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交（小小说）
至交（小小说）
■ 刘国雄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7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我在上海出差，为妻子买了一件时新套裙。
妻子穿上身，对着镜子左照右瞧，自我感觉良好。我也认为妻子大变样，显得年轻漂亮，可是，当她知道价钱是四百元，就很快脱了下来，改口说道：“还是颜色俏，不穿了。”我当然知道妻子这是借口，她曾在啤酒厂上班，厂里是特困企业，前年下岗在家，儿子正在读高一，全家的生计就靠我一个人工资维持。
妻子决定转让套裙。寄卖店早已消失，妻子找了六七个熟人同事，都碰了壁。后来，我想起朋友油老板。
我与油老板多年相识，有着兄弟情谊，可以说得上是至交。记得去年他来找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唉声叹气，说他开了一家“常青新潮流服装店”，开业半年多，生意萧条。眼下装修铺面要花票子，无论如何要我帮他借五千元钱。为朋友帮忙，我义不容辞，尽管自己困难，还是东挪西凑为他解了燃眉之急。
周末之夜，我走进常青新潮流服装店，店子不大却装饰得豪华气派。朋友油老板刚刚从外地进货归来，待我说明来意，他一把接过套裙，很快把它穿在店前面一个女石膏模特身上。
“生意难做，”油老板一屁股坐下来向我诉苦：“各种费用，月月要交一千八，顾客又总是讨价还价。在我们这个地方贩衣服，只能勤进快销，薄利多销，卖套衣服赚不了几个钱。倘若服装过季，还得亏本处理。”油老板言下之意，套裙难以原价卖出。“卖三百就行了。”起身时，我对油老板交底。
一天，油老板打我手机，问套裙二百八卖不卖。我说卖掉算了。没过几天，油老板又打手机问我，二百四卖不卖？我说由他作主。再过了几天，我在开会，手机响个不停，一接又是油老板，他问二百卖不卖。一件芝麻事搅得我心烦意乱，我连忙回答：“卖！卖！卖！”
当天晚上，油老板亲自把钱送来，幸亏妻子不在。油老板一边喝酒，脸上泛着红光，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套裙的销售细节，就像讲述一个传奇故事，讲得娓娓动听。
送走油老板，我仔细想，套裙确实卖得便宜，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本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妻子，又想她听了肯定受气。于是又想方凑齐另外两百元，先补满这个疤。妻子一进门，我就给她四百元现金。她很满意，夸奖我那朋友肯帮忙。
翌日上班，我踏进办公室，打字员小李穿着一身崭新套裙，更显得妩媚动人。几个同事都羡慕不已。小李洋洋得意，笑眯眯地告诉大家，套裙在“常青新潮流服装店”购买的，花了六百元。
我一听，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
大约过了半年，妻子过生日，她表妹赠送一件高级羊毛衫。妻子又舍不得穿，叫我再麻烦油老板，我不去，她便亲自出马了。
但第二天中午，我下班回家，妻子不那么高兴，失望地对我说：“找遍大街小巷，没有‘常青新潮流服装店’。后碰见熟人，一打听，油老板的店子早已关门。”