的大上军缠着儿子去向海女神祈祷,还说宁愿贴鲍鱼贝。
“鲍鱼贝是什么?”
“一种斗笠状的贝,这个地方随处可见。鲍鱼贝习惯紧贴岩石,必须用刀才能摘下来,粘得很紧。把鲍鱼贝摘下来以后贴在脓疮上,吸力非常大,听说能消除脓肿。”
“那也只是临时性的方法。脓肿可能分布于五个部位,即头部、耳根底部、眉毛、下颚、后背等,这些部位的脓肿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如果不彻底清除,深处的化脓早晚会扩散到内脏器官。”
尽管如此,大上军还是坚决不肯切除。母亲的纠缠弄得儿子焦头烂额,最后他只好威胁母亲说,如果她不接受治疗,自己就离开这里到大陆去。无奈之下,母亲这才乖乖地同意治疗。
长今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到现在为止,她连针灸都没试过,更不用说切除患处了。长今的刀功倒是熟练,可惜这次的对象不是食物,而是人的皮肤。至于治疗方法,也只是在书上看过,还从来没有真正试过,心里就更担忧了。
先在脓疮上面以放射状切开八道,然后挤出脓水,针灸两次。脓水挤出来了,好象可以松口气了,可是患者痛苦得要死要活,等到切除手术结束时,三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如果不清除余毒,容易有脓水流出或者妨碍缝合。长今便用石硫磺进行烟熏,离开了那里。
外面天已经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长今有些后悔拒绝男人送她的提议了。没有星星,飘飘忽忽的云彩遮没了月亮,若隐若现之间加重了阴冷感。风平浪静之后,雾气升腾,大海显得阴森森的,海那边甚至传来一种从未听过的奇怪声音。
长今好像被人追赶似的加快了脚步,眼睛总朝大海那边张望。她暗暗叮嘱自己不要往那边看,眼睛要直视前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去。当她回头看时,月亮正好脱离了云彩的遮盖,月光无声地倾泻在海岸上。一艘大船悄悄驶来,不一会儿,无数个黑影子蜂拥上岸,闯进了村庄。
监营里平静一如往常。长今直接跑到判官住处,叫醒了判官。
“倭寇闯进来了?”
判官大吃一惊,磨磨蹭蹭不知如何是好。他刚上任不久,所以更加摸不着头绪。倭寇士兵们都聚集过来了,他这才下令点燃烽火,吹响号角。
济州岛地区常有倭寇入侵,世宗大王在位期间,安抚使韩承舜就已经创立了烽火制度,形成一套完整的警备和保护体系。海岸线一带构筑沿边烽火,山峰上面也配置烽火,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可以及时通知济州城以及其他各镇和各防御所。
然而烽火毕竟只是一种依靠肉眼的联络方式,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传达信息就会相应减慢。那天夜里就是这样。通过吹号角和点烽火相互传递信息,然后进行水陆合作击溃敌人的计划失败了,原因就在于该死的夜雾。
敌人越过西归镇,逐步占领了各个村庄。曾在三浦倭乱时展开过炽烈战斗的村庄也束手无策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倭寇侵入。四天之后,防御线彻底崩溃的济州监营落入敌手。
村庄被焚烧,居民惨遭杀戮。看着就让人倍感亲切的渔网、屋顶和谷仓,以及榧树林,统统陷入了烈火。长今惊呆了。好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力量,可是所有一切转瞬之间就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她自己,孤独比死亡更恐惧。她开始害怕自己了,害怕每到一处就引发灾难的自己。
那些熟悉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被监禁。倭寇需要人来服侍,所以只放了长今和郑氏。例外的只有刑房,他加入了敌人的阵营,表示要为敌人卖命。他比倭寇还要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