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在心中（小小说）
秤在心中（小小说）
■ 华 凯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9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刘明高中毕业后，考不上大学，就跟叔叔去杀猪卖肉。第一天卖完一头猪，赚了一百元，每人五十元。刘明笑眯了眼说：“叔，每天五十元，当干部也领不到怎么高的工资。”叔叔说：“以后开两杆秤，一天卖两头猪，会赚得更多。”刘明说：“好，明天就开两杆秤。”叔叔说：“你明天还不行，至少要先学半个月。”刘明觉得卖肉没什么好学的，叔叔却说大有学问。
叔叔当即拿来一杆秤和两块猪肉，教刘明怎样把一斤肉称成一斤一两，还要让人丝毫看不出来。叔叔说：“别小看这一两肉，积少成多，每天一百元就是这样赚来的。”刘明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叔，原来你在教我坑害顾客。我不赚这种黑心钱。”叔叔怔了怔说：“你怎么讲这种话？真是读书把人读傻了。现在生意难做，不扣点秤头，会亏得一塌糊涂。”刘明说：“我不信。”“不信你可以试试。”“试就试。”
第二天，他们又杀一头猪卖。刘明自始至终亲手掌秤，既不让顾客吃亏，也不让顾客占便宜，算数更是小心在意，不出一点差错。他想明明白白地赚钱给叔叔看。可是辛辛苦苦地忙了一天，结果不但没有赚到一分钱，还倒亏了五十元。刘明吃惊地问：“怎么会这样？”叔叔笑一笑说：“这头猪我们五块五一斤连骨头一起买来，五块七一斤卖出去的却是净肉，还要交税，不亏才怪。”刘明抿抿嘴说：“叔，今天这五十元算亏我的，明天再让我掌一天秤。”
第三天，依然是刘明掌秤，他把肉价提高两角钱。有人问：“师傅，这肉怎么卖？”刘明高声答：“五块九一斤，保证秤头足。”人家不为他真诚的保证动心，撇撇嘴，丢下一句“神经病”，就到别处去买不够秤的猪肉了。结果直到天黑，市场上已经没有几个顾客，刘明的肉案上还摆满猪肉。叔叔探过头来问：“明天你要不要再试试？”刘明泄气地说：“不试了。叔，看来我不是卖肉的料，我还是卖点别的东西吧。”叔叔拍拍他的肩膀说：“卖肉是够容易的了，卖别的东西更难。市场残酷得很，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叔和你一样，知道做人要堂堂正正，可堂堂正正的人不能喝西北风撑饱肚子，也得有饭吃。我们半夜出来杀猪，天黑才回家，辛辛苦苦一天，从秤头上扣下五十元工钱，不算过分。只要心中有一杆秤，就对得住天地良心。”
叔叔着着实实地给刘明上了谋生第一课。刘明继续跟叔叔杀猪卖肉，不久就学会了把一斤肉称成一斤一两，而且能让秤杆“射死雷公”，使顾客以为倒是他们占了便宜。可贵的是，刘明依然觉得自己赚的是不明不白的黑心钱，他每天在卖肉前都告诫自己：不要把顾客坑得太厉害，有五十元工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