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 忌（外一篇）（小小说）
犯 忌（外一篇）（小小说）
■ 杨 维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10期 通俗文学-讽刺小说
世间不少人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商人忌书（输），老人忌4（死），新人忌梨（离）……王县长也有一忌：退。
他头上的白发一大片，而他治下的政绩却似癞子头上的头发稀稀拉拉没有几根，按理说他是该退了，但他偏偏不想退，由不想而怕，而忌，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是他的司机。那天，我开着他的“奔驰”，载着他和他的老婆孩子到风景区去奔驰了一回，回来时县城里已是万家灯火，他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恹恹欲睡。这时，前面有一辆小车堵住了路，对方司机要我退，我问他：“王县长，退吗？”
王县长一惊，睁开睡眼：“谁退？你胡说什么呀？”
糟糕，我马上就知道我犯了大忌！赶忙更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是这样的：前面有一辆车堵了路，他要我们……往后开……”
王县长一脸的恼怒：“岂有此理！什么人这么放肆？让他往后开！”
我就从驾驶室探出头去跟对方说：“喂！你往后，让开！”
对方司机说：“不行啊，后面的路口远，我很难退的，我车上有急病人。你后面没几步就是路口，麻烦你退两步吧！”
的确，我退两步是很容易的，但是王县长在车上，他忌“退”，我怕再犯忌，不敢自作主张，我看看王县长，他又闭起了眼睛，看样子是不准备改变自己已经发出去的命令了。我只好又探出头去和对方商量：“我看还是你让一让吧，这是我们县长的专车，县长在车上呢！”
对方一听，回头和车上坐着的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马上从车上下来了，过来拍拍我们的车窗：“是老王啊！”
王县长睁眼一看，吓了一跳，马上也从车里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那人面前，叫了一声：“章书记！”
章书记说：“我的车临时拉了个病人，你看……”
王县长这时一着急，再也顾不得犯忌不犯忌了，冲我大声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退，退……”
没过多久，王县长就从县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他郁郁不乐，说人不可犯忌，犯忌必有报应。他这么快就退下来了，跟那天退车犯忌有关，不然的话，兴许还能在那个位置上再混个三年两年呢！
新潮 胡老板经营时装不景气，有一天突发奇想，在小城开了一间专卖死人寿衣的商店，取名“天国时装”。叫我去帮他照料生意。 开张第一天，来了一个脑后扎着长头发的青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像是来选寿衣的。我迎过去，问他：“这位兄弟，请问是买给哪位仙客穿的？”青年瞪我一眼：“什么先客后客的？我自己穿。”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家伙肯定是找错门了，要不就是精神病。正想跟他解释，青年却指着货架上的一件蓝长袍说：“拿来试试。”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拿给他试，这时胡老板过来了，取下那件长袍让他试。青年穿上长袍，中间扎条黄绸带，果然不同凡响，一阵风过，衣角飘动，还真有几分仙人风姿呢！青年在玻璃橱窗前美美地欣赏了一回，十分满意，要了。他说跑遍了全城的服装店，男人的服装不是西服就是夹克，一点也不时尚，就是这款还算新潮。 一个大活人穿着死人的衣服出去了，我的心里直打鼓，问胡老板：“把死人衣服卖给活人穿，他要是骂我们缺德，我们怎么下台？”胡老板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就你多事！我卖衣服，他买衣服，两厢情愿就成交，你管他是死人穿还是活人穿！你买刀还管他杀鸡还是杀人？什么叫缺德？是他自己要的，买错了也不能怨我。我看是你缺心眼！有钱不要！”我又问他：“要是他发现买错了，过两天找上门来退货怎么办？”胡老板说：“要退可以，打个三折退给他，再卖给别人。这是规矩。” 说也奇怪，过了几天，那个青年没来退货，反而又来了几个青年，叽叽喳喳，比比划划，说要买衣服。 我问他们：“你们是怎么想到来这里买衣服的？”他们中的一个说：“是田村秀夫告诉我们的，田村秀夫在这里买了一件，穿起来很像东洋武士浪人，可新潮啦！”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回我也不再多管闲事了，他们指哪件我就给哪件，最后他们都穿着自己挑中的衣服出门去了。 打那以后，来这里买衣服的青年人越来越多，小城的街头巷尾不时可以看到那种以前只有死人才穿的衣服。青年们穿着它，各处晃来晃去，一副引领潮流十分得意的样子。偶尔有几个老人站在路边指手划脚交头接耳，说：“你看你看，他们这是怎么啦？” 胡老板歪打正着，“天国时装”的生意很是红火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