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村长·凤（小小说）
驴子·村长·凤（小小说）
■ 高 见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3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顶风能臭二里地的驴子竟然娶了凤，别说村人不信，就连驴子自己也恍如梦中。
驴子配不上凤，这是真的。
鲁村人均嗜赌。驴子是鲁村最驴的村民，是赌场最驴的赌徒。驴子的名不是父母起的，是村民叫出来的。驴子打小就驴，驴子小时不爱读书，爱用树棍子捅驴的屁眼儿，敢在坟地里睡觉。长大的驴子更驴，在赌场，你敢下地狱，他就敢捋阎王爷的胡子。
凤是全村最俊生最贤惠的妞，村人们说：谁要娶了凤，祖上积了八辈子大德。
结果，孬汉占花枝儿，一朵鲜花插在了驴粪上。
凤与多病的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死时，凤俩手攥空拳，没钱买寿材，亏了驴子。驴子赢了邻村大算计一副棺材板。驴子想：反正也是赢的，自己也享用不上，就做了顺水人情。不想，竟获得了凤的芳心。
看着人们怪怪的眼神，凤说：驴子是好人。凤还说：驴子能改好，一定。
婚后的驴子一如既往，照赌不误。
驴子是赌博的天才。驴子三岁识得各种赌具。五岁能给大人支招。十三岁进赌场，小试牛刀，三葫芦俩枣地抠。他赌过王麻子一挂大蒜；赢过张二锒铛一条棉裤；穿走了李小屁的皮鞋；24岁那年，愣是把邻村的扬大算计的寿材板扛回了家，疼得大算计一病呜呼。不想，竟成就了驴子的美事。
驴子打过腰提过气。驴子不说戏台底下捡过西瓜皮。驴子也输。驴子一分钟输过三袋化肥；五分钟输过300大毛；一天输过一年的收成。输红了眼，押过自己的手指头。但驴子从不言败，更不耍赖，拍拍腚，咧咧嘴，明年见。响当当，颇有王者风度。
凤说：驴子，洗手吧！乡里乡亲的，输耍不成人。
驴子吼：赢死命大，输死命短，耍钱场里无父子，赌博圈里无夫妻。
派出所也经常对驴子进行帮教，可每次，除了罚款，别无办法。
村长说：驴子哪样都中，一个驴，一个犟，搁一起，一个犟驴。提到驴子，村长咬牙切齿。
输了钱，驴子不怕，继续种田。驴子能输也能干，驴子就顶着烈日捋锄把子。
庄稼还没收割，驴子抹着汗，站在地头看，看庄稼就像看骰子。
凤笑说：小心眼睛，甭急坏了身体。
驴子听不是好话。眼睛一白，扛着撅，气哼哼走了。
村长就来找凤。村长呵呵，驴子有救，惧个人呢。
第二天，村长来找驴子赌。驴子说：没下钱呢，咋赌？村长的眼睛在凤的脸上舔来舔去，嘿嘿地笑。想不到，驴子有艳福，睡了村花。
村长的声音淫淫的。
驴子的心里涩涩的。
村长说：要赌就赌恁个。村长话里有话，驴子明白。驴子不能装熊，咬咬牙：孬了是孙子。
……
从赌场回来，驴子就果真变成了孙子。驴子提溜个酒瓶子，耷拉个脑袋，像秋后霜打的茄子。驴子抱住凤不撒手，恐怕一松手，凤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凤问驴子：输钱了，驴子嗯。凤又问：没输别的啥？驴子惊恐地看凤……嗯。凤说：输了再赚。驴子嚎：赚不回了！呜呜，驴子咧开大嘴哭。
凤就用手掩着嘴巴。
驴子像丢了魂。驴子天天做噩梦，梦见凤被村长那么着，他只能在旁边看着，驴子大汗淋漓地醒来，偷偷看身边的凤。凤像婴儿一样安静，驴子的心就如同插进了一把刀子，一剜一剜地疼。
驴子开始贼一样每天都观察村长的举动。
一天二天三天……
凤就一脸的惬意。
村长跟没事似的，驴子纳闷。但愿，驴子默默祈祷。
驴子就暗暗发誓：不赌了不赌了。驴子发誓要重新做人，勤劳致富。驴子要对得起自己的女人。
驴子整个换了个人，远离了赌场，拼命地做活，似在极力洗刷着什么。
凤笑问：咋啦？没……咋。没……事。驴子嗫嚅地回。
驴子的转变，影响了村里人，村长说：驴子都戒了，再赌还是人？
逐渐，赌博村俗像秋翻地一样被深埋了地下。
村里开始琢磨致富出路，建了砖厂，联合养猪厂，驴子成了猪头。鲁村人欢马叫。
说到驴子和全村的变化，村长一脸的诡秘。
村长呵呵，便宜了驴子，郁闷啊！村长看着凤笑。
凤说：俺眼光不会差呃，俺驴子是金不换呃。
驴子说：这狗日的村长还是个爷们！
村民议论，这三个人唱的哪出戏？
年初三，夜幕被鞭炮焰火照得通亮，凤拉着不情愿的驴子，披着月光，裹着年味，来到了村长家。
凤按着驴子咕咚一声双双给村长跪下……
驴子丈二和尚，挠脑壳，欲问究竟。
村长说：就让它成为秘密吧！
秘密？驴子反倒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