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小小说）
犯罪嫌疑人（小小说）
■ 江 岸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2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这天傍晚，青龙街储蓄所闭门盘点，发现现金短缺2000元。几个当班的人一下子慌了神儿。再盘点一遍，结果依然如故。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儿，默默凑份子把公款补上。好在储户大都是青龙街老户，当天共发生75笔取款业务，每一笔都有据可查。下班以后，她们匆匆忙忙分头寻找各位储户去了。
站在朝阳小区9栋306室门外，营业员马霞心里直打鼓。这家的主人刘奶奶曾是青龙街中学的语文教师，当过多年的班主任，以严厉过分和教学有方闻名于校。马霞的中学生涯就是在这所学校度过的。刘老师虽然没有直接教过她，但她依然有些发怵。再说啦，上门追款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她觉得此行完全是对老师的侮辱。她相信刘老师是清白的，老师的品行可彪炳千秋。但是，她总得例行公事吧。
刘奶奶隔着防盗门，冷冷地瞅着马霞，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似的，根本没有打开门让她进去坐一坐的意思。
马霞怯怯地说，刘老师，真对不起，打扰了。
你有什么事儿吗？刘奶奶皱着眉头问。
是这样的，刘老师……尽管难以启齿，马霞还是艰难地道出了来意。
刘奶奶从鼻孔里挤出两声笑，问道，你们不是“货币出柜概不负责”吗？还有必要出来找吗？
可是，如果追不回来，就得由我们几个包赔。马霞嗫嚅道。
你们不对储户负责，凭什么要储户对你们负责？刘奶奶反问。
马霞涨红的脸颊一点点低了下去。
刘奶奶的退休金现在由青龙街储蓄所发放。自从学校将离退休人员的工资交由银行代发后，刘奶奶感到自己与学校最后一丝联系也被斩断了。从前多好啊，每月可以回一次学校，看看熟悉的校园，听听朗朗的读书声，再和老同事聊几句家长里短，别提多惬意了。现在算什么呢？你填个单子，和储蓄本一起递进去，过了一会儿，叭，本子撂出来了，钱夹在本子里也撂出来了。整个过程冷冰冰的。偶尔，也算是学生的马霞当班，或许会打声招呼，或许埋头做事，没看见自己。上个月，刘奶奶领回了当月的退休金，900多元钱，竟有三张100元面值的假币。刘奶奶找到储蓄所，她们置之不理，并用手上的笔指指柜台上方。刘奶奶看见了，柜台上方是一块写着“货币出柜概不负责”的告示牌。这件事和马霞没有一点儿关系，马霞也始终没有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
你走吧，告诉你，我就是多得了2000元，那又怎么样？刘奶奶下了逐客令。
几个人走访了70多家，总算由马霞从刘奶奶那里找到了线索。她们到派出所报了案。
面对警察的提问，刘奶奶承认得很爽快。但是--
我不会将钱退还她们的！刘奶奶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您老做过多年的人民教师，大道理不用我们讲。
她们可以对我“概不负责”，凭什么要我对她们负责？刘奶奶气恼地问。
她们是她们，您是您，我们办案讲究证据。她们给您假币，谁能证明？您多拿了她们的钱，是您自个儿承认的。询问笔录上白纸黑字记着呢，这就是证据。
那么，请你们再记上，她们丧尽天良，欺负老年人，给我假币，知法犯法，扰乱金融市场。
老人家，你自己说的话不能作为证据的。
我说多拿了她们的钱也是我自己说的话，怎么就能作为证据？刘奶奶气汹汹地嚷道。
老太太，实话告诉您吧，如果您把钱退还给她们，您就会没事儿的；如果不还，她们将您告上法庭，性质就变了，您可就是犯罪嫌疑人了，涉嫌非法侵占他人或公共财物，视情节轻重，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也可判拘役、管制。到时候，民事责任一样还要承担。
什么？我不明白。刘奶奶听得一头雾水。
简单地说吧，如果打官司，您不仅要赔钱，很可能还要坐牢。
天啊，怎么会这样？刘奶奶一头栽倒在派出所办公室里。
刘奶奶因案发住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青龙街的大街小巷。某天，派出所收到一张2000元的汇款单，附言栏内写着一句话：你们冤枉了刘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