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山的诉说

　　　　　　　　　　　　　　 英雄山的诉说 在一个金秋的早晨，我怀着崇敬的心情，登上了济南市区南部的英雄山。在 高耸的革命烈士纪念塔前举首而望，市区绿树层楼，车水马龙，一派生机；望塔 南群山，如一列翡翠屏风环绕烈士事迹陈列馆、纪念堂，以及那一排排整齐肃穆 的烈士墓。此时，整座陵园沉浸在金色的朝晖之中，苍翠中点缀着簇簇红叶。风 吹树动，松涛声声，那红叶似一面面战旗迎风飘扬。 我情不自禁地打开心灵之窗，凝神静听，那红旗，那涛声，像英雄山用亲切 的话语，在悄悄诉说令人常听常新的动人事迹。我眼前出现了一些难忘的画面。 毛主席登上英雄山 英雄山烈士陵园，是以四里山为主，加马鞍山、五里山和六里山的一部分， 建起的一座山东最大的革命烈士陵园。这里安息着从我党一大代表王尽美到上千 位无名烈士的英灵。旧日的四里山，是济南的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山丘。1948 年10月15日，济南解放后仅21天，各界人民就商定在四里山建烈士陵园。从此， 这里就成了广大人民无限敬仰之地。如今，我沐浴着晨曦；在塔前瞻仰，想到毛 主席缓步登上英雄山，至今罕为人知的情景，产生了许多联想。 毛主席曾经有多次来济南。第一次是在本世纪初，他在北大图书馆工作期间， 像普通游人一样，从北京经济南，然后登泰山，游曲阜，后到上海。几年前，上 海还找到了他当时住过的房子。1952年10月，毛主席又来到济南。这次，他在山 东省军区司令许世友将军陪同下，登上四里山，视察了筹建中的英雄山烈土陵园。 当时，天气较凉，毛主席穿一件薄大衣，戴一顶普通的干部帽，像一位大学 老师，在身着棉布解放军军服、头戴红星军帽的许将军陪同下，来到了这里。两 人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没有人前呼后拥，信步走到山前，边谈边登山。我们从很 少为人所见的照片中看到，脸上线条粗犷，像位老兵似的许世友，在山巅望着毛 主席，边谈边用两手比划，像是汇报将在这里耸立起由毛主席亲笔题字的纪念塔。 毛主席从容地倒背双手，面目慈祥深沉，全神贯注地在听，像怕那心头滚滚而来 的往事，影响他听将军深情的汇报。在艰苦的战争岁月中，这两位曾有过传奇式 交往的革命家，此时那生动感人的神情，很容易让人想到他们对牺牲战友的深切 怀念。 当年，烈士陵园虽尚未建成，有的烈士已先安葬在这里。其中，有被暗藏敌 人所杀害的山东军区政治部副主任黄祖炎。井冈山时期，黄祖炎被调到苏维埃中 央政府，在毛主席身边做文书工作。1934年9 月，他跟随毛主席去于都工作。由 于局势紧张，生活艰苦，毛主席连架蚊帐也没有，被传染上疟疾，连续高烧。黄 祖炎和毛主席身边的其他同志，都万分焦急，想方设法地精心护理，直到毛主席 病愈才放了心。在这胜利后的此时此刻，两人又相会了。青山为帐，黄土为被， 黄祖炎已静静地安息在了毛主席面前这片解放了的土地上。毛主席阿，毛主席！ 您眼里那隐隐的亮点，是不是追念往昔峥嵘岁月中，伴着血与火结成的战斗友情， 而闪出的晶莹泪珠，点点泪痕？ 早年在上海和南湖与毛主席相识，并一道参加我党一大的王尽美的墓葬，在 毛主席来英雄山视察后，也从其原籍莒县北杏村迁来英雄山。我想，这与毛主席 视察中所讲意见密切相关。我们知道，毛主席在建国后曾不止一次的对山东领导 人讲，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位耳朵较大的王尽美，并恳切地说王尽美是位好同志。 1961年8 月21日，董必武来济南，更写下了“南湖泛舟语从容”，“君与恩铭不 老松”等著名诗句，已被刻在五龙潭王尽美与邓恩铭的雕像上面。 岁月流逝，转眼已三十余载。如今，毛主席和许世友将军都已相继辞别人世。 但是，他们的视察，还好像就在昨天。这件事将像陵园中的松柏，万年常青。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太阳冉冉升起，我沿着革命烈士纪念塔南白色云梯似的宽阔石阶缓缓而下， 来到革命烈土事迹陈列馆前。这是一座参观后令人难忘的形象化大课堂。 那还是在1987年，革命烈士事迹陈列馆建成开馆之时，许多先烈亲属、领导 人和人民群众都前来瞻仰。在庄严的人群中，有一位身穿整齐军服的部队领导干 部，同一位稍年轻些的男同志，细心搀扶着一位鬓发苍苍的老太太，随人群静静 地走进陈列馆。他们不时地在烈士事迹与遗物前停下来，专心听讲，凝神细看， 脸上表情都十分深沉。 这位慈祥的老太太，就是1927年5 月被敌人杀害的山东我党早期负责人之一 鲁伯峻的母亲。她不仅支持儿子鲁伯峻和余修的革命工作，还随我党早期党员、 她的丈夫鲁佛民下武汉，上北京，奔赴大西北，从事革命工作，最后将丈夫安葬 在了革命圣地延安。 1926 年，王尽美因革命操劳成疾，组织虽然关怀，但没有 足够的钱为他治病，鲁佛民等倾囊相助。王尽美去世后，他又扶棺相送。所以， 曾卖地为儿子治病的王尽美之母，多次打听鲁佛民，以表达感激之情，一直未能 见面。王尽美的夫人因痛伤丈夫去世而早逝，抛下了两个孩子。大儿子乃征五岁， 小儿乃恩还在襁褓中，是老祖母将他们精心养大，又早早地把两人送上革命征程。 乃征兄弟两人，从祖母的口中早巳熟悉了鲁佛民一家。几十年后，哥哥已是 吉林省军区副司令，弟弟是上海市经委负责人。在这故乡的烈士陵园，他们同鲁 老太太相会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两人一边一个，细心搀扶着老人，不识者 有谁能想到他们是两家人？老一辈人出生入死中结下的战斗友谊，又怎能不使兄 弟两人像见到自己曾相依为命的亲祖母一般动情。 英雄山一年四季、特别是清明前后，前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在1931年4 月 5 日，同邓恩铭等21名革命者一起被敌人枪杀在纬八路刑场的刘谦初，北伐失败 后被党中央派来济南，任中共山东省委书记，不幸被捕。他和邓恩铭等在狱中坚 持斗争，最后英勇就义。几年前，刘谦初当年的夫人张文秋，在女儿刘松林、邵 华，女婿毛岸青和外甥毛新宇的扶持下，来到刘谦初墓前敬献花圈，默默哀悼。 在场的干部、战士和红领巾，面对毛主席和刘谦初这两个家族的后人，想到他们 有多位亲人在中国革命的风风雨雨中写下的光辉篇章，也都默默垂首，深切致哀。 在无名烈士墓前 我顺着两旁树木浓密的园中道路向烈士墓走去，脚步稳重，深怕打扰了正在 安息的先烈们。此时，鸟儿停止了啼声，风也静静的在树梢安歇。我走过王尽美、 刘谦初、鲁伯峻等山东我党早期领导人之墓，透过那汉白玉墓碑，再次感到了先 烈们灵魂的高洁；我走过王吉文、徐海珊等解放济南战役中牺牲的将士墓碑，觉 得那火红的秋叶又像他们洒在泉城的热血……；随后，我来到烈士陵园南部的一 座泰山青大理石碑前，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这是一座青松簇拥的横式卧碑， 上刻八个大字：无名烈士永垂不朽。这碑在朝晖中闪着光芒。我默读碑文，再望 望那一排排整齐的无名烈士墓，像对着昔日亲爱的同事与战友。我的心灵之目， 看到他们一位位都那么纯朴、年轻、憨厚、可亲，好像在朝我笑。可就是他们， 在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面前，人人赛猛虎，个个是英雄，打垮了国民党反动派在济 南的十万王牌大军，换来了这片土地的新生。 “无名烈士”！请掂一掂吧，这四个字足有千斤重，万斤沉。他们生不留姓， 去不留名，却是死比泰山还要重。难怪千千万万前来凭吊的人，也都不留姓名。 记得1976年1 月，在那黑云压城的日子里，敬爱的周总理去世了！巨星陨落，亿 万人民悲痛难忍。“四人帮”却三令五申，不准哀悼。“抽刀断水水更流”。在 天安门广场出现哀悼周总理诗与花圈的海洋之时，英雄山烈士陵园也悄悄摆满了 数不清的花圈。这仅仅是对周总理一人的哀悼吗？不。这是在周总理等先烈精神 的感召下，当革命的胜利果实面临被毁危险之际，亿万人民的觉醒与誓死抗争。 太阳升高了，放射出了更加灿烂的光华。我走出了英雄山烈士陵园，可我的 心还浸沉在陵园那肃穆而亲切的氛围之中，英雄山，我愿听您的诉说。您永远是 给人以鼓舞、启迪和力量的一列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